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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三十五章
◎我怕有人欺負你◎
這些話赤裸裸的帶着羞辱和挑釁, 然而并沒能讓陳遂心裏泛起什麽波瀾。
自知之明那玩意兒他有,所以從沒想過許皎會喜歡他,她對他好, 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小時候有過那麽一段一起住過院的經歷, 還有就是小姑娘确實很善良。
這一點沈昱瑾說得并沒有錯,就是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态度和那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着實是很他媽的讓人惱火。
沒立刻揍他一頓只是因為這裏是食堂, 他要是動手了有八百多雙眼睛看着,不到一晚上就各種流言滿天飛。
他是不在乎自己被傳成什麽樣, 可絕對不能牽扯到許皎。
“你說得對, 許皎就是很善良。”陳遂臉上沒有被激怒的羞憤, 反倒是十分冷靜。
“既然你這麽清楚這點, ”他扯了扯唇, 表情嘲諷地反問:“那麽你怎麽會因為聽信別人随便說的幾句話, 就認為她會做出故意傷害別人的事呢?”
哪怕陳遂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 但他始終記得她生日的那一晚, 小姑娘扁着嘴角, 難受又委屈得不行的模樣。
沈昱瑾表情一僵,理虧讓他一下無言以對, 幾秒鐘之後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相信,我只是想問一下皎皎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需要問嗎?”陳遂嗤的笑出一聲,“我以為憑你們認識這麽多年的交情,聽到這樣的話第一反應是把污蔑許皎的人拎出來教訓一頓。”
陳遂懶得再和他糾纏, 擡腳從他身邊走過側了下眸,扔下一句:“我是配不上她, 但你同樣不配。”
從食堂到教學樓有一段較長的距離, 這麽冷的天氣, 等他回到教室坐下時拎着的飯只剩一點餘溫了。
教室裏大半的同學去吃飯了還沒回來, 班上就他和班長學委那幾個成績好的,哪怕高三下學期了,他們班的緊迫感還不是很強。
他抽出英語書,豎着立在眼前,吃幾口飯就能記下一個單詞。
-
下了晚自習,許皎和陳遂一起回家,才上到三樓就聽到樓上有争執聲傳出來。
“曾耀凱你瘋了嗎,高利貸你也敢借,不怕到時候還不了錢被砍手砍腳嗎?!”
“你當我願意借高利貸啊?還不是因為我找你要錢你死活不給,我沒辦法了只能找那些人拿錢!”
許皎連忙跑上樓梯,家裏的門是開着的,一地散亂的衣架,許惠心氣得聲音在抖:“我說了那不是我的錢,那是以後皎皎讀大學的學費和手術費,你別想打那錢的主意!這日子你要還想繼續過下去,就立刻去把那錢還上!”
她态度堅決不二,曾耀凱也不讓步,起身一句:“過不下去就離呗。”
甩門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許皎先将地上散亂的衣架撿起來放沙發上,又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許惠心,擔憂地問:“姨媽,姨夫怎麽去借高利貸了啊,還是因為之前彩票站的事嗎?”
“嗯。”許惠心還氣得胸口直喘,接過水喝了幾口之後才稍微平複了點:“要不是我接到了他的電話,他還打算繼續瞞着我。”
“反正他要不把錢還了就別想進這個家門,一天到晚坐着發財夢。”她看向許皎,不想她為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分心:“皎皎你就別操心了,快回房寫作業吧,只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別讓這事影響到你。”
許皎只好拿起書包走回房,有些心神不寧地寫完一張數學卷子,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就看見了兩小時前陳遂發來的短信。
陳遂:【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她回過去:【沒什麽事】
掌心裏的手嘟了聲,新消息映入眼簾:【有什麽随時找我,反正我就在你隔壁】
【好,謝謝。】她打下這幾個字發過去,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轉眼過了料峭的春寒,天氣也在慢慢轉暖,三月初,學校裏香樟樹抽出了新的嫩芽,教室前面高考倒計時的日歷也只剩下一百來天。
曾耀凱在有天很晚的時候回來拿衣服,許惠心和他又爆發了一次激烈的争吵,曾耀凱口不擇言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鬧啊?哪個女人不生孩子,我娶你跟娶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有什麽區別?”
這話是往許惠心的心窩子上戳刀子,她不是沒過孩子,結婚第二年就懷了孕,正是兩人感情最濃的時候,她滿心的期待又歡喜。
只是那時經濟條件不好,她沒法請假,懷着孕還得去醫院上班,護士的工作忙又晝夜颠倒,懷到五個月時胎停了。
之後一直沒懷上,去醫院檢查才知道她是非常不易受孕的體質,那一胎純屬是運氣好,後來灌了很多苦得要命的中藥都無濟于事。
許皎一直在自己房裏聽着動靜,畢竟大人的事她不好摻和,可聽到曾耀凱的這句後實在忍不住也氣不過地跑了出來。
她跑到許惠心身旁,握着紙給她擦眼淚,眼眶也氣得紅通通的:“姨夫,你說話太過分了!”
