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神魔聚會

十三、神魔聚會

在下車前，意歡再一次作出定論，時征小時候真的太讨厭了，倆人牽着手走進去，眉眼間盡是愉悅，春風滿面。前院游泳池邊上坐着幾個人，其中一個朝這邊招招手，“時征來了？”

“喲聊什麽呢這麽高興。”梁頌今天一副浪蕩公子哥做派，因為是私人派對所以連頭發都沒怎麽打理，跟上回那油頭粉面西裝革履的完全兩幅面孔，他一身棉麻質地的土色襯衫在身上相當寬松，顯的他整個人看起來頭重腳輕。他對意歡說：“又見面了呢。”

意歡坦蕩淡然地對他笑了笑，她依舊因為對方莫名讓她不适的第一印象，無法客觀對他做出好的評價。

進去後，時征粗略地介紹了幾個人，他悄聲對她說：“其實這些人我平時都不大來往，有些我都忘記叫啥了，反正這群人裏就陳植算得上朋友。”随後又補了句：“損友。”

意歡忍俊不禁，因為他說損友時憤憤不平的語氣，正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有趣的故事時，梁頌又如幽靈一樣出現了，真是陰魂不散。

“看他們蜜裏調油的樣子，聊什麽呢。”他依舊是陰陽怪氣的腔調，跟一堆人調侃着。

“你跟朋友們聊聊吧，”意歡推推時征，不想在受人關注。“我先去吃點東西。”

“行，”時征輕捏她的手指，提醒她說：“如果不想被人打擾就找個角落休息。”

意歡對于這場聚會的評價是，人很多，房子很大，裝修很豪華，人很有錢，身上是名牌臉上是笑容，客氣又不耐、善意又疏離，視被時征帶進這片小天地的意歡為異物，蔑視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展現給她看，似乎要她看清自己知難而退。

但她看不見感覺不到一般，夾了一盤子食物聽時征的話獨自坐在角落裏，又餓又困，才管不着別人怎麽想她。

無意間擡頭撞進一雙可謂是扣人心弦的美眸中，她穿着細吊帶修身長裙，高開叉的設計顯得她的長腿更加纖細修長，腰臀比堪稱完美，一頭長卷發每個弧度都像是精心設計過一般，不僅有一雙看一眼就讓人驚心動魄的大眼睛，還有非常符合大衆審美的完美的三庭五眼，女娲創造她的時候是用量角器精密計算過的嗎，意歡暗暗地想。

垂下眼前，意歡對着大美人和善一笑，證明自己的注視是無害的善意的純欣賞的。準備化對美妙身段的悲憤為食欲，把盤中的美食都吃光，現場除了她沒幾個人一心一意認真填飽肚子的，比如鄰桌的美女，一小塊慕斯蛋糕動了十次還是毫發無損的樣子。

不知何時大美人竟走近并且在意歡旁邊坐下了，意歡感覺到這個小角落瞬間亮堂起來，不知是因為大美人身上帶着細閃的黑裙還是她美麗的臉龐。

“你好，又見面了。”大美人的聲音也相當好聽，輕輕柔柔的，就像舒緩輕揚的夜曲，相對比她清純贏幼的臉蛋，多了幾絲成熟的韻味，就像她的長相與身材的反差帶給人的矛盾感。

意歡想起來她們曾在粵菜館見過，原來那時在梁頌身邊的那位美人也是她，意歡笑說：“你好，梁先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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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她不甚在意，繼續笑得張揚，問：“你叫什麽？”

“藍意歡。”

“藍意歡，我叫林娜。”林娜介紹着自己，又說：“這樣的聚會是不是很無聊？我看你不像是跟他們一個圈子的人，時征是不是太不紳士啦，怎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

意歡聽她急轉冷淡的嗓音，看她略不屑地把玩手裏的一個晶瑩透亮的玉镯子，品出些味道來，她聳聳肩笑說：“無所謂啊，我是聽說這裏有海鮮自助才跟他來的，我确實不是他們圈子裏的人，所以下次有啥都不來了，因為他們圈子的聚會确實很無聊。”

林娜低笑，看她一副坦坦蕩蕩直言不諱的樣子，“你的這些話讓這裏的其他人聽到會被笑話的。”

“你不是他們圈子裏的你也笑了呀。”

“你怎麽知道我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林娜問。

“他們是富二代，富三代，有錢人暴發戶。”意歡拿叉子悄悄給他們畫了界限，然後又笑着對她說：“你是大明星。”

又笑嘻嘻好奇地問她：“你真的沒演過電影或者電視劇麽？我真的有在哪裏見過你的。”

林娜再次笑起來，是今天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愉悅，“我以前做過模特。”

“真的？那也太厲害了，我高中時想去樓下的超市打工，結果因為一天要站十小時所以很快就放棄了，而且一天才10塊錢。”意歡很自然地跟她聊了起來。

“我做模特随時待機，一天200。”

意歡肉也不吃了，捧起手邊的橙汁喝了一口，憤憤道：“同人不同命。”

“所以你高中開始就自己打工掙錢了麽？”

林娜點點頭，自嘲道：“命不好，我爸媽都罵我是賠錢貨，所以我想要什麽東西都得自己去拼命。”

