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黎明

第42章 黎明

◎那就勞煩江少替我們守一下?◎

溫幾栩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讓她當着江鶴軒的面主動和他接吻?

在她猶豫之間, 聞堰寒锢住她腰肢的手微微用力,眼神似乎暗含警告,溫幾栩面上閃過一片赧意,到底是戰勝了羞恥心, 閉上眼, 蝶翼般的長睫輕顫, 輕踮起腳,吻上了他的唇。

只可惜溫幾栩不知道的是, 江鶴軒哪裏會識趣地克己複禮,他行至轉角,看向兩人的目光帶着三分玩味, 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被聞堰寒悉數捕捉。

“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能忍一下, 回去想怎麽親就怎麽親, 這裏好歹是公共場合, 注意點形象。”混不吝地嗓音響起,聞堰寒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驀地一僵, 投向江鶴軒的視線帶着直穿人心的森寒。

江鶴軒卻并不怕他。

僞裝這麽久,聞堰寒就算先前不知道,也該在收到那枚手表的時候洞悉了一切。江鶴軒幫溫幾栩追過的人是不少,卻沒有誰像他這麽難搞, 又一點沒法糊弄的。

也不知道等溫大小姐玩膩的時候,究竟能不能甩掉他。

溫幾栩聽到江鶴軒的聲音, 第一反應是尴尬, 第二反應是想踹江鶴軒一腳,第三反應是擔心聞堰寒生氣。

她擡眸, 聞堰寒眼底并無什麽溫情, 冷笑道:“原來江少還有窺伺別人的習慣。”

不過轉瞬, 江鶴軒又恢複了慣常的笑意,“聞哥,瞧您這話說的,我不是擔心有人偷拍麽。”

本以為溫幾栩先前是在強吻聞堰寒,江鶴軒還有些怕她激進的做法惹怒了聞氏太子爺,畢竟他是整個京圈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現在看來,那雙緊緊環着她腰的大掌就已經暴露了他的在意。

江鶴軒此刻的心情百味雜陳。

忍不住想嗤一聲,什麽淡漠清高,不還是栽了。但栽在溫幾栩身上,又還算合理,畢竟溫大小姐的确有讓人着迷、被她弄死了都還挂念的魅力,不然遲硯也不至于找到他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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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堰寒勾了勾唇角,淡聲:“那就勞煩江少替我們守一下?”

溫幾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還想親?而且還故意讓江鶴軒在旁邊望風?世界太魔幻了,她一時分不清兩人到底誰更狗。

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江鶴軒果真退後了幾步,懶怠的嗓音傳來。“兩位最好快一點。”

溫幾栩:“……”

迎上聞堰寒的眸光,溫幾栩知道這是逃不了的審判,“收到那條圍巾時,我的心髒像是被針紮過一樣痛。小沒良心的,你知道那是什麽感受嗎?”

溫幾栩自知在遲硯和手表的事情上都做得不好,對聞堰寒有所歉疚,不敢去看他那雙含着痛意的眸,“你什麽時候收到那條圍巾的?”

“七天前。”

溫幾栩微滞。

以聞堰寒的脾性,那麽強勢的一個人,在拿到圍巾的那一刻,就應該來質問她才對。

他那時候會想什麽呢?誤以為她會親手給遲硯織圍巾,給他選的生日禮物卻極為敷衍,甚至錯過了踩點的祝福,直到傍晚才想起同他的約定。

也就是說,在知曉真相之前,他為此足足掙紮了七天。

這太不像他,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的太子。

溫幾栩心間酸軟,“那為什麽你現在才……”

“我怕影響你的比賽。”聞堰寒扣住她的指縫,同她十指相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壓住心底的不安和瘋狂滋生的陰暗妒意,“我知道你很想贏。”

在看到那雙永遠明亮清潤的桃花眼裏流露出的渴望時,他迫切地想尋一個玻璃罐子,将他的強勢、偏執和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封存其中。

“可是你也有比賽……而且你的比賽,比我的更重要。”溫幾栩喉間一哽,她們都是賽車手,自然明白每一次比賽意味着什麽,更何況他過不了多久就會退圈,職業生涯裏留下的任何遺憾,都足以在後半生留下無法修改的印記。

