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月光

第76章 月光

◎又不是在車裏做,緊張什麽◎

先前從旁人那聽說江鶴軒自立門戶後創辦的企業是如何有聲有色, 溫幾栩只當是狐朋狗友誇張地吹噓,畢竟宜城那些個公子哥的話,信三分都嫌多。

以至于溫幾栩抵達輕羽科技大廈樓下時,還有點懷疑是不是走錯了。

接待員看到她後, 将她引至江鶴軒的辦公室。

“江總随後就到, 溫小姐您先稍作休息。”

辦公室內沒人, 裝潢簡潔明亮,擺了整整兩個零食櫃, 還帶一個70寸的大屏幕,懶人沙發區前放着游戲手柄,屏幕赫然調到了各個賽車競技的畫面。

江鶴軒從小就不愛吃零食, 溫家管得嚴, 溫幾栩所有的零食幾乎都是從他這薅來的, 各種零食都嘗試過後, 江鶴軒也逐漸摸索出她的口味。溫幾栩掃了零食櫃一眼,從牌子到種類, 全是她喜歡的。

江鶴軒推門而入的時候,溫幾栩正望着透明櫃發呆。

“溫溫。”他輕聲喚她,在會客的皮質沙發上坐下,“我以為你會在這玩游戲等我。”

他準備的這些東西是為了誰, 自然不言而喻,溫幾栩不置可否, 也沒挑破, 而是開門見山道:“訂婚宴的請帖你今早已經送出去了嗎?能不能悉數請回。”

江鶴栩擡眸看她:“沒聽說過将訂婚宴的帖子請回的,別人會怎麽看溫家, 又怎麽看江家?”

“大不了就成宜城的笑話呗。”溫幾栩态度堅定, “反正這個婚我是一定要退的, 你如果不願意,那我作為另一方的當事人,我自己去挨家挨戶請回,總行了吧?所有的責任,都由我承擔,絕不會影響你在宜城的形象。”

江鶴軒凝了她半晌,站起身來,穿着西裝的身形落拓,少了往日印象中吊兒郎當的痞帥,真如衆人所說,成熟了太多太多。

他一步步逼近她,每前進一步,溫幾栩則後退一步,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社交距離,直到她的脊背抵着零食櫃,神色逐漸浮上怒意,江鶴軒才停步。

“溫溫,你現在和聞堰寒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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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幾栩抿着唇沒說話,江鶴軒就那樣安靜地看着她,藏匿了近十年的愛意終于可以不再遮掩,但他早該知道,這份愛意一旦窺見天光,便會迅速消彌。

走到這一步,或許,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不笑的時候,眼神只是看起來有些冷,但并沒有攻擊性。”江鶴軒說,“而現在,你多了很多他身上才有的特質,譬如,壓迫感。”

“你到底想說什麽?”溫幾栩微頓,“請帖名單晚點發給我。”

她還是那麽一針見血,從不拖泥帶水,也不會在同一件事上內耗,遇到了問題就去解決,江鶴軒很欣賞她的果斷。

江鶴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苦笑,整宿未眠的雙眸泛着紅意,“溫溫,在你猶豫着該不該追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淩晨三點接你電話的我是死人嗎?”

“江鶴軒!”溫幾栩失聲喚他名字,“你冷靜一點,我們坐下來好好談,我不想把關系搞得這麽僵。”

“這句話你對多少人說過,我仍清晰地記得數字。”江鶴軒聲音逐漸哽咽,“我當時在想,我一定要等下去,等你倦了、累了,不再想漂泊,也許我會是你最後的港灣。”

“當初你意圖招惹聞堰寒,我說,他不是你玩得起的人,卻也幫你組了局。我想,哪怕是最後他真要找你算賬,就算是折半條命進去,我也會護着你。”

溫幾栩表情有些許松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邁步作勢要離開。

江鶴軒終于隐忍地閉上眼,“訂婚宴請帖還沒送出去。”

溫幾栩腳步微滞,轉過身來,看到江鶴軒将桌面上巧奪天工的精致箱子打開,外側雕刻着龍鳳呈祥的紋路,掀開蓋子之後,赫然是碼地整整齊齊的訂婚宴請帖。

“我只是想讓你來找我,聽我把該說的說完。”江鶴軒低眸,自嘲般地勾起唇角,“溫溫,我又怎麽舍得,真的讓你陷入兩難境地。”

“江鶴軒,對不起,你以後一定能遇到真正值得你喜歡的女孩。”

在看到那一箱請帖和伴手禮後,溫幾栩原本急速轉下的心情變得百味雜陳,兩人青梅竹馬相伴十餘年,江鶴軒永遠是嘴上同她怼地厲害,最後次次讓步的人總是他。

“可惜世上只有一個月亮。”

他的世界裏,也僅有這一個月亮而已。

她只是短暫地陪伴了他一瞬,便足以照亮他整個青春。

從今往後,黑夜驅散白晝,寒潮席來,連唯一的光亮,也不會再有了。

江鶴軒緩緩将那盒箱子裏的東西擁緊,“就當留給我做紀念吧。”

“他應該還在樓下等你,是麽?”

