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惡人

惡人

時間過得很快，出發去策山的日子終于到了。

許是老天并不想讓火蘭基地這次任務完成得過于輕松，出發的前一天忽降暴雪，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天色微曦才有所減緩。

積雪堆的厚厚一層，将所有的道路全都掩埋。氣溫驟跌，甚至汽車都無法打火，如何出行成為了最棘手的問題。

顧時哆嗦着從寒冷的室外回到基地，薩米見狀立刻接過鐵鏟樂呵呵跑出去，和另外兩個兄弟一起開心除雪去了。

“總塔剛才發了簡訊過來，要我們按時出發。”北爾遞給他一杯熱水，室外實在太冷，需要兩個人交替去除雪，忙活了三個小時，眼見快到出發的時間了。

顧時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尖，出去了大概一個小時，他說話已經有些鼻音了，“時間夠用，大概過二十分鐘就能通行。”

北爾問道，“目前基地的三輛越野車只有一輛能夠使用，你怎麽想？”

顧時思考了下回道，“備用物資全部放車裏，由你駕駛。石奇的精神圖景剛恢複正常，體力不宜過度消耗，讓他跟車。另外讓可頌也一起上車，随時能夠注意他的情況。”

北爾又問，“其他人呢？”

“我們不是有雪橇犬嗎？”

“你是說……”

顧時點頭，“前段時間我讓薩米他們加強訓練，就是為了以防未然，你看，現在正好能用上了。”

北爾恍然大悟，“我說最近怎麽不見那三只狗拆家了，原來是白天訓練太累沒有體力了。”

顧時輕笑，“我記得倉庫還有雪橇車，拿油潤一下生鏽的地方，收拾一下準備出發了。”

北爾得令，二話不說立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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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裏的水太熱，顧時只好耐着性子吹涼。他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顧九仔哪兒去了？

一個小時前。

顧九仔正開心地在雪裏滾來滾去，棕色的毛發上落滿了白雪，像是沾了一層糖霜的巧克力。又配上它無意間與顧時對視後的微笑，這只被網友稱呼“花生湯圓”的小熊崽實在是甜得膩人。

它正好滾到顧時身邊，一人一熊對視，顧九仔抱着他的大腿，把身上的雪全都抖落到顧時的衣服上。

顧時彈了彈他的熊耳朵，故作嚴肅道，“又不乖了？那我不帶你出去了。”

顧九仔跳了起來，有模有樣地擺手拒絕。

顧時指着基地大門，“去把我們的行李拿到門口，等會兒方便搬車上。”

見顧九仔不情不願地模樣，顧時又道，“做好了我給你表揚。”

顧九仔歪着腦袋瞧着他。

顧時搖了兩下手指，“不能提前給你說，這是一個小驚喜。”

一聽到驚喜，顧九仔立刻興奮起來，撒丫子就跑了回去……

想到這裏，顧時忍不住扶額。

剛才回來的太着急，他甚至都忘記了給顧九仔安排了任務，他朝門口望去，卻根本沒有瞧見任何行李。

……怎麽回事兒？

正在這時，房間的方向傳來響動，側耳細聽，似乎隐隐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又是一陣花瓶碎裂的清脆聲，說話聲變成一道狂怒，是顧九仔發飙時才會有的聲音。

顧時心中大呼“不好”，連杯子都沒拿穩，熱水一股腦兒全都倒在手上，他倒抽一口涼氣，手背瞬間紅起一片。可他根本來不及關心，匆忙便房間奔去。

離房間越近，争吵聲就越清晰。除了顧九仔，還有一個男聲。

顧時幾乎是立刻聽出來那人是誰，面對着緊閉的房門，顧時無奈嘆了口氣。

這兩個家夥，真不讓人省心。

顧時推開房門，一只拳擊手套迎面飛來，他下意識抓住手套，才不至于被直接沖到臉上。

“汪！”顧九仔朝對面那人大叫了一聲，又趕忙跑來關心顧時有沒有受傷。

那人也反應了過來，幾乎和顧九仔同一時間快步走上來。

“對不起，我無意間闖進來的。”他低聲道歉。

顧時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駐足先張望了下被他們折騰的無比淩亂的房間。

幾把椅子歪歪扭扭倒成一片，沙發套早就被丢到屋頂的燈罩上，窗臺的五個花盆只剩下了兩盆還完好無損，地面上散落着一地泥土，泥土裏還倒插着幾張照片……

血壓立刻升高，顧時差點沒站住，他顫巍巍将門關上，順手又鎖上了門。

獵殺時刻，今天誰也別想跑。

顧九仔先感受到顧時身上散發的戾氣，不自覺地慢慢後退，但不幸正好撞到了桌腿，桌角吱扭一聲也讓顧時徹底回過神來。

要死了……顧九仔立刻抱着頭，不敢與顧時對視。

顧時問道，“誰先動的手？”

那人輕咳一聲，也不敢說話。

“都不肯承認？”顧時冷笑，“那你們倆就留在基地吧，大門一鎖，誰也別想出去，我可不帶不聽從我指揮的惹事精。”

話音剛落，一人一熊立刻指着對方。

“是他！”

“汪！”

顧時：……

顧九仔不會說話，自覺落了下風，它只好嘤嘤嘤了起來，試圖老撒嬌賣萌糊弄過去。

顧時瞥了一眼拳頭捏的嘎嘎作響的男人，“簫聿，你為什麽來我的房間？”

簫聿被叫到名字，瞪了顧九仔一眼，辯解道，“我正好路過，聽到你屋裏有聲音，我以為是賊，誰知道它一見我就打我，我還覺得委屈呢。”

