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反擊
有沒有見過烏鴉的眼睛？
不是草草地看一眼，而是與它切切實實地對峙着。
即使他戴着墨鏡，那獨特的、猶如烏鴉眼瞳的眸子還是能夠施以不俗的壓力。他的年紀不小了，眼角的皺紋好像荒莽大地上豎起的墓碑，每一毫米都填斥着不幸與死亡。
而這雙眼睛，正切切實實地與谷嵩對視着。
谷嵩說：“明顯是個誤會，你以為我傷害了杜蘇林，我卻以為是你幹的。”
他的槍口依然指着谷嵩：“從房後的暗門去小樹林，準備和杜蘇林見面，卻聽見他慘叫一聲，已經變成這副樣子。”
谷嵩心想他在蟲鳴不斷的密林中，還能聽到聲音，難道是野獸耳朵不成？
于是谷嵩解釋說：“我本來想和杜蘇林談些事情，如果我要害他，大可以一擊致命，何必再回來呢？況且，我剛才一直在她房內。”
那人用左輪手槍往右晃了晃，意思讓谷嵩滾開。
谷嵩退到範圍之外，他稍微檢查了杜蘇林的傷勢，非常嚴重，是他也沒有辦法的，所以打算送杜蘇林去醫院。
他非常肯定杜蘇林還中了毒。
杜蘇林在輕微地抽搐，他不知用的什麽辦法，能肯定杜蘇林有嚴重的內出血，于是将他甩到背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連話也沒交代一句，仿佛在他眼裏，只有杜蘇林的命最值錢，其他人根本一文不值。
杜蘇林是個怪人，怪人的朋友一定也是怪人，谷嵩也沒什麽期待。他只好奇是誰襲擊杜蘇林？剛才看來杜蘇林還有生命跡象，那朝頭上的重擊沒能要了他的命，但也砸掉半條命，這下杜蘇林是沒法偵破他追蹤已久的兇殺案了。
房裏還是一片狼藉。
沒有搏鬥和掙紮的痕跡，先前杜蘇林仿造的動物屍體也還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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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
中了什麽毒？
谷嵩望着飯菜，不由得一陣惡寒。
是飯店那幫家夥，是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谷嵩曾經想給他們機會，他也給了自己機會，就如杜蘇林所說，那些人與谷嵩的過去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他們一定是認出了谷嵩。
所以痛下殺手。
可惜啊，谷嵩是替杜蘇林買的飯菜，自己并未吃一口。
谷嵩湊上去嗅，他聞不大出，因為店家特意用了蒜末辣椒等猛料，遮蓋了氣味。然後，谷嵩發現少量的紫黑色的粉末，不是胡椒粉，更不是什麽調味料。
而是蓖麻。
竟然用蓖麻？這盆菜內的蓖麻粉末雖然不多，但毒死人确實非常大量，甚至說是綽綽有餘了。
吞咽而中蓖麻毒素的人，接下來幾小時會經歷最慘痛的折磨，先是呼吸窘迫，頭暈眼花，伴随着發燒惡心咳嗽，接下來大量出汗，內出血、嘔血、腹瀉，最後器官衰竭而死。
可以說，用蓖麻下毒，就是讓受害者受苦而死。
還好杜蘇林心思不在吃飯，只匆匆吃了幾口，但也應該中招不淺。蓖麻用注射和吞咽的方式殺人很不相同，前者微量就能致命，後者卻需要攝入大量的蓖麻毒素。
谷嵩沒有忘記去那奇怪男人的房間走一遭。
男人把他房間上了鎖。
但谷嵩記得他提到過什麽“房後的暗門”。這角落的房間還有暗門，谷嵩沿着後面尋找，果然有處牆體凸出來，但是從外面打不開來，只有從房內才能出去，出去後應該也只能從房內複原，是個很拙劣的“暗門”，不如說是應急通道更好一點。
此刻谷嵩滿腔憤怒，他手臂上的肌肉緊繃着，他去杜蘇林的房間拿了手術刀，又輕輕藏在袖子裏，并把他的房間熄了燈。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
面對鏡子，他将衣領認真地理直，然後用手抓了抓頭發。谷嵩的頭發又長了些，這些天他到處沉淪，反而更喜歡把發型亂抓一氣。谷嵩的頭發生來就卷，唯一的好處是随便抓抓就成了發型。
這裏已沒有亮着的房間。
谷嵩走出民宿，走到馬路上時，四周靜得可以。興許，是老鼠那群暴走族也跑完幾圈，累得睡了。
淩晨兩三點是每個人最疲憊的時候。
谷嵩也不例外，他用藏在袖口的那把手術刀輕輕摩擦自己的皮膚，享受着切膚之痛，這讓他比任何時候都精神。
可就在路的另一側，谷嵩碰到那個穿紫毛衣的寫手顏回，她的頭發又黑又長，倒有幾分鬼魅的感覺。
谷嵩問她：“你在這做什麽？”
“你又在這做什麽？”顏回反問，她提到：“我說過要一起行動，無論你去幹什麽。”
谷嵩說：“我趕着去死，你也去？”
“嗯，一起去。”她說。
谷嵩沒有管她，繼續往前走，可她在後面默默走着。
趁她不備，谷嵩一下子就将她擒住，在她耳邊徘徊低語：“如果你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可以幫你省去幾十分鐘。”
“殺吧。”顏回輕描淡寫：“我若是為了自己的職業而死，那也算死而無憾了。”
谷嵩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到時候我可沒工夫管你。”
“誰要你.......”顏回話未說完，谷嵩将她拖到幽暗的灌木叢中。
顏回滿臉紅暈，掙紮着：“不！你想做什麽？”她的聲音卻要透過谷嵩厚重的手指縫，過濾成蚊子叫一樣。連她自認為有幾分本事的身體，也只能在谷嵩的控制下乖乖受他擺布。
谷嵩卻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路的一旁，“別出聲。”
黑暗中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谷嵩就伏在最近的地方，能清楚地聽見他們的交談。
“确定是這邊？”
“剛才毒錯人了，那個狠角色帶着中毒的傻子走了，咱們怎麽辦？”
“本來不好辦，現在好辦。”
“你是說我們學那個兇手，又要做那種事情？”
“你做的還少？順便叫上老主顧，我早發現那兩個女人，大的小的都很不錯。”
其中一個表示憂慮，“應該還有人，那些記者什麽的。好在有個狠角色走了，但那家夥既然沒有中毒，行動必須小心點。”
另一個表示，“是不能小看他，這個王八蛋！我以前在院裏吃過他的大虧，沒想到現在他竟自己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