溫幾栩心口也跟着染上澀意,但她不能安慰江鶴軒,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送你了。”

她走後,江鶴軒在原地出神半晌,才踱步站在窗邊,目視着那道出挑的人影進了一輛漆黑的卡宴,一雙筋絡分明的大掌穩穩地拖住她。

一股遲來的鈍痛感漸漸浮至心頭,疼得他心髒發緊,搖晃地撐着窗框邊緣。

江鶴軒恍然記起。

十六歲那年,她不知從哪聽說京市的靈恩寺很靈,突發奇想買了夜裏十點的機票,抵達後,兩人夜爬上山,氣喘籲籲地趕上了山頂的日出。

朝陽東升,籠罩在靈恩寺頂的霧氣缥缈地宛若人間仙境。

他和她一同跪在挂滿了紅絲帶的千年古樹前祈願。

她說,她想一生肆意。

許完願後,她笑吟吟地問他許的是什麽,他随口糊弄了過去。

而他沒有告訴她的是。

從不信神明的他,今生第一次虔誠叩首。

——菩薩不必佑我,只要她一生如願。

*

在溫幾栩下樓的時段,聞堰寒收到了江鶴軒的微信。

內容簡潔:[聞哥,如果以後你不想哄着她了,麻煩知會我一句,不要為難她]

收到這條消息,答案便已分明。

聞堰寒的指尖緊握泛白,餘光看到她小碎步下着樓梯,眼底彌漫着些許濕意,唇角卻是帶着笑的,像是奔赴一場花海那般雀躍,迫不及待地要向他證明她的愛也是經得起推敲和考驗的。

聞堰寒拉開車門,眉心輕蹙,溫幾栩邁下最後一個臺階時,差點踉跄了一步,被他伸手扶穩腰肢,低斥的語氣仍舊難掩溫柔:“急什麽,我又不會跑。”

溫幾栩環着他的脖頸,撞了個滿懷,任由他抱着側坐在腿上,桃花眸底亮晶晶的:“我和江家的訂婚宴請帖沒有送出去,現在還需要再回一趟家,跟他們商量向親朋好友、合作夥伴解釋的事。”

聞堰寒眉間郁色漸展,克制地沒有問她,在這二十一分鐘零六秒的時間裏,她和江鶴軒聊了什麽,在江鶴軒一再退讓的深情面前,她是否會有哪怕一刻的動搖。

“栩栩,訂婚宴請帖的事,不必那麽麻煩。”

聞堰寒将臂膀收緊了些,只有用力地緊抱着懷中的溫熱,焦躁不安的心才能安定些許。他怕這一切不過是夢中的消存虛妄,是海市蜃樓般轉瞬即逝的幻境。

同她十指緊扣,心髒的空缺才終于被填補。

溫幾栩眨了眨眼,被他抱地太緊,嗓音都變得細軟了幾分,“怎麽說?”

她不想讓這件事連累江家,就算要取消訂婚宴,也想做得體面一些。

凡事禮數都得周全。

聞堰寒凝着她的眼睛,逼仄的空間內,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柔軟的唇瓣因先前的奔跑而輕喘着氣,撲面而來的是氣息帶着淺淡的鈴蘭香氣,掃過聞堰寒的喉骨時,帶着微酥的癢意。

“你們兩家并未正式公布聯姻消息,對不對?”

溫幾栩認真梳理了一下時間線,“嗯,只是宜城名流圈子就這麽大,誰家有點風吹草動,大家都會提前知曉。婚宴請帖發出去後,才算是擺在明面上。”

“訂婚宴請帖可以照常送出。”

溫幾栩微愣,揚眉不滿:“你想讓我嫁給江鶴軒?”

聞堰寒凝向她的眼神驟然鋒利,薄唇覆上她紅潤的唇瓣,懲罰似地輕咬了一口,“這樣的想法,最後連設想都不要有。”

說是咬,其實只是發狠地吮吸着她的下唇,帶着直抵四肢的酥麻感,溫幾栩分神去看前排,只見不知何時已經升起了擋板,頓時更加羞窘。

想要制止他吮吸她唇中甜津的動作,溫幾栩作亂的雙腿忍不住踹他,在他潔整的長褲上留下一個腳印,聞堰寒退開稍許,長指輕撚起膝骨前的布料。

嗯……

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好像有潔癖哦。

襯衫連一絲褶皺都沒有,所有的衣物都統一在領口內側繡着暗紋,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纖塵不染的形象,遠觀時,又冷又傲,像是高不可攀的山間雪。

作惡的小姑娘不但沒有心生愧疚,反倒言語嚣張,“誰叫你不分場合的。”

“不分場合?”聞堰寒長眉微挑,本就生得淩厲優越的骨相,這樣的神情使得他看起來分外桀骜,“栩栩,只是接個吻而已,不要說得好像我們在。”

他微頓,在她耳畔以只有彼此能聽到的嗓音咬聲道:“做、愛、一、樣。”

溫幾栩臉色瞬間爆紅,“你在胡說什麽!”

聞堰寒垂眸欣賞着被他吻地紅潤微腫的唇一張一合,勾唇淡笑,“我說,又不是在車裏和你做/愛,你緊張什麽?”

男人都是記仇的,溫幾栩昨夜做下的孽,如今被悉數抛了回來。

她偏過頭,掙紮着要從他腿上下去,剛跑了沒兩步,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捉了回來。

溫幾栩單薄的脊背緊貼着他的胸膛,下颚被他轉過來,輕而易舉地含住唇瓣,一下又一下,溫柔地伸舌攪弄着,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吻技突飛猛漲,不稍片刻,便将她帶得渾身發軟。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頂級捕獵者,深谙如何降低獵物防備心之道,循序漸進地深入過後,便是疾風暴雨般的掠奪。

直到她被吻地沒了防備,一雙眸子濕亮清淩,他才松開她,缱绻地吻了吻她發顫的烏睫,黑眸輕凝着她,繼續談及先前中斷的正事,嗓音帶着動情後的薄啞,落在溫幾栩耳畔時,低磁的聲音讓她耳根都跟着酥麻。

“訂婚宴請帖照常送出,只不過,同溫家聯姻的人選,是我。”

作者有話說:

太子布局永遠游刃有餘

下一章應該是個雙更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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