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結婚是不是件好事

四、結婚是不是件好事

飯後時間不算晚，時征叫了代駕回父母所住的半山別墅。到時快十點，兩個小鬼頭竟還沒睡，時征吓唬他們：“不按時睡覺會變成小矮人。”

大侄子在玩樂高抽空看他一眼，喊人：“小叔。”

時征過去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然後在三歲大的小侄子身邊坐下，擠擠他白嫩的小肉臉，“嗯？為什麽還不睡覺？”

時明熙先是往他小叔的臉上親一口，懵懵懂懂地問：“是變成白雪公主裏的小矮人嗎小叔叔？”

“嗯，那你就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只能每天吃一顆巧克力。”時征笑說。

“永遠是什麽意思？”時明熙問。

這時時文容替年幼的弟弟解答道：“就是很久很久，一直一直。”

“嗯……比爸爸出差還久麽？”時明熙雙手托着下巴，滿臉憂愁。

“當然了，”時文容想說弟弟笨蛋，但是不可以，只能耐心說：“爸爸不會永遠出差，有時候還是會回來陪我們的，永遠就是一直一直不回家，永遠就是一直一直一天只能吃一顆巧克力。”

“那太可怕了，我不要。”時明熙嘟嘴，不管是一天只能吃一顆巧克力還是爸爸一直一直不回家都讓他難以接受，他想‘永遠’這個詞真不好。

時征被倆家夥逗笑，碰碰小侄子的臉蛋，“為什麽還不睡覺？”

時明熙答：“我還沒有洗澡呢。”

“媽媽在書房還沒空幫弟弟洗澡，爺爺奶奶出去了沒回來呢，梅梅奶奶和小香阿姨放假了。”時文容一一解惑，想了想漏了一個家庭成員，補上說：“爸爸已經出差很久了，所以沒人給我們放洗澡水，媽媽說過熱水器有安全隐患小孩子不可以在沒有大人在的情況下去動它。”

“對對哥哥說的沒錯。”時明熙覺得哥哥能把大人的話記得清清楚楚就像小大人一樣，很厲害。

“時文容你明明幼兒園中班時就開始自己洗澡，去年就會自己調熱水了，那會兒也是用同一個熱水器。”時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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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文容想了想，“哦，我忘了說前幾天熱水器出了問題，小香阿姨說我差點就要燙脫層皮，幸虧我用手指試了試溫度。”他豎起食指給小叔看。

二樓傳來呼喊，“哥哥弟弟快上來洗澡了！”

明悅看到時征帶着兩個孩子上來很驚訝，“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時征回答，等兩個小的手牽手進了房間才問：“大哥出差很久了？什麽時候回來？”

“我怎麽知道，工作上的事情你直接問他。”明悅奇怪道。

時征看到她眼底的疲倦，想了想問道：“最近在忙什麽？”

“能忙什麽，瞎忙，”明悅指着他，“千萬不要問家庭主婦整天在忙什麽。”

時征攤手，表示投降。

明悅剛準備回房給孩子準備睡衣，想起什麽又跟他講：“倒是你在忙什麽？爸媽喊了多少次讓你回家吃飯，你還不接你爸電話，不孝子。”她點評道。

“哪是讓我回家吃飯，不過是催婚的迂回招數。”

明悅點頭表示他的判斷是完全正确的，突然笑道：“小姑他們還說，與其讓你犟着孤獨終老，還不如就如你所願讓你跟依依在一起，反正現在大伯一家都不在東臨了，而且依依這幾年一直陪在你身邊，夠癡情還是個醫生勉強配得上你們時家。”

時征皺眉，這完全是在一派胡言。

“時征你想跟依依在一起麽？”明悅問。

“明悅你是失憶了還是被他們洗腦了？”時征笑着說，卻沒有半點愉悅的意味。

明悅了然，她當然沒失憶，認真地跟他道：“時征，有些事情哪怕是假的，但說的人多了就變成真的了。”作為他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明悅是時家這幾十年一切重大變故的見證者，但這幾年她越發覺得依依很可憐，有時候還想如果她能得償所願就好了，那麽這世界就多一個圓滿的人。

