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修)
chapter4(修)
陸岩咬緊牙關,手臂傳來的痛楚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斜眼一瞥,他并不是很能看清楚傷口的深度和長度。只感覺到血液滲出來,染濕了黑色的夾克。
蛇蠍一般的心腸。陸岩想到剛才被劃傷臉的朱三,按照這女人的個性,不讓朱三後半輩子背着刀疤生活就不是她周慕了。
這麽想着,看她的眼裏多了層複雜,以及不敢造次的溫順。
“我不知道……”陸岩吱聲。
“嗯?”周慕悠閑地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貨。”陸岩擡起頭。
周慕有一瞬的呆愣,但随即,她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嘴角上揚,眼睛彎彎。
明明是一副美人帶笑的樣子,說出的話卻一點不符合那張漂亮的臉蛋:“你覺得,我長得很善良?”
好一個反問。
她本身就是一個目标明确的人。她需要陸岩說出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如果說不出來,那麽他就像朱三和胖子一樣,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
所以,她只管結果,而不會管他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搶了她的貨。
她對原因不感興趣。
她也不是會因為別人做事的動機而選擇理解。
陸岩陷入一瞬的沉默。
周慕的确不是仁慈的人,或者說,她只對有利用價值的人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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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眼神相撞,空氣凝固。
突然,隔間的門被推開,阿車匆匆趕來,湊到周慕耳邊說了什麽。
周慕帶笑的臉色微變。
陸岩暗叫不好,恐有變故。
果然,阿車剛出門,周慕的臉色就冷了好幾分。
“貨沒能追回來。”周慕的聲音裏透露這疲憊,“陸岩,是吧?”她揉揉太陽穴,沉沉地道:“你說說,應該怎麽辦?”
忽的,陸岩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緊張的氛圍終于融入了一絲松動。
兩人都是一愣。
鈴聲響了好幾下,一點也沒有消停的意思。
可是陸岩的手腳都被鐵鏈綁着,沒有辦法去聽。
于是他和周慕就這麽互相望着對方。
雖然周慕想等鈴聲過去,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樂此不疲,不接就繼續打。
無奈,周慕走到陸岩跟前,發現手機在他牛仔褲右側的口袋裏。
“……”
鈴聲依舊響着。
周慕蹲下身,視線和陸岩平齊。
距離近了,他聞到一股茉莉的香味,很淡,很好聞。
他很意外周慕會用這種味道的香水。他以為,她這樣的人,應該用玫瑰香,或者另外那些他根本看不懂、但讓他一直覺得俗氣的味道。
褲兜被人拉開,兩根手指探進去。
周慕上身微斜,長發便從肩側滑過來,少數幾縷擦過陸岩的手背,垂在他的大腿上。
稍許,周慕才費力地将手機拿了出來。
她随即起身,望着那串跳動的號碼。
她退了半步,茉莉花的味道消失了。
陸岩擡眼望她,周慕也正望着他。
周慕将接通的電話開了擴音,遞到陸岩面前。
“陸岩?你現在在哪兒?”是楠哥。
陸岩眼神微變,清了清嗓門,說:“正往回趕。”
“得,甭回去了。”楠哥的聲音有些着急,“你現在馬上掉頭回去,再等一個小時交貨,第一次跟‘老板’合作,七叔怕有埋伏。你過去添個人手。”
此次交貨地點是國內,并不是周元的活動範圍,沒有足夠的小弟是意料之中的。要不是老板強硬要求送到那地方,周元也不會派人東偷西運。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作為買家和賣家,雙方心裏都各懷鬼胎。
周元不相信老板要那麽多貨,一方面懷疑,但一方面又不想丢掉這個生意。
萬一那是一個局,或者他這邊帶人太少,東西直接被搶,那也得不償失,不如多找幾個幫手,先打探一下情況,再做打算。
楠哥本來也不信任陸岩,畢竟陸岩并沒有跟他多久。
如果不是陸岩這次順利地将貨從中轉站運出,沒有一點差錯,他也不會打這通電話。
“現在?”
