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狂化

狂化

顧時匆匆趕到京煞的領地時，遠遠便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柴興道，“自從昨天從你們基地回來後，路上首領一直心神不定，我們都以為他是在思考下一步的對策，但是沒想到晚上首領突然就狂化了。”

顧時問道，“你們的向導呢？”

柴興搖搖頭，“首領發了狂，差點把向導的精神網撕裂，幸好他還存有一絲理智，所以讓我們把他給綁起來。”

“顧隊長，首領是京煞的主心骨，他不能出事。火蘭基地離我們最近，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才請您幫忙。”

顧時疾步往前走，“我的等級只有B級，而簫聿估計是S級，我們之間級別差距太多，我恐怕也幫助不了你們多少。”

柴興趕緊道，“不不，昨天您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能和首領打得五五開的人放在總塔也找不出來幾個，您一定可以的。”

前方圍聚着一群人，他們很警覺，聽到兩人的腳步聲紛紛轉過頭來看。幾只狼立刻擺出進攻的姿态，但是被它們的主人立刻喝止了一聲。

柴興道，“顧隊長，我們絕對不會傷害到你，您先來看看首領吧。”

顧時淡淡瞥了這群人一眼，暗中握緊手/槍，以備不測。

顧九仔一直默默跟在顧時的身後，它看見了這群狼眼中的戾氣，自然也不敢掉以輕心。

簫聿被五花大綁在粗大的樹幹上，整個人頹廢不堪，不見半分生氣。他的渾身都灑滿了雪，似乎是在為他降溫，試圖讓他保持所剩不多的理智。

然而，這并沒有用。

在顧時距離他三米的時候，簫聿突然擡起了頭，猩紅的眼睛像極了猛獸看獵物的眼神，他緊盯着顧時，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掙脫繩索，朝顧時猛撲過來。

顧時想起了昨天他咬住自己脖子喝血的情景，不由得心底微微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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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興道，“顧隊長，我們會在旁邊守着，您要是有任何需要喊我們一聲，我們立刻照辦。”

柴興是哨兵，此時不宜出現在場，否則會讓簫聿認為是在挑釁，從而進一步加劇簫聿的狂化程度。

顧時點點頭，“你去将他住的帳篷收拾好，多準備保暖的東西，被子、炭火還有熱水之類的，我現在進他的精神圖景，如果一個小時內我沒有出來，那就實施強制喚醒。”

“好，我這就去辦。”柴興吩咐了幾個人。

顧九仔攔在了顧時的面前，比劃着要說些什麽。

顧時蹲下來輕輕撫摸着它，“別擔心，我有分寸的。”

他看向顧九仔身上的背包，“這裏的向導素你一定要保護好，你幫我在旁邊看着，如果簫聿出現什麽我未能察覺到的外露情緒宣洩或者不正常的行為，你就讓人給他打一針向導素，多少能夠安撫些狂躁情緒。”

簫聿低吼了幾聲，似乎是狩獵前的威懾。

看着顧九仔似乎還想要說什麽，顧時無奈道，“簫聿的情況現在不容樂觀，雖然我們有些仇，但他也是人，我不能放任他自己毀滅。”

“乖，我不會讓他傷害到我的。”

說罷，他也不管顧九仔是否聽得進去，直接起身去慢慢接近已經沒有多少人類意識的簫聿。

顧時先建立了足夠防禦的精神網，一步步朝簫聿靠近。

随着兩人距離的不斷縮短，簫聿的狂躁程度也持續加強，此時的顧時在他眼中是肥美的獵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這道美味。

“簫聿，你還能認出我是誰嗎？”顧時抓住他已經被繩索勒出血痕的手，撕開創可貼給他貼上。

簫聿不作聲，只死死的盯着他，不時發出低吼聲。

顧時簡單查看了他身上并沒有嚴重的傷口，證明這并不是因為重傷而引起的狂化，看來是內因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試圖與簫聿建立精神連接。

然而在剛觸碰到簫聿時，連接瞬間被他斬斷，他很抗拒這種不知名的控制。

顧時遭到反噬，重重咳了一聲，嗓子充斥着血腥。他回頭看了一眼正準備跑過來關心的顧九仔，“站在那兒別動，別過來，你會刺激到他的。”

顧九仔生生剎住了步伐，看着顧時拒絕自己上前，它無能狂怒，只能對着滿地的雪發飙。

顧時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安慰它，因為他看到，能控制簫聿的繩索已經斷了一根，而簫聿仍在不停掙紮。

