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四、

你看過由也的演出嗎?

“當然了。”

演技如何?

“春花說挺好的。她比較專業,對我來說不要爛到出戲就好。”

我記得春花寫的電影上映時你有包場,那由也呢?

“這能一樣嗎?電影票多少錢?話劇票又多少錢?不過他每次話劇首演我都會訂一大捧玫瑰給他撐場子。”

送過幾次?

“目前就一次。”

晏清其實不愛看話劇,集中注意力看一場時長兩三個小時甚至更久的話劇,對她來說太累了。但在帶由也見過父母之後,她這個只知道看無腦劇的人對由也的本職工作産生了興趣。她查了查劇院的排期表,發現沒一部是由也參演的後又立刻關了頁面。

看演出的事暫時擱置下來,不過沒等多久,機會就來了。

“我要死了,你快過來。”

某個傍晚晏清收到由也發來的信息。她當時正在一邊看劇一邊啃鴨架,聊天框從屏幕頂端跳下來,她用沒有沾油的手指攔下、點開,随後面無表情地敲下幾個字:

“那你去死吧。”

發過去後,晏清點開視頻繼續看。一集完畢,她洗幹淨手上的油污,換了衣服,拎着剩下的鴨架騎着摩托施施然去往由也家。

遠遠看到那個一片漆黑的小區時,晏清心頭就浮起不好的預感,并且這種感覺在她上樓後無論多麽用力跺腳都不見感應燈亮起時愈發膨脹。

當晏清最後一次不死心地跺腳,燈依舊不見亮時,樓上的門倒是開了,朱奶奶舉着蠟燭對她說:“姑娘,別跺腳了,停電了。”

晏清頓時覺得天塌了。這時,另一邊的門也開了,露出由也的身形。

“再跺下去,你就擾民了。”

“你跟我說要死了,不會是指停電吧。”

“冰雪聰明。”由也太清楚對于重度網瘾青年晏清來說,停電無異于世界末日。反正停電了他也無事可做,不如把晏清騙過來“共苦”。

借着手機手電筒的光,由也那張洋洋得意的臉看起來有些驚悚,晏清的怒火瞬間蒸騰而起。不管會不會擾民,也不管旁邊是不是還有人在看熱鬧,怒斥道:“你他媽不早說,我手機就剩百分之二十的電了,你讓我怎麽過!”

“偶爾咱也過一過脫離網絡的生活嘛。”

朱奶奶總覺得這女人有點眼熟,好像不是第一次來這。可惜沒等她想起來人便被由也接了進去,關門前,由也還遞過來一個抱歉的眼神。

晏清還在罵罵咧咧,由也将她的憤怒盡數收下,拉着她往沙發的方向走,免得磕碰到。

“什麽時候來電?”晏清坐下後問。

“說是明天早上。”

晏清看了眼時間,離睡覺還早,就剩這麽點電量她要怎麽熬,由也這也沒備她能用的充電器。一旁的始作俑者不僅沒有絲毫的愧疚,甚至還在黑暗的掩蓋下更加恬不知恥,晏清越想越氣,将手裏的東西不客氣地往由也身上一扔。

“什麽東西?”由也摸着晏清撂過來的袋子問。

“我吃剩的鴨架。”晏清咬牙切齒,特意強調是她不要的,只是由也樂呵呵的語氣讓她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要不要幫我對對臺詞?”借着屋內的黑暗,由也湊得比平常更近些。

“說得好聽,”不管由也能不能看到,晏清都朝他那邊翻了個白眼,“電都沒有怎麽對,還不是我單方面聽你背臺詞。”

“那你要聽嗎?”

“你背吧。”反正也幹不了其他事,“這次是什麽戲?”

“性轉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而且是現代戲。”

“真能折騰。你演誰?”

“羅密歐。”

“這是你第一次演主角吧?”

