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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魔尊反常的暴躁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終于平靜下來。

每日裏起居日常依舊,偶爾也會去找人喝點兒小酒。

對上官羽還像從前一樣,溫和信任,由着他親近地照顧着自己的起居生活。

甚至對于那只高冷的鳳凰曢日,也恢複了之前的态度。

這天清晨,魔尊像往常那樣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踱步到了曢日的栖息之處。

“曢日兄,早安!”隔着高高的圍欄,魔尊對那只火紅的大鳥打招呼。

一如既往,那只鳳凰把屁股對着他,愛答不理。

魔尊脾氣好得很,見狀也不生氣,又說道: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去遛一圈”

鳳凰依舊沒反應。

魔尊于是無奈地挑了下眉頭: “那行吧,我去了,曢日兄你随意。”

說完,他便禦風而起,口中呼哨輕吹,呼啦啦從落梧宮的四面八方飛出大大小小各種鳥兒來,随在白衣魔尊的身後,一起朝着鳳栖山上空飛去。

“你幹嘛要對那只鳥那麽客氣它又不是真的灼羽。”

绛滿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大小木偶相擁着坐在陸汀的肩頭,随着他一同禦風九天,迎着朝陽彩霞,吹着清冷的晨風,十分之惬意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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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汀聽了绛滿的話,反問他: “我對灼羽很客氣嘛”

绛滿被他一句話問住了。

誰都知道陸汀曾經有一只火紅色的大鳥鳳枭,名字叫做灼羽。

從前只要聞聽這只鳳枭的長鳴,就能知道北原之主陸汀到了。

後來,在那場帝都叛亂中,陸汀失手被擒,護主心切的灼羽在與冥雲帝尊地對抗中,被帝尊執弓射中,釘在了轅門的大木牌坊之上。

據說,正是因為北傾王目睹了愛鳥慘死,由此被激發了體內魔力,入魔成狂,才會将冥雲帝尊反殺,血洗了整個绮羅宮。

雖然這些都只是傳說,并沒有人親見,但很多人都信以為真。

因為陸汀的确是愛鳥如命。

他的紫雲衛,他的北傾王府,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鳳枭的圖案随處可見。

灼羽還有專門的膳食樓閣,精心修剪過的栖息樹木。

還有人傳說,陸汀連睡覺時候都會跟他的大鳥睡在一起,而且一定要抱着灼羽毛茸茸的脖頸才能睡得着。

當然,這個說法是有些誇張的。

陸汀也只是偶爾會靠着灼羽熱烘烘的羽毛睡上一覺,大多數時候,灼羽更願意待在它的高枝上,而不願意趴在人族感到舒适的床上睡。

尤其是後來,黎墨那個小東西出現,更是沒了灼羽的位置。

偶爾灼羽在陸汀的房間裏待一會兒,還會被小黎墨抓着薅毛,搞得灼羽驚恐非常,更是對陸汀的寝殿敬而遠之了。

但不管怎麽說,陸汀與他的那只大鳥感情深厚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他為了愛鳥入魔,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灼羽死後,有人無意間擒獲了一只外形跟灼羽差不多的鳳凰,上山獻給了魔尊。

那只鳳凰就是曢日。

鳳凰是上古遺種,按照血統來說,灼羽是鳳凰和夜枭的雜生族種。

所有還活着的鳳凰一族,随便拎出來一只也都比灼羽老了好多歲。

所以,不管是不是直屬宗親,曢日的确算得上是灼羽的祖宗輩。

不論是出于對于上古遺種的尊崇,還是因為兩只大鳥相似的外形讓魔尊睹鳥思鳥。

總之,這只鳳凰曢日,到了鳳栖山之後,便受到了魔尊地厚待。

哪怕它對魔尊的态度一直是愛答不理,高冷得只給他看自己的尾羽,更別說讓他騎在背上翺翔九天。

但除了前些日子鬧了些小脾氣之外,任何時候魔尊對曢日的态度,都像今天早上一樣,和顏悅色,耐心十足。

小木偶绛滿對此一直很是看不慣。

好不容易見陸汀對曢日冷了幾天臉色,今天卻又恢複往常,便忍不住嘟念道。

誰知被陸汀一句話給問住了。

绛滿很容易就想起了陸汀從前都是怎麽和灼羽相處的。

一言不合那一主一仆就會相伴着沖上九霄,翻着花地在天空中嬉戲遨游。

平日裏陸汀的墟囊裏別的東西不多,灼羽最愛吃的蟲幹倒是從大到小,從口味的不同,種類的不同,分裝在了幾十個小布袋裏,只要灼羽一低頭,陸汀就能立刻拿出它最想吃的那個來,遞到它的嘴邊。

