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更加瘋狂的母親
脖頸之下只有她父親着西裝的偉岸身軀，朝着海洋，正襟危坐。
谷嵩猜測是顧橋澤母親怨恨其父親“抛棄”了她，或者她去尋其他男人時，又難免記起他來，誰也不想在床頭偷情時看見已故亡夫的相片，所以狠心地剪掉頭，并将相框翻轉。
這只是給她自己心理上的安慰。
從顧橋澤講述的那些遭遇可以看出來，這并沒什麽作用，她母親還是深深愛着死去的父親。
谷嵩本想看看顧橋澤的。但想到顧橋澤是在父親死後出生的，照片上沒有她便很正常。
可偌大的房間裏，竟然只有這張草草的相片。
難道顧橋澤母親真得悲傷到置顧橋澤于不顧？不顧她與愛人唯一的聯系？這新誕生的小生命？
如果是這樣。她又怎會心心念念着顧橋澤？即便自己不久于人世，還要拖着殘軀回到家裏？
生病，當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它甚至使人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不但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真正愛你的人。
谷嵩将相片再翻回去，離開卧房。
他下樓梯，竟然發現顧橋澤倒在沙發下面！
而原本乖乖躺着的母親竟又不翼而飛。
谷嵩将顧橋澤抱起來，頭上有血，是被重物擊打。他忽地感到身後有人！
谷嵩一回頭，她病弱的母親竟然用刀狠狠刺向他的眼睛！
谷嵩用手緊攥着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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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用力，就把刀從她母親手裏奪回來，他的手也鮮血淋漓。
母親沒罷休，拾起旁邊的火鉗，将那鋒利的鈎回對準谷嵩的咽喉，狠狠地揮了過去！
谷嵩一把将火鉗扯住，将顧橋澤母親拉到沙發上，看見顧橋澤零散的物件裏有麻繩，就将她五花大綁在沙發上。
谷嵩将顧橋澤抱起來，傷口在劉海下面，挺深的，可能會留疤。
母親嘶吼着：“不得好死！死！你們全都死！”
谷嵩二話不說，把她嘴也用膠布封上。
她窮盡渾身力氣瘋狂擺動着，好像一條意識到自己即将死去的蚯蚓。
沒有多久，顧橋澤就醒了。
她看看眼前的狀況，又朝谷嵩尴尬地笑了笑：“你看，我沒騙你，她有時候打我打得可慘了。”
谷嵩道：“看來還不夠慘，不夠讓你長點兒記性。”
顧橋澤不由得嘆了口氣，指着腦袋說：“可能她的精神認知出了問題，大夫也說過，但我就是沒法防備她，現在這樣挺好，就算她自作自受吧。哎喲，嘶.......”
她感到額頭劇痛，便用剛才醫生留下的物資給自己處理了一下。
谷嵩看她的樣子忍俊不禁。
顧橋澤假裝生氣道：“你幸災樂禍啊？”
谷嵩說：“我看你像伊拉克逃難的難民，頭頂被炮彈炸了。”
“最慘的是我竟然是被友軍炸的，哎~”顧橋澤又感無奈。
谷嵩看着仍在掙紮的顧橋澤母親，背後的汗毛都根根豎立起來。剛才她母親隐藏在壁爐旁邊的陰影當中，她消瘦的身軀剛好能藏得住，谷嵩看見她的一瞬間，是自己多年鍛煉的本能擋住她，只要慢一拍，他的眼睛就被刺瞎。
她竟然知道攻擊谷嵩的眼睛。
一旦成功，谷嵩這人高馬大的男性，真可能被顧橋澤母親這樣的一個病患慢慢折磨死。
她才不是精神有問題，精神有問題能做出這麽正确的攻擊手段？先是弄瞎眼睛不成，又朝谷嵩下死手。
外面傳出喇叭聲。
顧橋澤驚喜道：“是我姨媽回來了！”
她出去迎接，之後三個人一同坐壁爐前，谷嵩把火重新升起來，看看原本就不多的木柴也要用完了。
“你們自己聊聊吧。”
谷嵩拎起火爐附近的手工斧子，去摩托車上取了大衣，只問顧橋澤要了大鐵門的鑰匙。
看得出路邊原本是有人栽種過綠化的，只是長期無人修剪，谷嵩也不忍破壞，還是往野林中去，劈了許多木柴，一次性帶回洋館。
他遠遠地看見顧橋澤和顧吟雪說些什麽，神情激動，等他走近了，她們的情緒也逐漸平緩，再沒有任何交流。
誰都睡不着。
三雙眼睛時不時地盯着沙發上的顧橋澤母親，不知她心裏是怎麽想的。
谷嵩把她嘴上的膠帶撕下來，她就破口大罵。
谷嵩想封回去，顧橋澤阻止了他，“別。”
顧吟雪和顧橋澤全都以一種悲傷的神情注視着她。這場景令谷嵩想到那些在墳墓前拜祭的人們。
如同注視着死物。
這并非多麽殘忍無情的場面，顧橋澤母親一死，她們的生活都會輕松很多。她們深深地愛着她，可注定無法挽留。
谷嵩實在太了解她們的心情。
沒能挽留自己最想留下的東西，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如同大刀闊斧宰割皮肉，而人卻已頹唐，懶得反抗。
“垱！垱！垱！”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在空蕩的洋館內徐徐回蕩。
顧吟雪開口問：“你們累不累？我車裏面有些面包，填飽填飽肚子也好啊。”
谷嵩點點頭。
顧橋澤說：“是餓了。”
之後情況也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三人一起啃面包，繼續盯着她的母親。
顧橋澤母親用誠懇的眼神望着谷嵩，希望谷嵩把繩子解開。
谷嵩說：“抱歉，夫人，我不能這麽做。”
她便又進入那般癫狂狀态，雙眼漲滿血絲，怒罵着身邊每一個人，詛咒他們在十八層地獄裏被油炸、被焚燒、被閻羅惡鬼抽筋扒皮永世不得超生！
顧橋澤說：“你們都走吧。”
谷嵩有點擔心她的人身安全，道：“你......”
“放心。”顧橋澤說：“我只想讓我最後陪着她，讓我單獨陪着她。”
說完她輕輕地拉着母親的手。
谷嵩看她眼裏的堅定，便和顧吟雪對了一眼，顧吟雪攙扶着他的臂膀上樓梯。
谷嵩回頭，看見顧橋澤将腦袋貼在母親小腹上，好像嬰兒依賴着生母那般靜谧。
他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顧吟雪把他帶到二樓，谷嵩問：“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顧吟雪說：“沒什麽，感慨萬千啊。當年我和她追求過同一個男人，結果我輸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