“對。”

晏清捋了捋信息,又問:“既然是性轉版,那你是要男扮女裝演羅密歐?”得到由也的肯定回複後,晏清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之前的結論。

“你們是真他媽能折騰。”

考慮到現實情況,由也選取了一段獨白居多的片段。起初他還是坐着背臺詞,語氣豐沛動情,後來被情緒引領着不自覺站起來。

接近尾聲時,由也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看着晏清的方向,對着黑暗說出那句近似告白的臺詞後彎腰謝幕。可惜晏清不解風情地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由也抱她去床上休息。蓋好被子後他沒有立刻離開,凝視半晌,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喚出一個字。晏清發出嗫嚅不清的聲音,似在回應。他又順勢問了個問題。

這回什麽都沒等來,房間裏只餘彼此交纏的呼吸聲。看來晏清是真的睡着了。洗漱之後由也貼着晏清躺下,在被子裏尋到她的手拉住,不一會兒也進入睡眠。

晏清早上是被流水聲吵醒的。她沒有立刻起床,保持着剛醒時的動作,就着水聲回憶自己昨晚是在由也念到哪一句臺詞時睡着的,并在由也擦着頭走出衛生間時問他什麽時候正式演出。

“大概一個月後吧。”

“要等好久啊。”

“你要是想看的話,今天可以來看彩排。”

晏清迅速洗漱完跟由也一起出了門。她原本是想自己一個人晚點去的,但轉念又覺得打斷彩排讓由也出來接她不太好,只能辛苦一下自己了。

上半場戲結束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演員們回後臺換裝,男換衣間進門處擺着一面兩米高的全身鏡,每一個經過的人都逃不過它的審視。由也走進來時,再一次看到了女裝的自己。

一身白色的長裙,頭上還別了個珍珠發卡,是他從家裏帶來的。從那個已經被賣掉的家。

排練前他拿出來作為道具時,同事問他發卡哪來的,他随口胡謅是來的路上在地鐵口買的。

發卡上并成一排的五顆珍珠泛着柔和的光,讓由也無法移開眼神,一些本以為早就不在意的回憶碎片不受控制地從那些光裏往外湧。

同事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見由也還站在鏡子前,問他怎麽了。由也沒有回答,這場排練比他預想的更耗費心神,此刻他如同站在懸崖邊,風一起,他将陷入萬劫不複。

同事想起一些關于由也不太好的傳聞,再加上沒有得到由也的及時回應,男人将好奇藏在玩笑中,又多問了一句:“由也,你不會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吧?”

晏清等了太久沒等到由也出來,便自己問了路去換衣間找人了。她沒有性別觀念,不過出門在外還是得顧忌一下,剛要敲響男換衣間的門就聽到這麽一句,等了幾秒沒等到由也反擊,她坦然推開門。

“雖然我覺得你這個樣子也挺好看的,但還是麻煩你快一點換掉,我要餓死了。”

由也混沌的眼神恢複清明,他讓晏清再等一下。

晏清退回到門外,毫無自覺地盯着那個走出來的男演員,人都走出去兩步了她還不放過,盯得人忍不住倒回來問他臉上是不是有東西。

“哦,我只是在想你穿那條裙子是什麽樣子。”

“怎麽樣?”

“沒由也好看。”

被挑起莫名其妙的勝負欲,男人決定好好會會這個女人。

“你是他女朋友?”

晏清其實也不知道她跟由也算什麽關系,于是反問道:“他怎麽跟你們介紹我的?”

“沒說,只說帶個人來,我們都習慣了。”

男人自覺說錯話,但撤回已來不及,晏清的發問來到跟前:“他以前也帶過別人來嗎?”

“朋友嘛,多多少少還是來過幾次。”男人打着哈哈試圖挽回,腦海裏閃過以前來過的人,男男女女,魚龍混雜。見晏清這架勢,男人愈發覺得自己猜對了,“所以你跟由也是什麽關系?”

“她是我太太。”

由也拉開換衣間的門,牽着晏清離開了。直到走出劇院,晏清才以容易出汗掙開由也的手。

“啧啧啧,雖然我們确實打算結婚了,但在法律上我們還不是夫妻。我幫你演了這麽一出好戲,你打算怎麽給我算演出費?”