不管是走到哪裏,這一人一鳥也都是形影不離的。

後來有了黎墨,一人一鳥就變成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再加一只鳥。

那像極了一家三口的畫面,至今都封存在绛滿的記憶裏。

反觀陸汀對曢日,的确是沒有一絲半毫地親近之态。

“那是它不理你,它要是理你,你一定也會像對灼羽那樣對它的。”绛滿不服氣道。

陸汀搖頭,也不和他争辯。

绛滿又道: “既然你沒把它當成是灼羽的替身,幹嘛還要把它留在山上”

陸汀倒是被他問的愣了下。

過了會兒,他轉過頭,跟朱煜交換過眼色。

绛滿在旁看看,立刻伸出他的木偶手,擋在朱煜眼睛上。

“你們有什麽話就直接說,眉來眼去地幹什麽當我不存在的嘛”

陸汀: “……”

他和朱煜,甚至包括已經死翹翹的雲尨,三兄弟并肩作戰朝夕相對多年。

戰壕中生死間培養出來的習慣,在許多事情上,都有着非常自然的默契,相比言語上的交流,眼神來得更加直接。

但現在畢竟不是曾經了,他的二哥有家有室,這麽眉來眼去的确是不太合适。

為表清白,魔尊便開口解釋。

“我想到二哥跟我說過的注意非人。曢日,就是非人。”

“而且,關于你的問題,為什麽我要把曢日留在山上事實上不是我要留它的,而是它自己不走。”

當初鳳凰曢日受傷在身,才會為人所擒,送到了鳳栖山上。後來它的傷好了,陸汀也并沒有刻意束縛着它,由它自由來去。

但偏偏這只高冷的,看起來也不怎麽喜歡陸汀的神鳥鳳凰,并沒有即刻離開,而是一留就留在了鳳栖山許多年。

就算有時候會飛走,但過上幾天也會再回來。

绛滿愣了愣,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你們懷疑這只鳥”

陸汀點頭,道: “我們懷疑的不止是這只鳥。不過被你這麽一問……它的确是很值得懷疑。”

绛滿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問出了一個懷疑對象來。

他想了想,問: “那我要回去好好查查它跟上官羽有沒有特別地接觸。”

上官羽對陸汀下毒已是被證實過的事實,所以他們早就在上官羽周圍布下了監視的天羅地網。

只要回頭仔細查看,一定能查出些不能被人輕易發現的蛛絲馬跡。

绛滿說完這話,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去看陸汀,問道: “你不是說那件事是在五年之後嗎為什麽我現在覺得……好像馬上就要發生了似得”

陸汀遙望着遠方天邊的雲霞,說道: “我也是這麽覺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重生打破了什麽軌跡。

他隐約覺得,五年後的血光之災,恐怕會提前了。

他曾經面臨的那一場生死攸關,關鍵點就在于上官羽的藥。

如果不是上官羽對他下藥,躲在暗處的那個人就沒有那麽容易取自己的性命。

而如今,上官羽已經開始下藥了,他應該不會在五年前就開始籌謀,然後等到了五年之後才行動。

也就是說,上官羽很可能因為某些原因,提前動手了。

一旦他動手,躲在暗處的那個人肯定也會抓住機會。

到時候,已經有所防備的陸汀他們,就可以趁機将那個危險人物揪出來了。

陸汀說完那句“我也這麽覺得”,就聽到耳邊“咔嚓”一聲輕響。

不用轉頭他也知道這聲響的來源。

果然,是绛滿摟着朱煜脖子的手臂,因為太過用力而關節脫臼的聲音。

這兩個木偶人是用特殊的材質做成的,又加上需要複雜的束魂咒文書寫,所以沒辦法做得太結實。

掉胳膊掉腿都是經常事。

朱煜默不作聲,反手替绛滿重新把關節接好,然後将小木偶的身子用力往自己懷裏摟了摟。

“怕什麽”陸汀在旁無奈地道: “對我這麽沒信心”

绛滿: “有信心才怪了,你可是從五年之後回來的孤魂野鬼。”

