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難題

難題

“汪！汪汪！”

顧九仔惡狠狠的叫了兩聲，一頭撞他腿上，它似乎覺得仍不解氣，又想要去咬他。

簫聿沒站住，失穩倒在雪地裏。

顧時詫異，“九仔。”他喊了一聲，但顧九仔絲毫不理會他，繼續狂吠。無奈，顧時只好費力把它抓了回來。

顧九仔被突然扼住後脖頸，渾身一僵，又嘤嘤了幾聲。

“你個頭不大，力氣倒是不小。”顧時團了把雪丢它懷裏，“大人說話，你自己去玩吧，別跑遠。”

顧九仔自然不會聽他的，幹脆直接抱着顧時的腿，無論顧時怎麽推開他，它就是不願意松手，反而越抱越結實。

簫聿爬起來，拍掉了身上的雪，他并不在意顧九仔的無禮，只是和顧時道，“我這次來，主要是想感謝你幫我化解狂化，如果沒有你，我可能真的會死掉了。”

簫聿認真觀察着顧時的神情，可顧時的注意點完全沒有落在他的話上，而是無可奈何但又帶着寵溺地望着那只正在撒嬌的熊貓。

“顧時？”他輕聲呼喚了一聲。

顧時回過神來，淡淡道，“舉手之勞，你不用這麽客氣。”

簫聿問道，“對了，當時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誰，我的情報上沒有這個人。”

顧時随口道，“撿來的流浪漢。”

簫聿并不相信，那個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野獸的目光，滿是警告，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我倒是想和他認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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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自然不會告訴他，編了個理由道，“已經走了。”

“走了？”簫聿并不相信，他看着顧時身邊這只和那天幾乎同色的熊貓，陷入了沉思。

除了型號小了一些，不，是小了太多太多，如果當時出現的是眼前這只幼崽熊貓，那麽簫聿甚至可以徒手制服它。

可現在，他迷茫了，難道真如顧時所言，那男人真的是撿到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決沒有這麽簡單，這只對自己格外敵視的熊貓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時：“嗯，回家了，不在火蘭基地。”

簫聿注視着他的眼睛，卻什麽端倪也沒有發現，只好暫時作罷。

“我是塔公告上的通緝犯，京煞與你們也水火不容，讓我自生自滅對你們來說是最大的獲益，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冒險救我這個敵人？”

他問出了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迫切想要得到回答。

顧時知道他早晚會來詢問，于是回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什麽？”

顧時：“我看過資料，你們到過策山北麓山洞，和總塔的人幾次交手，對周邊一定很熟悉，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繪制地圖，以及對山洞及周圍的信息。”

簫聿皺眉，似乎很是厭惡那個地方，“你去哪裏幹什麽？”

顧時不動聲色，“任務。”

“推了，不要接。”

“晚了，我已經收了。”

簫聿瞬間提高了音量，語氣中壓着無比憤怒，“你瘋了吧？你對那裏沒有任何了解，為什麽擅自接任務！你知不知道那裏……”

他突然止了話語，抿嘴不言。

他的反應在顧時意料之內，通過任務資料、總指揮和阿卡納的無意透露、以及剛才淩季所說的話，顧時完全能夠斷定，這個山洞另有隐情。

“山洞怎麽了？”顧時明知故問。

簫聿努力平複心情，“總塔那群人到底給你洗了什麽腦，讓你甘願舍命去幫他們？”

見顧時又遲遲不作聲，簫聿更是煩燥極了，來回踱步了幾次，最後嘆氣道，“算了，就當作我對你們的謝禮吧，下周我會把地圖和周圍情況明細給你送來。”

顧時遲疑，“下周我就要出發了，可以再提前幾天嗎？”

簫聿的目光狠厲到可以吃人，“你才是那個不要命的人，什麽線索都沒有，只憑着總塔的幾張紙就帶人去冒險？真不知道你這個隊長是怎麽當的。”

顧時：“你別管。”

“……”簫聿并沒有立刻答應他，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我一直想問你，你有專屬哨兵嗎？”

顧九仔沖他汪了兩聲。

但簫聿顯然沒有把它當回事兒，只盯着顧時看，想要他給出一個答案。

顧時撫摸着懷中顧九仔柔軟密實的毛發，語氣卻冷了幾度，“我想我們之間好像沒有到無話不說、互相分享私生活的程度吧，蕭首領。”

簫聿卻不依不饒，“你沒有，是嗎？”

顧時道，“簫聿，我對你的救治完全是偶然，那種情況下無論是誰，我都會選擇去相救。”

顧九仔點點頭，像是聽懂了的樣子。

簫聿沉默。

顧時：“我不知道你在總塔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僅這幾次接觸下來，我們無法說服對方認同各自對總塔的看法。”

“所以，如果你真是為了感謝我，那就請你盡快離開火蘭基地的領域。若真有一天重逢，你我就只是敵人，我不會手軟，望你也是。”

顧九仔“嗯”了一聲，似乎無比認同他的這番話。

簫聿好像仍然沉浸在這段話中，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真是瘋了。”

“……後天，就在這個地方，我會把你想要的東西送來。”

“謝了。”顧時抱起顧九仔，轉身疾步離開，只留下簫聿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望着那一人一熊開心打鬧的模樣，嫉妒之花瞬間在簫聿心底深處綻放，又瘋了般地快速生長。

