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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別擔心,我不會把你的身份告知那位的。”

意識到面前的奇怪魚類是燈籠魚，憂傷魚的态度反而更親切了些，再次伸出魚尾,用力拍拍。

“雖然我也打不過那位，為了活下去只能聽祂的話,但誰不知道祂根本就是隔段時間心情不好就滅一族生物當樂子啊,大家都是卑微小魚,互相幫助嘛。”

天空號被它“哐哐”拍打着,連甲板都在震蕩，小動物們不得不抱住最中央的桅杆,以防被晃到船外。

斯卡伸爪扶額，另一只爪精準拽住叽裏咕嚕往外滾的蘑菇龜，塞給旁邊的小龍,哭笑不得的同時，對這條憂傷魚倒是好感度大增。

“謝謝你,但我并不是燈籠魚,”它說，“我只是被那位安排來看管獸神的。”

憂傷魚軟塌塌的扁平臉龐扭動着,露出心照不宣的友好笑容：“我明白，謹慎點是好的,不能暴露身份。但是你如果見到其他魚,千萬別說你是被派去看管獸神，畢竟獸神的最後一絲魂魄也在八天前被那位徹底銷毀了。”

斯卡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任由多貝攥緊自己的尾巴。

麥吉啵啵抱着蘑菇龜，傻乎乎僵在原地。

船艙中的海豚們面面相觑。

向來最冷靜的雪鷹埃比這次卻是第一個沒忍住的,“唧唧啾啾”地喊出了一連串鳥語，像是某種無助的哀鳴。

憂傷魚歪了下腦袋,凝膠似的肉粉色皮膚随之堆疊：“這是什麽聲音？”

“呃，這是我的種族語言，”斯卡急中生智，連忙解釋，“我就是有點太震驚了，你知道，獸神居然真的被——被那位殺掉了。”

“你認識獸神嗎？”憂傷魚好奇地問，“祂以前真的像那位說的一樣強大，只是厭棄深海生物，所以才讓這裏一直都是黑暗？”

作為一條深海魚，身處神眷從未到達的深暗領域，它壓根不知道獸神是誰，直至深暗領域的霸主電鳗對着它們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講到最後，深海生物們才聽懂了“獸神很強”這件事。

正是因此，只有最核心的幾只強大深海生物才理解殺死獸神的意義，其餘的深海生物只是把這事當成了深海電鳗的又一次征戰和自我吹噓，深海電鳗自以為達到了的震懾效果對普通的深海生物們壓根沒起作用。

斯卡豎着耳朵，聽憂傷魚漫無邊際地說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打斷了它，追問：“獸神的魂魄是怎麽被深海電鳗銷毀的？你怎麽會知道獸神的魂魄被銷毀了？”

“因為那位就是這麽告訴我們的，”憂傷魚很好脾氣地解釋，“就是因為獸神的魂魄被銷毀，祂即将成為新的神明，所以祂才賜予了我們思考和對話的能力，還給我們派發了殺傷力極強的道具，讓我們在深暗領域四處巡邏。”

斯卡深吸口氣。

收拾好亂糟糟的心情，它東拉西扯地繼續跟憂傷魚聊着天。

憂傷魚十分配合，甚至故意在話語中透露出附近幾乎沒有其他深海生物守衛、深海電鳗為了晉升神明輕易不會離開深暗中心以及深海電鳗所在的深暗中心還生活着很多只對祂忠心耿耿的巨型海虱等等信息。

聊了好一會兒，斯卡禮貌地與它告別：“謝謝你的幫助，希望我們以後還能見到——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所以我們是朋友了嗎？”

憂傷魚開心得晃蕩着水滴狀的身體，迅速抓住重點。

它顯然沒從交到過朋友，整條魚快活地抖動起來，一張苦哈哈的臉看上去都爽朗了些，目送着天空號駛向遠方，等待好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忙不疊追了過去。

“等等，那裏是深暗中心的方向，另一邊才是往出口游的方向！”

斯卡聞言回頭，沖它揮揮爪子：“是的，我們走的方向沒錯。希望回程的時候還能見到你，再見啦。”

憂傷魚茫然地愣在原地。

一片黑暗中，它努力地睜大眼睛，模糊到極致的目光定定望向天空號，隐隐約約的，看到了煥發着金色光芒的海豚，抱住亮白水母的海獺，以及一只翹着尾巴沖自己揮爪的毛茸茸小狗。

“原來它們真的不是燈籠魚，”憂傷魚喃喃道，片刻後，驀得反應過來，速度很快地追過去，張大嘴巴，把舌頭底下藏着的圓盤塞到天空號，“這是那位分發給我的道具，我想你們或許用得上。”

它當然是好心，只可惜視力堪憂，舌頭一吐，把好不容易站穩的蘑菇龜又推倒在地，叽裏咕嚕地滾來滾去，旁邊的小龍也猝不及防地濺到滿臉口水，沒站穩，踉跄地後退幾步。

多貝伸爪接過比自己還大的沉甸甸圓盤，斯卡則游到甲板上方，試探着伸爪，碰了碰憂傷魚的鼻尖：“謝謝你。”

