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瘋狂的母親
谷嵩一個閃失,便被她尖銳的指甲劃破臉,滲出血來。
谷嵩努力讓她鎮靜:“這是你的家,你有個女兒叫顧橋澤,你記得?”
她一聽顧橋澤,渾身頓時癱軟下來。
谷嵩看她之前鬧騰得很厲害,連腿上都是磨出的血痕,想必是趁人不備逃過來的。
她一定累壞了!
谷嵩想不出其它辦法,只能抱着她走下樓。
顧橋澤聽見動靜,也是吓得不起。兩人将她安置在沙發上,她就那樣沒心沒肺地睡着了。
顧橋澤傷心道:“她一定是太想念家了,所以自己回來。可是她哪裏有鑰匙呢?”
谷嵩想着:“我應該去通知一下你姨媽。”
顧橋澤拉着他:“不用了,她在這裏也好,我去補交水電費,就讓她安心睡覺吧。”
谷嵩說:“那我去找醫生,她情況不容樂觀。”
“拜托你了。”顧橋澤幫忙去開門。
剛打開外面的大鐵門,就看見顧吟雪慌慌張張地從車裏跑出來。
顧吟雪驚道:“是你!那小澤也在這兒?你們有沒有看見她的媽媽?”
谷嵩說:“就在裏面。她怎麽不聲不響地跑來這裏?”
顧吟雪回答:“都怪我。我只是出去了十幾分鐘,回來一看她就不在了,四處都尋了遍,忽然想着她會不會逃回家裏來。找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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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險些暈厥在谷嵩懷裏。
谷嵩說:“她的傷病更嚴重了,一定要去醫院找醫生。”
顧吟雪道:“交給我吧,實在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說完她迅速上車就離開了。
谷嵩與顧橋澤回到屋裏。
顧橋澤一邊給她母親擦拭外傷,另一只手緊緊地抓着谷嵩的胳膊。
她擦掉傷痕的時候,谷嵩真切地感到她心底的悲傷。
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顧橋澤說:“她這樣亂跑,着涼後更容易......”
谷嵩道:“她跑了一天吧。”
就這位久病在床的女人而言,她雙腿的肌肉應該早已萎縮,別說跑起來,連走路都不太可能。
但她就是做到了!
谷嵩剛才親眼所見,這位發狂的母親是多麽的恐怖。
她那枯瘦的雙腿如同葦杆。
是什麽支撐着她?令她不顧病痛、長途跋涉回到她家裏?
顧橋澤的母親挪了挪眼皮,低聲呼喚着:“橋澤、橋澤.......”
顧橋澤的淚腺終于憋不住爆發了!
她就那樣趴在母親身上,恍如天地間只剩下她們兩個。
谷嵩輕拍她的後背。
他沉默不語。
對于死亡,他已是司空見慣。
但顧橋澤卻是第一個遇見,并且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趴了半個鐘頭。眼眶整整紅了一圈,像是兔子的眼睛。
谷嵩去門口站着。
他看大雨傾盆,又是半夜,醫生不是那麽好找的吧。
顧吟雪的确有本事。
谷嵩見她帶了個年輕英俊的醫生進屋,醫生跟谷嵩握手:“你好,我是李醫生,那位病人呢?”
谷嵩将他帶去,李醫生熟練地給她診斷身體,“她一定累壞了,平常是我負責給她治療沒錯,你懂的,她情況不容樂觀。無意冒犯,但我原本以為她很難撐過這一個月。”他确診了一遍:“還是老樣子,身體有些外傷。這一個月讓她舒服點吧,有什麽未了的心願盡量幫她滿足。”
說完他幫顧橋澤母親腿上的傷口擦了紅藥水,放下繃帶:“我是男人不方便,你們幫她搞定,我走了。”
顧橋澤低聲道:“謝謝醫生。”
谷嵩把醫生送到門口,顧吟雪需要載醫生回去。
屋裏面,谷嵩面朝篝火休息。顧橋澤掀開她母親的裙子,細心地綁上繃帶,将每處的傷口細心弄好。之後,她又在母親身上翻找着什麽東西。
谷嵩問:“好了嗎?”
“好了。”
谷嵩轉過頭來,顧橋澤依舊在找。
谷嵩問:“找什麽呢?”
顧橋澤答:“啊,我在找家裏的鑰匙,我不知道她竟然有備份。”
谷嵩意識到這詭異的事情。
顧橋澤母親身上有備用鑰匙不假,她一定從多年前卧病以來就藏着鑰匙。就這麽藏了好多年,如今瘋一般地跑出來為了尋找顧橋澤,尋找她的女兒。
真是可悲的人兒。
她可知道顧橋澤明明就在她眼前?
谷嵩也對這位母親肅然起敬,她為了顧橋澤真是什麽困難都能越過,也難怪顧橋澤對她即将病逝的消息如此心痛。
“嗯,在這裏。”顧橋澤發現她母親蜷縮的手,竟然在毛毯裏面緊緊攥着鑰匙。
她剛剛打算取出,她母親竟睜開了眼。
谷嵩不知如何形容,這雙眼裏的陰狠毒厲!這雙眼裏的憤怒不甘!這雙眼裏的種種疑惑!
她一個将死之人還爆發出驚人力量緊緊扼着顧橋澤的手腕:“你!說好的我女兒呢?我女兒在哪裏?你敢!”
顧橋澤安撫她,她只堅持了半分鐘不到,就只能氣喘籲籲地歇下手,如同屍體般橫在沙發上。
換來的只是顧橋澤更多擔憂。
她看着手中的鑰匙,“這只是一把鑰匙而已,還有大門、鐵門的鑰匙、許多鑰匙呢。之後我會重新啓用這裏一段時間,被人撿到可不好。”
谷嵩道:“我是在樓上的卧房發現她的,也許那裏散落着其它鑰匙,我去找找看。”
“嗯,還是我來吧。”顧橋澤說:“我好怕黑暗中又藏着陌生人,你在這裏保護我媽媽。”
谷嵩道:“不用擔心。她神智其實很清醒,我們來時門都是上鎖的,你發現嗎?”
顧橋澤猶豫了會兒,才答應谷嵩:“好吧。找不全也不用急着找了,等恢複電力再說。”
谷嵩去摩托車上找來手電筒。
他再去去到二樓卧室,衣櫃被人開過,滿地的女式衣服。
顧橋澤母親一定挺愛打扮吧,這些都是她的衣服?整整四個大衣櫃。谷嵩把衣服匆匆收拾好,找到兩把散落的鑰匙。又在地板上四處搜羅,找出三把。
找不出更多鑰匙了。
顧橋澤母親的精神狀況堪憂,她失心瘋似地将卧室翻個底朝天,不知在找什麽東西......
谷嵩手電筒照到床頭櫃上的木制小相框。
相框被人翻轉過去。
出于好奇,他挺想看看顧橋澤以前的樣子,放在床頭的相片一定是他們最心愛的全家福吧。
他一看,确實是顧橋澤母親和她父親的合影。
但沒有顧橋澤。
更詭異的是她父親的“頭”被人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