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瘋子
瘋子
匕首還是被奪下了,為了防止顧時再有輕生念頭,喻決一個手刀打在他的後頸。
他抱起暈過去的顧時,疾步走到床邊輕輕把他放下,随後轉身冷冷看着愣在原地的阿卡納,“你真想看着他死嗎?”
阿卡納終于回過神來,他拿出一支針管,将裏面的藥劑一點點推進顧時的身體裏。
看着顧時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喻決才算松了一口氣,想到剛才顧時和阿卡納的對話,他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萬萬沒想到阿卡納會給他注射成瘾性藥物,一想到顧時剛才難受的模樣都是拜阿卡納所賜,他便一拳揍了過去,“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很愛他的嗎,那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阿卡納反應不及,生生接下了這一圈,鼻下流出血來,估計傷到了鼻梁。他拿了張紙擦幹淨,而後才淡淡道,“別用這種語氣質問我,難道你不想讓他永遠待在身邊?我替你做了次惡人,你就是這樣回報我?”
喻決激動道,“我是想讓顧時留下,可不是用這種方式!你這樣只會讓他更恨我們,反而把他推給淩季。”
阿卡納卻不以為然,“我知道他的心給了淩季,但無所謂,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他一點點轉變,讓他心甘情願只能留在我身邊。”
聽着他的話,喻決不禁皺眉,“你到底還想做什麽?YN-2型藥劑有極大的成瘾性,一經染上終身都無法戒掉,他已經很痛苦了,你還要對他做什麽?”
阿卡納輕笑,“顧時的身體承受能力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強,我研究了他這麽多年,也知道他精神力的上限是多少,我有分寸,不會傷到他。”
“倒是你,我到現在還願意和你共享顧時,是因為你對我還有用。既然享受了藥劑所帶來的紅利,那就請你不要幹涉我的任何決定。”
喻決心中刺痛,他承認自己有私心,在知道阿卡納給他注射了YN-2型的那天他就站在門口,聽着裏面顧時凄慘的嘶吼,可他卻選擇了沉默。
他已經把手搭在門把上,他在想會不會還有更溫和的方法留住顧時,可他卻遲遲不敢邁步走進去阻止。
阿卡納把舒緩藥劑的針管拿走,臨關門前又叮囑了一番,“淩季這幾天一直在總塔附近窺伺,我準備讓你當這次驅逐行動的隊長,除了不要誤殺淩季,其他人你自己看着辦。”
“……嗯。”喻決回了一聲。
“你是總塔戰力的頂梁柱,不要讓感情束縛住你的手腳。”阿卡納語重心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匆匆離開。
喻決回到床邊,顧時已經完全安靜下來,想必是藥劑已經發揮了作用。
可這終究是飲鸩止渴,這一次他以命相逼得到了舒緩藥劑,但下一次呢?他真的要低聲下氣地去哀求嗎?
“為什麽你總是不乖呢?”喻決輕輕撫着他的臉頰,“淩季能給的我也一樣能給,你不一定非他不可。”
如果說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那他願意重來一次。他會學着溫柔學會體諒,至少顧時不會再那麽厭惡他。
可惜,他沒有重來的選擇,他們已經走到了這樣一個水火不容的地步,永遠無法改變了。
或許阿卡納是對的,他們接受不了沒有顧時的生活,那和失去希望是同一個道理。可顧時鐵了心想要逃離,那既然如此,他們似乎不應該再心軟了。
……
顧時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兩點,身上的痛感已經消散,甚至感覺還輕盈了不少。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外面只有喻決一個人,他圍着圍裙在廚房笨拙地切菜,幾次三番差點切到了手。聽見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音,喻決放下菜刀回頭看去。
“餓了嗎?”他問道。
“不餓。”顧時站在敞開的大門前,阿卡納不怕他逃跑,因為項圈會出手。
喻決洗了手走到他身邊,“在看什麽?”
“守衛。”顧時不想和他拉扯,太累了,反正他想逃離的心思他們都知道,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喻決從背後抱住他,他笨拙地去親他的側臉,可每次都被顧時躲開了。
“昨天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了。”顧時直接打斷他的話,目光依舊盯着外面不斷巡邏的哨兵。
經過他幾天的觀察,這些哨兵每天都會換,但偶爾也會在隊伍裏看見幾個眼熟的人,估計是輪班進行看守。
“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換班嗎?”顧時直截了當問道。
喻決眼眸一暗,“你問這些幹什麽?”
“你說我能幹什麽?”顧時反問,“今天是第七天,我的隊員應該都平安出去了,我要摸清楚他們換班的時間規矩,有待一日找到機會我也能逃出去。”
喻決收緊圈着他腰的手臂,“你就這麽把計劃告訴我,就不怕我提前防備嗎?”
“難道我不告訴你,你就真的相信我願意留在這裏,永遠都不會逃嗎?”
