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溜冰場

溜冰場

暑假開始，江因月又多了兩個補習班，她在忙碌的學習中，逐漸淡忘了那個奇怪的轉學生。

一天吃午飯，胡钰突然說：“江因月，今天下午是不是沒課，你和周爾爾去看電影吧。”

“嗯？”江因月不太理解母親突然的提議。

“勞逸結合。”母親說，“她上次競賽又拿了獎牌，你數學不穩定，多和她取取經。”

“哦，好的。”江因月點了點頭。她一直很羨慕周爾爾，周爾爾是母親好閨蜜的女兒，是個聰明漂亮又有個性的女孩，經常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很叛逆的事情，初三的時候還因為染了綠色的頭發被全校通報。

“多請教她的學習方法，但不要學她的态度。”母親又叮囑道，“像她那樣子違反校紀校規是不對的。”

“嗯。”江因月答應着，悶起頭喝湯。

“要是你有她一半聰明就好了……”母親感慨着，又開始嘆氣。

江因月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坐在商場一樓等周爾爾。

周爾爾比從前來得準時，只遲到了十分鐘，她帶着誇張的墨鏡，穿着吊帶小短裙，沖過來擁抱江因月，笑着說：“你是不是又早到了！”

“我在家也沒事，就提前出門了。”江因月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鼻子有點兒不舒服，她強忍着才沒打噴嚏。

“被你媽唠叨難受了吧。我聽我媽說了，你這次沒考到年級第一，你媽憂心了好幾個晚上睡不好覺。”周爾爾挽起江因月的手臂，安慰她說，“沒關系哈，今天咱就開開心心玩半天！”

江因月聽說母親好幾個晚上睡不着覺，心裏十分愧疚，于是問周爾爾說，“聽說你又拿獎了，跟我分享一下學習心得可以嗎？”

周爾爾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說：“打住！是不是胡阿姨出門前又叮囑你來着？出來玩你就別想這些了！趕明兒你去我家，我們再好好探讨學習問題。”

“那好吧。”江因月點了點頭，她注意到周爾爾的頭發在燈光下泛着藍色的光，問她，“你這個頭發，一中允許嗎？”

“不允許！當然不允許！說起這個我就來氣，當時我去染頭發，說好了陽光下才看得見顏色的，誰知道tony技術不行，燈光下也挺明顯的，而且燈光下很像爆頂了！無語死了……最糟糕的是，全校一起做操，我們校長居然還能發現我這個小腦袋，要我寫檢讨在升旗日全校朗讀，那天競賽成績剛好出來，結果就變成校長剛誇完我，又批評我，而且我讀檢讨的時候嘴瓢了，他又覺得我是故意的，事後又跟我說了一堆大道理……好在我讓tony幫我出了一個證明，說我短時間內不适合載染發了，所以才保住了我這一頭藍毛……但是校長也很糾結，就讓我戴假發上學了，我買了好多頂假發，經常換發型也蠻開心的……”周爾爾叽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

江因月在一邊傻笑着，她也沒管自己聽明白了多少，就單純周爾爾很可愛說話很好笑。在她看來，周爾爾的生活是彩色的，不像她的生活那麽單調無趣。

“哇哦，新開的溜冰場，去看看嗎？”周爾爾突然指着巨大的條幅問她。

江因月看了一眼時間，提醒她：“電影快開始了，等下買不到票了。”

“去滑冰吧，別看電影了。”周爾爾拉着她往溜冰場走。

“可是……”

“沒關系的，網上都有影評，等下背一個回去應付胡阿姨就好了，正好你記憶力好。”周爾爾直接拽着她走進了溜冰場。

“我擔心……”江因月本來還在猶豫，卻因為看見了賀汀而閉上了嘴。

“好漂亮！”周爾爾發出了贊許的感嘆，對着正在場上滑行的賀汀吹了聲口哨。

賀汀也看見了江因月，朝她們滑了過來。

“嗨。”賀汀跟她們打招呼。

江因月扭頭就想走，卻被周爾爾拖住了，用眼神詢問她怎麽了。

“江因月，同學。”賀汀叫了她的名字。

“原來是同學啊！”周爾爾笑着說，“你好呀，我是周爾爾，江因月的發小。”

