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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哦~”

苗苗點點頭,貼心地接受了這個說法,轉頭用遺憾又像是在訴說不争氣的眼神打量着軍軍的舅舅,黑葡萄般的眼珠一轉,再瞄了瞄茵茵阿姨。

小姑娘在心裏默默嘆氣,确實好可惜呀。

“承安舅舅好,小姨好,茵茵阿姨好。”

苗苗跟着軍軍叫人,一同被抱到了炕上。

顧康蓮解釋一句,“他們關系好,我們軍軍也經常上何政委家吃飯。”

軍軍今年四歲零八個月,苗苗四歲零六個月,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家又挨得近,當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苗苗的大名在顧家人中的确是如雷貫耳,顧承慧看着漂亮的小姑娘,逗她,“苗苗,你是軍軍的對象嗎?”

苗苗小姑娘沒有立即回答,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軍軍先開口,“小姨,苗苗害羞啦~”

苗苗小姑娘認認真真思考片刻,奶聲奶氣開口,“本來是的,不過最近我有點生氣了,不想和軍軍談對象啦~”

哦?!

炕桌旁的幾人都看向苗苗,八卦的眼神冒着精光,顧承安忍不住笑話小外甥,這小子還埋汰自己!

哼,現在呢?!自己的小對象也飛了吧!

軍軍似乎是看出承安舅舅話裏的嘲諷,小嘴一撅,忍不住辯駁,“才沒有!我們好着呢。”

蘇茵看向苗苗,輕聲問她,“苗苗,你為什麽生軍軍的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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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雪仗去了,不陪我堆雪人。”

衆人:“…”

小孩子的世界過于樸實無華,鬧別扭的理由也有些清新脫俗。

一頓豐盛的晚飯,一大家子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

蘇茵最喜歡那一盆小雞炖蘑菇,雞肉滑嫩,蘑菇熬煮後摻雜了鮮香味兒的湯汁滲透進雞肉的紋理,仿佛每一口雞肉都在舌尖舞動。

豬肉炖粉條是軍軍的最愛,肥糯的五花肉炖得軟爛,豬皮帶着滿滿的膠糯,肥肉軟爛,瘦肉有嚼勁。底湯色深,泛着醬色,五花肉旁的苕粉和白菜做點綴,粉條入味,白菜葉更是洗滿了濃郁湯汁,一口下去是滿口清香。

“苗苗,你吃肉肉!”

軍軍給苗苗挑了塊最軟糯的五花肉放到她碗裏,正吸溜粉條的苗苗回了他一塊大白菜,高興得軍軍就着白菜葉吃了一大口飯。

飯後,吃得肚子圓滾滾的衆人坐在炕上唠嗑,磕着瓜子花生,閑扯到了睡覺的時間。

顧家一共三間住房。顧康蓮兩口子一間,原本謝承英一家三口一間,如今來了顧承安和顧承慧蘇茵,便重新分配。

“承安,你和你姐夫還有軍軍睡,我和慧慧小蘇住一個屋。”

“成,軍軍,走,睡覺了!”顧承安一把摟起小外甥到肩頭,朝裏屋去。

一大家子安穩睡下,蘇茵頭一回睡上大炕,炕頭到炕尾估摸都能躺下四五個人,身下是源源不斷的熱意,舒服得人昏昏欲睡。

難得放松一回,蘇茵在陌生地方醒來,屋裏依舊昏暗,透過半遮光的窗簾看着天色,蘇茵知道時間不算晚,謝承英的位置空蕩蕩,顧承慧仍睡得香甜,她輕手輕腳穿好衣裳,撩開窗簾朝外頭看看。

天色朦胧,泛着天青色,像是以往南邊五六點的清晨,只隐約能看見對面的磚瓦房影子,安靜坐落在晨色中,袅袅炊煙升起,塗抹開陣陣天青。

呼吸着新鮮的清晨冷空氣,蘇茵覺得一陣舒爽,收回視線時,目光掃過玻璃窗,猛然被窗戶外頭的窗棱上一團白色物什吸引了注意力。

一面玻璃之隔,透明窗戶外,有個白白胖胖的雪人正對着自己,約摸只有一指高,圓圓的腦袋,胖乎乎的身體,腦袋上兩顆玉米粒扮做眼睛,一條細細長長的胡蘿蔔絲做嘴巴,兩端上翹,似乎正對着自己微笑,有種滑稽的可愛感。

咚一聲。

窗戶外突然闖來一張英俊的面容,蘇茵看着突然出現的顧承安,男人兩指微曲,扣在玻璃窗上,指了指外頭。

蘇茵打開房門,感受一陣寒風呼嘯而來,縮了縮脖子走到顧承安面前。

“早飯好了,洗漱好過來吃。”

“好。”

“昨晚睡好沒?”顧承安沒話找話。

“睡得很好。”

“這個喜歡嗎?”顧承安指了指坐在窗棱上的小雪人。

蘇茵瞬間綻開個大大的笑容,朗聲道,“喜歡!”