“沒有什麽比你重要。”聞堰寒用力地扣住她,隽啞的嗓音裏帶着無奈的低嘆。

像是有一簇煙花在心頭炸開,溫幾栩踮起腳,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溫幾栩微眯着眼觑向他,一雙濕漉漉的眸子閃着碎光,像是感動,亦或者心疼,總歸,她對他的感情不再像從前那樣浮于表面。

但是還不夠。

他要她露出癡迷的神情,要她漂亮的眼角為他流下歡愉的淚,要她輾轉于他身下,又嬌又柔地喚着他的名字,要她毫無保留地愛他,身與心都鐘情淪陷,百年之後,連屍骨都同他葬在一起,永生永世也分不開、逃不掉。

溫熱的唇畔相觸的那刻,聞堰寒隐忍地阖上了雙眸,蝶羽般的長睫顫動着,從喉間溢出一陣低沉的輕嘆。她生澀的動作并沒有讓聞堰寒多好受,反倒将火燒地更旺,他有些難耐地将她拎起來,兇狠地吻上她的唇。

他的氣息強勢地侵占而來,唇腔都染上了他的味道,溫幾栩像是被不斷标記的獵物,又像是漂浮在海上風浪的船只,搖擺、動蕩,眺望着那座唯一的燈塔。

……

小姑娘的肌膚帶着涼意,腰肢軟得不像話,一雙眸子清淩又動人,唇畔微微腫着,昳麗的色澤宛若一朵嬌嫩欲滴的玫瑰,輕軟的嗓音若有似無地飄過來,勾得人心頭更躁。

聞堰寒沉了口氣,眸色依舊黯:“去我那?”

溫幾栩微微發懵,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裏距離他在市中心的那處平層只需二十來分鐘的路程。

想到先前的荒唐,溫幾栩下意識摸着自己發麻的唇,搖頭拒絕:“我想回星火。”

“你明天休假,栩栩。”

“那我也要回去。”

“晚點我送你,先去我那。”

被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溫幾栩耳根一片緋紅,聽到他低磁好聽的嗓音響起:“什麽事這麽急,就這麽想擺脫我?嗯?”

鋒棱的俊顏越湊越近,潮熱的呼吸噴在她本就敏感的脖頸,溫幾栩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空腔,震顫之後,回響聲一聲比一聲纏綿。

“我想洗澡……不太舒服。”溫幾栩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她哪有什麽事,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哦,這樣。”他似是輕輕笑了一聲,嗓音帶着幾分餍足後的慵懶,聽地溫幾栩骨頭都跟着微酥,“原來栩栩也對我着迷。”

溫幾栩沒聽過什麽葷話,直白的,含蓄的,通通不曾有,因而聞堰寒咬重‘着迷’兩個字的時候,她的眸底清澈幹淨。

溫幾栩抿唇,聲音弱了下去,“要不要跟江鶴軒說聲再見?”

聞堰寒唇畔笑意漸冷,整理着她的衣擺,不想讓她這副情态被別的男人看到。

“你覺得呢?”

溫幾栩識趣地沒再說話。

江鶴軒曲起的腳踩在牆上,見兩人終于走過來,才擡眸,溫幾栩看到乳膠漆上的灰色腳印,忍不住淬道:“沒素質。”

江鶴軒不怒反笑:“公共場合親密就有素質了?”

溫幾栩被他氣到,臉色緋紅,大概是的确覺得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埋頭鑽進了聞堰寒胸前,催促道:“快走。”

聞堰寒慢條斯理地掃了一眼被她罵過的人,居高臨下的神情裏帶着點輕蔑,讓江鶴軒渾身更加不爽,卻礙于被他的氣場壓制,人家又占據着溫幾栩的男朋友身份。

“謝了,江少。”

等兩個你侬我侬的小情侶離開後,江鶴軒才罵了一句:“艹!”

