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蟲崽

第10章 蟲崽

這樣會好一點

第三天，傍晚之時，終于進入了城區。

星船停靠在路邊，紅發雌蟲将盛翎和冉送了下，站在路邊道別：“我們就只能載你們到這裏了，後面你們要靠自己走了。”

“好。”

“這是作為這趟行程的酬謝。”

冉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顆透明的菱形水晶，在陽光的照耀下流淌着光彩。

紅發雌蟲驚道：“炎鬣獸的晶核？”

“對。”

紅發雌蟲擺手拒絕：“這……太貴重了。”

他以為就是普通的晶核，沒想到對方出手如此大方，

冉的手又往雌蟲所在的方向伸了伸，眼裏帶着一絲不容拒絕，堅持道：“當初我們說好的。”

“可也沒說是……”紅發雌蟲猶豫了片刻：“好吧，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盛翎不懂這些，只能通過對方的反應得出冉手裏的東西很貴重。

紅發雌蟲爽朗地說道：“行，我們有緣再見。”

奕半個身子趴出窗外朝盛翎他們使勁揮動着手，大聲喊道：“希望我們還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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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朝對方點了點頭。

盛翎低垂着漆黑的腦袋，眼前的碎發遮蓋住他眼眸裏不明的情緒，腳尖無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并不想搭理歡快揮手的奕。

直到聽見星船發動離開的聲響，他才擡頭注視着緩緩離開的星船，直至消失不見，盛翎才收回視線。

盛翎這幾天過的可謂是水生火熱，一想起來就不寒而栗。在星船上沒有什麽吃的，全靠難以下咽的營養液補充能量，每喝一口都要犯惡心，還要接受奕那家夥對他的嘲笑與鄙夷，星船上的生活簡直是他這一輩子的噩夢。

在星船上，盛翎總感覺腳底下是飄在空中的虛無感覺，一點安全感也沒有，現在他雙腳落地終于有了踩在地面上的踏實，這算是這幾天唯一能慰籍他的事了。

“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把炎鬣獸的晶核送了出去，你……”

盛翎尋聲回頭就見冉面色猶豫，迷茫道：“什麽？”

他想了片刻恍然大悟，冉應該在說剛剛給出的水晶形狀的東西，不解道：“炎鬣獸的晶核？那是什麽？”

冉望着一臉懵懂詫異的盛翎，解釋：“我們遇見将你撞暈過去的那頭猛獸。”

盛翎挑眉，疑惑道：“從它身下取下來的？”

“嗯。”

“給就給了，沒事。”盛翎擺手大方的說道，他要是知道那顆晶核的珍貴，肯定會一陣肉疼。

冉擡頭看了眼即将暗沉的天色，出聲：“我們走吧。”

盛翎聽到冉說的話，沒有波瀾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們？”

"嗯，怎麽了，你……有地方要去嗎？"

盛翎快速搖頭：“沒有。”

盛翎在他們互相道別的時候，就在想着晚上要怎麽過夜，現在已經進入到了城區，也沒法再繼續跟着冉了，還沒等他想好對策，就聽到冉悅耳動聽的聲音響在耳邊。

冉感覺盛翎漆黑發亮的眼中閃着萬千星辰，要将他深深吸入其中，無法自拔，微微垂眸錯開視線：“嗯，那走吧。”

盛翎亦步亦趨的跟在冉身後，不斷觀察着與他們擦肩而過面色麻木，低頭匆忙行走的雌蟲，他們好像馱着重物行走于沙漠的駱駝，只需要再添一根稻草，就能将他們壓死，他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凝視着前方步伐堅定平穩的冉，他總感冉不像這裏的蟲。

夜幕降臨，像一張血盆大口，将所有東西吞入其中，掙紮的越厲害陷的越深。

冉越走越偏僻，穿梭在複雜交錯的小路中，盛翎如果不是緊跟着對方，他一定會在進入的那一刻就迷失在這些看起來相似的巷子裏面。

巷子兩邊都堆放着各種雜亂物品，有時還能聽見有動物爬過去的沙沙聲，偶爾有一兩盞燈光透過灑滿灰塵的狹小窗口露出來，為漆黑的巷子增添一點微不足道的亮光。

盛翎腳下深一步淺一步，偶爾還會踩進低窪的泥水坑裏，褲腳上沾滿了泥印，他只能勉強跟着快速行走的冉。

“砰”

“嘶”

盛翎半彎腰倒吸着冷氣，巷子太黑暗，眼前根本看不清路況，他完全憑借自己的感覺小心避讓着路邊的雜物，不料小腿還是狠狠撞上了堆放在一旁堅硬雜物，耳邊随即傳來“嘩啦”物品散落在地的聲響。

聽到撞擊聲響的冉，腳步微微一頓，轉身來到盛翎面前緩緩半蹲下身體，伸手輕揉了下盛翎被撞傷的地方，引得盛翎再次吸了口冷氣。

冉猜想應該是盛翎基因缺陷的原因，才導致他身體這麽虛弱，皺眉道：“應該是青了，馬上就到了，你忍一下，等會到家我給你看一下。”

盛翎悶聲答道：“嗯。”

