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章莪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谷嵩才不管他殺多少人，殺什麽人。谷嵩只想血債血償，現在卻不停地被迫攪入麻煩事裏。

谷嵩很久沒看過報紙了，他應該借此機會去探查他仇人的動向，能暗中削掉一個兩個，當然是極好的。但這些事情都應放在更遠的時候去做，谷嵩遵循着某種神秘的呼喊，就像土著跪拜神靈、不知名的火焰在海面上燃燒、許多動物被吸引到圖騰前......本能，驅使着他往更近的地方去。

一個很近、很近的地方。

一個令他遺忘多年的隧道又在冥冥中喚起他的名字。它是在叫着谷嵩？還是叫着某種将死的符號？聲音混沌而又迷幻。

谷嵩回過神來，他已站在漆黑的隧道面前。他不記得自己何時來，怎麽來，但他已經站在這裏。

時隔多年，他又回到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暴雨迷離、電閃雷鳴！谷嵩也無法解釋，他明知道不該涉足于此，他卻又看到某個模糊的家夥注視着他，谷嵩看不清它的形體，它細細長長的，也可以變得粗壯無比，只有那雙眼睛是不變的！炯炯如火的眼睛！

谷嵩怒吼着：“滾開！滾出我的生命！”

對“它”而言都是無用功。它比谷嵩有着更高的維度，更完美的意識，淩駕于萬物的從容與不迫。對它而言，感情是無用的東西，它絕不會因為受到言語刺激而憤怒，更不會因任何情感左右而做錯事。

谷嵩問：“你究竟是什麽東西？是鬼魂？”

它似乎表示反對。

谷嵩又問：“是神魔？”

它也不太同意。

谷嵩看來得不到答案，他伸手摸向大砍刀，那東西卻幻化出手掌般的形态，直指天空。

星空？宇宙？

谷嵩無法繼續與它對視，每次目光正對着它，眼中就有光點忽閃忽閃地，好像老電視機的花屏。或許，它眼中蘊含的知識有幾萬兆的儲備，以人類全部的大腦都無法理解其一星半角。站在它面前會有無盡的挫敗與自卑感，谷嵩感覺自身猶如整片宇宙中的一粒塵埃，作為地球高等生物的自尊心被踐踏到顆粒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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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自己消失了，因為它太了解谷嵩。谷嵩願意邁過這條隧道，拾回過往的記憶。

谷嵩走了幾步，他發現隧道口有折斷的箭矢。

阿刀之前被王雅狄用弓弩所傷，看來他也躲在隧道裏。

谷嵩沿着阿刀的血腳印走。

一步。

兩步。

谷嵩的手電筒失效了。谷嵩敲了幾下，他确認電池完好，要麽就是神秘力量在作祟。谷嵩憑感覺拆開信號槍，這種老式信號槍一次就能填一發，剩下的彈藥他給揣兜裏。

隧道裏安靜得很。

開始時一百步還能聽見隧道外的雨聲，再往後越來越靜，好像死後的世界，什麽也不存在，只有黑暗。

谷嵩走得很小心。

這裏不止有他，說不定阿刀就在附近，碰到谷嵩可不得狗急跳牆？

再往前深入，谷嵩腳底便踩到物體，軟軟的，應是苔藓之類的植物。

再往前，周圍都長出低矮的灌木，亂石、雜草、樹木......沒有光的地方，又怎會有着如此繁茂的植被？谷嵩實在行動不便，就着前方打出一發信號彈。

谷嵩啧啧驚嘆。

這是什麽地方？花草樹木，美豔動人，可隧道裏沒有陽光，植物如何生長？仔細看，他也全不認識這些植物。難道隧道裏有個完全不同的生态系統？

谷嵩見前方刻有石碑，上書“章莪”。

“章莪”牌後，花草樹木皆已絕跡，只有某種質地翠綠的玉石。再往前走，谷嵩就聽到有人敲石頭的聲音。

谷嵩立即停下，趴在石頭後面小心地冒出頭，只看見一個混沌的黑影，聲音正從黑影發出，它沒在敲石頭，而是它叫聲沉悶古怪，好像還有幾條尾巴......

谷嵩被迎頭打來一棒！

谷嵩接住木棒，看見阿刀站在上面，冷冷道：“不準往前。”

阿刀自己傷得也重，揮給谷嵩那棒可謂是傷敵一百，自損十萬。谷嵩看阿刀沒勁地倒下來，也沒有再靠近。

谷嵩問：“你就躲在這裏？我并不是你的敵人，我只想找你搞清楚幾件事，當然我來隧道裏也有自己的原因。”

阿刀眼瞅着自己沒有反抗能力，也沒和谷嵩說一個字，翻身上了玉石堆，再也看不着影子。

谷嵩也在這時更加清醒。

他一旦踏入“章莪”牌後，那些玉石便瑩瑩發光，仿佛他腦中的記憶樞紐，這種奇妙的感覺若不是親身經歷，誰能相信？

他恍惚記起來了小時候和那群孩子進來的情形，他們也看到了這塊牌子，也聽到有人在敲石頭的聲音......

然後就是血！

谷嵩被人救助的時候，已經有人被撕得粉碎。而救助谷嵩的人，谷嵩想起了他的臉，那正就是九叔！那時九叔還年輕，從那時候九叔就落下了病根。

怪不得九叔不讓谷嵩進入隧道，也不願提起這荒廢多年的隧道，它應該永遠消失在世人的記憶中。

隧道後面完全是另外的世界。某種神秘力量圍繞着它，使它不被外界發現，而發現它的人就必須......

死！

谷嵩身後咯噔一下，黑影張開尾巴，它站起來比谷嵩高大得多，也強壯得多。

谷嵩抄起大砍刀，轉身劈向黑影的肩膀！

只聽見“锵”的一聲，刀......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