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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頭頂淡青色的結界就在衆人驚恐的眼神中，砰然破碎。

“噗！”

薛無折同薛點桃雙雙噴出一口血。

馮玉仰頭“陳最！”

周邊堕妖襲向結界衆人，程自然攔在萎靡的薛無折身前，橫刀斬落堕妖：“馮道友！左邊！”

馮玉無法，同吳生子等人頂上。

“嗯？居然還能抵抗。”男生女相的冷泉也一打響指，下方黑霧陡然升起，所過之處“呲呲”作響。

陳最施力欲抽回簪花鏡：“你是誰？同拂露城有何恩怨？”

“我同拂露城，自然無甚恩怨。”冷泉也輕拈指尖，看着修士掙紮殘喘，燦然一笑：“此城中心在哪？”

他身後出現一如霧身影，黑衣上枭首紋繡逐漸清晰可見：“往東最高的建築，城主府。”

冷泉也手臂使力，猛然一扯，陳最忽覺手臂劇痛。

“侍女敢對主人不敬，是該懲罰。那就罰你斷一只手吧。”

“唔！”陳最短促驚叫，将痛呼咽回嗓中，白皙額上滲出一點冷汗。

冷泉也高挑嘴角：“記住我的名字。”

“任行閣閣主，冷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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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點桃捂胸擡首，面上擔憂之色沉沉：“陳最！”

薛無折眼中飛快陰沉：“這就是薛如來近侍迎接的那個閣主！逐塵君的道侶有危險！”

馮玉且戰且退，弟子服被堕妖污血迸濺了一身，動作越發焦急：“根本看不出那閣主修為多高，”他全力一擊，打退周邊：“得去救陳最。”

薛點桃連忙迎上，秉出結界：“我同你一起，不能戀戰！”

陳最痛呼聲一起，雖短促也被衆人捕捉，遙之言跟着馮玉身後：“姐姐！”

冷泉也略有興味的掃過幾人，看着臉色蒼白，更添幾分破碎風情的陳最：“婚服？你今日同他們之中的誰成婚？”

他手中黑霧盤旋擴散，巨大漩渦飛起，陳最瞳孔一縮，掙紮起身，簪花鏡擴大攔住那片鬼影重重的黑霧，

一接觸，那黑霧灼人，針紮一樣痛。

“馮玉，點桃，我們對付不了他，快逃！別管我！”

冷泉也看着罩上黑霧的簪花鏡完好無損，驚異地看着陳最，手中黑霧越發肆虐，逐漸籠罩住陳最纖挑的身影：“奇怪……”

“逃？呵，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黑霧陡然穿身而過，陳最胸口劇痛，紅裙垂下，屋裏掉落。

“陳最！”

“別過來！你們幾人分散逃走！”陳最單臂撐起，嗆咳出血：“他們要去城主府，快去告知逐塵君！”

馮玉點桃還要再往前沖，陳最高聲：“薛無折，快帶他們走！”

薛無折看着陳最身後噙笑而來的冷泉也，拉起幾人後退：“快走，找到逐塵君之後想辦法來救陳最！”

馮玉咬牙：“要是我再厲害些……”

陳最攔住冷泉也：“別猶豫，走！”

程自然拉過馮玉：“別讓陳道友努力白費，走！”

幾人同其他修士四散開來，踉跄而去。

陳最頸項一彎，冷汗潺潺地卸下勁來。

“原來你就是陳最。”冷泉也不再追逐，俯身冷眼看沉醉：“在鵲首巷，就是你殺了莫珏，放跑了那堆餌婦。哈，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修士才造成了拂露城如今的局面。”

潋滟睫宇擡起，陳最不理解冷泉也口中的嘲諷：“什麽意思？”

“拂露城将會變成下一個墳牛村。”

幾百枭鷹各提一青玉鑲金小箱，出現在冷泉也身後。

冷泉也結果那小箱，當着陳最面打開：“獲取堕種并非只有墳牛村那一種方法。以前我還需遮掩，而如今宗主即将脫困，我等在也不必偷偷摸摸！”

他掏出一把不斷跳動的堕種五指使力捏碎，仰面朝天：“夫妻相殘，親友反目，弱小無助，強者乞憐！”那把堕種化為的飛灰融進黑霧中，黑霧頓時濃烈幾分，冷泉也眯起眼，舔過指尖：“制造慘劇，才能孕育黑暗。這些都會成為尊主的力量。”

冷泉也把堕種箱扔給枭鷹，掏出一朵漆黑如墨的蓮花苞，蓮花苞一出現便細細顫動，随時要抖落花瓣迎接綻放。冷泉也看着蓮花，伸出手拂過，蓮花當即展開最外圈一層花瓣。

“築基以下全部殺掉，作為堕化池的養分。築基以上拔除神魂，淪為堕種。至于金丹修士麽……除了葉寒春和宴賒月，挖出金丹，做你們的獎勵！”

四周枭鷹抱箱互看，半面堕化，齊齊高聲道：“感謝閣主！”

冷泉也蹲下身，捏住陳最白皙的臉頰，俯看她。

“你們想救人？試試看。”

*

城主府。

頭頂黑霧彌漫，葉四娘腳步匆匆：“葉家子弟聽令！”

“核心弟子前去其他修真世家請求援助，你去薛家請薛家主安排弟子已結界隔絕堕妖！”

“是！”

“築基以上弟子分領四隊，按照八個方位沿途救助修士！”

“是！”

“城主府親兵時刻關注城內狀況彙報！”

