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第九章

千禧年的伊始，丹尼爾就換上了正式警服，從一名臨時工成為了警界菜鳥，火速入職了蘇格蘭場的重案組。原本他以為會遇到很多阻礙，加上他的年紀輕，除了有一些處理交通事故的經驗外約等于毫無經驗了，他的學歷更是問題——在麻瓜社會中學歷差不多就是進入某些行業的敲門磚。他有考慮過要不要去麻瓜大學深造一番，但首先他得賺錢，而現在他已經結婚了，作為一個已婚男人更應該負擔起養家的重擔。至少丹尼爾是如此想的。

但當他進入重案組後，他發現那裏的工作負荷已經超出了想象。剛進入時他是感覺到一些不友善的目光，太過匆匆以至于接受過入職培訓後他就忘得一幹二淨。他的培訓教官是一位老探長了，整天離不開煙，頭頂的金發都操勞得沒剩下幾根了，他告訴他做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心細，另外就是在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不管是抓捕犯人還是處理上下級乃至檢察官的責問時都是如此。

一個月的培訓時間匆匆而過，帶着一份優異成績單的丹尼爾換上屬于他的新制服剛在自己的新辦公座位坐下不久，朱莉警官就走了過來将一堆過去十年沒能解決的陳年舊案交給他，他頓時感到了肩膀一沉。

“不只是你，每個人都分配了任務。傑森局長再過一年就要退休了，他想要在退休前把他任期內還未解決的案子處理一下。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我很看好你哦！你在過去一年中除了日常工作外還額外抓到了二十多個竊賊，三個通緝犯，跨年夜那晚上更是重頭，幫我們抓住了市長都在關注出租車殺人案的兇手。”朱莉警官拍了拍丹尼爾的肩膀，這個四十多歲的警界一姐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在一場賽馬中給自己看中的黑馬下了注，哪怕他只是個剛進入警界的愣頭青。

“當警察也有迷信，像你走在街頭不用幹啥都能抓到那麽多竊賊以及通緝犯，這說明你身上有着吸引案件的荷爾蒙。說不準你只要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幹，就會有案件上門來找你——好好幹！”她沖着丹尼爾眨了眨眼。

“我會的。”丹尼爾點了點頭，他只當朱莉警官是随口一說，并不覺得自己身上有着超凡的能夠吸引案件的天賦。

但面前的這堆陳年舊案就已經足夠令他頭疼一整年了，丹尼爾吞咽着口水，或許還不止。

時間從開年的隆冬走過繁盛的春即将進入多彩而絢麗的夏，忙于處理案件，把自己活成一個優秀警察的丹尼爾是不知道他的伴侶在等待中耐心正逐漸蒸發。

艾倫又一次看向日歷，如果加上今天，那個小子就一整周沒有出現在這間公寓了，而且今天還是周末——所以破特是把警察局當做是自己的家了嗎？

他捏了下酸脹的眉間，他剛剛處理掉新制藥劑，這筆錢到手後他們可以去郊區買上一棟房子，這樣他們就不想要租住麻瓜的公寓，等到新居安頓下來後他們可以使用魔法将房子隐藏起來——何必和麻瓜們混在一起呢？他們和那些不會使用魔法的麻瓜完全不是同類。

“不行，我得去把破特逮回來。”艾倫皺着眉，瞬間做了決定。

他脫下的沾染着魔藥味的外套，立即轉身離開了公寓，向着警局走去。

正埋頭整理着碎片化的證據的丹尼爾就差沒把自己埋進文件堆裏了，就在他第三次困倦地打着哈欠，手下意識地揉着疲憊的眼睛時，忽然一道陰影擋住了他頭頂的光了。

于是丹尼爾擡起頭，下一秒他就震驚得差點躲在了椅背後面，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在椅子上，動彈不能。

“艾、艾倫！你怎麽來這裏了？”丹尼爾大叫着，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野鴨，原本該是在泰晤士河裏自由自在的轉悠，卻不得不面對着出現在面前的神色難看的伴侶。

“你該不會是來查崗的吧？”他接收到同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小心翼翼地吞咽着口水，下意識吐出了那麽一句。

“看來你在辦公室過得非常自在。”艾倫的語氣冰冷，他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發現他看上去頭發更加淩亂拿去就能成為鳥兒的愛窩，氣色欠佳之外還算不錯，就連聞起來也沒有很難聞的味道——難以想象他是在辦公室待了快一周。

“樂不思蜀？”他的尾音上揚，仿佛蛇類在敲打着尾巴這種明顯代表着危險的信號。

“不，當然不！我可想你了！”丹尼爾求生欲強烈地說，他連忙站起來，飛快地給艾倫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拉着他的伴侶走向茶水間。

