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蟲族
第3章 蟲族
他不是人了?
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寒冷、饑餓席卷着盛翎。
盛翎在天色将亮之時,才堪堪合眸眯了一會兒。
一縷陽光透過洞口藤蔓照射在盛翎濃厚的眼睫上,在眼底印出一片陰影,眼下的青黑眼圈,顯示着主人的疲憊。
盛翎偏頭躲開了刺眼溫暖的陽光。
等盛翎再次醒來天光已是大亮,察覺到旁邊傳來的窸窣動靜,他仍舊維持原來的姿勢,想看看對方接下來的行動。
靜靜等待了一會,發現對方并沒有別的動作,他才緩緩睜開那雙漆黑的眼眸,轉頭望向半躺的對方,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防備。
雙方都沒有說話,而是沉默的瞪視着對方。
“醒了?”盛翎率先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再這麽對視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分別已久的戀人呢。
“嗯。”
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
盛翎:“……”
他發誓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尴尬的場景,對于救了對方,然後對方還不識好歹差點殺了他,并且這人還十分高冷,他實在沒心情理會對方,忍着沒有乘機下黑手,都是他最後的良知了。
俗話說: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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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灰色頭發的人好像察覺到自己的不禮貌,猶豫着開口道:“那個我……”
"咳、咳……"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藍灰發色的人就猛烈的咳嗽起來。
“……”
盛翎看着一副随時要咳暈過去的人,郁悶至極。
心想:這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半晌,咳嗽聲才停下。只見人緩了會兒,聲音嘶啞說着:“昨天對、對不起,我并非有意,還請你原諒我的冒失。”
盛翎冷嗤一聲:“看來是想起來昨夜的事了?沒禮貌的家夥。”
“抱、抱歉,以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你…….咳……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你。”說完坐在枯樹葉上的人又咳了起來。
盛翎瞥了眼滿身是傷、說一句喘半天的人,滿眼嫌棄:“你?話別說太早,你能活着出去再說吧。”
盛翎站起身子,踱了踱雙腳,緩解着身上的麻意。
他踱步到對方面前,半蹲下身體,盛翎明顯感覺到對方因為他的動作而僵硬緊繃的身體。
盛翎低聲笑了一聲,随後開口道:“怕什麽,擔心我對你動手?”
“我……”
盛翎不等對方說完,擡起手落在對方的那頭煙灰色發絲上,将沾染的樹葉一一拿下來。
“嗯……,這樣就可以了。”他手肘拄着膝蓋,托着下巴,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情莫名的稍稍好了點:“你這全身上下,也就這頭發順眼點。”
“謝、謝謝。”對方沒想到盛翎會為他整理頭發,呆愣的看着盛翎。
盛翎:“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沉默了良久,盛翎以為不會聽到回答,準備起身離開時,一道微小的聲音響起:“冉。"
“嗯。”
他并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反正出去了他們再無瓜葛,何必多次一舉。
站起身的盛翎低眸望着靠坐的冉,看不到對方神色,只能看到頭頂那個小小的發旋。
他随手撿起旁邊的野果丢到冉的懷裏,淡淡地說道:“吃點吧,目前唯一的食物。”
冉看着懷裏面的野果,正猶豫着果子是否有毒,盛翎的聲音就響在了耳邊。
“沒毒,有毒的話,現在的你就是具冰涼的屍體了。”說完盛翎就将野果放入口中吃了起來。
“謝謝。”
冉也只當盛翎認識面前的野果,并未多想。
他現在急需補充能量,雖然這份野果帶來的能量微不足道,但總比沒有的強。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剩咀嚼野果的聲音。
盛翎看着冉在野果汁水的滋潤下,嘴唇不再像先前那麽蒼白幹裂,臉色也稍稍變得有血氣,才放下心來。
怎麽說也是他辛辛苦苦救下來的,就這麽死了也挺可惜的,況且他還挺喜歡那頭煙灰色頭發的。
冉發覺坐在洞口處的盛翎盯着他看,疑惑道:“怎麽了嗎?”
盛翎被抓包也不覺得尴尬,絲毫沒有覺得這麽直盯盯地瞅對方有什麽不妥,見冉望過來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冉被那股赤.裸的目光盯得尴尬,率先移開了目光,不知所措地看着手裏吃了一半的果子。
盛翎挑了挑眉,看着冉無措的動作,不禮貌的是他,對方尴尬什麽。
他開口打破逐漸凝固地空氣:“沒事,我要出去一趟,你呆在這裏,別亂跑。”
“我跟你一起去。”冉一臉認真嚴肅地看着盛翎。
盛翎淡淡地打量了下虛弱地對方,環胸打趣道:“怎麽你害怕我把你扔這裏,獨自跑了?”
“不、不是,這片區域很危險,你一個蟲,我擔心……”冉急忙解釋着緣由,并不想再添誤會。
盛翎斂眉:“蟲?什麽蟲?”
盛翎以為冉在說這片區域有什麽比較危險的蟲,既然有熟悉這裏的人,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你獨自一個蟲會很危險。”冉以為是他沒表達清楚,又逐字說了一遍。
“我?”盛翎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問着:“蟲?”
“是。”
盛翎呆滞了一下,又把手指彎向冉:“那、你是什麽?”
