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騙人

騙人

草叢裏趴着一只小貓，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

它看上去很幹淨，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浮遙小心翼翼地捧起這只貓，貓很乖，沒有亂動。

她捧到寧星面前：“很乖的，你摸摸看。”

寧星的表情很難看：“什麽？”

“我說這只貓呀，你摸一摸。”

他拒絕了：“不摸。”

“啊？你怕貓呀。”

“小時候被貓抓過，不喜歡。”

“那算了吧。”浮遙只好把它放回去，自言自語道，“我本來還想問你能不能養它呢，怪可惜的。”

這件事本來就這麽結束了。但兩人采集了一會兒鈴蘭草，寧星又問道：“你不挽留一下嗎？”

“什麽？”浮遙一頭霧水，半晌才回憶起，他是在說小貓的事，“啊，你很想養它嗎？”

“我不想，我是問你，你不是很想養它嗎？”

浮遙徹底搞不懂他了：“什麽意思？”

這和她想不想養有什麽關系？

Advertisement

寧星：“不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很無趣？居然就把貓丢在這裏。”

浮遙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貓也不是你丢在這裏的呀。”

浮遙故意這麽說的，她想此刻寧星一定在心裏無能狂叫、或是很無語。

但他只是板着一張臉，埋頭去一株一株地摸小草。

死傲嬌。

浮遙：“畢竟那也不是我家，是你家對不對。你不想養，我難道要偷偷帶回去嗎？太無理取鬧了。”

寧星似乎沒在聽的：“……你說得對。”

“但是吧，其實我挺想收養它的。要不，你先讓我養它，等我搬走了，我也把它帶走？”

“也不是不行。”

浮遙走回去抱起貓，卻大叫道：“诶，小貓怎麽不見了？去哪裏了？”

寧星猛地站起來：“怎麽不見了？你在周圍找找。”

小貓軟綿綿地叫了一聲，他耳朵尖，立刻鎖定了一個方向：“就在你那邊，你再找找。”

“哎呀，原來在這裏。”浮遙笑眯眯地又往他那邊遞，“你摸摸呗，它不會抓你的。”

“不要。”

“怕什麽呀。”浮遙騰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強制讓他摸了一把。

他剛觸碰到小貓，就立刻縮回去了，抓也抓不住。

算啦。

草藥采得也差不多了，浮遙抓起兩個袋子，往河邊走：“走吧，回去了。”

寧星問她：“袋子我拿着吧，你帶着貓，不方便。”

浮遙莫名在腦海裏腦補出寧星說“你帶着孩子，不方便”的話。

她忍住沒笑出來，把兩個裝着草藥的袋子遞給寧星，自己率先往河對岸去了。

——

時間還早，浮遙決定去她媽媽小時候的家看一看。

吳爺爺說是在最東邊的屋子，但村子裏的路彎彎繞繞的，兩人有些迷路，問了人才順利找到。

然而越往東，越是安靜。這一片的屋子基本也破舊不堪，像是許久沒有人住過。

就連天空也逐漸暗沉下來。

走到吳爺爺說的那間屋子，門口的“福”字只剩下中間一塊“田”，其餘的部分若隐若現。

一陣強有力的風刮起，浮遙看見那張紅裏泛白的紙被吹走，頓時覺得背後發毛。

寧星突然出聲：“有小孩子哭的聲音。”

這一句話讓氣氛凝滞了一瞬間，浮遙狠狠地瞪了寧星一眼：“別亂講，什麽小孩子的哭聲……”

她還未說完，自己也聽見了，的确有小孩在哭。

這哭聲，似乎還是從眼前這個破舊不堪的房子裏傳出來的。哭着哭着，聲音又漸漸小了，聽不見了。

浮遙的表情很難看：“你說，咱們要是打開門，不會發現裏面有幾具屍體吧？”

寧星的也好不到哪裏去：“我不好說。而且，這不是你媽小時候住的地方嗎，你覺得呢？”

浮遙想了想：“一會兒我去開門，你走前面，反正你也看不見。”

寧星：“……不是，我不是你的偶像嗎？有你這樣對你偶像的嗎？”

“跟風的偶像啊，這不是我倆的共識嗎？”

寧星被她駁住了，有些想把手裏裝着草藥的袋子全部丢出去，但想了想這救的是自己的命，于是放棄了。

他妥協了：“行，我走前面。”