“顧九仔。”顧時突然喊了一聲它的名字，“他說的是真的嗎？”

顧九仔眼神四處亂瞟，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顧時明白了，簫聿說的應該就是事實。

“九仔，你過來。”顧時招呼着它，“我不打你，聽話。”

顧九仔有些猶豫，它從顧時警告的目光中讀到了陰謀的味道。

顧時見他遲遲沒有動作，也沒了耐心，直接倒數，“三。”

不等二出聲，顧九仔晃着小短腿奔了過來，果不其然立刻被顧時薅住了後脖頸。

“長脾氣了是吧？我昨天是不是告訴過你要和他好好相處？醒來就忘了是嗎？”

昨天傍晚的時候，基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當時大家正在吃晚飯，見到簫聿紛紛一怔。顧九仔連胡蘿蔔也不要了，直接沖到最前面對着簫聿一頓汪叫。

顧時呵斥了一聲，顧九仔不可置信望着他，似乎在說“你居然為了他兇我？”

顧時也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重，他剛想哄一哄九仔，然而簫聿先一步出聲了。

“屏蔽儀我都拿過來了，能來一個人幫我搬進來嗎？”

北爾提前得知了簫聿也要加入隊伍的事情，顧時和他說的時候，他也竭力反對，可當顧時說簫聿會提供足量的屏蔽儀時，他也猶豫了。

北爾打着圓場，“我和你去吧，你放哪兒？”說着，他拽着簫聿匆匆離開。

顧九仔早就跑到角落獨自生着悶氣，它在等顧時來哄自己，可等了許久卻也不見顧時的身影。它悄悄瞟了一眼身後，然而顧時安靜地吃着飯，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顧九仔更氣了，“砰”地一聲摔門而去，它又覺得不解氣，還把顧時的被子全都推地上，憤憤咬着枕頭撒氣。

眼看着分針走了一圈又一圈，連熬夜撸鐵的北爾都已經關門回去休息了，可顧時仍遲遲不回。

顧九仔終于有些擔心，它早就不生氣了，默默把被子叼了回來，又感覺有些薄，還多給顧時找了條厚毯子鋪上。

它蹲在門口，只為了能近一些聽到顧時回來的腳步聲。

它等了很久，等到了後半夜，等到了它熬不住困意睡了過去，而再次醒來，就是和往日一樣被顧時摟在懷裏。

一開始它斷然拒絕，甚至還會在顧時熟睡後偷偷爬出去，感受着自己的臉燙的實在吓人，它只好一頭栽進涼水盆裏給自己降降溫。

可後來次數一多，它不知怎麽的慢慢就習慣了，有時候顧時嫌熱把它推去一邊，顧九仔糊裏糊塗醒來便主動又鑽了進去，枕着顧時的胳膊安穩又進去了夢鄉。

顧時顯然沒有睡着，手一下又一下替它順着毛，對上顧九仔明亮的眼睛，他輕笑道，“小熊崽又生氣了？”

顧九仔哼了一聲，心裏卻很高興。

顧時打開臺燈，起身去桌上拿了個長盒子過來。

顧九仔盯着盒子上的字，但它看不懂。

“這是簫聿帶來的屏蔽儀，這次我們和京煞的人一起去山洞。”

顧時耐心和它說了今天見簫聿的事情，但他也隐瞞了許多，“總塔給不了我們這些設備，我只能和簫聿合作。”

顧九仔裝沒聽見，直接暴力拆開了盒子，兩只熊爪抓着屏蔽儀全方位打探。

“九仔，簫聿此舉不是做慈善，我必須回贈他所需要的東西。”

這是一場關乎火蘭基地所有隊員性命的交易，他沒有理由不答應。

顧九仔不明白。

顧時笑道，“你的小腦袋瓜是想不通的，不過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明天還要訓練，早點睡吧。”

燈光熄滅，又是一片黑夜，可他們卻誰也沒睡着。

顧九仔本以為只是一場簡單的合作，雖然要見到讨厭的人，但……既然是顧時的選擇，它不會幹涉。

可是，誰能想到簫聿居然會出現在基地裏，而且還擅自進了顧時的房間。

他怎麽敢！！

顧九仔越想越氣，抄起身邊最近的一盆花朝這個擅自闖入者砸去。簫聿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于是一場紛争又一次開始了……

顧時擰着顧九仔的耳朵，“這次和京煞的合作，事關重大，你要是弄砸了，我就把你丢山洞裏，讓你永遠都回不去。”

他惡狠狠地教訓着顧九仔，可也只有表情兇狠，手上卻一點也沒使勁兒。

顧九仔很配合，龇牙咧嘴仿佛真受了好大的痛。

簫聿洋洋得意，以為自己贏了一局，“顧時，別和一只熊貓計較，等會兒我們坐一輛雪橇車，商量一下你我兩人的……将來。”

他特意停頓了一下，還把話說的格外模糊，讓人浮想聯翩。

顧九仔瞪了他一眼，恨不得立刻咬死他。

顧時皺眉，卻并沒有制止，“嗯，知道了。”

“汪！”

“聽話，你去和北爾坐一輛車上。”顧時安撫了下它，随後跟着簫聿出去了。

顧九仔氣的直發狂，最後實在忍不住追了出去，并跳起來一口咬住了簫聿的胳膊，留下深深的一排牙印。

“啊！”

顧九仔擦擦嘴，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顧時苦笑一聲，這小家夥……

他吩咐離得最近的阮貝塗，“去拿狂犬疫苗來，給……顧九仔打上。”

簫聿一怔，“啊？那我？”

顧時不再理會他，淡淡道，“你也是國寶？”

簫聿：……行，一對兒帶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