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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柳塘新接着很自然地又接過蘇照的勺子吃了幾口，然後問：“你要不要嘗一嘗我的海鮮粥？”

蘇照看了看柳塘新的海鮮粥，然後說：“不，不用了吧。”

柳塘新仿佛沒有聽到，用自己的勺子給蘇照挖了一大勺伸手遞到蘇照的嘴邊：“嘗一嘗。”

蘇照搖頭，感激的說：“不，不——嗚——”

他的話沒有說完，柳塘新直接将勺子塞進了蘇照的嘴裏。

柳塘新一臉的笑意，他問：“怎麽樣，味道好嘛？”

蘇照腮幫子鼓着，有些不好意思，說：“嗯，嗯味道還可以。”

柳塘新笑意更甚，又問：“覺得這樣奇怪嘛？”

蘇照愣了一愣，然後說：“奇怪？什麽地方奇怪？”是指他們用對方的餐具的事情嘛？他以前的确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是應該不奇怪吧，畢竟他看學校的很多女孩子都是互相用餐具的。說實在，他不太懂。

柳  塘新挑了挑眉，道：“沒，沒有什麽奇怪的，既然味道還不錯，那就多吃一些。”說着，又接着喂了幾口海鮮粥給蘇照，不但如此，他還貼心放在嘴邊吹了吹熱氣。

蘇照覺着海鮮粥的味道很奇特，沒有在意，就着柳塘新的手吃了好幾口。

柳塘新看着蘇照認真吃飯的模樣，總算明白了。這小家夥絕對以前沒有朋友，沒有什麽社交的知識。不然正常人都知道才剛認識沒幾天的人怎麽可能用對方的餐具。

一想到這裏，柳塘新覺得自己有些壞，畢竟騙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可是放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且不說他自己放不下蘇照，就算論長輩，好吧，先恬不知恥的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看，蘇照現在無依無靠，什麽朋友家人都沒有了，他一個人生活肯定非常的孤獨。在學校還要受到同學們的欺負，學費，生活費之類的怎麽辦，蘇照看上去什麽都不懂，生活也許都過得亂七八糟。

你來我往，兩人竟然也吃完了粥。自從爺爺走後，蘇照再沒有吃過這麽一頓讓人覺得舒心的晚飯，如果沒有柳塘新一直喂他，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外的話，那就更好了。

恰好這個時候，華哥端了幾道甜點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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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道甜點看上去就非常的精致，蘇照以前在甜品店的櫥窗外面倒是看到過不少，卻都沒有嘗過。

可惜，此刻，蘇照真的吃不下去了。

“柳醫生，我吃不下了，你吃吧。”蘇照說。

柳塘新剛要拿起手中的叉子，就放下來，看着蘇照說：“這就吃不下了？”

明明粥的分量也不大。

蘇照搖搖頭，說：“好撐哦。”

柳塘新叉子一放，對着華徐墉說:“打包吧。”

“打...打包？”華徐墉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柳塘新。

拜托，這個糕點就是要在店裏面趁熱吃才有味道好不好！現在竟然讓他打包？如果換一個人說這句話，華徐墉肯定會立刻将人請出店裏。

“對啊，打包吧，吃不下了，帶回去吃。”柳塘新一臉炳然地說，沒有一絲不對勁。

華徐墉緩慢的收起餐具，對着柳塘新咬牙切齒道：“當然可以，我們店都是以客人的需求為主的。”然後背對着蘇照，給柳塘新一個無聲控訴：我連打包盒都沒有！

柳塘新聳聳肩，笑着說：辦法總比困難多。

華徐墉就知道，這見色忘友的家夥。随後華徐墉立刻下去解決他的打包盒問題。

蘇照看着華徐墉兩次臉色都不太好，關心的問：“這位，嗯——”

“華哥。”

“哦，華哥，他臉色好差。”

柳塘新看蘇照一臉疑惑的樣子，望着華徐墉的遠去的背影說：“可能便秘吧。”

“啊，什麽？”

“哈哈，沒什麽。對了，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先下去一趟。”柳塘新站起身說。

蘇照點點頭。

廚房。

華徐墉翻遍了廚房的各個櫃子，終于找到了N多年前的一個玻璃餐盒，上面積攢了一層厚厚的灰。

他将這個盒子放在手龍頭底下清洗一番，越洗越不對勁，這個盒子好熟悉。直到他看見玻璃餐盒底部的一道小小的劃痕。

華徐墉手停住，看着這個玻璃餐盒頓住了。沒有想到，這麽久過去了，這個餐盒竟然還在這裏沒有被他扔掉，真是個奇跡。可能放在角落裏面給遺忘了。

“呦，睹物思人啊。”柳塘新靠在門檻上，盯着華徐墉手上的那個玻璃餐盒說。

華徐墉頭也不回，懶洋洋說：“你還意思說？你今天什麽情況？”

柳塘新往前走兩步，直接奪過了華徐墉手上的玻璃盒，把已經洗幹淨的玻璃盒擦了擦水珠，鄭重其事的放在櫃子裏面，道：“還能怎麽回事，看對眼了呗。”

