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雨夜驚魂(2)
老黃抓住堅韌的茅草,手指被割得鮮血直流;他又爬過滿是刺藤的窪地,植物的刺頭紮進皮肉,弄得他全身奇痛難當。
但他必須過去!一刻也不能停下。
殺手也在後面受着同樣的苦。
殺手的肺一定遭受重創,導致他呼吸的時候,那鐵頭盔裏就傳出陣陣“呼——呲——呼——呲”的聲響,猶如氣球被紮了洞,嘶嘶地往外冒血。
那呼吸用的過濾網裏滲出淤血,被雨淋着,很快沖刷不見,幾口氣的時間血又溢滿了過濾網。
他還有多少血可以流?
他流血的時候甚至無法自如地呼吸,可他還是緊追目标。
因為殺手每次幹活都是一場賭博,他成功,可以拿到別人老老實實工作幾十年的工資;他失敗,就名譽掃地,非但沒人雇他,他也可能被圈內人找上滅口。
老黃又提起屁股往前趕。
這是個敬業的殺手,老黃佩服他,可絕不能把命給了他。
殺手追到稍高的地方,暴雨咆哮,四處卻見不到老黃的身影。一道閃電撕裂天幕!周遭刷白的一片,只見一只手從下面伸出來,将殺手揪到下面的泥潭裏。
又一陣閃電,老黃與殺手正在泥潭中互下殺手!老黃面目猙獰,他何嘗不想要對方的命?
白光斂過,殺手正被老黃摁在泥潭裏,老黃怒吼着:“死吧!你為什麽還不死?”
——“轟隆隆。”
槍聲!
鐵盔被石頭擊打的聲響,還有罵聲!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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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又閃,老黃剛剛爬上岸邊,又被殺手從後面勒住脖子摔進泥潭。
這雨不是一般大。
谷嵩在木屋裏睡不着,半夜又醒來。
他拂動地板上的灰塵,在火焰面前飛散流轉。
為什麽有光的地方才有灰塵?
其實不止有光的地方才有灰塵,世上處處都有灰塵,只是它們沒有暴露在火光裏頭,沒人看得見罷了。
就像這寂靜無聲的雨夜,并非只有蕭瑟的雨聲,而是雨聲蓋過了哀嚎、蓋過了死亡、蓋過了悲傷......
谷嵩将破舊的窗框撩開一線,密林裏有東西注視着他。
暴雨沖刷了所有東西,它就在那裏站着......沒有痛苦,沒有逃跑,甚至沒有形體......只有雨水落在它身上。
谷嵩無法解釋這是什麽,是靈魂?還是幽冥?
那東西自始至終盯着谷嵩,讓谷嵩想起某個老人在越戰看見過的東西。美國人屠殺了太多越南人,他們燒光村落,往地道裏丢凝固汽油彈,炸毀叢林,就在那河岸旁邊,他們看見了許多這樣的東西。
越戰失敗了。
這是某種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就像靈魂在冥冥當中做推手。
谷嵩朝着林中的神秘之物,低聲問道:“我認識你嗎?”
形體幽徊。它前面的樹葉被風拂動,好像在回答谷嵩。但谷嵩怎麽聽得清楚?它徑直朝着谷嵩逼迫過來,快到面前時,雨水也無法照出它的行跡了。
谷嵩想,這不是什麽鬼魂,可能只是某種磁場、空間之類的玩意兒造成的錯覺。
是他這些日子飲酒過度所引發的症狀也可能。
如果不是這陣暴雨,谷嵩一穩定了住處,他就會去醫院。他想和常風交流一下,看看他還有沒有忘掉過去的事情。何況,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常風的,一旦他們得知了常風尚在人間的消息,就會對常風不利。
太多事情需要打探,太多準備工作要預先做好,都是這場雨讓他措手不及。
“你為什麽要下這場雨?”谷嵩仿佛是對整座夜闌山說的。
夜闌山卻不會給他答案。
電閃雷鳴。
谷嵩往壁爐裏添幾根柴火,火光變得更茂盛些,也更暖和。
火是人類的至高發明,谷嵩盯着火堆,眼前也仿佛看見數億年前那漆黑深邃的山林裏,一個個長毛野人蜷縮在冰冷黑暗的山洞中,沒到夜裏,就用長矛抵禦着可怕的野獸。因為他們還未找到火,每個黑夜閃爍的綠色眼睛,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奪走兩三個人。第二天,野人們只在附近找到被吃剩下的殘骸。
沒有火,一切就被蒙蔽在黑暗中,就像這陣子的連環謎案。
谷嵩想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谷嵩殺人有理由,卻不知道那變态兇手為了什麽。
谷嵩對制作昆蟲标本很熟絡,殺手制作人體标本有一套。“展姿”這一環節都是最考驗制作手藝的準核,谷嵩從螞蟻到兜甲,從一年到十幾年,從他幼時美滿的家庭到他自己也組建了家庭,才掌握精湛的技藝。那變态殺手只練過幾次手,就能制造出如此精妙的人體蝴蝶,倒讓谷嵩很羨慕。
如果他不是以人為材料,谷嵩倒很願意和他交流心得。
谷嵩閑不住,他起身把桌椅家具全都擺好,剛巧發現壁爐裏竟然有個東西燒得通紅,仔細一看是把鑰匙。
谷嵩拿火鉗把鑰匙夾出來,放到雨水裏浸泡冷卻。
誰會把鑰匙丢進壁爐裏?
有鑰匙,就有箱子。
谷嵩把木屋裏的每個角落都翻找一遍,最終在床下發現一個标本箱。
奇怪的是床底下積滿灰塵,這标本箱倒新一些,起碼近兩三個月被人動過。
這個标本箱在日本也是很有名的牌子,同時出售标本液、擺針和定制刀具,許多人都喜歡用。谷嵩好奇,這小木屋原來的主人喜歡收集什麽标本呢?
鑰匙轉動開,他一看,裏面全是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