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合作
合作
京煞家族的人居無定所,平日靠偷襲和對決謀生度日,常年徘徊在這冰天雪地之間,自然對這塊大地的路徑幾乎了然于心。
柴興在最前面帶路,這條路他走過很多遍,因為這條路上能經常打劫到總塔或者基地的物資車,而他們往往滿載而歸。
“師父,為什麽要和塔裏的人一起啊?我們不是宿敵嗎?”柴興身邊的一個大概十多歲出頭的少年不解問道。
柴興道,“冬睿,你要記得,從來沒有絕對的朋友,也不會有永遠的敵人。各取所需,合作互贏,這就是首領選擇的原因。”
冬睿是柴興去年撿到的小哨兵,當時他躺在血泊中,精神體閃爍不清,很明顯他撐不了多久了。
柴興本不想多管閑事,然而這孩子卻用盡全力拉住他的褲腳,手中握着一個幹淨的、不沾染髒污血跡的平安福,說是拜托他送回給父母,這是他唯一能就給父母的念想了。
柴興動容了,破例将一個剛覺醒不久的孩子帶回了營地,彼時還是老首領磐克領導京煞,他很願意接受新來的小哨兵。
一個月後,冬睿恢複了。為了報恩,他選擇繼續留在柴興身邊,今年年初又認他做了師父。
冬睿似懂非懂,“師父你以前說過,不能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不熟悉的人。如果他們背信棄義,事成後又反過來對付我們,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柴興回道,“其他人或許會,但我相信顧隊長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為什麽?”
“就因為他在我們兩邊交戰後,還願意來幫首領解決狂化,并且沒有暗中做手腳。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你可以相信他。”
冬睿若有所思。
他仍記得上周開會,簫聿剛提出要和火蘭基地一起去山洞的提議,就被其他幾個閱歷高的老哨兵嚴厲反對,甚至後來他們指着簫聿數落他的幾大罪狀,比如叛變總塔、拉幫結派、迫害老首領等等。
簫聿不怒反笑,手指輕輕一動,立刻便有幾個親衛将其中一個吵得最激昂的人拉去雪地,随即一聲槍響在衆人耳邊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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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聿很平靜,“你們跟着磐克出生入死許多年,我本想優待你們,可你們卻一直心懷鬼胎。你們背後下黑手想要置我于死地,使勁往我身上潑髒水。”
“往日裏我顧着你們的臉面從不發作,但沒想到居然縱着你們更加嚣張。既然你們給臉不要,就別怪我無情。”
他一擡手,柴興恭敬地把手/槍遞上。
簫聿不急不慢走到走到第二個年長哨兵身邊,那是磐克最信任的屬下。
他戲谑地拿槍拍着那張蒼老的臉,“我一直很信奉一句話,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他扣動扳機,将槍口抵在那人的太陽穴上,“晚輩送您一程。”
那夜,京煞進行了一次大清洗,看上去是因為反對與火蘭基地的合作而倒在血泊,但冬睿明白,簫聿是在利用這個機會排除異己,這一次,他總算完全掌控了這個龐大的部落。
此後,他振臂一呼,便有衆多追随者奮勇争先,他就是京煞說一不二的唯一掌權人。
想起那夜的腥風血雨,冬睿不禁打了個寒顫,“師父我知道了,首領說過以後顧隊長會成為京煞的人,我一定會敬重他的。”
柴興表示很欣慰,“繼續保持警戒,随時進入戰鬥。”
……
簫聿在顧時的逼迫下還是連夜畫了地圖,但因為時間緊,作圖略有些粗糙。
顧時指着地圖上的标記危險符號的三角區,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簫聿饒有興趣地望着他,嘴角噙笑,“你還不相信我嗎?我肯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顧時很嚴肅,“蕭首領,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在這次行動上,我希望你能對我知無不言,任何隐瞞都極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簫聿卻不以為意,“只有我的專屬向導才能知道我的全部秘密,顧時,如果你願意的話……”
顧時毫不留情打斷他的話,“我希望你能認真些,我們是在讨論接下來的行動,不是調情。”
簫聿挑眉,“好吧,來日方長,我等你同意。”
顧時不想陪他繼續鬧,沉了臉色嚴肅問道,“所以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簫聿終于樂意瞟一眼,不急不慢道,“一個很強的基地而已,有些難纏,實在不想碰見。”
顧時在記憶中不斷搜尋着符合地理位置的基地,“……蜂昙基地?”
簫聿微微詫異,“你居然真能猜到,不錯,就是他們。”
顧時皺眉,喃喃道,“确實有點麻煩。”
蜂昙基地的隊長羅瑾和顧時有過矛盾,算起來兩人在聖所就打過一架,而且不止一次。
見他有些失神,簫聿不禁好奇,“怎麽?你認識?”
顧時颔首,“有仇。”
簫聿來了興趣,“說說看?”