門上挂着一把腐朽的鎖，單手開不了，浮遙本想把小貓放在地上，有點怕它跑不見。

只是開個鎖的時間，但她既然決定要養它，竟有些擔心一把它放在地上，它便一溜煙地跑到樹上，或者房子之間的間隙，總之就是找不回來。

得讓寧星帶着。

寧星果不其然：“不行。”

“你不帶着，它跑丢了怎麽辦？”浮遙恐吓他，“跑到樹上去，或者跑到什麽我們進不去的地方，你去把他帶回來嗎？”

寧星沉默了。

浮遙繼續說：“它既然之後會在你家呆一段時間，好歹也算是你的家人，你忍心它走丢之後風餐露宿嗎？”

寧星欲言又止。浮遙猜測他應該是想說那也不是他養的。

但他的确是有些善良在身上的。

寧星沒有提東西的那只手摟着小貓，渾身僵硬着，任由浮遙調整姿勢。

貓咪除了在一開始因為不舒服叫了兩聲，之後一直都乖乖的，沒有掙紮。

浮遙迅速把鎖開了，門也不敢推開，取下鎖就準備接回小貓。扭頭看見寧星就那樣直挺挺地站着，手臂一動不敢動，有些滑稽。

她在那一瞬間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寧星這人還怪可愛的。

不過，看着寧星這麽難受，浮遙決定還是先把貓接過來。

寧星走在前面，推開門，才邁進了一只腳，就停了下來，面色凝重。

浮遙跟在他後面，瞧不見屋裏面有什麽，只能在他背後問道：“你看……感受到了什麽？”

“有幾根絲線，纏上了我的脖子……”

浮遙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有人的手在摸我的臉，還有什麽東西拽着我的腳踝……”

浮遙低頭一看，什麽也沒看見：“你騙我吧？”

但他的聲音很嚴肅正經，不像是在撒謊：“這屋子很詭異，真的有繩子在勒我的脖子，”他語速越來越快，“我快喘不過氣了……”

浮遙立刻去摸他的脖子，只摸到他的喉結：“哪有呢，繩子在哪，我幫你弄下來！”

結果她摸索半天，只感受到他喉結上下動了動。等了許久，他也一直不說話，幹站着不動。

這人……不會真的被勒死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去看寧星的臉，他卻一下子把臉別過去，耳朵有些紅。

“你摸夠了沒有？我知道我是你的偶像，但你需要克制一下你對我的愛意了。”

浮遙聽得雲裏霧裏：“不是，什麽鬼，你不是說有東西快要把你勒死了嗎？”

“……我吓你的。”

浮遙終于緩了過來，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幹嘛！”她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人還挺幼稚，不過是讓他走前面，他便想着要來報複自己。

“罰你抱一下貓貓！現在就給我抱！”

她本想立刻塞到寧星懷裏，又想算了，這算哪門子懲罰，這是在獎勵他吧？

這麽一搞，本來害怕的心情倒沒有了。

屋子裏面很暗，雖然有窗子，但窗子都關着，窗子上面還貼着紙。

浮遙找到燈的開關，按下了卻沒什麽用，這屋子早就不通電了。

她只能接着大門敞開透進來的光，觀察這個房子裏面都有什麽。

家具都是很常見的那種放置，這裏就是她媽媽從小生活的地方。

寧星擡腳朝一個方向走去，浮遙跟在他身後。

他們來到一個卧室的門口，站在門前，可以聽見有小孩刻意壓制的呼吸聲。

浮遙推開門，凝神聽了一會兒，鎖定床底。

——

媛媛躲在床底下。

她從房子後面的狗洞鑽進來，可算拜托了那個瘋女人。

那個瘋女人，大概有四十多歲，不算很老，但是頭發全白了，嗓門還很大，她一講話，自己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今天是要跟着爸爸媽媽去鄉下的奶奶家的，結果被這麽一個瘋女人帶到了這裏。

好像叫什麽吉水村，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大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聽外面的聲音，一男一女，沒有那個瘋女人。

媛媛不敢發出聲音。她只想着等瘋女人找不着她，把她忘了，她就出去找警察叔叔。

但那兩人似乎離她越來越近，她明明已經像電視劇裏那樣捂住嘴巴了，為什麽他們還是能找到自己？

她看見那雙腳離自己越來越近，停在床前。

她此刻只覺得心髒要一整個躍出來。

“貓貓！”

“啊——！”

媛媛突如其來的貓貓頭吓了一跳，想站起來，結果碰到了頭。

她委屈巴巴地坐回地上捂住腦袋，淚眼汪汪。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