晏清本意只是調侃一句,沒想到由也真從口袋裏摸出個東西抛給她:“給你,演出費。”

那是枚造型樸素的鉑金戒指。晏清也沒客氣,接過後直接往無名指上戴,尺寸剛剛好。

“什麽時候買的?”晏清欣賞着陽光下戒指,發現自己竟有些雀躍。

“上周路過商場的時候。”

“你戒碼多少?我給你也買一個。”

“不用,我買了一對。”末了由也還強調一句,是用晏清給他的演出費買的。

由也拿出另一枚戒指戴上,見晏清還把戒指捏在手裏,便半開玩笑地問:“要不要我給你戴?”

晏清不客氣地把戒指遞過去,松手後她才發現被自己手指擋住的內圈刻了一行小字。在由也為她戴上之前,一道光折射進眼底,她突然看到遙遠的過去,身體先于大腦行動,緊緊地抓住由也地手。

L。晏清果然沒有看錯,和“Y”并排的不是她這一世名字的首字母縮寫。

“為什麽是L?”晏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呼吸也不平穩,猶如枝頭雪花抖落。

由也停下腳步,定定地對上晏清動搖的眼神,舌尖輕抵上颚,再次喊出昨晚被晏清錯過的那個字。

“連。這不是你給自己取的名字嗎?”

“但是你為什麽知道?”這個名字明明古老得只有她一個人還記得。

“夢見的。”

“耍我呢你。”

“真的。”

晏清以為他是因為不願意透露真實原因,又懶得費勁心思騙她才随口胡謅了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借口,畢竟由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幹,她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然而由也真誠無比。

晏清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沒用,決定善解人意地讓他以為她相信了:“夢裏的我告訴你的?”

“算是吧,我看到一個小孩一直在寫這個字。”

“你怎麽确定那個小孩就是我?”

“我不确定,那小孩看上去和現在的你一點都不像。不過沒關系,不是的話我就把戒指送給別人。”

晏清現在是真的确信由也已經完全恢複過來了。

他們随便找了家面館解決午飯,然後預約了領證的時間。

五、

由也知道你的事嗎?

“知道,春花一開始就跟他說了。”

我沒說清楚,我指的是,他知道阿南的事嗎?

“不知道。春花都不知道。”

你覺得他會介意?

“那倒不至于,就是沒有合适的機會提起,我總不能吃着飯突然來一句,‘嘿,我以前殺過人’吧。”

這麽說,你其實動過告訴他的念頭咯?

之前晏清提過她曾經投胎成鼠,如果由也當時追問一句,他就會知道話本裏寫得沒錯,做了惡的人,下一世是不能當人的。

那是比顏春花認識晏清還要早的事。那一世晏清性別為男,喚作阿南,生在一個窮苦人家,父親耕種,母親做些手工補貼家用,阿南則打打下手。日子雖然清貧,倒也過得喜樂自在。

一天,阿南的父親從鎮上賣菜歸來,在飯桌上聊起回來路上遇到的怪事。經過村口附近那條河流時,他看到隔壁家的小兒子小虎正從河裏爬上來,渾身濕漉漉的。小虎擡起頭,沖他咧嘴笑了一下。

“笑得有些邪門。”父親并未有任何深究的意思,說完這句話便結束了話題,轉而将一塊魚肚上的肉夾到阿南碗裏。阿南若有所思,木然地嚼着魚肉,吞下後才覺察出一股泥腥氣。

晚上起夜,阿南借着月光去往院子一側的茅廁,一只影子緊随其後。系腰帶時,影子幾乎要将阿南被拉長的影子一并吞噬。

“你最好別碰我。”阿南的語調不高,卻帶着些許震懾。

影子停頓了一下,随後又無視警告繼續蔓延。阿南整理好衣服,不緊不慢地從茅草屋裏走出來,和小虎對立而站。他彎腰撿了塊鋒利的碎瓦片,在右手掌心劃了道小口子,指甲沾血勾了道纖細的符。