冉起身抓過盛翎帶着涼意的手腕，牽着盛翎走在黑暗的巷子裏，為了配合對方的步伐，冉特意放緩了腳步：“這樣好一點。”

盛翎感受着手腕傳來的溫暖，眸底劃着一抹不知明的思緒，任由黑暗掩蓋無人察覺，冉的聲音在靜谧的黑夜裏顯得格外低啞，盛翎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他們一前一後的消失在黑巷盡頭，只餘下回蕩在空氣中“踏—踏—踏—”的腳步聲，透過灑下的清冷月色隐隐能窺見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

————

盛翎也不知道冉牽着他走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信任對方，甚至都不曾詢問過冉要去哪裏，只是專心跟着對方。

在盛翎思索之際，前方的冉在一處看起來年代久遠、搖搖欲墜的木門前停了下來，門好像沒有上鎖，随着冉的輕輕一推“咯吱”一聲就被推開一條縫隙，灰塵隐隐從木門上掉落下來。

冉身姿修長背對着盛翎，潔白月色鋪在冉灰色的發絲上，清冷疏離，一時讓身後的盛翎失神。

冉在門前停頓了片刻，轉身對站在不遠處的盛翎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面無異色道：“進來吧。”

盛翎眼眸微眯，眼中冷意四起，點頭緩步警惕地走了進去，悄然掃視了一圈，視線最終停留在房子的一處角落，夜晚中的窸窣聲和沉重的呼吸，格外明顯。

盛翎随手拿起旁邊的東西，準備朝角落出手的那一刻，冉突然伸手制止了他，只見冉無聲搖頭。

他眉頭微挑，無聲詢問着冉：什麽意思？

冉轉頭站在門邊，靜靜凝視了一會兒發出聲響的漆黑角落，輕聲道：“墨？是你在哪裏嗎？”

冉話音剛落，窸窣聲更大了，呼吸也變得急促，只是并沒有見蟲出來，冉繼續出聲低哄：“墨，別害怕，我是冉。”

盛翎只看見一道瘦小的影子從角落裏飛速跑出來，眨眼間就撲到冉的腿邊，他饒有興趣地看着緊緊扒着冉褲腳的小影子，透過屋外的月光大概是一個小孩。

墨帶着哭腔哽咽道：“冉哥哥......嗚嗚嗚”

冉連忙俯身将腿邊哭着的墨抱在懷裏，輕拍着小孩安慰：“冉哥哥在呢，這麽晚你怎麽獨自躲在這裏？你雌父呢？”

墨的小短手緊緊環抱在冉的脖頸間，斷斷續續抽噎：“墨，不......不知道。”

冉不斷的低聲安撫着懷裏的墨，無奈于墨的號啕大哭，好像要将這些時日的委屈和驚吓都發洩出來，對于冉的詢問也沒空理會。

一時之間，靜悄悄的房子裏只有小孩委屈巴巴的哭聲和冉的低聲誘哄，盛翎心中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盡管看不清冉的神色，但盛翎猜想冉一定是極盡溫柔與耐心。看樣子那個叫墨的小孩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盛翎随意挑了位置斜歪歪地坐了下來。

冉無意中瞥見盛翎百般無聊的斜歪一旁，抱着哭聲漸息的墨在牆上按了一下，霎時暖黃色的燈光亮起，驅散一室的黑暗。盛翎擡手遮了一下燈光，眨着眼适應着不算刺眼的亮光。

盛翎看着十來平米大的房屋，擺設異常簡潔明了，中間放置了張到膝蓋的桌子，剛才墨所在的角落堆放着雜物，房子用了一張深色長布隔絕開來，只見冉将長布拉開露出了一張單人床，冉将哭累抽噎的墨輕柔地放在床上。

冉坐在床邊手中小心的擦拭着墨通紅的臉頰，眼淚與塵土混合在一起，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衣服破破爛爛，在盛翎眼裏就是活脫脫一個從垃圾堆裏爬過的髒小孩。

“咕嚕咕嚕……”

冉擦拭的動作頓住，緩聲道：“墨，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墨臉紅地捂着肚子，哽咽道：“忘記了，好幾天了。”

冉揉了揉墨雜亂的小腦袋，環顧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麽可以吃的，他正一籌莫展之時，盛翎低沉的聲音響起：“咳，我這裏還有營養液，先給墨喝點吧。”

盛翎從外套口袋裏翻出了兩瓶營養液，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冉，這些營養液其實是他自己喝不下去偷偷藏起來的，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冉詫異盛翎怎麽有這麽多營養液，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緣由。

他發現盛翎有時候也跟蟲崽一樣懵懂任性，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營養液，回頭對眼眸濕答答的墨說道：“吶，把這個喝就不餓了。”

“那我喝了冉哥哥和那個哥哥喝什麽？”墨難為道。

“啧，小孩管那麽多做什麽，再不喝小心長不高。”盛翎覺得這小孩挺有意思，忍不住吓唬道。

“翎！”冉看着眼眶裏再次要蓄起的淚水，只得再次輕聲安慰：“他騙你的，墨以後肯定會像你雌父一樣健碩。”

“真的嗎？能像冉哥哥一樣厲害嗎？”

“當然啊，現在把營養液喝掉。”

“好，墨會長高的。”

盛翎感受到冉不贊許的目光，無辜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