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18

chapter18

蒂娜将醫療翼的窗戶推到頭頂，貓着身子鑽進去，爬進了屋內。

靠近窗戶邊的一張雪白的床上，一個腦袋慢慢探了出來，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從被子後面露出來。

“蒂娜！感謝梅林，你總算回來了。” 黛西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蒂娜遞給她一瓶魔藥，黛西接過仰頭喝下，她的頭發開始慢慢變色，五官漸漸變形，最終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蒂娜問道。

“我變成你的樣子的第一天，沒有及時補充複方湯劑，結果在草藥課上下巴變形了，吓暈了和我一起做實驗的麥克，幸好教授并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但為了以防這樣的事再發生，我假裝生病，躲進了這裏。”

“夫人沒有發現你是假裝的嗎？”

“我和她說我剛和男朋友分手，這裏的校醫夫人非常同情我，讓我在這裏好好休息。”黛西吐了吐舌頭，“只是我被強制地吞下了那些及其令人惡心的魔藥，夫人說是有助于睡眠的魔藥，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快被魔藥的味道逼瘋了。”

蒂娜有些不忍心告訴她，校長已經知道了這一切，等待他們的将是長達半年的溫室義務勞動。

黛西下床後，蒂娜爬了上去，蓋上被子。

“你呢，蒂娜，有遇上我的表姐嗎？”

“我很喜歡特瑞娜，她幫了我很多。”蒂娜說道，“我也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如果你下次遇見她，請幫我再和她說一聲感謝。”

“瑞特娜她天生習慣了不安分的日子，而且她特別八卦。”黛西皺着臉說道，“當然啦，沒想到有一天這些會變成優點。”

蒂娜笑了。

“有一件事……我想對你說。”黛西握住蒂娜的手，臉上泛起了紅暈，“蒂娜你……認識湯姆裏德爾的事，為什麽沒有和我說過。”

蒂娜表情一僵，“發生什麽事了，黛西？”

“……裏德爾先生來過這裏。”黛西說道，“那時我有一點害怕，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這裏，他是斯萊特林的級長，跨學院管理這種事可是從未發生過的，可是他只是問了一下我的狀況，順便提及了斯拉霍格恩教授的聚會沒去的事……你們是在教授的社團上認識的？”

蒂娜這才想起來魔藥課上湯姆在她耳邊提及的事，似乎他有重要的事找她。

“他還說了什麽？”

“他……”黛西感到臉發熱，“他吻了我的額頭。”

蒂娜不可置信地看着赫奇帕奇女生，“你說什麽！”

黛西連連擺手，“我想這是個誤會，他并不知道我是假扮的，當時我還是保持着你的樣子，蒂娜，你也從未和我說過你和他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很抱歉……蒂娜……”

黛西試探性地注視着蒂娜，她暗自感到愧疚。當時她完全可以拒絕，但是當平日裏遙望着的優秀生就坐在她身邊，溫柔的笑容近在咫尺，少年俊美的面容離得她如此之近時，她有一瞬間近乎忘記了自己還保持着他人的樣子。

蒂娜陷入了沉思，她只覺得渾身發冷，涼意從脊背出攀爬上來。

湯姆的舉動是在試探什麽嗎……測試她的記憶？或者是試探她對他的愛慕程度？蒂娜甚至都無法确信，如果是自己在那一瞬間的反應會是如何。

她看了滿臉通紅的好友一眼，這個時候蒂娜反而松了一口氣。

沒錯，最自然的反應應該就是單純的驚訝，那也是湯姆想要的答案，任何一絲恐慌或者過多的欣喜，都将被視為無意的暴露和刻意的僞裝。

很顯然，自己的好友做到了。因為她對湯姆的本性一無所知，甚至這樣一個吻會讓她格外地羞澀。

但是眼裏不會有憤怒的光芒。

蒂娜安撫了黛西，“一個吻不能說明什麽，黛西，不要相信斯萊特林。”她說道，“你永遠無法預測到他們下一秒在打什麽主意。”

湯姆裏德爾恰好是最不懷好意的那只。

天陰沉沉了很多天，麻瓜世界的紛亂戰争似乎将它的烏煙瘴氣彌漫了過來，很多麻瓜出身的巫師都不敢回家，連信件來往都減少了。緊張的情緒充斥着整個校園。烏黑的雲聚集在一起，黑壓壓地籠罩在城堡的上方，草地上細碎的葉子翻卷着湧入禁林，翻滾的樹葉被風壓彎得扭曲了姿勢的樹枝，即使是白天看上去也顯得張牙舞爪。