血腥味彌漫開來的一瞬間,影子不由自主地往回縮了縮。小虎被阿南一步步逼進角落,在阿南右手覆蓋上前額之前,他識時務地求饒道歉。

阿南停下手裏動作,倒不是因為被對方打動,而是在他靠近時,他從小虎身上嗅到一絲腐爛的臭氣。

鬼附人身,人自身的體質決定能否被附身,又能被附身多久。鬼一般都挑身體弱的人附身,實在沒辦法才會附在屍體上,畢竟屍體終究會腐爛,操控起來不方便。

印象當中小虎活潑強健,但不會游泳,結合父親所說,十有八九,小虎在被瀕死時被附身的。

阿南的停頓讓對方以為求饒起了作用,開始邀起功來,将自己附身在失足落水的小虎身上包裝成救人一命的好事,要不是他撐着,小虎父母現在得多傷心。阿南懶得聽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警告他別打這個村子的主意,便回屋了。

惡鬼聽話離開了,留下一具發臭的屍體。天還沒亮,阿南就聽到隔壁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像蚊蟲聲萦繞在耳邊,他翻了個身,繼續睡到天亮。

那天父親回來得很早,剛過午時就到家了。他沒有挑擔,阿南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有追究父親敷衍的回答。

阿南提着桶去河邊洗衣裳,洗完回來後,接過父親給他倒的水。水裏倒映着父親局促的臉,映襯着碗底幾顆還未完全溶解的細微顆粒。

“爹,你有什麽要問我的嗎?”阿南盯着平靜的水面,沒有擡頭。

水裏的父親動了動嘴,磕巴着以解渴為由催促他趕快喝下。

阿南仰頭将水一飲而盡。

後來的一切,是那只鬼告訴阿南的。他占據了阿南的身體,用阿南的臉對已經變成鬼的阿南說,你死之後,他們覺得不放心,把你綁了起來,還在你衣服兜裏裝滿石頭後扔進河裏。喏,村長的神婆兒媳正在河邊擺陣施法,那麽不專業的驅鬼符和神神叨叨的咒語,一看就知道是唬人的。這些人可真好騙。

阿南從不懼怕死亡,所以才會在明知那碗水裏下了藥的情況下,還喝得一滴不剩。他只是厭倦了這樣活着,想試試能不能徹底抹殺自己。

他讓惡鬼吃了自己,又默許饑腸辘辘的惡鬼吞噬了全村人的魂魄。所有人的魂魄都擠在惡鬼體內掙紮,并且撕咬着阿南。當一切厮殺歸于平靜後,阿南發現自己還存在着。

連這樣也不能抹殺自己嗎?阿南帶着巨大的憤怒和絕望,将惡鬼吞噬了。

業務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南的情景。他做好了惡戰一場的準備,誰知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坐在沒有一個活人的村子門口,安安靜靜地望着壓境的烏雲。見到業務員後沖他一咧嘴,笑得天真又殘忍。

在地府刑滿釋放後,阿南再次入了輪回。生命永恒,罪孽也如影随形。

那樣一段混亂又黑暗的過去,連顏春花都不知道。晏清并不想對她提起,說出來簡直是難為顏春花這個不會安慰人的家夥,何況晏清也不需要安慰。

又是什麽時候動了告訴由也的念頭呢?

由也有次沒打招呼就跑到晏清的住處,一大清早的,咣咣砸門。晏清爬起來開門的時候還帶着怒氣,恨不得把門砸在由也臉上。但由也這個家夥,看到晏清越生氣,他便越愉悅。問他這麽早跑過來幹什麽,他說沒什麽事,然後坐在沙發上假模假式地看書。

晏清實在想不通怎麽會有人放棄美好的懶覺時間,特意穿過大半個城市只為了來吵醒她。要不是她早就決定改過自新,一定将由也千刀萬剮。

晏清躺回去睡回籠覺,由也立刻放下書開始唠叨。

“今天天氣這麽好,跟我出去走走。”“不吃早餐對胃不好。”“你一個無業游民,不要天天待在屋子裏。”

晏清被他煩得不行,抓起枕頭就是一扔:“無業游民怎麽了?我又不缺錢!”