顧承安勾着唇離開,拍拍冷冰冰的手,不枉自己一大早起來團雪做雪人。

謝承英将早飯端上桌,一大盆玉米糊糊和泡酸菜,以及一盆香菇白菜豬肉包子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看着正倒騰着雪人的兒子,不禁搖頭。

誰能想到,今天起床後,她看見自己兒子和他舅舅已經穿戴整齊,蹲在門口團雪做雪人了,一大一小,真是同樣的幼稚!

蘇茵來了東北後,深刻體會到了這裏的熱情與大手筆。

什麽吃食的分量都足得吓人,午飯的面條也是一大盆,看着比自己臉還大的面盆,蘇茵努力吃着,到最後還剩下一半。

謝天強招呼客人周到,不時問一句,“夠不夠吃?不夠再煮點。”

蘇茵差點把筷子摔了,真是太可怕的一句話!

桌上的人陸續吃了早飯離開,蘇茵看着剩下的面條犯了難,顧承安吃完自己的面條看着蘇茵,“給我吧。”

客人剩下太多面條總不太好,蘇茵确實犯了難,聽到顧承安這話,又開始另一方面的為難。

“我吃你剩的還少了?”顧承安直接探身把蘇茵面前的面碗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吃了起來,不多時,面碗見底,一掃而光,直接拿着面盆去廚房沖洗。

蘇茵心跳如雷,總覺得自己和這個男人陷入了一段奇妙又難以捉摸的關系,不能深究,一想就覺得…

飽餐一頓的蘇茵在下午和謝承英一家出了門。

下午風雪漸消,風一停,到底沒那麽冷了,一群人開始幼稚地打雪仗。

軍軍這個年紀已經能清楚地辨別誰是打雪仗的高手,直接跟在承安舅舅身後當小尾巴。

“媽,我們和承安舅舅一塊兒吧,他肯定厲害!”

謝承英看看對面的顧承慧和蘇茵,果斷點頭!

“哼,別小瞧我們!”顧承慧踩着松軟的積雪,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分組剛結束,苗苗從家裏轉了個彎出來,也想打雪仗。

“苗苗,來我們這兒吧。”蘇茵沖她揮揮手。

軍軍剛想上前牽着苗苗到自己這邊,就眼睜睜看着苗苗點點頭,去了對面。

這下人數齊平,三對三。

原本以為有顧承安這個高大男人在,自己這頭的勝算高,謝承英玩了一陣才察覺不對勁!

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怎麽這麽不中用,不會在放水吧!

軍軍從地上團起一團雪球,試圖在人群中避開苗苗往外扔,猶豫的功夫便被苗苗無情地砸中了雪球。

顧承安起初确實火力全開,對面兩個女同志哪裏招架得住,蘇茵的軍大衣上沾染不少砸落的雪塊,少有見雪的她卻是笑得暢快。

看着蘇茵甩着兩條辮子努力團雪扔雪球,臉上笑容燦爛,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與月亮都不及她半分,顧承安漸漸忘了躲避,實打實地挨了她砸過來的雪球,正好砸在心口位置…

謝承英嘆口氣,兩個沒用的男人,只有自己在戰鬥!!!

初到東北,因為天氣差,謝承英帶他們上山的計劃便推遲了,“我問過了,過幾天天兒應該會晴些,到時候咱們去山上玩,裏頭林子裏有可多寶貝,能打打牙祭。”

夜裏,打了一下午雪仗的蘇茵神清氣爽,蓋着被子躺在炕上,心馳神往,“承英姐,你們經常進山嗎?”

“時不時去,反正沒人管,部隊睜只眼閉只眼,讓大家打打牙祭,附近的大隊也不會太嚴格,只要別做得太過就是。”

顧承慧翻個身,想起野狍子便激動起來,“姐,那咱們過幾天一定得上山啊!”

“行,肯定去。”

到東北的第三日,蘇茵起床後驚訝地發現,窗棱上的小雪人變了!

圓圓的腦袋上多了個胡蘿蔔鼻子,瞧着憨态可掬。

蘇茵盯着雪人目不轉睛,一擡頭看着不遠處正咬着胡蘿蔔的顧承安,彎了彎嘴角。

到東北的第四天,蘇茵已經養成了下床後先掀開窗簾看看外頭小雪人的習慣。

這回,小雪人的腦袋上竟然多了一頂帽子,紅薯片做的帽子,可愛又有些滑稽。

走出屋子,蘇茵站到窗前,輕輕碰觸着小雪人,指腹首先傳來的是一陣冰冰涼涼的觸感,以及雪花的松軟感。

小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各有各的可愛,就連頭頂的紅帽子都令她愛不釋手。

默默看着小雪人半晌,蘇茵挪不動眼似的盯着,仔細一看,發現雪人身體上還有淺淺的痕跡,像是…寫了一個茵字。

眼睛彎成月牙,蘇茵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院子中央傳來軍軍的聲音,“承安舅舅,我做的雪人比你做得好看!”