蒂娜來到城堡的天臺上，和塔頂平行的地方，這裏是城堡最高的位置，再往上就是直沖向天空的塔尖，頭發被風吹亂，裹住了脖子，幾縷頭發亂糟糟地擋住了視線，她擡手将長發攏在肩後，環顧着空蕩蕩的四周。

“蒂娜？”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在蒂娜身邊響起，她轉過身，看見黑發少年站在塔頂的邊緣，那大概只有五英寸，剛好容得下一個人站立的寬度，她仰起頭，此時一陣風吹來鼓起了她的長袍，她眯起了眼睛，湯姆黑色的校袍仿佛和周圍的青色磚頭融為一體，在她的視線裏顯得有一些模糊。

“上來吧。”湯姆蹲下了身子，朝蒂娜伸出手。

蒂娜搭上湯姆的手，湯姆緊了手臂，一個托力将蒂娜拉上塔檐，蒂娜剛踩上去，一個腳步不穩，湯姆托住了她的腰部，讓她穩住。落葉從腳下翻飛而過，她望向腳下，距離地面長遠的距離使得她一陣暈眩。只要稍稍邁出一步，就會跌落下去。

真是變态。蒂娜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讓她來這種地方。她晃了一下身子，吓出了一聲冷汗。

“不要看腳下。”湯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把視線放遠。”他說道，“看遠處你就會忘記害怕。”

蒂娜擡起頭來，遠處是倒映着天空的黑湖，和天空連成一片分不清界線。另一邊是黑壓壓的禁林，在一片綠色的草地環繞處顯得格外明顯，像一只禿鷹伏在草地上，大片的風刮來伏倒了一片羽翼，仔細聽是大片樹葉催動的聲音，草地上點綴的花朵，似黑色棺罩上星羅棋布地裝飾着淚珠般的白點，風猶如無形的手從近到遠撥動着生物，慢慢地天邊響起了各種生氣勃勃的聲音，像是車輪在遠處的車轍中滾動的喀嗒聲。然後那樣無形的波動從遠處繞了一圈漸漸地伏地了身子，從地上湧上來，吹起了她和湯姆的長袍發出嘩啦聲響。

這個時候她被這樣的場景震撼地說不出話來，在霍格沃茨的五年裏，她從未以這樣的視角俯視過這一切，就如她的學院一般，建在地底下的宿舍，獾類的動物，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而現在站在這裏，這樣奇妙的感受沖擊着她的內心，她既覺得不安，又覺得格外刺激，那是從未有過的美妙的體驗，開闊的天地揉進了她的目光再也無法脫離出來，她的呼吸從急促到平穩，心跳卻漸漸加快。

“我知道你會喜歡這裏。”湯姆說着把手放在蒂娜的肩膀上，“前幾天----你生病了。”他頓了一下，觀察了蒂娜細微的表情後，微微一笑，“現在感覺如何？”

“好多了。”蒂娜迅速說道。

“你沒有去斯拉格霍恩的社團聚會，我以為是你不想見我。”湯姆遺憾的表情讓蒂娜幾乎要覺得自己傷了他的心，可實際上，只要仔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所有的情緒都到達不了他的眸子，蒂娜看着湯姆繼續假惺惺地說道，“也許是過去我忽視了你的感受嗎，我承認，很多的事我都并未和你坦白，也許這是導致你無法完全信任我的原因。”

湯姆這是要對自己坦白嗎，蒂娜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她可不能确定湯姆在“坦白”完一切後是否會直接把她推下去。

“我在聽着呢，湯姆。”她“體貼”地說道，并扯了嘴角，盡力使自己的笑容變得柔和。

風卷起了湯姆額前的黑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他目光平視遠方，“我剛進入霍格沃茨的時候，就被分到了斯萊特林，你不覺得奇怪嗎，從孤兒院出來的我，居然會被分到這樣偉大的學院，在這之前我聽說大多都是富有的家族能進這個學院，當然少數的孩子能得到分院帽給予他的這份榮譽并把這樣的結果作為巧合和機遇，可我不這樣認為。”湯姆眯起了眼睛，密而長的睫毛就像遠處枝頭樹葉茂盛的一簇，“梅林做出這樣的安排，一定是有什麽暗示，在冥冥中我接受分院帽這樣的決定，五年裏我查找了很多關于這所學校創始者斯萊特林的資料。你相信嗎，”他側過臉，慢慢地說道，“後來我發現——”他勾起唇角，“我是斯萊特林的後裔。” 語氣末尾帶着微不可查的驕傲和自負。