“所以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就相信他們所說的，”連她這個知道事情究竟的人都快要相信了，她繼續紮着時征的心，“意歡不就是這樣所以離開了。”

“我們分開不是因為這些事。”時征反駁。

“很多時候不說不代表不介意，反而是在說服自己欺騙自己，等無法再承受的時候就默默離開了。”明悅看着他說：“那時我就跟你說過要好好溝通好好解釋，但是你跟我說她不會在意，結果她走了。”

時征看着憤懑的明悅，心裏有痛苦有疑惑，難受是因為想到之前與意歡的分開，疑惑是因為明悅的憤怒和頹然，他小瞧了意歡給衆人留下的印象，只要她想，她總是能輕易就讓人對她有好感。

明悅已經慢慢恢複平靜，笑着說：“随便你吧，反正被唠叨的又不是我，提醒你一下，這周日你得跟Judy相親，跟你一樣泡過洋水不怕沒有共同話題。”頗有幾分落井下石。

“也不知道是誰每年都往國外跑。”

“我那是為了給你時家的子弟長見識，”明悅瞪着圓溜的眸子警告他，“況且我又不是只往國外跑，十天半個月罷了，你怎麽不說我給國內旅游業貢獻了多少，對了上次去雲南給你帶了禮物，不過是生日禮物。”

“離我生日還有大半年。”時征吐槽道。

“嗯好好期待吧。”明悅拍拍他肩膀得意狀。

聽到外面的引擎聲，時征沒發現她微變的神情，好奇問：“是爸媽回來了？”

時父時母去了外地參加宴會，早就說了在那裏逗留一晚，所以不會是他們。當明悅臨進房間時，時征看她垮下的肩膀，喊住她：“明悅，結婚好麽？”

明悅愣神回頭看他，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什麽，忽覺好笑又笑不出來，她還是勉強的笑了：“相愛的人結為夫婦嘛當然是好的。”這麽說着，卻在心裏把‘當然’換為‘應該’，也問問自己，應該是好的吧。

“那你開心嗎？”他又問。

“如果結婚會不開心那為什麽要結婚？”明悅突然被自己的話吓到，把難言的情緒抛開後繼續說：“也不可能事事開心，有開心有難過吧，生活不都這樣麽？”

“你越來越像我媽了。”他說。

明悅笑笑，忽然又開口道：“時征，我只知道萬事都講時機，有些東西在當時迫切想要的時候得到了就是萬般愉悅，過後就不一定了，就像小時候我很想要你的許願石，後來你送給我，我又不想要了。”

說完就回房，進衣帽間快速地把孩子的睡衣拿好，敲了敲洗浴室的門，“玩夠沒有？”

時文容在裏面乖乖回答：“媽媽，我們洗好了，現在在穿衣服。”

“對對，媽媽我自己拿了睡衣，自己洗了澡，現在在自己穿衣服。”時明熙接着急迫的說。

時征下到一樓撞上大哥時凜拿着杯子從廚房出來，他喊了聲大哥。

時凜笑說：“這次運氣不錯，一回來就見着你了。”

“大哥說的什麽話，想見我一個電話的事。”時征也笑。

“前提是沒有爸媽在場是吧。”時凜揶揄道，拍拍他肩膀說：“別怪爸媽瞎操心，他們就是心疼你一個人，而且你還老不回家。況且相親也沒你想的那麽恐怖，萬一合适呢你喜歡呢，你看我跟你大嫂不挺好的。”

“你跟明悅能一樣麽？”時征皺眉，他覺得時凜說的沒理，他跟明悅本來就不是相親認識然後結婚的。

時凜擺擺手不在意道：“時間問題罷了，都是圈子裏的人，就算不是從小一起玩也都差不多。”