他這話讓魔尊好沒面子。

“我那是……太不小心了。”魔尊為自己辯解,末了又補充一句: “這次肯定不會的。”

他現在心有牽挂,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因為有卧南山的藥性加持,活得沒心沒肺,任何事都不會多想,才會讓上官羽和那個神秘人有機可乘。

绛滿聽他這麽說,挺奇怪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真沒吃藥”他問道。

這麽多年魔尊需要卧南山來維持情緒穩定,不至于讓體內魔氣四處亂竄,這一點兒朱煜和绛滿都是知道的。

陸汀目不斜視,答道: “沒。”

绛滿更好奇了: “那你這倆天心情還挺好的。”

陸汀苦笑不答。

朱煜擡手輕輕摸了摸绛滿的小腦袋。

他的三弟他了解。

怎麽能說他心情挺好呢充其量也不過是想通了而已。

縱然關于陸汀的風流韻事傳說紛纭,但實際上這人在感情方面一直遲鈍得很。

從前他們并肩打仗的時候,朱煜便會時不時地聽到陸汀的訴苦,說某一個和他稱兄道弟,非常談得來的朋友,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對他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又或者說,某一個他非常得力的下屬,看他的眼神總是奇奇怪怪。

及至到後來,面對個別熱烈直接的表白,陸汀也會訝然不已,跑到他跟前嘆息,說是從沒想過那個人會對他有那種心思。

那個時候的陸汀年少清純,從小生長在門風嚴謹的高門大院中,大概是從來沒有人敢随便對他表現出不恰當地垂涎的。

後來一朝遭遇妖獸之亂,家門傾塌,單純的小少爺踏上血污的征途,一心誅殺妖獸,尋回失落的家園,更是沒有閑暇去分神想那風月之事。

一戰十餘年,少年在血雨腥風中成長壯大。

青澀褪去,天真不再。

那些從前不懂的事情也都慢慢明了。

但或許那個時候被他愈加迷人的風姿所吸引的人太多了,多到讓已經獲封北傾王的陸汀麻木無感。

那時候的冥雲帝尊還有好多次因為沒辦法打發那些托他說媒的人,而不得不跑到陸汀那裏探他的口風。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要是沒有,不如随便選一個。”

那時候的陸汀一邊給灼羽梳理羽毛,一邊渾不在意地說: “怎麽選選不出來,都差不多。”

數不清的追求者,除了長相家世稍微不同,對他傾慕的态度和追求的手段,在北傾王眼裏,的确是分不出個一二三四來。

所以,幹脆不分,由着他們鬧騰。

至于後來,北傾王是怎麽跟那個他養大的小黎墨鬧出了事情來,朱煜并不是太清楚來龍去脈。

他只記得有一回,陸汀只身跑到了靖南王府來找他喝酒。

那次他那從來都是恣意潇灑,不羁風流的三弟,看起來心事重重,只悶着頭喝酒不吭聲。

一直到後來微微有些醉态了,才開始傾訴起來。

“有個人啊,嗯,就是一個人,他,他對我做了很奇怪的事。”

朱煜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如果你不想說,他不會多問。

如果你想說,他便會為你斟上一盞薄酒,安靜地守在一旁。

陸汀明顯是想要說的,便端起那盞酒水一飲而盡,絮絮叨叨地啰嗦起來。

“那個,那個混小子,他居然,居然敢那樣對我。以為我中了迷情咒,以為我什麽都不道,就敢對我為所欲為了”

“二哥,你不知道,那小子……那小子啊!他膽大包天,竟然要跟我玩拜堂成親的把戲,還……還……”

朱煜現在都還記得,他的三弟說到這裏時,臉頰上暈染上無限緋紅,醉眸中的掩飾不住的羞赧流露,接着他失神地捂住了唇,不敢再去回想似得緊緊閉上了雙眼。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恢複一點兒正常,接着端起朱煜再次給他斟滿的酒喝了,繼續絮叨起來。

“那個混小子,他之前有多反常,我跟你說過吧我以為……我以為他是喜歡上誰家姑娘了……可現在,現在他……”

陸汀說得糾結,朱煜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十分震驚。

如果之前陸汀只說那“混小子”怎麽偷偷地輕薄他,朱煜還沒辦法得知“混小子”是何方神聖,但後面這句,卻已經将答案說了出來。

黎墨!