“老色胚，那孩子成年了沒有？”華徐墉說。

“廢話，A大，讀大二了。”

華徐墉打量柳塘新的臉色，好半響，臉色古怪的說：“不會吧，真看上了？”

柳塘新洗過手，水珠甩在華徐墉的臉上，道：“什麽意思，合着我就該單身一輩子呗。”

華徐墉笑了笑，道：“哎呦喂，不容易不容易，沒想到我們的高嶺之花竟然也有下落人間的時候。哎，看來咋們321也就我一個人單着了。”

柳塘新見此，眼睛瞥過剛剛放上去的玻璃盒子，道：“怎麽回事，還沒放下？”

華徐墉本來說笑的臉色立刻就變得奇怪了，道：“怎麽可能啊，我就是那時候收拾東西給忘了，剛剛給你那個小朋友打包甜點，翻箱倒櫃才找出來這麽一個盒子。”

柳塘新盯着華徐墉，道：“最好是這樣，不然我就以曾經的寝室長身份打斷你的狗腿。”

華徐墉咽了咽口水，一推柳塘新，道：“滾蛋！你還好意思說，快把盒子拿下來，我要打包了。”

柳塘新擺手道：“不用了，我讓李路明去外邊的店裏買回來了。”

“我說，你使喚我手裏的人倒是得心應手啊。”

說着，李路明就進來了，手裏提着幾個打包盒，然後另外手裏面還抱着一小束向日葵。

“柳哥，外面的花店就只剩下向日葵了，我看挺新鮮的，就買了。”

柳塘新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笑道：“辛苦了，下回請你吃飯，你華哥報銷。”

華徐墉直接說：“滾蛋，我和你說小李，你下回宰他一頓狠的，這家夥春風得意，沒地顯擺。”

柳塘新彎着腰親自打包那幾塊糕點，道：“哎，還不能這麽說，這還沒有到手呢。”

李路明微微蹙眉，心想：靠，還沒到手，就...就發展了那個關系？我去，那小孩玩的挺開啊。

柳塘新提着包好的糕點，另外一只手抱着一小束向日葵，人模狗樣的出門去了。

李路明看着柳塘新儒雅潇灑的背影，不禁感嘆道：“哎，柳哥從頭到腳真的是帥翻天了。”

華徐墉側着眼睛，道：“切，有我帥？”

李路明馬上笑着對華徐墉道：“哪能啊，您和柳哥完全就是兩個路子的，各有各的好看。”

華徐墉道：“嗯，這話差不多，不過柳塘新的确是長得人模狗樣，”然後最裏面輕聲嘟囔：“我看樓上那個小屁孩會被他吃的連渣都不剩。”

李路明沒有聽見他後半句話，還在接着剛剛的馬屁說：“我細細想了一下，還是老板您好看。”

華徐墉的鳳眼彎了彎，拍了拍李路明的肩膀道：“懂事，快去看看外面還有沒有客人，沒有的話今天就提前下班。”

李路明連忙出去。

蘇照看着柳塘新捧着一捧向日葵緩緩向他走來，道：“哪裏來的向日葵？”

柳塘新說：“好看嗎？”

蘇照點點頭，說：“好看。”

“好看就拿着。”柳塘新将花束遞過去。

蘇照下意識的接過來，睜着一雙幹淨的眼睛問：“我拿着？”

柳塘新道：“幫我分擔一下不可以？”說着他舉起手上的糕點。

原來如此，蘇照想，“當然可以。”

“走吧，柳醫生送你回學校。”

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黑了，華燈初上。柳塘新讓蘇照坐在副駕駛上，蘇照把玩手裏的花，偷偷看柳塘新，心裏面在想：柳醫生人真好，不但溫柔，還請我吃飯，我以後一定要報答他...

柳塘新清晰記着着上回的路線，一路送蘇照到了樓底下。

蘇照把花放在座位上面，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上次我借您的傘好像還在我哪兒，您稍等一會，我馬上給您取下來。”

柳塘新說：“不着急，你慢點，我等着。哎——你等會，這個，這個花你就拿去吧，送你了，還有這些點心糕點，我都是給你買的，全部拿上去。算了，要不我幫你提上去吧。”

柳塘新拿着東西下車，蘇照解釋自己可以拿的，但是柳塘新硬要送他上去。

蘇照無奈，沒法拒絕柳塘新，只好帶着柳塘新上樓了。

柳塘新跟在蘇照後面，看着蘇照心想：這也太好說話了，沒兩句勸就上來了，他越發的心虛。

蘇照開門，一面小聲說：“房間亂，您看着點。”

柳塘新進門，蘇照給他拿了一雙自己的拖鞋，顯然蘇照的拖鞋有些小。

“沒事，就這樣吧，不用找了，我就進來坐坐。”柳塘新喊住要重新找過鞋子的蘇照。

蘇照彎着腰還在鞋櫃裏翻騰，沒聽清，柳塘新将點心搭在一邊，抱着花，另外一只手過來撈住了彎腰的蘇照，說：“我說不用找了。”

