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沾瘾

沾瘾

淩季去車上拿向導素。

這段時間因為始終見不到顧時，他和簫聿已經到了一天必須注射兩三支向導素的程度，那些從火蘭基地拿回來的向導素也很快只剩下了兩支。

簫聿的早已經用完，這幾天一直在強壓着狂躁因子，如今突然放松，狂躁因子便像放了閘一樣傾瀉而出。

他不想讓顧時被簫聿咬，于是只能忍痛把最後兩支拿了出來，就當做替顧時還一點恩情吧。

他擔心會來不及，拿了向導素便跑了過來，結果在剛一掀簾子的剎那，卻聽見了顧時親口宣布這樣一個絕望的消息。

“YN-2型藥劑，是嗎？”淩季一字一句問道，他的瞳孔微顫，似乎不敢相信，但他心裏更清楚，顧時不會開這種玩笑。

這個藥劑他知道，有些事情孔達不會刻意瞞着他，經常當着他的面在辦公室和阿卡納聊起來過，除了YN-2型是極強成瘾性藥物，和它同一批出的還有像LC-6型等短期成瘾藥劑。

所有藥劑都對哨兵和向導具有摧毀作用，但一般會給精神力強的向導注射，用以瓦解他們的意志，達到控制的作用。

而且向導注射了這類藥物，不僅會麻痹精神力，同時他們的血液也會帶有成瘾因子，無法提取向導素，也很難再去給哨兵進行安撫治療。

如今顧時被注射了這類藥劑，并且還是最嚴重的YN-2型藥劑……他無法想象顧時在那裏究竟還受到了多少虐待，卻依舊告訴所有人自己過得還好。

淩季心中燃起一團怒火，越燒越大，他想殺.人，想殺掉阿卡納、殺掉喻決，沙雕所有讓顧時痛苦的人。

都該死。

顧時見他情緒有些激動，生怕他也會被簫聿的狂化因子所影響，于是把向導素交給可頌，便立刻拉着淩季出去了。

外面有不少哨兵忙碌着，還有薩米等人在聊天，他不想把事情擴大，以防其中有某個心懷不軌的人，那麽簫聿勢必會兇多吉少。

他又回到了那頂帳篷裏，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變過，只有桌子上亂糟糟地堆滿了圖紙和地圖，想來淩季和簫聿就是在這裏一夜又一夜、一遍又一遍讨論營救計劃。

“淩季，我沒有打算一直想要瞞你，這件事太大了，我想等一段時間、等我想好措辭之後再告訴你。”顧時和他解釋，可不料淩季根本不想聽，而是直接抱住了他。

淩季的發絲無意蹭到他脖間，顧時覺得癢，他想伸手去抓，可又立刻被淩季握住手腕不得松開。

“是不是很疼？”淩季悶聲問道。

顧時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問了句，“什麽？”

“我說，注射的那一次是不是很疼？”實驗室那次顧時痛苦的模樣仍歷歷在目，甚至做夢時都會猛然驚醒，難再安眠。他收緊臂彎，更是不願意輕易放開顧時。

顧時搖搖頭，“比起注射，還是後來發病的時候更痛一些，但也還好，我這不都撐過來了？”他努力擠出微笑，想讓淩季安心。

可他越是雲淡風輕，淩季的心就越沉，“發病的時候需要舒緩藥劑，可這裏并沒有對應的藥，我擔心你……”

顧時擡頭望着他，“可我更擔心的人是你。從前你的精神力就不穩定，如果我血液裏的成瘾性因子始終都無法消除，你又無法自控，會釀成大禍的。”

淩季很難在聽進去他的話，他一直在喃喃自語，“所有的藥都在阿卡納手裏，只要我殺了他，只要他死了就一定……”

雖然淩季只在蘇夢那邊站了不到一分鐘，但他的情緒出現了破綻，讓狂化因子輕易尋到裂縫并迅速大量複制，又通過心理暗示不斷加深某件讓他恐懼的事情。

譬如，顧時在總塔的一個月到底怎麽度過的？發病的時候顧時又怎麽撐過來的？如果顧時當時沒能撐住走了，那麽他還活在這個世上有什麽意義？

他的信仰不在了，他也根本活不下去了。

這種想法在他的腦裏越滾越大，狂化的情緒逐漸占據主導，并掌控他的思維、操控他的行動。

一個陰沉地像是來自于地獄的聲音在淩季的耳邊不停道：做吧，釋放你的本性，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有顧慮，他們罪有應得。

“淩季！”

顧時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正在惡化，可他不敢放出精神觸梢，他甚至連精神體都很難再召喚出來，他怕适得其反傷了淩季，于是只能捧着他的臉頰，“看着我，淩季，看着我的眼睛，你要理智，不要讓情緒控制你。”