“啊,有問題?”楠哥不悅,眉頭又皺起來。
“沒有。”陸岩咬咬牙,“可是我不知道交貨地點……”
他到的目的地并不是實際的交貨地點。
當然,這麽重要的信息,自然也不是他應該知道的。
但鑒于今天情況特殊——
“你先回你送到的地方,到時候會有人來接應你。”楠哥說完就挂掉了電話。
*
周慕關掉手機,丢到陸岩腿上。
一通電話,信息量倒是不小。
“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周慕似乎是笑了一下,便轉身去了門外。
這通電話簡直就是救命電話。
他還有實在的利用價值。
陸岩迅速想好了接下來的對策,只要等周慕回來,他就可以說出令她滿意的答案。
……
過了兩分鐘,又或者三分鐘,陸岩不是很能清楚地感應到時間的流逝。
周慕推開門進來,後面跟着阿車,手上多了一個鐵盤子。
陸岩疑惑,剛想開口,周慕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從盤子上拿出一把小剪刀。
“我們這裏條件簡陋,沒有麻藥。”周慕半蹲在他身側,用剪刀剪開剛才被她劃開的夾克,露出原本的皮肉。
那裏早已血肉模糊。
“疼的話,你可以叫出來。”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是例行公事。
不知怎的,陸岩從這句話裏聽出一點對不能忍痛的男人的鄙夷。
他歪頭一看,那傷口起碼有五公分長,至于多深,他看不出來。
但深到要縫針才能解決,可見這女人的心有多狠了。
周慕站起來拿針,然後又蹲下去。
陸岩擡頭盯着頭頂的燈,手臂處傳來清晰的刺痛感。
他能感覺到針頭穿過皮肉拉出線,然後換下一次。
他咬緊牙,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音。
細密的趕住從額頭冒出,縱使他再能忍,呼吸也變得沉重。
隔間狹小,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
陸岩讨厭面對弱小的自己。
他眉頭緊鎖着,連呼吸都凝固起來。
“憋氣會死。”周慕沒有擡頭,她的視線一直在針線上。一圈,兩圈,她縫針的時候極其仔細,像是在對待一個藝術品。
即使注意力都集中在縫合傷口上,但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陸岩的忍耐。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
寧願憋氣,也不願讓敵人看到丁點軟弱的自己,哪怕只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呼吸,也不想露出端倪。
“叫出來啊。”周慕擡眼,眼裏卻帶着嘲諷的笑意。
陸岩咬緊牙關,眼底蒙上了一層霧,顯得眼睛水靈靈的,有一種凄涼的美感。
只是這個樣子沒有持續太久,下一秒,就增添了怒火。
周慕低頭,繼續縫合。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叫出來。
他就是把自己的牙齒咬爛,吞下去,都不會叫。
周慕給他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和縫合,随後給他裹上白色的紗布。
陸岩有一瞬間的錯覺。
他居然覺得周慕溫柔。
她耐心地給他裹好紗布,最後打了一個結。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周慕嘴角緩緩上揚。
陸岩不清楚,她的笑容到底是油然而生的,還是假裝的。
周慕站起來,拿了一張白色的毛巾。
陸岩感覺到她的靠近,腦袋條件反射性地往後仰。
他現在的确不知道周慕的意圖,自從接到電話之後,她就像換了一個人。
“幹什麽?”陸岩警惕,難道她要把毛巾撲在自己臉上澆水來折磨他?
看到他的反應,周慕有些好笑,她道:“怕我?”
