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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拂露城遭此劫難,全都拜薛如來所賜!”
薛無折橫眉冷對:“葉寒春道侶儀式前,薛如來便鬼鬼祟祟吩咐近身侍從去城外迎接什麽閣主,我一路跟着那侍從,眼見他迎接的‘閣主’召喚大批堕妖侵入拂露城。”他仰頭:“拂露城有民不下二十萬戶,雜門小派同凡人更有十之七八。”薛無折臉皮抽動一下:“不知此時還剩凡幾。”
“薛如來,他可擔得起如此罪孽!”
“他本就該死!”薛點桃目光幽深:“薛家其他人在何處?”
“碩鼠之輩,忙着逃命。”
二人對視間,知曉薛家未來已是名存實亡。
“薛無折,你為什麽要放堕妖進來!”一名男修士哭喊,刺向薛無折:“堕妖不進來,我道侶就不會死!”
“你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們?!”
薛無折匆忙閃身避讓,奈何被結界之術掏空了氣力,人只挪動了一下,就被那劍鋒刃氣掃過臉頰,薛點桃手上結印維持結界,根本無暇幫他:“薛無折!”
“點桃,退後!”
陳最單手拎過薛無折衣領,長腿高擡腳腕一壓,踩下那修士的劍尖,随即旋身一擰紅裙開花,側身将那修士踹了出去:“忘恩負義,要不是薛無折的結界,你早死了,哪有命留到現在抱怨?”
“真要報仇就沖出結界去找外面的堕妖報仇,別再受庇護!”
那修士長劍脫手,神情猙獰:“你們!你們不僅害死了我道侶,還想慫恿我去送死!”
真是雞同鴨講,蠻不講理!
陳最見結界內不少修士臉色難看,神色對那男修士的話語幾分認同,又無意識對薛無折幾分埋怨不滿,甚至一早反對薛無折打開結界的修士又高聲開口:“我早就說不能打開結界,薛無折非不聽,決斷錯誤,導致衆位道友痛惜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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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于人是薛郎,心存不滿便直呼薛無折。
“呵,既然這樣,”陳最本就眉眼姝豔,婚服妝面更是襯出她眼睫翩跹,明麗不可逼視,幾分奪人之最,她一開口,衆人齊齊看向她。
陳最動作迅速抓住那男修士脖領,一腳把人踹出了結界,纖秀彎折的眉宇下壓:“你出去吧!”
那修士一愣,直面對上在外游蕩,氣勢逼人的堕妖,連滾帶爬敲打結界:“放我進去,放我進去!”
“衆位,”陳最微微一笑:“你們說應不應該放他進來?”
馮玉張大嘴:“啊。”
遙之言雙拳握緊,眼神晶亮,小聲吶喊:“陳最姐姐!”
鬧騰的修士對上陳最的目光,無意識後退半步,那本叫嚣得最歡的修士喉結微微滾動,看着被扔出結界修士涕泗橫流,扭曲不已的臉,嘴唇微動。
“放我進去!薛郎!薛郎!吳生子!吳生子!”那修士眼神逐漸怨恨,聲嘶力竭:“啊啊啊!”
方才反對放人進來的修士,也就是吳生子,收起了因陳最皮相而對陳最産生的輕視。他眼觀衆人,咬牙張口:“還請薛郎,将人放進來。”
薛點桃哼笑一聲:“你說放就放,不放就不放?吳道友不愧是彈音莊大長老,與葉家沾親帶故,說話口氣都與我等不一樣。”
眼見結界外修士淺白色褲腿已被淡黃色液體沾濕,身後堕妖腥風将至,吳生子眉眼抽動,抱拳躬身:“還請薛公子救林道友一命。”
話音落,那林道友滿身狼藉,人亦出現在結界內。
陳最撫唇皺眉:“嘶,我還以為你說不讓,正打算将你也扔出去呢。”
吳生子一口怨氣吞下,背過身平息。
金丹修為便可成為一城之主,拂露城主司仙花異草,音律意趣,葉家野心有餘,而修為不足。拂露城金丹包含葉四娘同葉寒春不過一掌之數。就連他這個彈音莊大長老也不過是金丹之下,築基後期罷了。吳生子心中郁郁。那女子豔麗年輕,修為已和他相當,他不得不憋屈。
欸,等等,吳生子倏然轉身:“婚服?你是寒春的道侶?”
遙之言一愣,看向陳最。
陳最皺眉未言,馮玉便不樂意了:“你這茅坑石,你瞎說什麽呢?這是,”馮玉已在葉寒春道侶大典上說了一通,此時再說一遍一點都不心虛:“陳最是我小師叔宴賒月的道侶!”
“什麽?!”
遙之言目光一震。
吳生子一愣,又看了眼陳最身上的婚服:“宴賒月?”他漸漸擰起眉:“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你說誰是茅坑石?”
“誰跳得歡就是誰,你稱呼葉寒春那個強搶別人道侶的家夥這麽親昵,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
薛無折看向薛點桃:“?”