許惠心徹底死了:“明天十點鐘去民政局,我們把婚離了吧。”
“離就離呗,你當我天天被你管着這不能幹那不能做很開心。”
曾耀凱走了,許皎看着姨媽心疼極了,反倒是許惠心擦幹了眼淚之後釋然了:“我之前總遺憾沒能留住那個孩子,可現在想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讓那孩子投胎到更好的家庭去,總比有個這樣的父親好。”
“姨媽,你還有我。”許皎抱住了她,“我一定會考上京大,以後我會孝順你的。”
“對。”許惠心笑中帶淚,擡起手摸了摸她頭:“我還有皎皎呢。”
周五的課間,許皎和沈昱瑾,還有班上成績靠前的幾名同學都被叫去了辦公室,班主任把自主招生考的準考證發給他們。
“你們幾個報的都是外省的學校,有的離咱們這兒還挺遠的,你們最好還是要讓家長帶着去。這種考試出題會比較偏,你們呢就當試試,能拿下減分資格最好,要是沒考上也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咱們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高考。”
許皎看了看準考證上的時間,在下個星期六。
她和其他人一起走出辦公室,正在想自己怎麽去時,沈昱瑾走到了她身旁。
“這次自主招生考試我們倆可以一起去,我定周五的機票,兩個多小時就能到,我有個叔叔是京大教授,關于面試可以讓他指導我們一下。”
許皎謝過了他的好意,但還是搖頭拒絕:“不了,我姨媽會陪着我去的。”
沈昱瑾聞言眸裏劃過一抹失望,可現在兩人的關系他也不好勉強:“那好,我們在京大再見。”
許皎其實也沒打算讓姨媽陪着,但她同樣不想和沈昱瑾一起過去。
她思考了一下午決定買周五那天的火車票自己過去,可她到底才十七歲,還沒獨自出過遠門,甚至連偃城這邊的火車站在哪兒都不知道。
于是晚上放學回家的路上,她便問起了陳遂:“我們家到火車站要坐哪路公交呀?”
“你去火車站幹什麽?”陳遂側頭看向她。
許皎也沒瞞他,就把自己打算獨自去京大考試的事和他說了。
陳遂聽完皺起了眉,沒攔着她,只道:“明天晚上我騎摩托送你去火車站,我們這兒沒有直達的公交,要轉幾趟車很麻煩。”
第二天下了晚自習,許皎揣着錢和身份證跨上陳遂的摩托,坐的次數多了,她都熟練了,坐上後兩只手自然地抓緊他的衣角。
到了火車站,許皎看了看周五那天的發車時間表,最後選了周五早上七點的一班,從偃城到京市坐火車五個多小時,到那邊也才正中午,有足夠的時間休整好準備明天的考試。
她買票時陳遂就在一旁站着,把車次和座位號碼在心裏過了一遍。
許皎連着請了周五,周六和周日三天的假。
早上出門前,許惠心也起來準備洗漱去上班了,她本想跟着,但許皎告訴她是和同學一起去考試,便以為是和沈昱瑾一起的,就也比較放心。
只是臨行前免不得叮囑幾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話。
“知道啦姨媽,我到那兒就給你發短信報平安,你別擔心我。”
許皎背着書包下樓時還不到六點鐘,天黑沉沉的,半彎的月亮隐于墨藍色的雲下,剩着朦胧的輪廓。
公交這時還沒發車,她攔了輛出租,花了三十多塊錢坐到火車站。
怕錯過了火車,她提前了很早過來,清晨時分的候車廳很空也很安靜,藍色的鐵皮座椅上沒幾個人,個個臉上寫着早起的疲憊。
她坐下後從書包裏拿出前一晚買好的一袋面包,因為整個大廳太過安靜,撕包裝時窸窣的聲音清晰可聞。
她低頭吃着,邊吃邊困恹恹地打哈欠。身旁的座位突然有人坐下。
少女困意頓消,像小兔子一樣立刻警惕起來。
她第一次獨自遠門,知道外面壞人多,還有很多拐賣婦女兒童的案列,因此格外注意,找座位時特意找了周圍沒人的位置。
明明那麽多空的座位,這人幹嘛偏要坐她旁邊,就有些不對勁。
許皎轉過頭朝那人看去,結果對視上一雙漆黑而熟悉的眸子時愣住了,全部的警惕都化作震驚。
“你怎麽來了?”她驚得結巴了下,眼睛也睜得圓溜溜的,更像只兔子了。
陳遂摸出兜裏的車票給她看,一模一樣的列車和發車時間,座位號都是挨着的,其意思不言而喻。
“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我也出去散散心,正好你不是去京大考試嗎,那麽好的學校我也想去逛逛,不然我可能一輩子沒機會看了。”
他理由說得冠冕堂皇,然而有了上次摩托比賽的前車之鑒,許皎卻一個字都不肯相信。
“陳遂。”少女喊他名字,那聲音軟到人心坎上去,烏澈透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等着他說實話。
陳遂根本抵抗不了一點,只能繳械投降,他沒轍地嘆口氣,老實地承認——
“你太漂亮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遠門,我怕有人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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