喻決被問住了,他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說出什麽,只是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陪他一起看巡邏的哨兵。
也不知道哨兵們走過多少次,直到顧時的腿站麻了,才聽見喻決緩緩開口道,“你的隊員們都是下午三點被送出去,現在北爾還沒走,你想去見他嗎?”
顧時很平靜,“阿卡納不會讓我出去的。”
“……這裏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我帶你出去。”
“你就不怕阿卡納知道後責怪你?”
“讓你去見從前的隊員,知道他們安然無恙,你就會相信我是真心實意想讓你留在總塔。”
見顧時不說話,喻決又道,“從前我确實對你做了很多混賬事,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傷害你了,我只想讓你多陪陪我,不要再拒絕我的靠近了,試着接受我,好不好?”
顧時把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時間來不及了,等我回來之後再說,好嗎?”
“……好。”
和顧時想的一樣,喻決帶他出去後立刻便有幾隊人擁了上來,稱沒有得到阿卡納的指示,不能放顧時離開。
喻決也不和他們廢話,舉起槍便直接抵在那個質問他哨兵的腦門上,“我的級別比阿卡納要高一級,他憑什麽敢管我?如果你現在不讓開,我就會讓你知道腦袋開花到底是個什麽感覺?”
哨兵怕了,他尋思着既然喻決知道這裏,而且還多次和阿卡納一同出去,應該是自己人,就當賣他一個面子吧,于是放行了。
喻決本想給顧時戴上眼罩,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
顧時問他原因,他說“我想給你留個好印象,在回來考慮那個問題的時候能給我多加點分。”
顧時沒說話,他倚在車窗邊記住路線。
喻決看了他很多次,他也知道顧時現在想做什麽,有時他忍不住想要提醒,可最後還是按下了。
關押的地方是在地下,顧時剛走進去一股黴味便直撲而來,地縫間長滿了青苔,空氣裏隐約還有血腥氣。冰天雪地下能有這麽潮濕的環境絕不容易,想來這裏應該是經常使用。
顧時跟在他身後往裏走,期間遇到了好幾個哨兵,他們都認識喻決,道了聲“長官好”便匆匆擡着擔架離開了。
顧時戴着鴨舌帽和口罩,雖然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他們怕喻決也不敢上前詢問。
“擔架上的那個人是死了嗎?”顧時看見蒙着白布,布上隐隐約約透着血點。
“是,他沒熬過來,可惜了。”喻決語氣平淡,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顧時突然抓住他,“你們會不會對我的隊員也……”
“不會。”喻決知道他要問什麽,于是不等他說完就直接否定,“他們是用來牽制住你的人質,但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每個人都曾在高層任職,我們需要知道他們隐藏的秘密,所以有時候必須用些手段。”
說着,喻決停下了腳步,他指着鐵欄杆後面正在吃飯的人道,“這就是北爾,你們就隔着欄杆說吧,盡快,等會兒就要來人了。”
北爾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看,雖然這裏光線昏暗,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顧時的身影,他欣喜若狂,“隊長!”
關押了七天,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不再整潔,就連胡須也長了許多。
顧時攥住他的手,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這些天讓你們受苦了,都怪我,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北爾眼睛裏充滿了紅血絲,他在這裏聽着受罰的那些人的慘叫,難以入眠,“隊長,我聽說了你用自己來換我們出去,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們不會怪你的。”
顧時心中更加愧疚,“等會兒會有人接你出的,你出去之後告訴他們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可我們出去了,那隊長你呢?”
顧時看了一眼旁邊的喻決,“你們不用管我,先保護好自己。”
“隊長……”
遠處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喻決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快到三點了,“說完了吧,說完趕緊走了,要是被別人發現,北爾可就出不去了。”
“我再說最後一句。”
看着顧時祈求的眼神,喻決還是心軟了,“快點。”
顧時走近北爾,他壓低聲音道,“出去之後告訴淩季,晚上開車的時候注意看路,不要再撞到石頭上了。”
北爾不明白什麽意思,但還是記下了這句話。
回去的路上,喻決詢問了他這句話。
顧時知道以他的聽覺一定會聽到這句話,于是淡淡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喻決猛踩下剎車,盯着顧時的眼睛,“我希望你不要耍些什麽花招,不然你會受罪的。”
“你想多了,開車吧,別擋路。”顧時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
喻決見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他繼續開車不再追究了。
回去後,顧時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早點休息,喻決給他量了體溫,溫度正常。
“身上酸疼,可能是藥劑的後遺症吧。”顧時很疲憊,他甚至沒有洗漱,換了身睡衣便睡覺了。
想起他昨天痛苦的模樣,喻決嘆了口氣,給他掖好被子關上燈和門便出去了。
大概躺了二十分鐘,顧時聽見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屋裏,而是……
“嗯!”一只熊貓頭映在窗戶上,它小心翼翼扒着窗戶,生怕弄出聲響。
是九仔!
顧時連忙起身,他甚至都沒有穿鞋,便趕緊打開窗戶。
一只小熊和一只小灰狼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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