有一個聲音始終環繞身側，像極了惡魔的低語，不停教唆着簫聿對顧時的陰暗想法，

占有他。

……

北爾一直持續關注他們，若出現了什麽緊急情況，他好立刻沖上去支援。不過看着簫聿心事重重的模樣，北爾若有所思。

“站這兒幹什麽？”不知不覺顧時已經走了回來，看着愣神的北爾，随口問了一句。

北爾道，“簫聿詭詐，我怕你們中了埋伏。哎，你們都說了什麽？”

顧時簡單和他聊了下向簫聿讨要地圖的事情。

北爾道，“對了，剛才北沃芙送來物資明細，我粗略算了一下，那些口糧只夠我們九個人十天的儲存量。”

“我會給總塔聯系再多配備一些。”顧時接過來明細，大致翻了翻，“藥品呢？”

北爾回道，“這個不應擔心，消炎和止血的藥劑除了總塔送來的一些，另外基地也存了不少，足夠這一趟了。”

顧時點點頭，“禦寒的衣物裝備、還有通訊聯絡設備會在明天送來，你記得簽收。”

“還有，你給其他人通知一下，後天會議室，我們商讨行動路線和應急方案。另外全員做一次精神力檢查，我會和可頌全員跟進負責。”

北爾應了一聲，“好。”

顧時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北爾一一記住，偶爾會發表下自己的見解，有的顧時會予以考慮。

顧九仔早在一進基地時就跳下地了，小跑着去找北極熊玩耍。

那時與京煞的交戰中，北極熊被偷襲，幸好顧九仔及時趕過來，兩熊協力擊退了将它們包圍的狼群。

雖然兩熊目前的體型相差不少，但這過命的交情，也讓兩熊的關系逐漸拉近。

北極熊任由着顧九仔揪着自己的毛發爬到背上，它雖不明白為什麽當時比它還大一圈的兇猛大熊貓現在卻小小的一團，但它認得出，這是朋友。

顧九仔一趴下像極了一灘熊餅，以至于顧時乍一看竟沒有發現它。

“你怎麽跑人家身上睡覺了？這多不禮貌。”顧時邊說邊抱它下來。

北極熊似乎還有些不樂意，爪子扒拉着顧時。

北爾瞪了它一眼，“回去了。”

北極熊自然不會違背自己的主人，不舍地望了一眼正掙紮的顧九仔，緩緩跟着北爾離開了。

見周圍沒有人，顧九仔幹脆直接跳起來撲在顧時的身上。

顧時一驚，幸好身後是柔軟的地毯，不然碰到冰冷的水泥地上，他可真要摔個腦震蕩了。

“幹嘛呀你。”顧時無奈按着它的額頭，才不至于顧九仔将自己滿臉都舔上口水。

顧九仔雖然是個幼年熊貓，但蠻力不減，非要在顧時的脖間拱來拱去，弄得顧時癢的一陣發笑。

“別鬧了，再鬧我就要生氣了。”顧時故作生氣道。

顧九仔幾乎是一瞬間就辨認出了他此話後真實的語氣，于是更加熊來瘋了。

顧時嘆氣，他知道顧九仔這不尋常行為的由來，“簫聿之前襲擊基地，所以你很讨厭他，這些我都明白。但現在他對我們、對火蘭基地來說，很重要。”

顧九仔頓了頓，不吱聲。

顧時一遍遍輕輕給它順毛，“阿卡納說總塔的人與簫聿在山洞附近交過手，那麽簫聿對于周邊情況必定有足夠的了解。火蘭基地目前對于山洞的信息幾乎是空白，我需要他的幫助。”

本來顧時在想該怎麽和簫聿開口提這件事情，畢竟兩邊剛打過一次，而且京煞受傷的還挺多，恐怕不等簫聿開口，其他人就會沖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誰能想到簫聿居然會陷入狂化，而他則出手相助一次……那有便宜不占，除非是傻蛋。

顧九仔終于不再拱了，安安靜靜聽顧時說話。

顧時坐起來，認真對顧九仔道，“之前我對你說，在去山洞前讓我對你的精神圖景探查一次，你想好了嗎？”

聽聞此話，顧九仔眼神飄忽，似是心虛。

顧時卻不給它蒙混過關的機會，“剛才我和北爾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後天的精神力檢查，你也做好準備吧。”

顧九仔咬着手，“……嘤。”

顧時輕笑，“撒嬌也沒有用，這一次你別想逃。”

顧九仔自知說什麽也沒用了，賭氣般頭也不回跑回房間了，“砰”地一聲巨響，不是關門，而是摔門了。

顧時苦笑，熊挺小，氣性怪大。

他曾查看過治愈哨兵精神力的相關書籍，其中有記錄到一個和顧九仔類似的案列。

精神體退化幼年形态，系精神圖景曾遭受嚴重損壞，重塑後反複，病情難以控制。人類本體也會受到影響，意志越強大，越容易被迫寄存在精神體中。

而唯一解決方案，便是尋找适配度95%以上的同等級向導立刻進行結合，哨兵能自行修複精神圖景，重回原體。

案例下還有一行小字，備注了“若三月內找不到符合條件的向導進行結合，那哨兵會迷失精神領域，或自爆而亡。”

顧時看着那兩個條件，陷入沉思。

95%以上本就很難找，還要求同等級，難怪淩季遲遲不得恢複人形，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顧時合上書，長嘆一聲……難道，淩季真的救無可救了嗎？

這麽可愛的熊貓，真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