“你覺得他們都是命好的人是麽？”意歡問她。

他們是誰，不言而喻。林娜把玉镯重重放到桌面上，反問她：“你不覺得麽？想要什麽東西從不需要努力，哪怕愚昧無能站在那也有一群人捧臭腳，”她看了看在人群裏談笑風生的梁頌，接着轉過頭看着她眼睛說：“他們這些人裏有的害別人家破人亡，卻能毫發無損地站在這吹噓自己。”

“那确實命很好，含着金湯匙出生，不愁吃不愁穿，成績不好能送國外鍍金，沒有本事但有家族企業墊底。”，意歡觀察着她逐漸悲傷的神情，“還有你說的能一手遮天，違法犯罪了還能逃之夭夭繼續過富貴日子。”

她用手機很随意的拍了一張照片，沒有挑角度，更沒有說具體想要拍誰，把相片分享給嘉嘉後，放下手機，看見林娜重新拿起玉镯，她繼續說：“但是他們之所以能這麽任性是因為有背後撐腰的父母，但是誰又能庇護他們一輩子呢。看到那些報道工人被資本家拖欠工資，還有有錢人侮辱服務人員的，我都會詛咒他們早日破産，看他們還怎麽耀武揚威。”

“小時候我的玩伴的爸爸被一個飙車的富二代給當場撞死了，那個人請了很有名的律師給他辯護，結果沒坐牢，我就跟玩伴和他媽媽一起紮小人，我姥姥每個月都會帶我去寺廟祈福，我那時每次去都許願壞人們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最後那個富二代被爆吸毒要拿刀砍家裏人，最後自己車禍死了。”

“所以那時候起我就明白了姥姥說的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都是會自食其果的。”

當然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到後來自然不再相信這些只能起到自我寬慰的言行。

意歡不想對人說教，更不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讓她心胸寬廣一點，讓她認命，因為她懂林娜想表達的東西，明白她所難以接受的是命運的不公。她頗認真又後怕般：“從那以後我吃飯前都得在心裏念叨兩句。”

氣氛突轉，林娜破笑。

“嗳其實我是梁頌的情人，他有未婚妻的，就那個現在抱着他手的女人，‘萬福’你知道嗎，就是那個珠寶連鎖企業，是她家的。”林娜故意說給她聽，要看她什麽反應。

意歡朝那方向看去，那個女人沒林娜年輕漂亮，但金錢的力量擺在那，跟梁頌看着很般配，兩人舉止親密，感情很好的樣子。

“她知道你的存在嗎？”

“當然知道，他們有錢人查點東西很簡單。”林娜又把玉镯遠遠地放一邊了。

她們一起看着熱鬧，同樣覺得這群人無比的虛僞，一時間她無法分辨林娜究竟為不為梁頌有未婚妻這件事難過了。她說：“那個珠寶千金并沒有比你厲害啊。”

“為什麽這麽說？”林娜覺得她的話很可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們之間的階級跟距離。

“如果她真的比你好，那她就不會選梁頌了，就像如果你更好，你有更多的選擇就不會做梁頌的情人一個道理。”意歡言之鑿鑿，繼續胡言亂語，“你們一樣選擇了梁頌作為自己的男人，所以你跟她沒有誰比誰更優秀一說。”

“情人怎麽跟未婚妻比，就像他跟我一起來的，知道未婚妻也會來，就立馬讓我自己回去。”她自嘲地笑笑，如同突然有一天他告訴她，他會和一個有錢女人結婚，卻沒有說再多的話。

“一樣的啊，你跟未婚妻一樣都圖他的錢跟地位帶給你們的便利。”意歡一時口快，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繼續說：“相對比還是情人好一點，如果未婚妻跟他結婚了，那意味着共同承擔風險與責任，而你可以拿着他的錢随時離開。”

意歡心想一個朝三暮四不老實，像八爪魚一樣的爛男人何必呢。

“但就像你說的有錢人辦點事情很容易的，所以你還是趁早做好打算，哪怕是你先跟梁頌在一起的，哪怕是梁頌将你們的感情弄的見不得光，到時候很大概率白得描成黑的，你就成破壞人感情的第三者了。”

林娜苦笑，轉移話題說：“你的裙子很好看。”

“謝謝不過是很多年前買的，花了我整個暑假賺的錢還害我吃了一個月的饅頭。我們都是從高中開始就能掙錢給自己買裙子的人啊，但你比我厲害多了，你的工資是我的二十倍。”

她的一頭烏發用一根黑色橡皮筋綁着低馬尾，很随意很散漫，幾绺劉海鬓發飛散在外邊，好像是一個光輪把她籠罩着。

“如果有人故意找你麻煩你不要搭理或者直接找時征吧，他們說話很難聽的。”林娜提醒她道。

“謝謝，我記住了。”

意歡在她離開前又真心實意地對她說：“我覺得只要你想做那你就一定會成功的，如果非要說普通人和有錢人相比唯一多的是什麽，我想是他們經歷過苦難，所以比任何人都渴望成功，在泥潭爬上岸的人怎麽會因為害怕在陸地上摔倒而輕易放棄呢。”

意歡看到林娜邁着堅定的腳步遠去，那個翠綠的镯子沒被帶走，她環視一圈，梁頌也不見了，他的未婚妻仍在遠處跟人說說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