如果是在一周前，湯姆對她說這樣的話，也許她會面露震驚，并産生一種畏懼和驚異，然而這個時候，她腦中浮現的是史密斯莊園外圍稀稀落落的雛菊，宅子裏沾着厚厚灰塵的地板，脫了漆的木欄。

所謂後裔，也可能是一種衰落的存在。很顯然，這位自稱是斯萊特林後裔的，出身孤兒院的少年，也是擁有這樣悲哀的家族處境。而眼前的這位顯然帶着明顯的不甘心。

“斯萊特林後裔。”蒂娜重複了一遍。

她只是覺得滑稽。

湯姆盯着蒂娜看了一會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不知道你是否記得，那年冬天，我躺在雪地裏……是你收留了我。”

蒂娜想了想，眨眨眼說道，“我……還是想不起來一些事。”

湯姆了然地一笑，密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窩處打下了陰影，“你說……是房東太太把我送回來的。可是你撒了慌，事實是你發現了昏迷的我，并把我背了回去。”

湯姆永遠難以忘記那一天，他去了一趟小漢格頓，又跑了孤兒院，那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母親和父親的名字，無論哪一個都讓他感到羞恥。使用迷情劑背叛家族的母親，無知的鄉紳麻瓜父親。如果他的身份一昧地低賤和卑微，那麽日子将會格外地平靜，而現在，母親的姓氏就像黑暗中微弱的光芒，突兀地橫亘在生命力，他聽見自己血液中沸騰的一部分，卻又為這樣滑稽的命運安排感到憤恨和無力。兩股情緒交雜在一起像溶漿一樣灼熱在胸口。也許是魔力受到了過大波動，他暈倒在雪地裏。但是與其說是暈倒，倒不如是閉着眼睛，大腦陷入一片死寂。他對外界存在着微弱感知，同時他也無法蘇醒過來。所以當蒂娜背起他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他身體接觸女孩子的每一部分都帶着溫熱，和他自己不一樣。

“是你幫我抉擇了這樣的道路。”湯姆一邊說着一邊将手從蒂娜的手腕部滑下，強制性地拆開了她的每一根手指，與他的手交握。蒂娜的指節瘦得有點露骨。如果說她美麗的話，那是她的眼睛，雖然眸子是褐色的，但在睫毛襯托之下，似乎變成烏黑的了。她的頭發從中間分開，看起來如此光滑，好像兩片烏雲，她的頭發像波浪一樣披散下來，頭發的分縫纖細，順着腦殼的曲線由前向後延伸，消失在腦後。

“你也該負起責任不是嗎。”湯姆循循善誘道，“你只顧注視着腳下是無法欣賞到更為廣闊的風景，就像站在這裏，那是你從來沒能注意到的霍格沃茨的另一面，禁林，黑湖，難道它們不美麗嗎？”

“我不知道，湯姆。” 蒂娜嘴唇動了動，“你确定要那麽做嗎。”

“是時候了，蒂娜，我等的日子遠比你想像的要久。”

一年多前的舞會過後，湯姆告訴蒂娜，他發現了隐藏在城堡裏的密室，他稱密室是霍格沃茨祖先遺留下來的財産，那是連霍格沃茨教授都不曾得知的秘密。為了配合找到所謂的入口，她經常趁着半夜從宿舍跑到女生盥洗室。後來她在洗漱臺找到了疑似入口的圖紋，然而湯姆翻閱了無數的書籍，甚至觸碰了禁書區的書，也無法查閱到打開入口的方法，他憤怒地合上書，目光承載着湧動的盛怒。他用魔法燒毀了禁書中關鍵的內容，并對其進行了部分篡改，歸還了所有書。

于是一切線索似乎中斷了。然而這次湯姆和她見面，顯然是已經找到了打開密室的方法。

“湯姆。”蒂娜說道，“你确定不告訴校長嗎。”蒂娜誠摯而迷茫地看着他。

“當然不。”湯姆的聲音變得沒有溫度，“那是我們屬于我們的……秘密。如果我們打開了密室，發現了城堡的財富，我想鄧不利多也會為我們感到驕傲的。難道你不想讓這份榮譽只屬于我們嗎。”他強調了“我們”，同時微微俯下身來，嘴唇暧昧地擦過蒂娜的耳廓。

“你說的對，”蒂娜微笑，“那麽我們一起行動吧，湯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