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初見

五、初見

意歡仍在跟進‘食客’，這天在路邊碰見一對夫妻在紅色三輪旁站着攬客，等她經過時熱情地詢問她要不要嘗嘗櫻桃，很甜的。意歡看着覺得不錯就買了一些準備帶回公司給同事嘗嘗，當她付款等找零錢時，随意看了貼在車廂上的微信頭像，是一塊沒濾鏡的菜園。

她突然來了靈感。

“幹嘛呢？”

她回頭，看到顧雨程騎着她的破籃子單車，長腿撐在地面上。

“買點櫻桃回去給他們嘗嘗。”

“員工福利這玩意兒讓大老板來買單，”顧雨程笑嘻嘻道，“老板有箱子不？你給我裝兩箱吧，對，就大的那個。”

“誰家大老板天天騎着單車溜達啊，”意歡吐槽道，對于被投資人跟客戶看到這樣不拘小節的大老板而考慮是否合作很是擔憂。

被她的大手筆吓到，“兩大箱你怎麽搬回公司？”她怕不是把單車當成大奔了。

顧雨程擺擺手，“放心，已經叫人拿推車過來了。”

老板娘很是熱心地嘗嘗草莓，還有不多，就免費給她們試試。顧雨程也不客氣，吃了一顆覺得很不錯，“老板這都是你們自己家種的？”

“對，”老板娘邊裝箱邊說：“我們村有自己的果園，種的多的就賣給供貨商，但收的很便宜，所以我們就自己出來擺攤賣了。”

“你們都在這一帶擺攤？”

“基本上是這裏跟新村那一帶吧。”

顧雨程點點頭說：“那我們加個微信呗，我公司人多，下次我需要的話直接找您。”

“行行，謝謝啊，對旁邊那個碼就是。”老板娘驚喜，很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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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高馬大的實習生用小推車在前面拉着兩大箱櫻桃，上面還擺着三個碩大的火龍果和若幹草莓，是笑意盈盈的老板娘送的。意歡再一次驚訝敬佩于顧雨程的社交能力，“你加老板微信做什麽？”她知道顧雨程肯定想做些什麽。

“你不覺得他們的水果很不錯麽？而且賣的很便宜，所以我覺得把他推薦給合作商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意歡豎起大拇指，贊道：“顧雨程女士果真大企業家。”

“哈哈，沒準以後我們還能吃上免費的當季水果。”顧雨程若有其事的嬉笑道。

回到公司，意歡立馬組織項目組開會。

她覺得‘食客’的問題并不是做簡單的推廣就能解決的，而是要換方向，改變受衆人群，況且那一帶雷同的飯店太多了，馮梓也不願意放棄店鋪。所以意歡認為要想‘食客’在一衆便宜實惠快速為賣點的飯店裏脫穎而出，不如就反之而行，把定位改為‘貴的’‘不普通的’。

她先讓Jessi收集郊外農場的出租情況，還有靠譜的海鮮供應商，卓明伽認為‘食客’必須重新裝修跟規劃格局，業務組一致認為搞會員制跟預約制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推廣方面還有待商讨。

初步找到方向後，成員們幹力十足。

Mina默默舉手幽默道：“請問可以先散會了麽？我怕再不出去櫻桃就被瓜分完了。”

會議室衆人瞬間大笑，氣氛融洽。意歡收了笑，揚揚手宣布會議結束

顧雨程在茶水間看到他們從會議室一湧而出，笑着說：“聊完了？”朝他們招招手，“快來快來，都給你們留着呢。”

“謝謝顧總！”

“大老板果然貼心！”

意歡看着她這副驕傲的樣子，莫名被戳中笑點，嘴角的梨渦深深陷進去，“我怎麽感覺你更适合做後勤？”

顧雨程是那種被人需要時會覺得很滿足很快樂的人，她詫異道：“對诶，那我讓人事不用再招後勤了。”

“別別，大老板你可是拉投資談大生意的人。”意歡拉住她，陪她一起演。

顧雨程伸手指戳了戳她的梨渦，幽幽道：“我想我的小女俠了。”

“不，應該是大俠。”意歡叉腰學着阿愉認真糾正別人的樣子。

“對，就要大俠就要大英雄。”顧雨程哈哈大笑，也學阿愉擡着下巴自認為很有威嚴的模樣，感嘆道：“你們太像了，基因好神奇。”

Gigi靠過來好奇問：“你們是在說我的小Gigi嗎？”

意歡當初第一次去‘汝自安來’的時候，被穿着風雅時尚的Gigi拉着說：“你才應該叫Gigi。”