“我們換個地方。”他可不想給同事們添加美味可口的下午茶談資。

一杯熱咖啡到手，丹尼爾感覺到這就是他所需要的，“哦，謝謝。”他說完嘴唇剛沾到杯子就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

“很燙？”艾倫皺起眉，他連忙使用了清潔咒，将丹尼爾手中的咖啡清理一新。

“不，我感覺——我可能要吐了。”丹尼爾捂住嘴巴，在見到幾近一周沒見的伴侶後還沒說上幾句話，他不得不因為胃的強烈反應匆匆去了洗手間。

一頓折騰後，他是覺得自己扛不住了，比起回家他現在更需要去醫院看看。

“我還從來沒去過麻瓜醫院呢！——也許我以前去過，在我沒失憶的時候。”丹尼爾嚷嚷着。

在走出警局後，吸入外面新鮮的空氣，原本神情萎靡的青年突然就振作了起來，仿佛服用了一瓶治愈藥水。

“我覺得我們不用去醫院了，回家也不錯。”

“你确定？”艾倫那雙漆黑的眼睛中有着深深的懷疑，他不得不停下來審視着面前的青年，仿佛要從他的臉上看見他隐藏起來的欺騙。

丹尼爾被看得後背發毛，他忽然又感覺到隐約的胃痛，下意識手按着胃部，“好吧，是有點不舒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胃疼，嘔吐。要不先去抽個血？”麻瓜醫生看起來才剛剛從大學畢業，完全沒見過這陣仗——成年巨嬰和他的慈父？不過也有可能是sugar dady。

這社會什麽樣的性癖都存在，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于是抽完了血，拿着檢驗單重新回到麻瓜醫生面前繼續診斷的丹尼爾在某個瞬間感覺到了疲憊和心慌，他不得不又一次沖進了洗手間。

“是胃炎嗎？”艾倫面無表情地盯着醫生，他攥緊了手，腦海裏冒出有關于治療胃部疾病的各種魔藥，他需要有具體的病症才能找到适合的藥劑。

“我想——或許他應該是她……嗯，也是有這種可能的，我建議你們去婦産科看看。”麻瓜醫生不太确定地說着，她擡起頭看見從洗手間走出來的丹尼爾，從他亂翹的黑發看到那雙明亮濕潤的翠綠色的眼睛。嗯，面部毛發稀少，手肘上毛發也不旺盛——醫生像是找到了佐證般，覺得自己的猜想完全合乎邏輯，這就是一個弄錯性別的例子！

“誰要去婦産科？”丹尼爾驚訝地看向醫生。

“你，因為你懷孕了，已經五周了，恭喜你。”醫生笑着在病歷上寫下了建議後，将檢驗單夾在病歷中還給了丹尼爾。

見鬼的麻瓜醫院！見鬼的麻瓜醫生！

從醫院回來後丹尼爾頭頂冒着火，在家中來回走動，“我是個男人，怎麽可能懷孕呢？！”

“你是個巫師，我也是個巫師。”艾倫冷不丁地說。

“你是個人類，我也是個人類。我們都是男人。”丹尼爾還在堅持己見，但這完全就是垂死掙紮，他知道的——該死的，他知道艾倫說的很有可能，因為魔法就代表着奇跡！

他呼出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抱着沙發靠枕，整個人半縮起來。

“你不想生下這個孩子？”艾倫用稱述的語氣問道，完全看不出來他對這件事的态度。

“不，我沒有這麽說。我只是驚訝，這太突然了！”丹尼爾轉過臉看向站在那裏的艾倫，他忽然朝着他伸出手，緊接着艾倫就朝他走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丹尼爾笑了，他看着他們握緊的手，低頭在那只幹燥而有力的手上親吻，他松開了手，親吻上艾倫的手掌心。

“我們結婚了啊，有個孩子也不錯。我挺喜歡小孩的——以後就會多個家庭成員了。”

艾倫注視着丹尼爾臉上燦爛如金色陽光的笑，仿佛太陽的溫暖也拂照在他的身上。他忽然感覺如果恢複記憶後完全不像他們曾經猜想的那般，但再如何糟糕，也不會沖淡現實給予他的溫暖——包含着喜悅和激動，以及無法言說的渴望。

“那麽你現在就要準備好做一個母親了。”艾倫的目光變得幽深，他的聲音難得帶着笑意。

“我是父親！”丹尼爾堅持道，“你也是父親。我們可以照顧好這個孩子。梅林的蜜罐啊！這簡直就是我理想中的家！”他高興地抱住高大的艾倫，将他猝不及防地撲倒在沙發中。

哦，去他的工作吧，他現在就要過上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啦！

于是丹尼爾又一天忘記了，或許他早就把失憶這件事丢失在記憶垃圾箱之中了，根本想不起來，也不願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