冉面露疑惑地看着盛翎,不懂對方問他的意義所在,這明明連蟲崽都知道的事情,怎麽盛翎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我跟你一樣啊,也是雌蟲。”
盛翎緊盯着冉的臉,企圖找到對方是在開玩笑的蛛絲馬跡,失望的是并沒有,冉一臉的認真嚴肅。
他現在什麽也聽不清,滿腦子回蕩着冉剛剛說的那句話。
獨自一個蟲?一個蟲?蟲……
所以,獨自一個蟲=獨自一個人,他不是人了?
半晌才有所反應,低頭去看自己的雙手和腿,又摸了摸溫熱的臉。
呼~還好還好,是人類的手和腿。
盛翎暗自想着:這明明都是人,怎麽說蟲?腦子不會受了什麽重傷吧?
冉看着盛翎一系列奇怪的舉動,以為對方是受了什麽嚴重的傷,導致不認得自己的種族:“你沒事吧,是哪裏受傷了嗎?”
“啊?沒、沒事。”冉地詢問把盛翎拉回了現實,他看着仍舊坐在樹葉上冉,怎麽看都是男人的模樣,除了那一頭順滑的煙灰色長發。
“你的頭發……”
“什麽?”
“很漂亮。”他本來是想問,發色是天生的還是後期漂染的,但他剛剛的舉動已經夠奇怪的了,以免對方起疑心,就臨時改了口。
“啊,謝謝。”冉被說的不好意思,他從來沒有被蟲這麽直白的誇過。
他的生活只有枯燥乏味、日複一日的訓練。
盛翎看到對方露在外面泛紅的耳尖,眉稍微微挑了一下。
雖然說他天生比較樂觀,在哪活都一樣,但是跟一個重傷、腦子還不甚清晰的人待一起,并且還莫名出現在一片未知的區域裏,不管多樂觀內心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吧?
冉看着背對他坐在洞口的蟲,總感覺一股悲傷籠罩在對方的周圍。
他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低迷起來了。
冉無意識地卷曲着指尖,一下一下抓着身下的樹葉,他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得繼續低頭盯着手裏的野果。
此時的盛翎,煩躁地抓着漆黑的碎發,伸手去拿放在口袋裏的煙,卻沒有如他所願地摸到,盯着空扁的褲袋,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他現在的處境。
盛翎更加的煩悶,起身向洞外走去。
“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盛翎聞聲轉身望向正艱難起身的冉,阻止道:“不用,不會走太遠,我一會兒就回來。”
“可外面……”
盛翎快步走到對方跟前,按住想要起身的冉,神色不愉:“你傷的這麽重,就別折騰了,好好休息。”
“起身都這麽困難,你指望自己跟着出去,能做什麽?”
冉也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便也沒有再堅持。
冉擔憂道:“好,那你小心點。”
“嗯。”說完就頭也不會地走了出去。
此時,盛翎正拾撿着從樹上掉落下的野果,他在山洞附近發現好幾處果樹,但他并不敢冒然帶回去吃,最後兜兜轉轉又來到昨天的果樹下。
盛翎半低頭沉思地看着堆在一起的野果,看樣子他們還需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只靠野果補充營養根本行不通。
良久,盛翎無奈地嘆了口氣,折了一根野草銜在嘴裏,緩解想要抽煙的念頭。
盛翎再次出現在洞口就看到冉扶着牆艱難往外走的場景。
————
冉看着過了幾個小時還沒回來的盛翎,擔心對方出事,雖然他現在重傷未愈,但對付一些小獸也沒什麽問題。
昨天對方救了他,而自己卻用蟲爪威脅了救命恩蟲,舉動已經是十分失禮,還好對方并未過多的計較他的魯莽。
這片區域兇獸遍布,帶有劇毒的植物比比皆是,就連格勒地區最強大的幾個勢力都不敢冒然前來。
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雌蟲,都不會選擇帶着一個累贅在這裏行走,況且那時他的情況糟糕透頂,他也已經做好了永遠沉睡不醒的準備。
冉盯着毫無動靜的洞口,心裏止不住的擔心,萬一對方出事怎麽辦?不能在等了。
冉抓着身側牆壁上的凸起,忍着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痛緩慢站起來,靠着牆喘息了一會兒,才擡腳向外走去。
“你在幹嘛?”
低沉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冉的腳步,他猛然擡頭看着逆光而立的修長身影,眼眸欣喜:“你回、回來了。”
盛翎将懷裏的野果擱置在一旁,走向前去攙扶住冉的胳膊,把人引回原來的地方安置好,才面色難堪譏諷道:“這麽能折騰,嫌自己死的不夠快?早說啊,我就不費力氣救你了,死在昨天算了。”
冉開口解釋道:“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有點擔心你。所以才……”
盛翎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重,緩了下心緒:“先顧好你自己,其他的別管。”
他把果子放到冉的跟前:“吃吧,這幾天我試試能不能找點別的食物。”
“最遲明天,我就會好。”冉虛弱地說着。
盛翎疑狐地瞥了一眼臉色蒼白、泛着氣死的冉,內心并不相信對方說的話,不過也并沒反駁。
病者為大,顯然盛翎忘了自己也是個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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