時征沒再說什麽，要去休息前跟時凜說：“明悅狀态不太好，你還是多關心關心她吧。”

時凜想到妻子的産後抑郁，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上樓去。

進了房間聽到母子幾個在洗浴室裏吹頭發，他把西裝外套脫了放在床尾的沙發扶手上。

洗浴室裏時文容在給自己吹頭發，媽媽說他的頭發有點紮眼睛要去剪短了，他說弟弟的也是，媽媽點點頭溫柔地給弟弟梳頭，時文容忽然有些難過，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受，但媽媽時不時看向他，眼神跟看着弟弟的一樣溫柔，等他把頭發吹幹後接着幫他梳，他覺得身體跟心裏都暖洋洋的，他覺得媽媽好愛好愛他，然後他難過的感受就沒有了。

時文容看着媽媽有些失神的表情，還想到剛剛媽媽呆坐在床上，他問：“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時明熙立馬攀着媽媽的脖子，把她的臉拉到跟自己一樣的高度，輕輕地親了下說：“媽媽不要不開心。”

明悅笑了笑，往他們的臉蛋上各親了一下，摸着他們柔順的頭發，“媽媽沒有不開心呀。”

時凜看着這副和熙溫情的場景，心裏不由自主跟着變得柔軟，根本不忍做出任何動作去驚擾。但已經有小家夥發現了他，時明熙跳下小凳子，撲向他抱住他的腿，高興地大喊：“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

時凜把他抱起，揉揉他的腦袋，“真的嗎？”時明熙無比誠懇認真地點頭。

明悅往時文容的額頭上親了親，柔聲說：“很晚了，哥哥帶弟弟去睡覺吧。”

時文容自從有了弟弟，就有了責任感，這是小叔告訴他的，所以他很樂意去做一些媽媽交代的任務，包括陪弟弟玩、監督弟弟吃飯、教弟弟做事。但是此刻他有些尴尬，因為他爸爸回來了，而且弟弟好像還不想睡覺只想黏着爸爸。

他先正經地喊了聲爸爸，然後對弟弟說：“走吧弟弟我們要去睡覺了。”

時明熙還不想睡，因為他很久沒見到爸爸了，很想很想他，想要爸爸再抱他一會兒最好能陪他搭積木。但是他又不想像小叔叔說的那樣變成小矮人，只好妥協。

“好吧，”他乖乖地說，又提醒道：“媽媽你忘記親親我了。”

明悅聞言忍不住笑着去親親他，“晚安。”

“晚安媽媽。”

時凜沉默地看着她與孩子們溫存，眼神熱切，想說些什麽，不等他反應她已經回過身去收拾盥洗臺上的東西。懷裏的小家夥往他的臉頰上一吻，撒嬌道：“爸爸你給我講故事呗，你已經很久沒陪我睡覺了。”

時凜等孩子熟睡後回房間，趁明悅在衣帽間收拾趕緊進洗浴室洗漱，剛進去便看到壁櫃上除了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毛巾跟浴袍，還有一套他的睡衣，他笑了笑，快速脫掉衣物。

等他出來時，房間僅剩他這邊的床頭櫃亮着昏暗的燈，他趟上空出的一大片位置。夜裏萬籁俱寂、悄然無聲，呼吸都像是從擴音器傳出，時凜腦海裏仍是她看着孩子們流露出的暖意的、柔和的、易碎又堅韌的神情，他想去親吻她，但她已經熟睡。

半響，明悅動了動，下一秒被人緊緊抱住，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離她如此之近，他把她往床中間拉，往懷裏靠，嗓音低沉：“你再睡過去一點就掉下床了。”

她被吻住，先是臉頰、鼻尖、眼睛，最後印在她的唇上，側臉感受到他呼出的沉重呼吸，她卻始終不動默默忍受，連眼睛也忍住沒睜開，手卻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