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李維：有八卦聽嗎

德雷雅：有

李維：別急！我去買桶爆米花！

“射電望遠鏡？”德雷雅問。

“是叫這個吧。”李維點點頭，摸出手機劃拉幾下，找到新聞圖片擺給德雷雅看，“新城剛建的天文臺，是你研究的那玩意吧？”

“我前些天在論文中，有讀到過這工具的、名字，”德雷雅把圖片反複打量，“還有其他的照片嗎？”

“你撥一下屏幕。”李維比劃。

德雷雅死死地摁着屏幕撥了一下，圖片一動不動。

“輕點。”

德雷雅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屏幕，圖片稍稍滑動幾寸又回到了原地，德雷雅疑惑地看向李維，這畫面讓李維突然回想起自己那個死了好多年的奶奶。

“你不會用嗎？”

“給你添麻煩，我只用過、按鍵的手機。”

李維伸手幫德雷雅劃拉幾下圖片，德雷雅逐一細細看過後，視線戀戀不舍地跟着手機一路進了李維的外衣口袋，一向淡然的語氣中多了一些羨慕與感慨，“這些天我讀了、論文，當年許多的前沿領域，現在已、經老掉牙了。”

“啊，是不是有種被綠了的感覺？”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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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談的男朋友被別的女人橫刀奪愛了的感覺。”

“奇怪的比喻，但很恰當。”

習慣性陰陽怪氣，居然得到了認可，李維良心不安，但這份不安只持續了三秒就被他抛之腦後。

“今天沒有課程，你來是、什麽事？”德雷雅看了眼日歷。

“躲人呗，你這兒清靜，一般人進不來。”李維爽快地笑了，“可煩人了，商業競争就是公平公正公開，要願賭服輸的嘛，自己倒閉破産賴我幹什麽。”

“你這孩子，不學好。”

“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但難道輕易被騙的他們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任嗎？”

“現在，大家都像你一樣嗎？”

“不好說，沒準我算性格惡劣的那一檔。”

德雷雅對點評別人的道德沒興趣，反正管理局作為慰問品送給她的吃喝物件堆在那裏她一口都不吃，有人幫她消耗更好，她的手在傳喚鈴上摸了摸，最後決定收留這個不請自來的家夥。

李維看德雷雅沒拒絕，便窩在沙發上大快朵頤，邊吃東西邊看直播。

直到手機都快沒電了，李維一擡頭，看到德雷雅正坐在滿床的大部頭中，像花園中央的雕塑一樣安定，只有一頁頁翻過的動作還在提醒李維“德雷雅還活着”這一事實，李維忍不住問，“你就光在這裏看論文，成天看？不無聊啊？”

“能了解超越時代的學術成果，千載難逢，是奇跡，我只恨，讀得太慢……但是可惜，關于殒星的研究至今、停在表面，沒能觸及真理，也不知能否，幾百年後的人為你們解答。”

“那你還是先學會用觸摸屏吧。”

“确實如此。我和前輩們，很多構想如今已經得證，沒有工具進步，想必一切都永遠、只能是構想。”

“啊？你還有前輩呢？”

“領域內前輩衆多，我在遠征隊中，也并非無、可替代。”

“呃啊，我無法想象比你年紀還大的人……所以呢，你們那麽多人，有沒有什麽被人綠了的八卦說來聽聽？”

“要說有沒有，也不是沒有。”

“真有啊？”李維本來只是嘴裏跑火車，沒想到正中大瓜，李維立馬坐直了身子，滿臉期待地看着德雷雅。

“我的師兄。”德雷雅一向很樂意給大家講遠征的故事，看李維如此期待，盛情難卻，清了清嗓子便娓娓道來，“他，和我，我的博士導師只有兩、個學生，所以我們關系，親近。”

“哦哦，經典展開。”李維吃了一口香蕉，“他是個什麽人啊？”

“是位體貼的紳士。因為我讀博，年紀偏小，所以日常生活中他、也提供了幫助。”

“從師兄弟的角度來說，聽着是個還不錯的人。”

“我也如此認為。所以我對他，信任與日俱增，年輕的我尚不明白什麽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将自己當時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他。”

“稍等博士！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李維吓得一把捏斷了香蕉。

“第、一作者署名權，不能說嗎？”

“好的對不起。您繼續。”三秒法則，李維又把香蕉撿起來吃了。

“領域相近，畢業後我們在一個實驗室共同工作，研究，默契的配合，我發表的學術成果，至今依然有人引用、與參考，我很榮幸。”