顧承安轉頭一看蘇茵,對着軍軍道,“得了吧,你舅舅我做的雪人可有人特別喜歡!而你做的雪人,被苗苗拒絕了,人小姑娘壓根不收哈哈哈哈哈。”

軍軍:“…”

舅舅,你是人嗎?!

吃過早飯,謝承英帶來個好消息,“明天能上山去,我問過了,正好有附近的社員準備往裏去打打沙棘果,咱們也跟着去,攆着他們的路好走道。”

說着要上山,顧承慧率先激動起來,恨不得立刻就出發。

來了東北之後處處都是不一樣的體驗,出門在外,哪怕因為風雪大,只能坐在熱炕上磕着瓜子說說話也覺得有意思。

上山前一晚,顧康蓮從軍區下班回來,拎着一只大肥鵝回家。

“大姑,這是要吃鵝啊?”顧承安幫着把鵝放去廚房。

“是,這鵝可肥!”

大姑父謝天強将鵝殺了,處理幹淨,鵝肉下鍋煸炒出油脂,再将姜蒜幹辣椒八角大料爆炒出香,再加入煸炒後的鵝肉,倒入調味的鹽、醬油,小火焖炖一個小時。

木頭鍋蓋一蓋,隔絕了陣陣熱氣,蘇茵和顧承慧幫着擺上凳子,就沿着大鐵鍋的一圈擺,大夥兒一人拿着一個碗,可勁兒造鍋裏的東西。

“小蘇,你來搭把手把土豆和粉條子放進去焖着。”謝承英忙不過來,把一盆土豆和粉條子遞過去。

顧承慧在一旁揭開鍋蓋,看着大鐵鍋裏瞬間噴湧出的白茫茫熱氣,鵝肉的香味更是撲鼻而來。

“好香啊!”顧承慧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大的鐵鍋,鍋底深,鍋口寬大,能裝下滿滿一鍋菜。

蘇茵把土豆和粉條子倒進去,就鋪在鵝肉上方,“這鍋和我們村裏以前做酒席的大鍋差不多,那都是一次性炒四五份菜的量。”

“是吧,肯定很好吃!”

顧承慧叫來軍軍,抱着小外甥守在鐵鍋旁,眼巴巴望着,就等着開飯。

等人齊了,鐵鍋炖大鵝也炖好了,鍋邊再貼上一溜玉米餅子,慢慢給烘香。

鵝肉炖了許久,肉質緊實又帶着些松軟勁兒,配着鍋裏吸滿湯汁入味的土豆和粉條子,吃得停不下來。

鐵鍋下方的竈是用幾塊磚簡易搭起來的,柴火繼續燒着,能吃幾個小時熱乎的菜,一群人各自端着碗圍坐在大鐵鍋旁,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第二日,一大家子起了大早,吃了早飯準備出發上山裏去。軍軍年紀小不抗凍,被媽媽留在家裏,還鬧起了脾氣。

小短腿一倒騰就下了炕,氣鼓鼓去隔壁找苗苗。

謝承英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笑笑,轉頭對自己丈夫道,“洪波,凍梨裝幾個吧,路上吃。”

“好。”

洪波起出前幾天凍的梨,一股腦扔進自己背的包裏,洪波和謝承英還有顧承安顧承慧蘇茵一塊兒出發了。

謝承英貼心地給顧承慧和蘇茵尋了兩根樹枝杵着走,一路上,風吹雪落,四處都是沙沙的聲響。

走到半道,洪波給幾人發凍梨,蘇茵和顧承慧上前接過。

剛拿走一個凍梨的蘇茵折返一半,突然又想起什麽,再往前幾步從表姐夫手裏再拿走一個凍梨。她帶着厚厚手套的雙手抱着兩個凍梨,小碎步踏着積雪走到顧承安身邊,留下一個,伸手給他另一個,“給。”

顧承安有些驚訝,盯着她手裏的凍梨半晌,沒接,歪着腦袋問她,望向她露出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眸裏,“你不會再給梁志新凍梨吧?”

蘇茵抿唇,差些沒憋住笑,懷疑這人當真是小心眼,“不會。”

顧承安眼睛微亮,薄唇輕啓吐出白氣,“只給我一個人?”

天地蒼茫,白雪皚皚,四周空寂,稍微大聲說話都有回音似的,旁邊,顧承慧正和謝承英誇着凍梨美味,蘇茵睫毛輕顫,輕聲道,“嗯。”

顧承安勾了勾唇,嘴角上揚的弧度壓不住,伸手接過凍梨,咬下一口,嚯,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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