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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一望無際的草原,繁茂得如同碧色的絨毯。遠處青山若隐若現,天空藍得像一潭沉靜的湖水,天空不時有鳥兒飛過,歡快的叫聲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它們的自由。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美麗的草原,花兒,你呢?你也沒看過吧?”葉子開心地笑着,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展開手臂轉着圈,一時興起竟跳起舞來。
她的馬在一旁享受着大草原帶來的美味,時不時地擡頭看看四周。
突然,葉子面前的草從隐隐動了幾下,她一向溫順的馬嘯了一聲,把葉子吓得往後退了幾步。葉子定下神來,仔細一看,是一條大蛇在草間游動,它也發現了葉子,于是停了下來。葉子大聲地笑了:“哈哈,花兒,原來你怕它呀?你看它這般驚慌,它還怕我們呢。”然後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哇,你怎麽能長這麽大呢?我從沒有見過像你這麽大的蛇。”
那蛇并沒有反抗,相反葉子把它摸得很舒服,它輕輕地動了動,顯然放松了許多。
葉子的馬又嘯了一聲,告知葉子有人來了,葉子拍拍那條大蛇的頭,笑道:“大家夥,去吧,回家吧。”葉子滿意地看着大蛇游過之處草叢的動靜。
葉子被身旁閃過的身影吓了一跳,只見一個穿着青灰色衣服的男子從葉子身後迅速越過葉子,抓住了那條大蛇。他用力握住大蛇的七寸之處,大蛇動彈不得,然後那男子轉過頭來,看着葉子道:“姑娘,你沒事吧?”
葉子從男子手中搶過那蛇,不悅道:“你幹什麽!你不準傷害它。”
那男子見大蛇竟并未傷害葉子,并且十分溫順,感到些許驚訝,卻又只道:“姑娘,在下冒昧,在下并不知這蛇不傷人,在下也并非惡意想要傷害它,只是我需要它回去救人,還望姑娘成全。”
“救人?”葉子看這人穿着像是個中原人,看起來也不像個壞人。“你是中原人吧?我怎麽不知道這蛇還可以救人呢?你不會是騙我吧?”
只見那男子雙手抱拳道:“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風沐揚,确是中原人。我的朋友身患怪病,聽聞這巨蟒的膽汁能治那病,所以在下不得不取回此物去救人,還望姑娘不要阻攔。”
葉子低頭看了看手中靜靜趴着的巨蟒,“可是,它也是活物啊,且不說它到底能不能救治你的朋友,就算它能夠救你的朋友,難道就要用它的命來換你朋友的命嗎?”
葉子剛說完,突然覺得腳被什麽東西絆住了,她低頭一看,幾束草将她的腳牢牢纏住,向自己身後扯去。
風沐揚見狀,箭步飛身,迅速抓住葉子的肩膀,可是他卻無法阻止那些長草連帶着葉子一起繼續移動,眼看葉子就要倒地,他只好撲向前去,用身體護住了葉子,兩個人一起倒了下去。
如此美的景色,本來在這樣的草原上躺下休息是一件惬意的事,可是現在葉子和風沐揚都沒有那種閑情逸致。
那些草迅速蔓延,很快就将兩個人纏得嚴嚴實實,裏面的葉子和風沐揚都覺得呼吸困難了。風沐揚感覺到似乎有水滴下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他說不出話來,于是他努力地伸手将葉子的頭攏過來,讓她的臉靠在自己胸前。葉子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抖了一下,然後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穩。
如果就這麽死了,自己的兩個哥哥會笑話自己死得狼狽,還是會傷心不已呢,阿爹一定會很難過,以後沒有人照顧他怎麽辦。可是除了這些,和一個剛剛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死在這麽荒涼的地方,好像也并沒有什麽遺憾。葉子想着想着竟笑了出來。
風沐揚顧不得管葉子在笑什麽,只道:“姑娘,別動,小心你的臉。”
葉子覺得頭暈目眩,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過了一會兒,她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手腳沒那麽痛了,眼前也似乎有亮光。葉子睜開眼睛,發現原本緊緊纏着自己的草開始慢慢松開。
風沐揚扶葉子站起來:“姑娘,你沒事吧?”
