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
近來宮裏很是熱鬧,嫔妃們穿衣打扮都朝着選美比賽的方向走,她們覺得皇上解決了如貴妃和如太師這種心頭大患,心情肯定很好,說不定還會考慮給後宮的嫔妃們集體晉升一個位份。大家都想美美地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他一眼難忘,從此跟她們進入到情意綿綿的偶像劇大片裏。
曲碗碗作為溫樓的忠實迷妹,肯定是不甘落後的,她在屋裏竄來竄去,不停找着合适的衣裳穿,說到這了可不得不提及,曲碗碗是宮內評選的“一炷香之內換衣裳最快”的榮譽獲得者,其動作之純熟、技術之精湛,走位之迅速,均讓衆人望塵莫及。
曲碗碗的情緒非常激動:“啊怎麽辦,我現在一直強忍着心花不讓它怒放出來,可是還是沒能忍住,哈哈哈!我們會不會像傳言那樣集體晉升?怎麽辦我好激動,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看來我得再做幾身衣裳壓壓驚,還要再準備一些漂亮話留到晉升演講的時候來說……你們快先幫我想想詞!”
步萌的眼都要花了:“碗碗,這已經是你試的第八件了,你穿穿脫脫得不煩嗎?到底是什麽讓你練就如此的手速的?”
曲碗碗道:“不煩啊,我這麽喜歡皇上,再穿上漂亮衣裳,皇上肯定會多看我幾眼的。”
言輕插嘴道:“光喜歡有什麽用啊,全天下的人還都喜歡銀子呢,也沒看着銀子成精普度衆生啊。”
可能是穿穿脫脫試衣服太過頻繁,曲碗碗着了涼,虛弱地被言妃和步萌左右攙扶着,一齊朝太醫院走。言輕抱怨着:“這太醫院的人如今真是腕兒大了,叫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見。”
曲碗碗嘤嘤嘤地叫喚着,步萌安慰道:“別怕,去讓太醫給你切個脈,熬點藥喝了,很快就沒事了。你鼻涕要流下來了……”步萌掏出手帕捏住她的鼻子,“使勁。”
曲碗碗大力擤鼻涕:“嘤嘤,謝謝你們照顧我,我不怕生病,我只是擔心生病以後會被隔離,那樣就更沒機會見到皇上了……”
步萌翻了個白眼,心想溫樓有什麽好見的,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三人到了太醫院,看見柳謹言正在愉快地打着麻将,眼看着九要胡牌,步萌幾步上去擰住柳謹言的耳朵:“你個庸醫!今兒你當職,竟然為了打麻将而耽誤曲嫔的病情,你是不是想死?”
柳謹言也吸吸鼻涕:“息怒息怒,我們幾個太醫突然染了風寒,換班的人正在進宮的路上,我們只好先進行心理娛樂治療,互相穩定一下病情。”這種清新脫俗的狗屁一般人是沒機會聽到的,步萌覺得柳謹言也着實是個人才,只聽他繼續解釋道:“娘娘別懷疑,這是心理醫生的知識領域,您不太理解很正常。”
言輕呸了一聲:“就你還心理醫生?坊間支個攤在寺廟門口算命的,那才是妥妥的心理醫生!”
柳謹言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了:“那也能算?”
言輕道:“當然,最佳的心理醫生能滿足患者的一切心理需求,你想聽什麽他能都說給你聽,而你呢,活棒槌一個,就知道消極怠工!”
柳謹言離開拍桌,拱手對着她們求饒:“娘娘們我錯了,娘娘們請坐,娘娘您真是學富五車,來打幾把吧!”
步萌挑眉:“柳謹言,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
……半炷香之後,一桌人打麻将打得正酣,曲碗碗推到眼前的牌,顯然是胡了,柳謹言嬉皮笑臉地問:“有沒有感覺神清氣爽,頭也不昏沉了?”
曲碗碗高興地點點頭:“有啊有啊!”
柳謹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我說過,這就是特殊的娛樂治療,很有效的。”
曲碗碗喝下太醫為她熬好的藥,不停地贏牌收錢,不過多時,她就覺得自己完全痊愈了。而輸光了錢的步萌,這時覺得自己頭暈目眩的,自己可能也離生病不遠了……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開口設宴,讓嫔妃們一起用膳開心開心,大家都以為今夜就是要晉升位份的前兆,一個個穿得花枝招展争奇鬥豔,可是宴席開始後,皇上并沒有提及此事。
步萌擡頭望他,發現溫樓情緒很是低落,神情清冷,偶爾與她對視,不過一瞬,都能讓她捕捉到他的不開心。事情不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嗎?他為什麽不開心呢?