*

聞堰寒的指腹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看向她的眼神裏,帶着深晦不明的黯。

溫幾栩任由他抱着,忍不住悄悄打量他的喉骨、下颚線。

喉骨輕輕滾了一下,她聽到他說:“栩栩,別盯着男人的喉結看。”

溫幾栩抿唇,心想,玩都玩過了,看看怎麽了。

溫幾栩覺得自己像是矛盾體,畏懼于他身上流露出的上位者氣息,同時又抑制不住地為他的強勢和危險而心跳怦然,飲鸩止渴般的情愫。

她還是沒忍住誘惑,跟着聞堰寒上了車。

是一輛帕加尼,溫幾栩掃了一眼型號,便矮身進了副駕。車裏粘着的小狐貍配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有種童話世界的角色誤入了機械金屬城市的錯亂感。

這個小玩意是溫幾栩随手從宜城買過來的,盲盒一共有七套,溫幾栩想着他收藏的車比較多,就買了二十一套,仗着他縱容她,要求他在常用的車上都沾上,說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車主名草有主,不會再輕易貼上來。

聞堰寒當時看向她的神情帶笑,溫幾栩還以為他不會陪她做這麽幼稚的事情。

溫幾栩挽唇,明知故問道:“你為什麽把它放在車裏啊,不會覺得拉低檔次嗎?”

聞堰寒正在開車,并未側眸,讀懂了她的意圖,緩聲道:“女朋友送的第一份禮物,自然要好生供着。”

溫幾栩差點脫口而出,怎麽就是第一份了。

一想到他今晚似乎格外在意她曾給過別人優待,溫幾栩識趣地不再提及那塊被他視作’別有用心’的表,白玉般的指尖發洩似地戳了戳小狐貍的腦袋。

“栩栩,弄壞了你可得賠。”聞堰寒啓唇,言辭帶着一點揶揄。

至于用什麽來賠。

自然不言而喻。

先前的記憶碎片闖入腦中,溫幾栩蜷了蜷手指,悻悻收回手。

*

這裏的布局同上次來時沒什麽不同。

唯有一支被做成了幹花的玫瑰被人封在透明玻璃中,為整個房間灰白的冷調添了一抹姝色。

溫幾栩湊過去,端詳一陣後,古怪地看向正在替她挂上外套的聞堰寒,“這支該不會是我上次打算做插花的玫瑰吧?”

聞堰寒淡淡擡眼,“怎麽看出來的?”

“瞎猜的。”她心裏那些驕縱的小情緒不期然地被他滿足,溫幾栩心情又好了一點。

她環視四周,忍不住想在他的領地裏,留下更多她的痕跡。

溫幾栩托着腮看了聞堰寒半晌,而後站起身,輕車熟路地去他的衣櫃裏翻找出一件男士襯衣,剛好及大腿的長度。

抱着挑選好的衣物走出來時,聞堰寒已經為她放好了浴缸裏的水,視線落在她纖細手臂搭着的白色襯衣,眉梢輕擡,“栩栩,衣帽間裏給你準備了換洗的衣物。”

溫幾栩自然看見了,忍不住腹诽他倒是考慮得周到,她們才在一起多長時間,就算準了她會來他這裏過夜?詭計多端的臭男人。

溫幾栩迎上他的目光,氣焰頗為嚣張:“我就想穿男朋友的襯衣,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

溫大小姐滿意地信步進了浴室,還不忘吩咐道:“一會給我吹頭發。”

“你确定?”

對上那雙眸子,溫幾栩頓覺不該在紅線上蹦跶,作勢要從浴室闖出去,卻被他懶腰擋住,“現在跑,已經晚了。”

溫幾栩臉頰騰升出熱意,支吾道:“我突然不想穿你的衣服了,太薄了……我去拿下我的浴衣。”

浴衣是冬款的,遮得足夠嚴實,哪裏會像襯衣,将透未透,欲蓋彌彰。

“沒必要換。”聞堰寒低啞的嗓音落下來,在她耳邊厮磨,“穿着我的襯衣和我接吻,更有感覺不是嗎?”