那天陸汀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說許多關于黎墨的話,最後在喃喃的唠叨中沉沉睡去,第二天可能是在酒醒之後覺得難為情,便要不聲不響地離開,卻在剛禦風到半空的時候被绛滿發現,大喝了一聲。

陸汀當時假裝沒聽見,頭也不轉地飛奔而去了。

原來在陸汀跟朱煜喝酒傾訴的時候,绛滿就已經偷偷躲在角落裏了,自然把陸汀的一番苦惱全都聽了去,正要等他醒了酒之後好好跟他探讨一番,結果陸汀卻跑了。

绛滿當時蹭到朱煜跟前,對他說道: “你的三弟哦,這次怕是要栽!”

朱煜聽了沒做回應。

他覺得,能夠讓他的三弟煩惱至厮,那個黎墨恐怕真的已經在不經意間,走進了三弟輕易不為人敞開的心門之內了。

“你覺得不好嗎”绛滿那時看他目光沉沉的,還這麽問道。

朱煜并沒有覺得好或者是不好,他只是對于黎墨那“混小子”,有些看不透而已。

他那時候沒辦法預料陸汀跟黎墨之間的糾葛,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一如他無法預料,在陸汀找他傾訴過煩惱之後不久,就走向崩塌的命運之途。

轉眼二十年過去。

朱煜和绛滿以木偶人的身份活在這世上,眼看着陸汀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帶着他的部下和巫族的族人,一點一點将這一片荒山野嶺變成了熱熱鬧鬧的自由之地。

也看着陸汀孑然一身,在背對衆人的時候将那枚斷情絕欲的卧南山送入口中,仰頭咽下,再轉過身面對衆人時,表面已然是了無牽挂,潇灑自在。

朱煜便總也忍不住回想起當年那個憊夜而至,一臉苦惱地找他傾訴的陸汀來。

尤其提到被“混小子”輕薄了的時候,那一副罕見的羞赧之态。

那樣的三弟才是活生生的。

而這二十年間,這個所有人眼中潇灑自在的傾夜魔尊,在他眼裏,跟看一個木偶人,其實并沒有太大區別。

哦,區別也是有的。

那就是他和绛滿總是成雙入對,而陸汀,即使在千百人的圍繞之中,也依然是只影寥落。

這次從北原歸來,那個沉入溫泉池水中不好意思露面的三弟,終于恢複了他當年有血有肉的模樣。

即使嘴上不說,面上也沒有表達,但朱煜為此深感欣慰。

關于五年後的意外和陸汀的重生,昔日的靖南王自覺有愧。

自己木偶之軀的無用,在五年之後的那一天沒能幫陸汀躲避危機。

短暫地愧疚之後,便用盡全力幫助陸汀在重生之後排查任何一個可能的危險痕跡。

終于查到了端倪,但他也将陸汀前陣子的反常看在了眼裏。

他縱觀三弟的一生,清純的少年時代,戎馬倥偬的成長,到最後撿了個小娃娃養在身邊,更是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觀風月。

一直到那“混小子”長大,在稀裏糊塗的狀态下,蠻橫直接地打破了陸汀在感情方面一直以來的遲鈍和不在乎,摔進了他外人不曾進駐過的心房。

可偏偏還不等陸汀醒過神來,認真地思索該怎樣面對這樣一份突如其來的厚重感情,變故發生。

一別經年,那些還沒來得及想通該如何安放的情誼,直接被陸汀蓋在了卧南山堆積的藥力之下。

不去想,也就沒有煩惱了。

只是有些人沒那麽容易放棄執念,有些東西即使被長久壓抑,也依然會在不經意的相遇中爆發。

朱煜猜測,三弟在北原一個不小心失守,紅着臉頰一路逃回鳳栖山,八成還是沒瞧明白自己的心思。

被動承受的一切,也只是依着本能的反應,沒有拒絕。

等到回了鳳栖山,沒了卧南山的壓制,那些不被他正面直視的東西便瘋狂地翻湧出來。

偏偏,那個吃幹抹淨的“混小子”又說什麽閉關,連續數月沒有音訊。

他的三弟無措,反常,也就都是正常的了。

他只是一時沒辦法整理好自己的從來沒有被正視過的感情,僅此而已。

不懂得思念的滋味如此熬人,患得患失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朱煜倒是覺得,黎墨的暫時沒有消息是好的,正好可以給了陸汀一個梳理自己的機會。