“……沒必要。”顧時瞥了他一眼,“只有我認為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才有權知道我的往事。”
他學着簫聿的口吻反擊。
簫聿一怔,顧時說話很輕,但在他聽來卻格外不一般。他的心口宛如被小貓輕撓一樣,是勾引嗎?他想不是,因為顧時從不逾矩,更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的希望。
可這樣才更讓人抓心撓肺,不是嗎?他恨不得想要立刻得到這朵帶刺的毒玫瑰,即便有毒,他也甘之如饴。
顧時見他遲遲沒有反應,只覺得無比清靜。他繼續研究着地圖,思考如何避開蜂昙基地的眼線。
“滴滴。”
簫聿回過神來,越野車正好與他們同一水平線,他看見了坐在後排正探着腦袋和顧時拼命打招呼的熊貓,它幾乎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若不是旁邊還有可頌死死抓着,這熊貓準得飛出來。
他下意識看向顧時,那個對他極其冷漠,甚至有些不待見的人,此時卻一臉和煦地和熊貓揮手。
他似乎很擔心,喊着顧九仔注意安全。
簫聿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的空氣,他像是被關在一個真空的空間裏,隔着玻璃看着愛慕之人滿眼卻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熊。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沖動,猛地将顧時轉過身來,他聽到了那只讨厭的熊貓又在哼哼唧唧,心底又升起更大的煩躁。
簫聿選擇無視那只仍在嗷嗷叫喚的熊貓,他望着顧時,甚至能夠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顧時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怎麽了?”
簫聿胸口小鹿亂撞,他本想說“我們繼續讨論行動方案”,可話到嘴邊,他又不想這麽說了。
“顧時,我不是背叛者。真正違背塔初心誓言的,另有其人。”
……
簫聿從小便向往進入總塔,這得益于他幼年被人救過。他不忘恩人,千方百計打聽到了恩人的名字,叫孔達。
他以當屆優秀哨兵的名銜直升到總塔,并分配到孔總指揮的手下做事。他很崇拜這位上位者,事事都以他為榜樣,凡事也都沖在第一,立下了不少功勞。
在一次大規模哨兵對抗演習大會上,他以一己之力扭轉了本該失敗的局勢,一狙斬首,贏下了三等功。
在頒獎典禮上,孔達親自為他授勳章,并拍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當年我沒看錯你,把你救下來是我做過最正确的事,你也是最适合首席哨兵的人選。”
他成為了孔達的得力幹将,接觸到了很多高層的秘密,比如一直和孔達作對的副指揮嚴則,居然一直在進行某種秘密研究。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并沒有将這件事情告訴孔達,而是自己埋伏在暗處,待确定實驗室沒人後,他利用高仿虹膜進去了實驗室,也就此打開了藏在總塔深處的潘多拉魔盒。
冰冷的機器仍在運轉,随處可見的導管內留着不明液體,全都彙集到那臺最大的實驗臺,臺上躺着一個人。
簫聿心中既害怕又激動,他大着膽子湊上去看,那是一個沉睡的男子。
男子的臉色慘白,不見一絲血色,瘦削地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長相。他的全身遍布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導管,溶液顏色各不相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在為他續命。
門外突然傳來有人的說話聲,簫聿一驚,在門被打來的前一秒瞬間躲藏了起來。
進來了兩個拎着手提箱的白大褂科研人員,他們取出箱子裏的試劑,抽取後打進了導管裏。
突然,臺上的男子渾身強烈抽搐,機器也同時發出綿延不斷刺耳的警報,其中一個科研人員又拿出一只橙色藥劑,對着男子頸部迅速注射進入。
不多時,男子平靜了下來,警報解除。簫聿聽到兩人低聲說了什麽,他離的太遠實在聽不清,只能斷斷續續聽到“嚴副指揮”的字眼。
他想要往前稍稍靠近一些,卻不想失手打碎了一支空試管。
玻璃碎片聲暴露了他的存在,那兩人抽出槍一點點謹慎排查。
簫聿自知絕不能被抓到,他的身手比較好,在其中一個人不斷逼近時反手将人撂倒,奪過手/槍對另外一個人一通盲射,随後趁兩人不備,丢下已經打完的手/槍倉皇逃去。
他不敢将這件事告訴他人,只好尋求阿卡納的幫助。
阿卡納在聽說他把手/槍丢在現場後大驚失色,“你的指紋印在槍上,他們一定會找到你的。”
果然,如他所說,次日簫聿來到總塔,卻總感覺怪怪的,平日喧鬧的大廳此時卻寂靜了很多。他不動聲色去簽到,然而就在進入樓梯拐角時,他看見了藏在門後的影子。
簫聿察覺不妙,他深知自己已經暴露了。但這周圍估計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他探到了不見光彩的機密,那個背後之人自然不會留他……
顧時靜靜聽着他講述自己從前的故事,“之後呢?你是怎麽逃脫的?”
簫聿緩緩嘆了口氣,“他們想要請君入甕,我反手金蟬脫殼。”
他很熟悉總塔的結構,在追逐中躲進了一個鮮少有人知道的小屋,這是阿卡納用來宣洩情緒的秘密基地,阿卡納提前告訴了他,便于有朝一日他能躲開追緝。
可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簫聿逃出總塔後仍然面臨着不停的追捕,他饑疲力盡,最後是精神體北美灰狼馱着他去了野外狼群。
狼群生活在深山之中,行動敏捷又擅長團體行動,簫聿便藏在狼群附近慢慢療傷,總塔的人也沒有再騷擾,可能已經被狼當做美味佳肴了。
顧時邊聽邊思考,“你之後便加入了京煞?”
簫聿笑道,“我也要生存的嘛,尤其我還是被總塔通緝追殺,一個人在野外實在太危險,不如先投奔別人,以待來日。”
顧時沉默。
簫聿并不指望他現在相信自己的話,但還是想要給他提個醒,“顧時,總塔已經不是最初的樣子了,你……千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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