“我記得局長說你有很多論文，一共多少篇啊？”

“當年審核機制，寬松些，大概四、十篇。”

李維幹笑三聲，不予評價，“然後呢？”

“我們參加遠征，嗯，如今官方的說法，黑環遠征。當年尚未爆發原生黑環，學界對狂厄的、了解，等同為零，盡管做了‘全員生還’的準備工作，但大家明白，只要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靠，培養個博士多不容易啊，尤其還是一線的，兩個全送了？查詢你博士導師的精神狀态。”

“老師也是一員。”

“當我沒說。”

“我與師兄接到課題，分析禁區輻射與宇宙射線的異同，理所當然，我們再次、同組，由于沒有需求，對于生态探索……所以我們處于隊、伍安全的位置，也是最後失控的那部分。”

“所以說這麽多，你們最後研究出什麽了嗎，那個什麽異同？”

“很遺憾的是，沒有。并且至今，這個課題都、沒有結果。”

“科學真是不進步啊。”

“我查閱遠征記錄，‘遠征軍進入內海後312分鐘後失聯’，但在我們的記錄裏，在內海，探索超過兩周，我推測黑環內也存、在時間上的扭曲。”

“真假？我也沒進去過黑環，我也不曉得。”

“進入內海後，我和師兄，有三天定點觀測。不同于間接觀測，來自內海內部的數據，所具有的科、研價值更高，如果能帶出來，借用現在科研工具，也許能推進、更多課題。”

“啧啧啧，聽起來血虧。”

“師兄治學嚴謹，進入內海後，立刻提、出改變研究方向。”

“這麽突然嗎？這可不是什麽小事吧，你老師沒抽他？”

“老師同意了。課題，進入內海後立刻被證明，存在方向的、根本的錯誤，繼續研究只是白用功，壯士斷、腕亦是一種高貴的品德。”

“那你的課題呢？”

“我獲取關鍵數據，大量。完備缺乏實質性證明的猜想……官方課題外，我一直，完成我自己的論文，并沒有和、師兄過多交流。”

“博士……你和你師兄真的關系很好嗎？”

“在他改變方向後，我們分開行動了，整個任務由、我全權負責，需要進入、內海更深處。我所能攜帶的物品有限，所以獨自遠離營地時，大部分數據被擱置，在營地內。”

“然後呢？該不會是全都搞丢了？”

“只是丢了，也許我會更開心。”随着李維的提問，德雷雅陷入沉思，她斟酌再三，第一次靠感性而非理性做出了回答，“但現實總是、令人遺憾，師兄偷竊了我的檢、測數據與近乎完成的論文，等我發現，他已經與外界通訊聯系，全數以他的名義發表了。”

“呃，不是說去遠征的都是品德高尚的偉人嗎，這也太沒科研道德了吧？”雖然自己沒有商業道德，但李維依然被德雷雅的話噎到。

“狂厄導致、的精神緊繃，二十餘年心血前功盡棄，雙重作用下，這樣的事，無可厚非。”

“……那最後的結果呢？”

“我還沒能對外申訴，遠征隊已、經迷失在內海。那篇論文保存至今，我最近，通讀一遍，他完善了證明過程，是我考慮不周的，師兄比我更年長、也更周全，他寫得……很好。”

“你……”李維一時語塞。

“按你說，有種‘被人綠了’的、感覺。”

聽到這句，李維突然被香蕉噎住了，“博士……你要講的八卦，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德雷雅眨眨眼。

“我是要聽桃色八卦，誰要聽你講學術八卦啊！”李維把香蕉皮胡亂往垃圾桶裏一丢，猛地癱倒在沙發上，一邊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聽德雷雅的解釋，一邊扯着嗓門大喊大叫，“出去別說這個話是我教你的，要是局長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那論文，卷首語，懸挂在新城天文臺大廳，在正中間……我看到照片，就想起這件事。”德雷雅神色淡然地說出爆炸發言，“等我能離、開禁閉室，帶我去看看吧。”

李維終于安靜下來。

“幹嘛挂那個。”李維氣不過。

“也許這篇論文，确實具有跨越時空、的價值。”

“署名可不是你哦，這可是你被偷走的成果，你真的要看嗎？”

“如果等我完成，這論文便發不出來了，這領域的研究也許會被推遲上百年。無論、大家紀念誰，我的研究都确實地創造了價值，已經足夠了。”

望着德雷雅一向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的神情，李維變了神色，他僵硬地抽搐幾下嘴角，含糊不清地敷衍說，“看我心情吧。”

“孩子，謝謝你。”

“我還沒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