賀汀對她笑了笑說：“你好，我叫賀汀。”

“賀汀，你可以帶我們滑嗎？”周爾爾笑着問她。

“可以啊，我的學生還沒到。”賀汀說。

“你在這裏兼職哦？”周爾爾問。

“是的。”賀汀點了點頭。

周爾爾立刻露出星星眼說：“好酷啊！”

“一般般吧，謝謝。”賀汀眼睛又看向了江因月。

“小月！你在想什麽啊？我們去換鞋子吧。”周爾爾的手掌在江因月面前晃了晃。

江因月搖了搖頭，指着腳後跟說：“我腳被新鞋磨出泡了，就不滑了，我在這裏等你。”

“那你多無聊啊。”周爾爾遺憾地說。

“沒關系，我正好坐在這裏看看影評。”江因月舉起手機笑着說。

周爾爾于是問她：“要不你去看電影？一會兒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江因月雖然不願意和賀汀打招呼，也不願意和她親密接觸，但她也不想這麽快離開。她被賀汀吸引着，想坐在這裏偷偷看她，所以她随便找了個合理的借口，笑着說，“這一場的電影票應該已經停售了。我就坐在這裏挺好的，你快去滑吧，我給你拍照。”

“那我去了哈！”周爾爾不再和她客氣，走進去換鞋子了。

江因月拿起手機，開始背誦網上的影評，等到周爾爾扶着賀汀進來了，她的注意力又回到溜冰場上。

“小月！”周爾爾沖她揮着手。

江因月立刻舉起手機，向她示意自己會好好拍照。

“找好角度啊，別拍我摔跤的蠢樣子！”周爾爾喊道。

江因月很用力地點了點頭，調出手機相機開始拍照，周爾爾還是很漂亮，即使是顫巍巍地在挪動，也沒有顯得猥瑣難看。江因月給她一連拍了好多張，甚至抓拍到了她松開賀汀的手滑起來的瞬間，雖然下一秒周爾爾就坐了個屁股蹲。

因為周爾爾叮囑過她不要拍到自己摔跤，江因月的鏡頭便立刻移開了，框裏出現了賀汀，她正在扶起摔跤的周爾爾，江因月忍不住按下了錄像，鏡頭追随着賀汀，一點點放大，直到江因月看見她耳廓上的痣。

“小月！”

江因月吓了一跳，慌忙關掉了手機相機，看見全靠賀汀扶着朝自己滑過來的周爾爾。

“你剛沒拍到我摔跤吧！”周爾爾問她。

“沒有！”江因月立刻說。

有個小女生走進來，沖賀汀打了個招呼。賀汀對周爾爾說：“抱歉，我的學生到了，我讓李哥帶你滑？”

周爾爾立刻擺手說：“不用不用！我自己慢慢領悟！你去吧！”

結果剩下來的時間裏，周爾爾基本是挪出去幾步，又挪回來，大部分的時間都趴在欄杆上和江因月聊天。

江因月的眼睛偷偷跟着賀汀走，心不在焉地同周爾爾聊天，在周爾爾挪出去的時候，拿出手機偷偷錄下一小段一小段賀汀的視頻。她猜想，要麽就是自己瘋掉了，要麽就是賀汀身上有種魔力，讓她忍不住被吸引。

賀汀沒想過會在溜冰場裏碰見好學生江因月，她穿着米色的長裙，裙子上的刺繡很可愛，和她本人一樣。

賀汀在和江因月的朋友聊天時，注意到她完全不看自己，自己的眼神都能在她腦袋上燒出個洞了，對方也還是無動于衷。

那一天之後，江因月又回到按部就班補習的日子裏，她把周爾爾的照片都發給她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相冊，她知道自己會盯着那些視頻看很久很久，那樣是不對的，很荒唐也很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