意歡不明白她在講什麽，她接着說：“你有看過《倚天屠龍記》嗎？”

意歡點頭，但她看的是賈靜雯那版，所以等明白她為何說她才應該叫Gigi，意歡只能說自己與黎姿唯一且僅有的相似之處是臉上的一對梨渦。

而阿愉小朋友完美地繼承了這對梨渦，笑起來甜甜的很是可愛，她經常被公司的同事逗着玩，Gigi戲稱她為小Gigi，還帶她一起看01年港版的《倚天屠龍記》，阿愉瞬間被激起了大俠夢，因為她不笑的時候頗有幾分小認真，于是又被人叫小趙敏，阿愉對于這個稱號特別滿意。

Gigi細細端詳意歡的臉，得出結論說：“小Gigi笑起來露出梨渦的時候很像你，但是不笑冷着臉的時候有點小帥，就很英氣俊朗的感覺。”

顧雨程表示認同。這時助理從外面前臺進來，發現意歡後，走過來對她說：“藍經理，外面有人等着你簽收。”

“什麽快遞？”意歡疑惑問。

“一大束花，”助理有點激動道：“向日葵。”

Gigi猶豫道：“不會又是上次那個小舅子吧。”

這麽說也是有原因的，上個月意歡去婚禮現場幫忙，哪知被女方的弟弟看見後開啓了猛烈的追求，開始時一天一束花送到公司前臺，後面委婉的告知女方，她弟弟的這種行為給意歡及其公司造成了嚴重不便，女方覺得很是丢臉，承諾一定不會讓弟弟再出現包括他送的花。結果當天下午那個弟弟就親自捧着玫瑰花上門，并且深情告白說對意歡一見鐘情一見如故，後面又說她長得很像他的初戀。

意歡被逼得惱火，嚴肅警告他再這樣就報警。

那個弟弟見她油鹽不進，急的臉都漲紅了，且看對方陣營人多勢衆，自己單槍匹馬實在寡不敵衆，只好先走了。

後來新婚夫婦剛度蜜月回來就上公司來賠禮道歉，新郎說以後絕對不會再叨擾到她了，因為他老丈人已經把小舅子暴揍一頓并且送出國了。他本來就是要出國念書的，但是貪玩加上家裏溺愛所以一直賴在國內，這下把老丈人氣急了。

Gigi在‘汝自安來’呆久了，時常覺得生活就是一場狗血抓馬的戲劇。

“不是啊，我問了是誰送的，花店的員工說是姓時的，‘時先生’。”助理也奇怪說。

意歡聞言舒了口氣，下一秒心又被高高吊起來。她去前臺一探究竟，送花的小姑娘學生模樣，紮着高高的丸子頭，笑容也青春無敵，“藍小姐，時先生說希望你喜歡，并且祝你今天過得愉快。”

“謝謝。”意歡微微笑，接過。

她捧着花面色陰沉回去辦公室，路過茶水間看到保潔阿姨在換桶裝水，她把花随意擱到吧臺上，幫忙托住桶子的底部。

“謝謝啊。”

“沒事，”意歡和熙地笑了笑，對阿姨說：“您把花瓶裏的花換一下吧，就把這束向日葵插上去。”

“可是這花早上才換過的。”阿姨覺得奇怪。

意歡：“那算了，您順手扔了吧。”

“好像還有多的花瓶，我找找看，”阿姨惋惜道：“扔了怪可惜的。”

剛回到辦公室，意歡就接到一個陌生來電，她心情複雜蹙眉盯着屏幕上的數字，沒多久電話自動挂斷，随即傳來一條短信：花收到了麽？

她拳頭緊了又松，不自覺的咬咬唇，把未接來電跟短信一并删除。

時征的去電無人響應跟短信沒被回複，不覺奇怪都在他意料之中。那天早晨他曾向她要過號碼，只是撥過去後不是她的，後面通過‘食客’老板給他的名片，發現她把倒數第二個數字故意給錯了。

他了解到意歡如今在一家名叫‘汝自安來’的策劃公司工作，是做婚禮策劃發家的，所以他那日才能在婚禮現場匆匆看到她一眼。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辭去教師的工作，她告知他要分手的決定，在他們分開的那個秋天，去了南方的一個偏僻的山區小學支教，按照學校的計劃她本應放寒假便回來，但是過了年後，時征發現連同意歡的母親都搬走了。