忽然，淩季的衣袖裏掉出了兩個東西，顧時定睛一看，正是向導素。

這下他有救了。

顧時急忙去撿，可在觸碰到試管的一剎那他被一道強有力的手拖了回去。

淩季還是失去了理智，他憤怒地把離他最近的人壓在身下，他想去咬斷對方的脖子，他想要發洩，想要血。

“淩季……唔！”脖子又是一疼，顧時瞪大眼睛，完了。

“不，不要！”顧時不舍得打他，只能用盡全力去推開他，可發瘋的淩季壯的像頭牛，有着使不完無窮無盡的蠻力，死死壓制着顧時。

“別這樣淩季、停下來，我求你別……呃！”精神觸梢為了保護主人不得不突破意志的控制，擋在顧時和淩季的面前，可他們已經結合過了，當淩季不小心碰到觸梢時，它們便自動地進入了他的精神圖景。

顧時能感受到，可他已經完全無法操控了，哨兵和向導之間一旦完成了身體結合，那就是彼此最親密的人，絕不設防。

一切都完了，淩季也一定染上了，他們都将會成為阿卡納的傀儡。

在血液和精神觸梢的雙重安撫下，淩季逐漸清醒過來，可當他看見淚流滿面的顧時後，才終于後知後覺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對不起，我、我剛才對你……”淩季看着周圍散落一地的紙張、歪歪扭扭的桌椅、還有顧時衣衫不整下露出胸前的紅痕……淩季頭腦一蒙。

“這是什麽？”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皮膚，撩開衣服看清了全部的容貌，那不是他剛才留下的。

是別人。

而敢對顧時這樣做的，只有總塔的那兩個人。

顧時現在雖然腦袋亂糟糟的，但他依舊憑本能察覺到了淩季又一次的情緒變動，他已經沒有體力和精力再經歷一遍了。

“淩季，他們沒有。”顧時和之前那樣主動摟住他的腰，任由淩季撕開自己的全部衣服，那種撕裂般的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顧時不能沉淪，他必須要保持理智。他一遍又一遍在淩季的耳邊輕聲道“你是我的哨兵，我的愛人，我唯一的男人”，哪怕到最後他已經斷斷續續連不成句子，也仍在堅持說。

顧時強撐着一口氣逼着自己不能暈倒，他一定要看到淩季恢複正常。

他們又一次深入交流了，可顧時心中并不願意，他不想讓淩季也沾染PN258藥劑，然而木已成舟，即使他再不想，淩季的身體裏有成瘾性因子都已經成為了定局。

“為什麽這麽傻？”顧時虛弱極了，他想伸手去撫摸淩季的臉，都沒有力氣再擡手了。

淩季恢複了正常，他其實很高興，不完全是獲得了身體的慰藉，而是終于能親身體會到顧時每次發病的痛苦了。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讓自己也染上了這份痛苦。

他低頭吻着顧時的無名指，“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你，那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我接受不了沒有你存在的世界，就算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随你，永生永世你也別想丢下我。”

淩季抱緊他，又将兩人帶進了欲望的深淵……

與此同時，幾十公裏外的雪地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人，緊接着又陸陸續續出來了近十個。

為首的人對着天空吹了個口哨，不一會兒一只丹頂鶴從遠處天空飛了過來，穩穩落在男人面前。

男人能與它意念溝通，他看到了一座山，山旁邊有一塊空地，空地上是一排緊挨一排的帳篷，粗略算來大概能容下百來人。

他看到了熟悉的越野車，是總塔的型號。看到了曾經被他關起來的人質，他們正湊在一起吃飯。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他在懸賞榜上經常看到，同時也是他曾經的朋友。

不對，他們應該也不能算朋友吧，一個背叛總塔、窺探秘密的人，只有死了才最有價值。

可惜，最後還是讓他僥幸逃脫了，不過這次，他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他繼續搜尋着想要的人，卻怎麽也找不到，可他卻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帳篷。

這一個小時內陸陸續續有簫聿、北爾、可頌以及其他火蘭基地的人接近，但最終都沒有進去，而是在帳子門口短暫停留了一下，便匆匆離開了，甚至連回頭也沒有，仿佛裏面有個面目恐怖的怪獸，多看一眼都覺得害怕。

丹頂鶴與他心意相通，趁人不備它飛到那帳篷的背面，他也同樣聽到了裏面人的聲音。

是他。

不過還有另一個人。

感覺裏面很激烈，喘息和嬌嗔讓人聽着直臉紅，普通打架可遠沒有這刺激。

他從丹頂鶴的意識退出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怎麽樣？”旁邊一個一身黑的男人也走上來，詢問道。

男人的表情幾乎收放自如，他又挂上那最常見的微笑，“找到了。”

看着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喜，他輕笑一聲，“他還給我們準備了驚喜呢，你可要做點心理準備啊，喻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