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神秘的租客（1）

“怎麽，你還不準別的男人看我？”她饒有興趣地問。

谷嵩說：“有點兒。”

“唉，竟然還只是有點兒。”顧橋澤看見柏油路上跑過兩個小孩子。

其中一個跌倒了，另一個匆忙間想把他拉穩，誰料人沒拉着，自己也摔個狗吃屎。

結果他爬起來不是哇哇大哭，反而忙着問那個起先跌倒的小孩：“疼不疼？”

顧橋澤不由得說：“他總是太關心別人，能夠理解別人的痛楚。”

谷嵩心想你又何嘗不是這樣？

那小孩又嬉笑着跑了，倒是那詢問傷情的小孩臉上破了皮，跟在他後面跑。

顧橋澤又說：“什麽時候他也能關心關心自己，那就好了。”

谷嵩想：但願你也能關心關心自己。

再後面的路聳立着矮石牆，前天走得太急，沒注意到許多石牆被古老的藤蔓所纏繞，在初夏夜裏成為哺育鳴蟲的溫床。不少鳴蟲都在此時奮力齊鳴，争取異性的歡心。

最神奇的，是黑夜裏忽地出現一枚細微的光點，它間隔之間忽閃忽閃的。谷嵩有些驚訝：“這種時候，确實已有某些種類的螢火蟲出沒了。”

顧橋澤卻說：“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再等個把月，我帶你去田埂間，那敢情厲害。”

據她形容：你一擡頭，仿佛置身于銀河當中，漫天星辰盡在你眼中熠熠生輝。

谷嵩嘆息，“我已很久沒見過螢火蟲。”

顧橋澤問：“難道在城市裏蟲子真得很少麽？”

谷嵩說：“你要看是什麽蟲子，若是蜚蠊目的，那敢情城市裏每家每戶都有，蟲口總和可比城市的人口多了去了。”

“蟑螂頂可愛的。”顧橋澤說：“我順便給你做個小測驗，如果讓你二選一，你下輩子會投胎變成蟑螂還是貝殼？”

谷嵩猶豫了一下，想想：“我還是當貝殼好了。”

“那你聽好咯，選貝殼的人啦認為這個世界雖然不夠完美，但還是充滿樂趣的，至少還有支撐你活下去的理由。喜歡貝殼的人還挺浪漫的，就像貝殼柔軟的觸手在海水中輕轉騰挪，很溫柔。所以穿衣品味什麽都很不錯，有概率出現大藝術家和文豪。”

谷嵩問：“那選蟑螂呢？”

顧橋澤道：“蟑螂大家都叫小強嘛，所以總歸是認為世界很殘酷，我需要堅強。他們行事果斷決絕，但屬于不太會讨人歡心的那種，有能力，但自傲，容易不受人待見。”

“但是。”顧橋澤又解釋道：“我認為人人都有兩種性格，都是蟑螂和貝殼相互組合而成，只是有些人蟑螂面多一點，有些人則偏向于貝殼。”

谷嵩說：“我感覺我是九成蟑螂，一成貝殼。”

顧橋澤問：“那你又選擇貝殼？”

谷嵩回答：“你不是問我想變成什麽嘛？難道癞蛤蟆不能有變成天鵝的心？也許在蟑螂肮髒醜陋的鞘翅下面，也有一顆貝殼般柔軟的心。”

“既然蟑螂這麽可愛，那你不要拍蟑螂。”顧橋澤說：“讓它們爬滿你屋子好了，你的水杯裏、碗裏、碟子裏，你一打噴嚏還噴出半只蟑螂屍體。”

谷嵩問：“為什麽是半只？”

顧橋澤說：“因為昨夜你去酒吧買醉，和一個神秘的美女亂搞，結果這女人是用人皮僞裝自己的蟑螂之母，接觸的時候把卵都注入到你肚子裏，孵化出小蟑螂。小蟑螂從嘴裏爬出來的時候，你夢到吃東西，所以就咬了半只蟑螂。”

谷嵩不由得汗毛直立，說：“這實在太恐怖。”

“哈哈哈，笑死我了。”她笑得岔氣，後來扶着谷嵩支起來才緩過氣。

再往前面就沒有石牆了，兩人面對着面，顧橋澤倚着電線杆，又問起一些輕松有趣的話題。

“前面調侃你沒生氣吧？我頂好奇的，你為什麽偏偏喜歡蟲子呢？”

谷嵩說：“不打緊。我一看見貓貓狗狗那些毛絨絨的動物，總就覺得不太舒服，反而蟲子光滑細膩的皮膚、凸出而細長的關節、嘹亮急促的鳴聲，或者是身上豔麗的花紋深深吸引了我。”

“所以你是喜歡蟲子身上的某一特質？”

谷嵩回答：“可以這麽說。”

顧橋澤說：“蝴蝶謀殺案還沒破呢，兇手肯定是個和你差不多的家夥。我想那個老警察找你是想讓你幫忙調查線索。”

谷嵩講：“如果你有興趣，大可以幫忙注意一下，最近你姨媽民宿租掉幾間了？”

顧橋澤回答：“七間、不對，六間。原本有人訂好的，但是退掉了一間。”

“為什麽退掉？”

顧橋澤說：“好像是個日本人什麽的，托人幫他訂的，但他又耽誤了行程，要比預定日期晚來好幾天，所以先退房了。”

“日本人？”谷嵩眼珠子有些發愣。

“怎麽了？”顧橋澤擔心道。

谷嵩說：“沒什麽，我想只是巧頭。”谷嵩接着問：“住的大都是什麽記者的吧？”

顧橋澤回憶着：“沒錯，有各種地方日報的，因為民宿裏面都是單人間，好像有三個人是同一報社的，然後一個人不明身份，一個人是撰寫報導的專職寫手，還有個家夥也挺神秘。”

谷嵩問：“你母親安置在哪裏？”

顧橋澤回答：“就在民宿當中，我姨媽為了方便随時照顧她，因為我平常坐車上學也是在這裏上車，這樣我可以空出許多時間。”

谷嵩道：“那我們回去吧。”

顧橋澤有些害羞，“我......們？你可算開竅了。”

谷嵩道：“你可以睡在我旁邊的房間。”

顧橋澤小聲嘀咕：“這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