由也穩穩當當地接住枕頭,把臉埋了進去。晏清看他那不停抖動的肩膀,知道自己又讓他得逞了。

她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由也在她面前就跟個熊孩子似的,所用伎倆都不高明,偏偏她每次都往裏跳。

總之這麽一鬧睡意是徹底沒了,晏清只好起床,經過沙發的時候狠狠往由也的後背抽了一下。

“笑死你得了。”

晏清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由也已經幫她疊好了被子,昨晚她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也收拾齊整了,整個屋子看起來煥然一新。晏清決定暫且原諒由也,問他一會兒要去哪。

“随便走走吧。來的時候看到附近開了家沙縣,我們先去吃碗馄饨?”

“行。”

晏清拉開衣櫃的左門挑選外出穿的衣服,櫃門擋住了窗戶,她沒有背身,當着由也的面換衣服。

晏清性別意識薄弱,系扣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不是稍微回避一下比較好,但也就那麽一瞬,衣服都換完了,還有什麽好糾結的。由也更是沒什麽自覺,非常坦然地注視着眼前進行的這一切。

又不是沒看過。兩個人都這麽想。

吃完早餐後,他們沿着街道散步。晏清嘴裏的馄饨味道還沒散去,就問起由也中午吃什麽來,于是原本只是随意消食的二人改道去了菜市場。

活了那麽多次,晏清會許多技能,上到驅鬼捉妖,下到考試永遠剛好過錄取線,偏偏就是不愛做飯,從來都是只管吃,不管做。問她為什麽,她只答“我一個人費那個勁幹嘛”。

買菜的事自然就交給由也了,晏清在一旁看着塑料盆裏的魚吐泡泡。由也選了一塊豬腿骨,一番讨價還價後,老板面無表情地拿起刀把腿骨剁成幾塊,案板叮當作響,盆裏的水也跟着一起震蕩。

在幾乎令人失聰的剁骨聲中,由也突然想起什麽,低低地“啊”了一聲。

“你知道顏春花說服我來見你的時候,怎麽跟我形容的你嗎?”離開肉攤時,由也對晏清說。

“她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不算吧。她說,你就跟這些肉攤師傅一樣。”

“什麽意思?”

在顏春花看來,菜市場是個很極端的地方。新鮮的蔬菜,水靈的瓜果,此起彼伏的叫賣與讨價還價聲,鑄起菜市場活色生香的一面。可到了肉攤上,又是另一番景象。再活蹦亂跳的生靈,在肉店老板的眼裏都只是一塊肉而已。顧客要哪塊,他便剁哪塊。沒有哪個肉店老板會對将要售出的肉産生感情。

顏春花很早之前就發現了晏清和肉攤老板的相似性。晏清從不平白無故幫別人忙,她習慣将所有潛在的情意都換算成交易,因為這樣兩方相處起來都會比較輕松。要不是顏春花足夠厚臉皮,哪有機會跟晏清成為朋友。

後來知道晏清經歷了太多輪回,顏春花便想,是不是活得太久,感情也會随着輪回的次數被瀝掉,直到某天一絲不剩。當那一天來臨時,晏清會不會像肉店老板一樣,将她這個所謂的至親好友輕易剜去?

晏清有一種被人戳破的不爽感,她下意識想要反駁,張着嘴卻不知道說什麽,最終她只是撿了個不痛不癢的地挑刺道:“顏春花怎麽可能去菜市場。”

“多多少少去過幾趟吧。”

“你就是因為這個被她打動的?”

“算是其中一個原因,她的形容很有意思,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想試試當衆墜樓。”

“感覺你跟春花更搭。”

“做朋友可以。”

“那你認可她的說法嗎?”

“我認不認可并不重要,因為不管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由也信心滿滿地認為這句話會惹來晏清的白眼,結果扭頭一看,晏清并未表現出預料中的反應,而是正出神地想着什麽。後知後覺察覺到由也的視線,她還用眼神反問他在看什麽,一臉坦誠。

由也難得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晏清當時只是一瞬間有了想要相信由也的想法,如果是由也的話,應該可以接受她的全部罪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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