至于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始亂終棄,他倒是并不擔心。

在這二十年間,那小子在鳳栖山布下了天羅地網似的眼線,為的可不是要玩什麽始亂終棄。

他費了那麽大的心思,從極北之地死裏求生改頭換面,除了妖珠的原因,怕是還有一點。

那就是介意自己的那副醜樣子,會配不上陸汀的絕世之姿。

哪怕從前朱煜不能将黎墨完全看透,但他每次跟陸汀站在一起時,無意地流露出的自卑與自傲,在靖南王眼裏看得清清楚楚。

朱煜摸了摸绛滿的小腦袋,意思是別讓他再提黎墨的事情了,省得他三弟不好意思。

可绛滿這個作精又怎麽可能乖乖聽話。

他就是喜歡看陸汀那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鳳栖山上的二十年,傾夜魔尊總是風輕雲淡,飄然出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裏來的谪仙,哪有一點兒魔頭的樣子

像最近時而害羞時而窘迫,還會偶爾發發小脾氣,皺皺眉頭的陸汀,才是一副活生生的樣子嘛!

“我昨天去族裏吃酒,聽他們談論起雲洲的事,你有沒有聽過”他又問陸汀。

他說的“吃酒”,也只是坐在酒碗前,聞聞酒的味道而已,真的酒他一個木偶人哪裏有地方吃進去

也難為他說得挺像那麽一回事。

陸汀好像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便不吭聲。

绛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他們說起了北原王為了王妃青春永駐,不惜與妖獸勾結,偷竊幼兒,囚禁婦人,所為令人發指。”

“他們還說,是墨雲司的人搞定了北原的禍亂,抓住了跟妖獸有所勾結的北原王和一幹昏官,解救了太子。”

“墨雲司立了大功,統領秦征當庭接受了哲雲帝尊的封賞。”

“他們還說,西方邊境有戰亂起,哲雲帝尊欽點墨雲司的統領秦征做督軍,前去平定戰亂。”

“陸汀,那個墨雲司的統領秦征……你認不認識”

陸汀不緊不慢地禦風而行,天邊旭日恰好從雲朵後頭跳了出來,整個東方一片火紅。

“認識,”陸汀道: “很熟。”

關于墨雲司的那個統領,這麽多年來暗中輔佐哲雲帝尊,擺平許多麻煩,卻又神秘莫測,沒有人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姓甚名誰,如今卻借着拔除北原王的機會,光明正大地從暗處走到堂前,一朝名揚天下。

前世,陸汀大概也是這時候聽到秦征這個名字的。

只是那時候他對任何事,尤其是雲洲的事,并不是很上心,所以,聽也就聽了,轉眼就忘。

但這一次,他不可能再聽過之後無動于衷。

為什麽那個跟他說去閉關了的人,卻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天下人面前

若是幾天之前,陸汀一定會驚惱非常,疑神疑鬼。

但這會兒,他卻相對平靜。

朱煜的确是對他解得透徹,他就是看透了自己的內心。

二十年多來,在卧南山的藥效之下,許多從前被掩埋于心底深處,不曾碰觸。

北原之行,紅月口中的“黎墨”兩個字,卻把那記憶的屏障輕巧打碎。

舊事蜂蛹而出。

只是不等他一一整理回味,魔氣暴亂,秦征出現。

接着,一系列地發現讓他如遭洪流,應不暇接。

甚至最後稀裏糊塗不知怎麽就被拖上了大床,醬醬釀釀……

直到回了鳳栖山,才得以稍作喘息。

再之後就又忙着布下眼線,搜羅山中的可疑人物。

直到時間一天天過去,暫時沒有了那小東西不斷地騷擾,他心裏那些揚起的滿天塵埃才緩緩落定。

許多久遠的從前才慢慢從混亂的思緒中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從黎墨小的時候,到他長大了開始不再像從前那樣黏着自己,甚至是刻意疏離。