溫幾栩心一顫,被他呼出的熱氣攪地發昏,連耳根都攀升出一股微酥的癢意,他卻已退開幾步,輕阖上了浴室的門。

*

溫幾栩磨蹭地在浴缸裏泡了很久。

直到叩門聲響起,才不情不願地從裏面出來,盤過的長發垂在肩側,微蜷的發尾沾着些許濕意,或許是泡得太久,渾身都透着一抹微醺的淡粉,襯衣只堪堪遮住大腿腿根,瑩潤白皙的雙腿微微交疊着,指尖攥地泛白,正略顯無措地往下扯。

聞堰寒凝眸看着她,喉結輕滾,她被他攔腰抱起,抵在尚泛着潮濕熱氣的玻璃門邊,寬厚的薄繭扶着她的臀,襯衣被胡亂地卷起,春光乍洩。

他一直用那雙平靜卻又暗藏洶湧的黑眸盯着她,溫幾栩只覺得心跳愈發急促。

腦子裏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吻她嗎?

像從前那樣失控的、兇狠地吻下來。

溫幾栩的眸光漸漸往下,落在他微凸的喉骨之上,他似是也才洗過澡,身上又熱又燙,泛着一股淺淡的男性荷爾蒙香氣,帶着濃濕的潮意,掌心卻熨帖着幹燥的暖。

他抱着她走進卧室,唯有床頭支着一束落地燈,輕柔地将她放下後,才将眸光落在她柔嫩泛紅的唇瓣上。

“在想什麽?”嗓音喑啞地不像話。

溫幾栩不知為何有些失落,或許是預料的風雨沒有到來,她內心其實也渴望着被他發狠地吻着,着迷于克己複禮的人為她失控的模樣。

細小的情緒如同絲線一般纏繞攀附而上,澆滅她的理智。

小姑娘蚊吶一般的別扭道:“你不是說,我穿着你的襯衣和你接吻,會更有感覺嗎?”

她期艾地望向他,咬着下唇,似乎有些羞恥,但更多的是不知從哪裏溢出來的委屈和不安,鋪天蓋地地壓着她。

清淩濕潤的眸子像是在說:那你為什麽不吻我?

房間裏有幾秒中的安靜。

她凝上一雙熾冽的眼,聽到身前的人緩聲道:

“還沒吻,就已經有感覺了。”聞堰寒指尖落在她唇邊,諱莫如深道:“要是吻下去,栩栩,我怕你承受不住。”

聞堰寒是真的心疼,她實在生得嬌氣,像是天生就該被捧在手心裏寵愛的易碎品,讓人的心也随之揪緊。

“所以,還要不要我吻你?”

“不要了。”溫幾栩別開眼,側過身不去看他,聞堰寒關了燈,替她蓋好被子,清隽的背影在床頭站定,嗓音泛着啞:“那你早點休息,我明天送你回去。”

“不要走。”

溫幾栩拉住了他的手指,“我想你陪我。”

“栩栩,你是想折磨我。”聞堰寒陳述着事實,房間內暗下來,薄紗的窗簾只堪堪擋住城市的大半部分光源,仍有冷藍的光滲進來,溫幾栩自然看清了那令他隐忍的某處。

“我今天拿了冠軍,你還沒有恭喜我。”

“恭喜。”

溫幾栩癟嘴,“你誇得好敷衍。”

聞堰寒似是無奈,“要怎麽樣,才是不敷衍?”

“你陪我睡覺。”

“……”

溫幾栩一邊說着,一邊得寸進尺地去拽他的手臂,然後慢慢環住了他勁壯的腰,将他連托帶抱地推攘着拉了上來,安心地貼着他的背,察覺到他的身體明顯地緊繃着。

溫幾栩聽到他的嗓音喑啞:“我懷疑你在報仇。是不是想弄死我?嗯?”

溫幾栩蹭了蹭他寬闊的背,心滿意足地阖上雙眼,“誰叫你今天欺負我,現在這樣,活該,哼。”

語罷,兇巴巴地命令道:“你不準趁我睡着偷偷逃跑!也不準去沖冷水澡!”

溫香軟玉在懷,卻只能忍着。

的确是懲罰。

聞堰寒側過身,将她攬入懷中,印下一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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