蘇照被柳塘新一把撈起，他回身看見柳塘新放大的俊容，然後低頭看見柳塘新穿着他姜黃色的迷你拖鞋，臉上竟然生出些笑意，他說:“不好意思柳醫生，只有這麽大的鞋子了。”

柳醫生手還摟在人的腰上，眉眼如畫，柔色看着蘇照，緩緩道：“沒關系，蘇照同學。”

蘇照近看柳塘新，忽然心裏面一陣的悸動，心跳砰砰砰！他連忙推開柳塘新，心虛往後退了幾步：“我，我去找花瓶放花。”

柳塘新放開蘇照的細腰，蘇照給向日葵找了一個花瓶。随後他給柳塘新倒了一杯水，接着去取雨傘。

柳塘新端着水杯，正好打量蘇照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不大的套間，大概二十平米。一張床，應該是卧室，裏面有一個隔間，估計是書房，一張小小的書桌，上面擺着一臺電腦。

進門的先是卧室，然後再是一個小隔間房，小隔間的采光估計很好，靠外面有着一扇很大的窗戶。

房間其實非常的幹淨，就是床上，地面有些手稿。

柳塘新坐下，看見茶幾上放着幾張稿紙，地上也有，他撿起地上的稿紙，發現上面竟然是風景畫。

柳塘新翻了翻稿紙，有些是畫稿，有些則是寫滿公式計算的草稿。

蘇照過來，看見柳塘新撿起地上的稿紙，說：“不好意思，這個地方有些亂。”

“沒事，嗯，這個是你畫的嘛？”柳塘新舉起一張畫稿，上面畫着A大的風景。

沒有上色，是簡筆畫，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來畫的很好。

蘇照點點頭，說：“嗯，我平時畫畫會接一些稿子。”

柳塘新捏着稿紙，蹙眉。

畫稿，接畫稿掙錢？

對了，蘇照現在是一個人，他沒有生活來源。

柳塘新有些心塞，他看着蘇照，問他：“你平時畫一張稿子需要多久？”

蘇照偏過頭想了想說：“看情況吧，有時候會很久。”

“可是你平時課業不是挺多的嘛？A大的課程估計也不會很輕松吧。”柳塘新緊追問道。

蘇照說：“課程是挺多的，所以都在晚上畫，畫的稍微晚些，就能畫好了。”

柳塘新看着手裏的畫稿遲遲沒有說話，房間內暫時陷入了一陣安靜。過了好一會，柳塘新開口說道：“蘇照？”

蘇找擡頭看着柳塘新。

“你要是很缺錢，就和柳醫生說，柳醫生嗯，嗯可以，可以暫時借你的。你現在是學生，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而不是需要考慮錢的事。”柳塘新再三斟酌的用詞，生怕傷害了蘇照的自尊心。

蘇照知道柳塘新是好意，忙說：“沒有，我不缺錢，放心吧柳醫生，我沒有那麽窮的，我吃的起飯。”

柳塘新被蘇照的用詞逗笑了，他搖搖頭，半笑道：“你這用詞——哎，算了，你要是真的有困難記得來找我，我可以幫你的。”

“沒事柳醫生，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嘴笨，不知道怎麽說，哎呀，反正就是我不需要幫助。”蘇照急忙解釋，磕磕巴巴。

柳塘新打住，站起身，湊近了蘇照，柔聲說：“嗯，柳醫生知道你的意思。”

蘇照臉生潮紅，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整天臉頰這麽燙。哦，不，不能說是一整天，準确來說應該是自從和柳塘新碰面之後，他總是不自覺的面上泛紅，隐約燙意。他看着柳塘新，微微側過臉，不敢和柳塘新直視，把傘遞給他：“柳醫生，你的傘。”

柳塘新看見蘇照有些害羞，不忍再逗他，接過傘，說：“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蘇照說：“好，柳醫生路上小心。”

蘇照送柳塘新到門口，忽然柳塘新轉過來，看着蘇照的眼睛，問：“蘇照，你覺得我是個怎麽樣的人？”

蘇照不知道柳塘新怎麽突然會這樣問，他想了一會，拉住柳塘新的衣角，一板一眼的回答：“柳醫生是個好人，你和我爺爺一樣，對我非常非常好。”

為了突出強調，蘇照特意在非常這兩個字眼上咬了重音。

柳塘新聽見他說和他爺爺一樣，一臉的黑線。

誰想做你爺爺！大爺的！

柳塘新用盡十足的涵養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崩塌，緩了好一會，他才說道：“嗯，好，好，那個，你要是有事的話記得找我。”

說罷，柳塘新倉皇的離開。

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十幾年，還真沒有這樣棘手的問題産生...柳塘新坐在車上再一次吸煙...袅袅白煙中柳塘新張皇失措的神情還未褪去...不行，不能讓這小屁孩覺得自己像他，像他爺爺一樣關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