必須在能控制他行為的有限時間內将他的精神領域修複好。

否則以他的等級和戰鬥力，恐怕會六親不認，将這群人活生生屠戮，而他自己也會因為失控而流血暴斃。

顧時重新建立精神網，他将七分的精力用在了防禦上，而這一次，他成功抵禦了簫聿的初次攻擊，精神連接成功。

簫聿渾身一僵，瞬間無力反抗。

顧時趁機進入了他的精神圖景，而這僅僅是治療的開始。

遍地白茫茫的，積雪覆蓋住了整片大地。遠處某個地方微微散發着光亮，他想要探究那道光源究竟是什麽東西，可無論他如何向前，卻仍然無法靠近。

天空逐漸轉陰，很快下起了小雨，像是在驅逐這個闖入的外來者。

顧時暫且躲在了一棵大樹下，仔細觀察四周。

雨越下越大，這是一種對本體的一種保護。簫聿的攻擊仍在持續，現在只是蓄力階段，顧時無法在他的精神圖景裏待太久，他必須要做出行動。

顧時擡頭看了看雲，無意間竟然發現天空破了一個口子。裂痕四周遍布被火燎燒的痕跡，隐隐約約透着光，和遠處的那束光的顏色一模一樣。

他所看到的光源，其實并不處于眼前看到的那個位置，而是天空的光折射。

找到了根本因素，顧時立刻采取修複措施，精神觸梢覆在裂痕進行修補，他在心裏計算着流逝的時間，他必須在十分鐘之內修補好并退出來，不然将會面臨簫聿的下一波精神攻擊。

而這種攻擊，會随着次數逐漸加強，直到将外來者徹底消滅。

九分鐘逐漸過去了，最後一分鐘顧時将三分的防禦移到了修複上，他本想着盡快修補完整，卻不曾想簫聿的攻擊提前了。

霎那間，一頭惡狼朝顧時飛速狂奔，一掌将他按在了地上。

顧時立刻收回精神觸梢，擡腳狠狠踹向狼的肚子，那是它的弱點。

狼哀嚎了一聲，想一側倒去，顧時抓住機會迅速躲閃，并朝着狼的反方向跑去。

狼很快追了過去。

顧時想着期間能夠修補一下，可奈何狼的攻擊軌道實在變幻莫測，他的精神觸梢險些被狼咬掉半截。

顧時暗暗咒罵了一聲，他的體力遠不敵狼，只能采取別的方法。

他強制召喚出猞猁，阻攔住狼的去路。猞猁曾經和狼交戰過數次，如果是單打獨鬥一匹狼，完全夠用。

在別人的精神領域，精神體很難主動出來，只有采取被動措施，但也極其消耗精神力。可此時此刻，顧時必須這麽做。

果然，猞猁不負所托，成功牽制住了狼。

顧時重新釋放精神觸梢，在一邊躲避一邊治療的情況下，将破損的裂痕修複到了九成。

然而，天不遂人願，那道裂痕突然燃起了火，顧時大驚，連忙收了回來。而另一邊，狼突然變大，逐漸遠超猞猁的形體。

攻勢扭轉。

“怎麽會這樣？”顧時避開了狼的突然襲擊，暫時躲在了雪堆之後，可這并不長久，狼的嗅覺驚人，很快它便尋到了顧時的蹤跡。

顧時無奈，只好繼續往前跑。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或許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S級哨兵的精神圖景？可他也并未從阿卡納那裏聽說過這種情況。

因為在總塔時他沒有任何安撫哨兵的任務，閑暇之餘他便去找阿卡納，聽他将平時接受狂化哨兵時該如何治愈的理論知識。

果然，理論就是理論，還是得實踐啊。

他沒有時間去感嘆，必須要想出一個解決的方法，不然連他自己都無法走出簫聿的精神圖景，最後只能沉寂于此。

他仔細整理着突發情況前後的精神變化，是因為天空裂痕突然着火，狼才會變大，戰鬥力也會增強。如果将火滅掉……

顧時想到了個方法。

他放出猞猁去吸引狼的注意力，趁它們跑遠之際，顧時迅速收集身邊的雪，團成幾個雪球。

他試圖用精神觸梢遞到裂痕周圍，卻不想沒等接近雪球就化了。

“……”

遠處傳來猞猁的一聲哀叫，連帶着顧時的精神力都跟着受到了波動，猞猁受傷了。

時間不等人，顧時必須趕緊滅火。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小雪球，如果有個辦法能讓它變大就好了。

突然，顧時靈光一閃，他猛然記起和顧九仔打雪仗時，這家夥團雪球又快，雪球不僅個頭大還很密實。

憑着記憶，他模仿着顧九仔的方式，在失敗過幾次後終于團好了一個雪球。

一個比顧九仔還要大一圈的雪球。

因為實在太大，精神觸梢有些難以支撐，中途搖搖欲墜了幾次，但幸好顧時反應快，及時托住了。

狼看到了這一幕，沖着天空嚎了一聲，不再理會猞猁，轉而全速朝顧時奔來。

顧時自然也瞧見了它，但此時由不得他躲閃，他咬咬牙用力将雪球投了出去，正好落在了裂痕中央。

一瞬間，火焰熄滅，狼在僅離顧時不到一米的距離随之變小，但攻擊力仍在，張着血盆大嘴便朝顧時咬去。

猞猁立刻沖了過來，但距離太遠，它趕不回來。

精神觸梢暫且收不回來，顧時挪不開腳步，只能被動抵擋，眼睜睜看着狼朝自己撲來。

突然間，狼在空中一頓，下一秒竟憑空消失了。

劫後餘生，顧時跌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猞猁也走了過來，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顧時摸着猞猁健碩的脊背，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沒有了阻礙，顧時很快将裂痕修複好，又在圖景裏幾個薄弱的地方認真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遺漏，這才退了出去。

剛退出來的顧時身體格外虛弱，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倒地。

“顧時！”

他沒有碰到冰冷的雪地，而是落在了一個熟悉的懷裏。淩季變回了人形，穩穩地接住了他。

顧時臉色蒼白，說話也斷斷續續沒有生氣，“簫聿怎麽樣了？”

淩季瞥了一眼仍被捆在樹上的簫聿，“……他沒事了。”

“那就好。”

柴興走了過來，“顧隊長，太感謝你了。”

他還想說什麽，但都被淩季打斷了，“你們家首領沒事了，我們也不需要你們的回報，滾出這裏，離火蘭基地越遠越好。”

淩季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似乎無比厭惡這群人。

他低頭看着已經昏睡過去的顧時，眼眸滿是擔心，輕聲道，“我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