再到後來,他趁着迷情咒那樣戲弄自己……

以及他還來不及理清楚頭緒,就發生的那一場混亂,及至分離。

久遠的往事,隔了生死再去看,原來曾經在一起的日子是那麽得彌足珍貴。

曾經模糊不清的感情,也慢慢變得清晰沉着。

想念,思念,渴望,回憶起來那些短暫的甜蜜,都變得異常折磨人。

折磨得從未有過這種經歷的魔尊,不知所措。

很想他,卻又覺得不該老是這樣想他。

覺得他不可能對自己玩弄什麽始亂終棄,就算是那樣,堂堂魔尊也不該放在心上。

可還是忍不住去猜測,去幻想。

不管是北原之地的少主,亦或是後來的北傾王,再到如今的傾夜魔尊。

終其一生,陸汀都沒有體會過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

洶湧的,難以自控的熾烈情感,第一次完完全全充斥了他的整顆心房。

他企圖與之抗争,卻又不舍得用卧南山來斬斷沉甸甸的思念。

自己折磨來折磨去,都快要折騰出癔症來的瞬間,突然間就恍悟了。

黎墨,他的那個小東西,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裏。

經歷了許多事情,許多的時間,抖落掩埋的灰塵,依舊燦然如新。

為什麽聽到他可能身死會那麽難過為什麽在看穿他的身份的時候那麽不舍得離開為什麽在他抱住自己哀求着索取的時候完全放任

黎墨對他說過好多次喜歡。

而他,又何嘗不是

于是,從在月老廟裏,黎墨單方面悄咪咪偷偷摸摸地拉着陸汀拜堂成親,一吐真情之後,時隔許多年, “新娘”才終于看清并且坦然承認,自己對于“新郎”的心意。

而一旦明白了這一點,有些東西會變得微不足道,而另一些東西,則輕易無法動搖。

绛滿又怎麽會不知道秦征就是黎墨,他故意這麽問陸汀,就是想看他惱怒着急。

誰知,陸汀居然這麽冷靜。

“你不懷疑”他不死心地問: “說不定他下一步就是接受哲雲帝尊地賜婚,娶個公主當老婆了。”

陸汀頭也不轉,突然加速,嘴裏說道: “我可沒你那麽小心眼兒。”

绛滿吓了一跳,他自己窩在朱煜懷裏是沒事的,可陸汀這麽一加速,朱煜迎着風再把腦袋刮掉了怎麽辦

當下也顧不得陸汀說他小心眼兒的事,慌慌張張地伸出手扶住朱煜的木偶脖子,防止呼嘯的風把他的腦袋吹掉。

在天上“散”過步,陸汀回了落梧宮,一番洗漱之後,正要用早膳,忽然有名守衛手裏拿着一張帖子來報。

正在一旁為朱煜整理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的绛滿,猛地轉過了頭。

轉得太快了,腦袋又是“咔嚓”一聲響。

朱煜出手利落,在绛滿的腦袋掉下來之前幫他扶正了,重新安好,然後輕輕把他抱進懷裏,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心,示意他不必緊張。

陸汀顯然比他沉得住氣,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半跪在地的侍衛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半舉着的帖子上。

“誰的帖子”陸汀淡淡出聲問道。

侍衛恭敬道: “回尊上,是一個騎馬的年輕人,他自報姓名,說是……帝都墨雲司的統領,姓秦名征。”

這侍衛說得猶豫,明顯不信這人說的是真話,但具體怎樣,他還是要報于魔尊知曉。

一旁绛滿的手用力攥着朱煜的手,一動不敢動。

陸汀跟他們說過五年後那件事情的詳細經過。

可不就是一張秦征的拜山貼送上來,才出了後面的事

果然,生死攸關的時刻要提前到來了麽

魔尊微微皺眉,看起來像是不太清楚這位墨雲司的統領是何方神聖

一旁正站着伺候的上官總管輕輕邁了步,走過去将那帖子拿在了手裏,習慣性地盲人動作,對着帖子摸了幾下,這才走到魔尊身邊,問道: “尊上要看一下嗎”

陸汀盯着他看,發現他眉心那枚鎖魂的咒印已經沒了反應。

魔尊伸出兩指,将那帖子夾在指尖,拿在了手裏,翻開來看了看。

只一眼便被辣到了眼睛。

五年後的那張拜山貼十分正式,字體端正,用詞貼切。

而這張帖子,裏面歪歪扭扭寫着的幾行字好像是狗爬出來的,跟陸汀那時候在北原被困龍索綁住時秦征寫在地上的那串胡話,字跡一模一樣。

陸汀就納了悶了,當年裏黎墨容貌雖然不是那麽俊秀,但一手字卻是自己手把手教的,随便揮毫都是大家風骨。

如今那小東西外貌變得好看了,這一手字怎麽歪成這幅德行

眼睛被這字辣到了,情勢看起來也有點兒緊張。

但陸汀心底卻一層層地暈開了漣漪。

他的小東西來了。

就在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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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