葉子擡頭看了一眼風沐揚,搖了搖頭,驚喜道:“沒想到,我們居然沒有死。”
“是你的馬救了我們。”風沐揚說罷,擡頭望向遠處,葉子的馬正跑過來,“是它找到了那些草的根。”
葉子看到了花兒,很高興,不過心中仍有幾分疑惑,“這是什麽草啊?竟然這麽兇殘。”
風沐揚側過臉去,搖頭道:“相傳草原上有種草,會食肉,來往行人和動物都有曾因此喪命的,風某也未曾見過,這次遇見,倒還真不知道是不是了。也算風某命大,遇到了姑娘,若不是姑娘的寶馬,想必風某已是屍骨無存了。”
風沐揚正要抱拳行禮表明謝意,看到葉子的馬跑得如此之快,于是稱贊道:“果然是匹好馬,想必能日行千裏。”
葉子摸了摸馬兒的臉:“花兒,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救了葉子,阿爹肯定會傷心很久的。”
風沐揚面露疑色:“姑娘芳名……”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問時,葉子笑道:“我叫葉子。”
風沐揚忍不住笑道:“姑娘,您叫葉子,您的馬叫花兒,真是有意思,不知這其中可有何淵源?”
葉子又摸了摸花兒的頭,笑道:“倒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花兒是我的朋友。”
風沐揚靠近了花兒一點,感嘆道:“能有一匹寶馬作為朋友,倒是件幸事,江湖上多少朋友都覓不得如此寶馬呢。”然後又伸手抱拳:“姑娘,今日一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日後如有需要,風某定當全力以赴。”
“那……這蟒你還要嗎?”葉子有些着急。
“多謝姑娘美意,今日若無姑娘,風某必死無疑,如今又怎能再向姑娘要那巨蟒呢?況且,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它也有性命,若為了救人殺了它,它豈不無辜?我想若是我殺了它,姑娘也一定會覺得我殘忍,我放了它,也當了了姑娘一樁心事,還姑娘半個人情。”
“等一下。”看着風沐揚轉身要走,葉子急忙叫住他。“你要救的人是個女子?”
風沐揚點點頭道:“是。”
“那對你來說她一定是個重要的人?”
風沐揚微微一笑,道:“很重要。”
葉子低頭看了看手中變得有些虛弱的巨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既然如此,那你就帶它回去吧。不過我求你一件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它性命。”
風沐揚略顯訝異:“不必了,姑娘,它也确實未必能治好我的朋友。”
“那我問你,剛才我們被那些草纏住的時候,你為何緊緊護住我?”葉子的口吻倒不是質問。
“我發現從那草內出了些水,我怕萬一那是毒液。再說,這草邊緣鋒利無比,若是劃傷了姑娘的臉,我就有罪過了,女子容貌很重要,有些女子珍視容顏勝過珍視生命。”風沐揚不知怎麽地苦笑了一下。
“那好,你既然是有心救我,我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你若不帶它走,一不小心你的朋友無藥可救,我豈不成了恩将仇報之人?我不想背負這樣的罪名。”葉子将手中的巨蟒遞過去。
風沐揚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抱拳道:“既然姑娘這麽說了,那風某就謝過姑娘了。”
葉子低頭,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風沐揚心中有些疑惑,只見葉子把系在腰間的一個金色錦囊解了下來,她輕輕打開結,攤開手掌,那錦囊紅光一閃,然後葉子手中的巨蟒竟然消失不見了。風沐揚看的驚訝,又見葉子把錦囊遞過來:“它在錦囊裏能夠更快恢複元氣,想來對你的朋友也有好處,你帶它回去也方便些。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留它性命。”
風沐揚接過錦囊,抱拳道:“在下一定盡力保全它的性命,只是姑娘,我又欠你一個人情了。”
葉子笑笑:“公子何必客氣,其實生死榮辱全憑造化,若是它真能治好那位姑娘,也算是它的歸宿。再說,今日若無公子,恐怕葉子也無法全身而退,這人情,是葉子還你的。”