薛點桃點了點頭。
她今日受到的驚吓已經夠多了,先是榜一竟是個女子不說,還是個如此美豔明目的女子,最最重要的是逐塵君的道侶?她一點端倪都沒看出來!
“姐姐,這是真的嗎?”
遙之言圓目微睜,小心翼翼看着陳最。
想着宴賒月冷冰冰的眼神,陳最也說不出口是,也輕易說不出來不是,只好含糊帶過。
吳生子和馮玉吵得甚兇,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吳長老,各位!”
“多謝幾位救助。”身負長刀的青年黑發微卷,眇了一目,氣質端方,舉止潇灑。
“觀薛郎臉色,結界消耗巨大,我等不能指望薛郎,坐以待斃,還需自救。可有道友願随在下每個時辰清剿結界外堕妖,也好讓薛郎恢複。”
陳最多看那眇目青年幾眼,感受到陳最視線,眇目青年沉穩作揖:“在下刀客門程自然。多謝道友相救。”
又是十派之一的刀客門,修為在築基初期,也是五宗十派的佼佼者了。
吳生子眼神微眯:“百年榜地榜第十四位,程自然。”
以築基初期位列百年榜地榜,足以見此青年刀法淩厲。陳最小聲聞馮玉:“築基初期都能上榜,怎麽沒有你的名字?”
“十年前我還不到十歲,怎麽可能參加百年榜。”馮玉抱胸:“大比還有不到兩月就開始了,今年我必在更新的百年榜上!”
百年榜要開始了?那還有兩月就得以見到百年榜前十風采了。陳最拱手回程自然一禮:“程道友所說有禮,現修士都去往城主府尋求庇佑,衆位不如也去。就按程道友所說方法向城主府慢慢移動。”
“馮玉,你可要通程道友一起?”
馮玉睜大眼:“你要去哪?”
“外面還有很多同遙之言一般的修士,我去外面轉轉,将他們送到此處。”
“那我……”
“你留在這吧。”陳最看向馮玉:“點桃要在此處同薛道友護衛結界,你在此點桃也能安心。”
馮玉看了眼點桃和讨人厭的吳生子。
“那好吧。”
薛無折沖陳最一點頭:“替拂露城謝過道友,道友小心!”
陳最略微點頭,袖子被人攥住,遙之言雙頰鼓起:“我,我要跟姐姐一起!”
“跟什麽跟,你給我過來,別去煩陳最!”
馮玉伸手要拉遙之言。
遙之言雙臂一展直接抱住陳最的手臂,雖是少年,但仍比身姿高挑的陳最高出半頭:“有陳最姐姐在,我肯定是安全的。但拂露城如此情況,我擔心父親母親的安危。姐姐,讓我同你一起去吧!”
少年身上的溫暖透過衣物傳來,陳最習慣了身邊清爽的寒氣,此時有些不自在,溫柔推開遙之言:“你父親母親在哪,我可代你前去。”
“我要親眼看到才能放心!”
“欸,我說你別得寸進尺啊!”馮玉扒開遙之言:“你去了只能添亂。”
遙之言眼睫遮住瞳眸,焉焉咬唇,雙拳金攥出紋路:“獨生我一人的話,怎能茍且偷生……”
陳最頓了頓:“那你便同我一起吧。”
馮玉鼻孔喘氣。
他要跟小師叔告狀,陳最撿了個弟弟!
*
陳最禦鏡之術越發熟練。
她在遙之言指路下,找到了遙之言父母的住處。長滿綠植的雅致小院破壞殆盡,焦黑地面是寸許長的道道爪印,遙之言跳落大喊:“爹!娘!”
無人回應。
遙之言目眦欲裂,眼裏積滿了淚。
陳最四處查看:“遙之言,別急,沒看到大量血跡,興許是被別人救走了。”
遙之言擦幹眼淚:“希望如此。”
地面忽地一動,雜亂腳步聲傳來:“救命!”
陳最就在遙之言父母所在之處救了不少居民和修士,用簪花鏡将他們帶至薛無折和薛點桃的結界中,一點點向城主府挪動。
但這結界始終太過顯眼,堕妖越圍越厚,衆修士已經分了四批換班清理,不減反增。
“要想辦法化整為零。”陳最的簪花鏡無法帶動這些人,趨近城主府的路上難免滋生意外。她自上空拍落幾名身背雙翅的堕妖,翻身利于空中,微微喘息:“難道這天下的堕妖都來拂露城了嗎?”
“那倒沒有。”
“只是把任行閣的全帶出來了而已。”
陳最耳後汗毛根根豎起,明眸微斜向後看去——柔美男子太陽穴各一顆圓痣,身着黑金蟒袍,托腮歪頭看着結界:“哦,拂露城還是有點能看的修士,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不!”簪花鏡攻向他,被男子輕松接住。他手指向下一點,如同戳泡沫一般輕松将結界戳破,淡笑着道:“我缺個貼身侍女。”
“不如你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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