陸岩不語。
周慕勾勾嘴角,溫柔地命令:“腦袋擺好。”
陸岩沒有選擇的餘地。
周慕伸出右手,拿毛巾給他擦拭臉上和脖子上的水珠。
他剛醒時被潑了盆水,現在溫度很低,沒那麽容易幹。
陸岩仰着頭。
周慕遮住了頭頂的燈光,在她腦後散出一片光輝。
白色毛巾很幹淨,沒有什麽味道。
她的手很輕,臉上的水珠被吸進毛巾裏。
末了,她垂下手,望進他深黑的眼眸。
陸岩聽到她輕柔的聲音,很淡,卻說不出來的強硬:“他們的交易,只能失敗,不能成功。”
陸岩這才發現,因為她的不按常理出牌,他已經快忘了,明明應該是自己先開口,說出令她滿意的答案的。
*
一步錯,步步錯。
周家的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一個叫他運貨,管你會不會被抓到。
沒被抓就是運氣好,被抓就看你能不能逃生,能,你就有利用價值;不能,那以後的事也不能交到你手上,自個兒自生自滅。
一個叫他破壞別人的交易,能完成,她就放過他,但他會被另一邊弄死,不能完成,她就弄死他。
現在,陸岩就站在這樣的獨木橋上,左邊是激流,右邊也是激流。
而他,依舊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楠哥要求他在一小時之內趕到,這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再一次在暗冰上開車,陸岩的心境卻和之前完全不同。
周慕就這麽放他走了,一點也不擔心他直接跑路不回來。
當然也許并不是對他有信心,按照周慕的脾性,她應該是對自己有信心能重新找到他,所以才這麽放心大膽地放走。
橫豎都跳不出周慕給他畫的範圍。
這讓陸岩十分不爽。
只許失敗,不許成功。
等陸岩開到目的地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他全程彪速,好在路上沒什麽車,暗冰不算太厚,所以他開得還算快。運氣也足夠得好,一路沒有任何事端。
他給楠哥打電話,對方叫他在原地等着。
過了一會,有個陌生人騎着摩托車過來,是楠哥派來的。
陸岩眼睛被蒙了一層布,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摩托車七拐八拐,穿過坑坑窪窪的泥路,終于在一處庫房前停了下來。
陸岩取下罩在眼睛上的黑布。
眼前是一座廢舊的倉庫。
楠哥就站在門口,身邊圍着大概六人,其中一個年紀有些大了,梳着bobo頭,摻雜着少許銀絲。
陸岩知道,這個人是七叔。
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但七叔連瞧都沒瞧他一眼。
直到楠哥介紹道,今天是他運貨之後,七叔才朝他看來。
“手怎麽回事?”他的目光帶着警惕。
陸岩摸了摸白色的紗布,說:“不小心被尖的東西劃到了。”
“去哪裏包紮的?”七叔眯眼。
陸岩非常平靜:“車上有急救箱。”
七叔這才緩和,臉色友善了些。
不久,時辰到了,大門打開,陸岩看到一堆整齊擺放的紙盒。
這個庫房有些破了,牆上牽着很多生灰的電線,還貼着幾張已經泛黃的海報。
楠哥抱起一個盒子,吩咐其他小弟站到身後。
他們準備先拿一盒過去,看看情況,覺得沒有問題就叫老板過來取剩下的貨。
陸岩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跟着他們走在後面。
交易地點在庫房附近的碼頭。
天還很暗,碼頭只有一顆燈還亮着,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很快,一艘小船緩緩朝岸邊劃來。
周圍的人都些許興奮。
陸岩知道,那個老板一定就在船上。
很快,小船靠岸。
河邊吹起了冷風,陸岩緊了緊夾克。
老板一身黑,這樣的時間還戴着墨鏡。
他走近七叔,後者動動手指,楠哥就把盒子遞過去。
老板驗過貨之後便叫人送上保險箱,讓七叔查看裏面的現金。
一切核定無誤,楠哥便帶人前往庫房拿後面的貨。
原本還想着,等這一票幹回去,一定少不了好處,可誰知,剛打開大門,正要幫老板搬貨時,幾束電筒光突然照過來。
“警察!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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