他又想到她如今在幫‘食客’做企業策劃，不由想起在他真正見到意歡第一面的場景，那時他在讀八年制的最後一年，意歡在讀大三，他們的相遇地點是繁雜忙亂吵鬧的急診室。她烏黑的長發淩亂，身上的衣服甚至被扯破，臉上血跡斑斑地躺在病床上被推進來，一動不動仿佛奄奄一息。

他抓住忙得一團遭的項依然，讓她留意七號床的患者，有什麽事情告訴他。項依然不知道為何要這樣，懵懂地應着，來不及問，他就匆匆離開了急診室。

意歡因為昏迷在重症監護室住了一天便轉進了普通病房，輕微腦震蕩加上左小臂輕微骨折，臉上身體四肢有大大小小的擦傷，醫院一直沒能聯系上她的親屬，警察說深業城的一家夜宵店發生鬥毆事件，他們仍在調查，意歡是在現場直接被救護車帶過來的，他們懷疑是意歡報的警，但還沒有找到她的手機跟任何能證明她身份的物品。

意歡醒來後，警察立刻幫其聯系家人，來的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白襯衫年輕男士。警察問你是藍意歡的家屬？他面容清俊臉色略顯慘白，回道：“我是她的老師。”

“怎麽搞的你是剛剛接電話的那個人？”

“是。”

“那你趕緊聯系藍意歡的家人過來，她傷得很重。”

“我已經聯系她家人了，在過來的路上。”他溫和道。

意歡在床上動彈不得，見他進來馬上急道：“您不會真聯系我媽了吧。”

“她最應該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情況。”孟竟很嚴肅，警察說她傷的很重，但他不知道具體的傷情，只見她除長袖長褲遮擋的地方外都有傷口，連額頭上都包着紗布。

“也不是不告訴她啊，”意歡打商量狀，“我是說，等我好一點再告訴她，我不想讓她擔心。”

“你沖動了意歡。”他無奈地說道。

意歡低下頭，她不知道當時的沖動是否正确，但知道如果那個被拳打腳踢跌倒在地上還被拖行的女生，要是再次被那張木凳砸到身上，可能就沒命了。她沖上去的動作是沖動也是下意識的反應使然。

“我先報了警的。”她很是堅持。

房門半遮，時征站在門外看到了明悅的某屆理想型，那個大名鼎鼎的男人，身形高而清瘦，五官柔和，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眉目間隐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一副無框眼鏡遠遠看着便給人一股厚重的文弱書生的味道。

“但你沒保護好自己。”孟竟對她的行為很生氣。

“可我幫到了那個女生，如果當時我選擇視而不見袖手旁觀，那就是縱容暴力的加害者，跟站在旁邊觀看起哄的旁觀者沒什麽兩樣，我只知道如果我不這麽做我會後悔一輩子。”意歡表現得很倔強。

時征見到她揚起下巴為自己辯駁。她應該很痛的，因為她從清醒後就不斷問護士能不能打止痛針，她懷疑大腿上那道長長的口子醫生是否有給她縫上。

她絲毫不退半步的态度，眼裏充滿信仰閃爍出令人仰仗的光芒，仿佛在告知世界，她有自己的人生信條，她百折不撓勇敢堅韌，并為此感到驕傲。

孟竟卻想告訴她，她并非金剛不壞之身。

他輕輕嘆氣，最終還是對她露出笑意：“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你手機完全用不了了我給你換了個新的，你自己跟媽媽說好。”

意歡想起她的手機是被那個黑衫微胖的暴力男給砸壞的，因為她當時跟他們這群還在實施暴力的人說自己已經報警，并且這裏離警察局僅僅五百米。

“她不常找我，我跟她說這個月周末不回家了，要在學校學習，等放暑假的時候傷肯定全好了。”她笑着說，但她要先聯系舍友嘉嘉，因為今天是周一，并且上午古代文學史課的老師很是嚴格，每節課嚴抓遲到曠課。

時征看到男人憐愛的神情從眼底流出來，臉上是無可奈何的笑意。恍神間四目相對，他移開目光邁開腳步，仿佛只是路過，僅此而已。

後來意歡問警察事件後續如何，那四位受害的女生是否完好的出院了，而施暴罪犯能否獲得應有的懲罰。警察只說還在處理中，後續結果這邊會通知她的。

那邊一直沒消息，醫院的人也只知道受害的女生送院求治的僅有兩名，都受了很重的傷，在醫院住了兩個月後出院。

這件事過去後，時征再沒跟意歡見過面，再後來他與她正正經經地相親，那時他已經完全理解并贊同孟竟對于意歡在那場鬥毆事件中的做法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