風沐揚剛想說話,卻聽得遠處傳來馬蹄聲,擡眼望去,一行人正往這邊趕來。
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衣裳,袖口及其他邊緣處繡着金色的花紋,那圖案風沐揚以前從未見過。緊跟其後的是兩個俊秀青年,目光炯炯,不似平庸之輩。再有一人,貌似書生,只是看年紀已然不輕,蓄着的胡須讓他看起來更沉穩一些。再後面便是一行穿着紫黑色衣服的随從。
風沐揚雖從未涉足官場,但是看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氣勢,還有那些看起來并無善意的随從,他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俠客或商戶,而騎馬走在最前的那個人,不屬皇家也是達官貴人。
很快這一行人就在他們身旁停下,後面的随從都立刻下馬,跪地道:“屬下該死,小姐沒事吧”
葉子向前走了兩步,伸手将跪在前面的一人扶了起來:“這不關你們的事,是我自己想要單獨待一會兒,你們不會受罰的。”然後葉子又轉身向左走到那個身穿黑色衣裳的人面前,靠着他的手臂道:“阿爹,這片草原看起來這麽美,我當然不知道會有危險了,沒想到連這些草都會欺負人呢!不過阿爹,多虧了花兒和這位公子,你們才能看到活生生的我。”
那男子擡頭望見了風沐揚,便向前彎腰作揖道:“多謝少俠相助,保得小女性命,日後少俠若有需要,老夫必定傾家蕩産,在所不辭。”
風沐揚見狀也抱拳行禮:“前輩言重了,在下所為,不過舉手之勞,況且也是這位姑娘和她的馬兒幫了在下。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先行一步,各位,後會有期。”又看向葉子:“姑娘,來日再見。”說罷,他摸了摸花兒,而後便飛身上了自己的馬,絕塵而去。
葉子望着風沐揚離去的方向,實在是說不出心中的感受,他帶走了她的錦囊和她的巨蟒朋友,或許,還有些別的什麽。
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葉子與那兩個年輕人并行,他們聊得很歡,但葉子有些心不在焉。
其中一年輕人:“哎,葉子,剛才那人用的什麽兵器啊是不是劍啊?”
葉子:“嗯。”
“那他的劍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很快?”
葉子:“嗯。”
“那你覺得他的劍法和我的刀法比起來,誰會更厲害一點?”
葉子:“嗯。”
“葉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啊哥哥,你說什麽?”葉子這才緩過神來。
“他問你啊,是那人的劍法好還是你師父的劍法好。”另一個年輕人也湊過來。
葉子回過頭去看了看那個書生模樣的人,認真道:“他沒出劍,我不知道。但是應該還是神醫師父的劍法精妙一些。”
那個書生模樣的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笑了幾聲:“劍術源于中原,中原武林衆多門派都學劍用劍,更有精妙者,自創劍法,許多劍法我都不曾見識過,看這位公子輕功如此了得,想必劍法也會有過人之處,我對劍法不過是略知皮毛,怎麽能和他比呢?”
這個書生模樣的人正是葉子叫的神醫師父,名叫範正黎,本是中原人,精通醫術,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後來因同行嫉恨又不想卷入江湖恩怨,便只身一人到了車師國。
葉子喚作哥哥的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叫格赫,一個叫辛初,都是葉子的堂兄。
而走在最前,葉子喚作阿爹的人,正是這行人的主子,名叫古爾莫哲。古爾莫哲在家族中排行第二,多年前哥哥死于疾病,弟弟與人決鬥遭人暗算也丢了性命,更因古爾莫哲沉穩有序,識得大局,所以順利地繼承了王位,如今這已經是他繼位後的第二十個年頭了。格赫和辛初分別是他的哥哥和弟弟的兒子,他們都也已經二十出頭了。
是的,時光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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