“事實上，應該是我說謝謝，”憂傷魚低聲說，此時語氣才終于變得像表情那樣難過，“那位總是說祂是為了深暗領域所有魚的利益，才大肆掠奪深海能量，但我們都知道，祂只是為了獲得力量。一旦祂真的成為神明，我們的下場大概跟燈籠魚沒什麽區別。”

斯卡疑惑歪耳朵：“那你們為什麽不離開呢？”

憂傷魚晃了晃尾巴。

“因為深暗領域是我們的家，”它說，想要蹭蹭小狗，又擔心自己這龐大的體型給小狗造成傷害，最後踟蹰着沒動彈，“你們可能不喜歡黑暗，但我們也不喜歡陽光呀。”

小狗撓撓耳朵。

“而且有條強大的大王烏賊擋在深暗領域入口呢，”憂傷魚繼續道，擔心地提醒它們，“你們如果要離開的話，千萬注意安全。”

深暗領域入口處的大王烏賊，可不只是在阻止外來生物離開，也同樣在阻止深海生物離開深暗領域。

“那條大王烏賊已經被幹掉了，”斯卡彎起眼睛，說了這麽久，總算說到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如果有深海生物想要離開的話，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憂傷魚震驚到軟塌塌的大鼻子都豎起來了。

它那雙幾乎可以算作擺設的眼睛努力睜大，望着天空號沒入黑暗中，低頭思索片刻，轉身向遠處游去。

“我覺得我的朋友可以成功，”它自言自語地嘟囔，“既然這樣，我也要做點什麽才行。”

然而此時，被憂傷魚報以無限信任的小動物們，正蹲在天空號的甲板，相顧無言。

“獸神怎麽會被電鳗殺掉，”埃比的聲音都在發抖，還沒從之前得到的可怕消息中緩過神，“獸神明明是無所不能的——”

“如果獸神真的無所不能，祂當初就不會被困住了，”麥吉啵啵反駁，“比起寄希望于獸神，我們還是先想想該怎麽對付深海電鳗吧。”

豚彩虹委屈巴巴地把腦袋塞進多貝爪子底下：“可是我們連對付大王烏賊都要靠計謀，怎麽可能對抗得了即将成神的深海電鳗？”

豚太陽沉思片刻，眼睛一亮：“要不我們先選個合适的開場白？或者重新編一曲好聽的歌？說不定能震懾住深海電鳗，讓祂把老大的身份讓給我們！”

麥吉啵啵舉四爪贊同：“我覺得可以！”

眼見着這場讨論的話題逐漸跑偏，斯卡無可奈何地打斷它們：“別鬧，深海電鳗不可能會因為一首歌就放棄成神的，這裏又不是迪士尼。”

它身邊，多貝煞有介事地叉腰，明明沒聽懂但還是跟着點頭：“沒錯不會的。”

麥吉啵啵抱着自己的龍尾巴，盡管表面看起來不像埃比那樣無措，但實際也慌得六神無主，希冀地望向斯卡：“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斯卡伸爪搓了搓臉。

“我們先順着鳳凰火焰的方向，去那邊看看情況，”它決斷道，“如果獸神真的連一絲魂魄都沒留下，深海電鳗為什麽拖延至今都沒成神，甚至還給深海生物都賜予了思考能力，讓它們拿着神眷道具四處搜查？”

埃比眼睛一亮，心中再次升騰起希望的小火苗：“你的意思是，深海電鳗這麽大規模的動作，其實不是為了徹底消滅燈籠魚和其他反叛種族，而是為了找到逃脫的獸神？”

“有這種可能性，”斯卡晃了晃尾巴，安慰地搓搓它的毛，“如果依舊沒有收獲的話，我們就去深暗領域的中心區，試試能不能僞裝成巨型海虱混進去。無論如何，事情還沒到最壞的那一步，總有辦法的。”

雪鷹眼圈一紅，明明情況仍舊很糟糕，卻依舊有種莫名的安定感，想說點什麽，張嘴卻蹦出一連串的鳥語，頓時伸出翅膀捂住嘴巴，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好哦，那我現在就去上面觀察附近的情況。”

麥吉啵啵翻譯：“埃比剛才說幸好有你在。”

它話音剛落，就被雪鷹踩了腦袋。埃比惱羞成怒：“我沒有，是麥吉啵啵它瞎翻譯，它根本就不懂鳥語！”

“我的鳥語水平明明很高，”小龍捂住頭，氣鼓鼓地反駁，“絕對不會有錯的！”

斯卡一尾巴糊在這對活寶臉上：“沒時間再吵了，我們得加快速度，阻止深海電鳗成為新的神明。”

小動物們忙忙碌碌地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