葉四娘喚來親衛：“城東種植園還有衆多凡人，你與我一同前去保護他們。”

“姑母，何須在意那些賤籍。”葉寒春一落地便聽得葉四娘的話，不贊同道：“城內危險重重，您還是呆在城主府為好。”

葉四娘皺眉：“我是一城之主，怎能只顧自身性命。你來的正好，帶親衛去救助其他人。”

“這幾位？”葉四娘面色焦急，上前詢問衆位身份。

“鳳鳴宗，宴賒月。”

“千秋城，鐘家鐘玄生。”

“原來是逐塵君和鐘家的小友。”葉四娘神情一霁，又擰眉道：“拂露城情況危急，暫且不能招待幾位，請多擔待。”

說完便朝外走去，葉寒春羽扇微頓，抿唇叫住葉四娘：“姑母，那些賤籍早已不在城東種植園了。”

“我加了稅賦，他們交不上來，便被我攆出城了。”

“你說什麽？”

“如此一來，他們也逃脫了此劫，應該感謝我才是。”

葉四娘臉色大變：“葉寒春！”

宴賒月眸光一動，轉身後退：“有人。”

“哐！”

薛無攙着幾人跌跌撞撞進來，馮玉看到宴賒月，跌坐在地：“小師叔！快，快走！”

“那名叫做冷泉也的任行閣閣主在拂露城大肆灑落堕種，不少修士都中了招，自相殘殺。冷泉也修為奇高，抓了陳最，現在正往城主府來了！”

“什麽！”葉四娘面色凝重：“你說真的！”

宴賒月豁然擡眼，掌風掃開馮玉幾人，眉眼淩厲擡劍要對上來人，忽然一怔，靈力回收，張開手臂接住來人，柔軟腰肢沉沉入手，宴賒月順着力道後退半步，不确定道：“……陳最？”

陳最一只手臂沉沉墜下，婚服同血漿顏色融合，分不清邊界，眼眸半阖，鼻息淺淺，更重要的是——她面色青黑，半面隐隐堕化！

二人一接觸，宴賒月周身靈氣迅速向陳最湧去。

“三千堕種凝成的堕蓮就在你道侶體內，不消片刻她便會突破金丹化為堕妖。逐塵君可喜歡這份禮物？”

冷泉也人未到聲已至，話中含義讓衆人變了臉色，遙之言眼裏蓄淚，朦胧看向宴賒月懷中的那抹不複明豔的紅。

“逐塵君，鶴枭要脫困而出，他們要将拂露城變成第二個墳牛村。那個冷泉也金丹後期幾近元嬰，快走！”陳最說話間，使力一個翻身，拉開與宴賒月的距離，跌落在地。

陳最微微氣喘：“我可借着堕蓮之力突破金丹，絆住冷泉也，逐塵君，接下來就……”

就看你了。

陳最睜大眼睛，宴賒月琥珀眼眸中翻騰怒意，他低喝：“陳最！”

宴賒月修長五指薅起陳最衣領，仙妖難辨的面容第一次出現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這用不着犧牲你拯救他人的無用戲碼。”冰寒靈力瘋狂湧入陳最體內，她眼毛眉宇凝上了細小的冰珠，涼得眯眼，卻很想哭。

冰冷的靈力将不斷怒號的堕蓮之氣死死壓住，宴賒月琥珀眼眸都陡轉冰藍，身後升起六角冰花虛影，層層疊疊，在這如若雪落的空氣中，宴賒月撒開了手，面色冰冷：“不準動那堕蓮，老實等着。”

“馮玉，看着陳最。”宴賒月仰眸，對上冷泉也嬉笑的眼神。

逐塵劍指冷泉也：“交出解決堕蓮的方法。”

冷泉也輕拈發尖：“哈哈哈哈我怎麽可能會告訴你。”他笑聲一頓，手中的那縷黑發飄落在地，宴賒月揮劍：“你會說的。”

“陳最，你怎麽樣！”

馮玉一下跪趴到陳最面前：“你，這，冷不冷？”

陳最纖薄的身體微顫，捂住胸口，那片婚服在暗紅色血液的襯托下，格外鮮豔。

薛點桃眼尖，拉開陳最的手：“這是怎麽回事！”

“咳咳，噓。”陳最比了個手勢。

冷泉也要她當侍女替他整理外袍，她偷襲未成反而重傷，冷泉也這才惱怒将堕蓮打入她體內。陳最拿起簪花鏡：“他身後還有大批堕妖來城主府，不能坐以待斃。”

“小師叔讓我看着你！”

陳最太陽穴鈍痛，指尖血色擦過簪花鏡，耳邊“咚咚咚”地聲音越來越大，她頭痛欲裂，她摁住胸口掏出一物，是在千秋城那奇怪的店主給的紙人，紙人已被陳最的血染紅，緩慢低落猶如凝成的淚。

陳最耳邊出現絮語，她搖搖頭：“我不要緊。”

葉四娘招呼葉寒春：“怎能讓逐塵君一人對付，我們上！”

“其餘弟子，對付堕妖。”

薛無折結印成結界護住幾人：“薛如來也不在城主府！”

堕妖不斷撞擊結界，薛無折和點桃面色難看，馮玉咬牙，拉過遙之言：“你看着陳最！”提劍而上。

遙之言重重點頭，看着臉色蒼白的陳最：“姐姐，你的傷要不要……”

他一點一點睜大眼眸：“姐姐？”

馮玉回頭一看：“陳最！”

陳最在他們面前就這麽一點一點消失了，連簪花鏡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