言輕分析道:“前些天皇上不是派十八殺去民間排隊買餅了嗎,誰曾想那家的老板太有生意頭腦,從那以後天天搞宣傳,說他家的餅是禦供,這人一浮躁啊,餅就做不好了,皇上吃不到好的,有點不開心也是正常的。”
說到吃,骁貴人放下筷子,盯着桌上的菜非常不滿意:“蔡太賢是瘋了嗎,他能把這麽一堆每吃一口都想翻一次白眼的菜湊成一桌也不容易,真是勞苦功高啊!皇上為什麽還不賜死他?”
步萌道:“你是不愛吃葷,所以覺得這些禦膳糟糕,其實這已經算是山珍海味了。”
言輕撇撇嘴:“再山珍海味有什麽用,每個人都會有想要改變口味的那幾天。真正的美食在民間,要是我有機會出宮,一定去搞個《美食圖鑒》出來,讓它成為所有禦廚的做飯指标,造福深宮大衆。”
一直在埋頭苦吃,後知後覺的曲嫔終于從食物中擡起頭來:“好好吃啊!咦,你們怎麽不動筷?”
“沒事,你接着吃你的。有句話說得沒錯,只要是皇上心情一低落,那宮中的氣氛就全低落——”皇上的心情不好,大家一個個也都樂不起來,可言輕看了一眼吃得歡快的曲碗碗,又改口道,“除了那些沒心沒肺的女人。”
曲碗碗依舊一頭霧水,反應總是慢人一拍:“我每天的精力只夠弄懂你們在說什麽,今兒選衣服耗費了大半的精力,所以現在我才完全迷茫了嗎?”
溫樓突然離席,步萌也心煩意亂地撓了撓頭:“真的是好奇怪,為什麽我看見他不開心,就會更加不開心呢?特別想去安撫他人的迫切感完全是不受控制啊!哎,每次我都會被自己的聖母心态所震驚,我怎麽這麽愛管閑事啊……”
言輕道:“這就是善良的基因在沸騰、在煽動,又不是什麽壞事!”她可是最希望看到步萌努力貼近皇上的畫面,太有上進心了,太上進了,不想得寵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骁貴人道:“你想去安慰皇上就盡管去呗,大不了就是碰一鼻子灰。碰灰了回來我們給你擦,別怕。”
曲碗碗從好吃的中擡起頭來:“咦,皇上怎麽走了,這是追過去的大好時機啊,”她低頭看了看桌上的菜,又覺得非常為難,“可是……我還沒吃飽……美食和男色真的是人世間最難選的選擇,我真的好想兼得啊!”
步萌在後面偷偷跟了一路,直到太液池邊,溫樓頭都沒回就拆穿了她:“步萌,你跟蹤人的水平真的差到不行。”
她只好現身:“呃,皇上……還是被你發現了。”
“你跟過來是不是想找朕兌現諾言?要自由了,你是不是很高興?”溫樓說出來,才覺得這個話題是這樣沉重,是他原本不想觸及的,但君子一諾,又怎能反悔,“這樣吧,在你臨走之前,朕陪你去宮外好好玩一次,就當是踐行。以後我們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面了。”
“可以啊。”
“那麽今夜子時,你在西牆跟處等着。”
“什麽意思?該不會我們要翻牆出去吧?”那個時間宮門落鎖,外面宵禁,溫樓身為一國之君,也要和她一起做爬牆這種舉動嗎?看來上次和他一起趴牆頭,他還上瘾了。
溫樓不答反問:“你去過鬼市嗎?”
“當然了,沒去過鬼市的人生可不值得一提。那裏夜裏開集,天亮收攤,人很多呢!”步萌正想滔滔不絕,突然眼珠一轉,“不過皇上,你确定要去那種非法的地方?與你的身份不匹配吧……”
溫樓道:“正是因為朕沒去過,所以才可以玩個盡興,由你帶路吧。子時見。”
步萌小聲嘟囔:“為什麽我突然會産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子時很快就來到,溫樓去了西牆跟,步萌早已身着男裝,在那等着,他上下打量了步萌一遍,然後笑了:“朕覺得你還是不要女扮男裝了吧?”
變裝後的他褒衣博帶,就像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清貴公子,神色裏已經沒有了白日裏的陰郁,能讓他笑出來,讓他心情變好,說明步萌很有本事了,可是步萌還是一頭霧水地發問:“為什麽?”
“因為一看你就是女人,僞裝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步萌莫名高興起來:“哈哈哈,怎麽看出來的?是我喉結貼歪了嗎,還是因為我胸比較大,藏都藏不住?或者是我膚若凝脂,男人是沒有這樣水嫩的?”
溫樓慢悠悠吐出三個字:“個兒矮。”
“……”步萌氣結,整張臉立刻垮下來,好心情消耗殆盡,她吐槽道:“像你一樣長那麽高幹嗎?!我長得矮我撿錢快好嗎?你這個不懂得欣賞的男人!”
溫樓修長的食指輕觸薄唇,做出一個“噓,小聲點”的動作,拉着她往暗處躲了躲,鮑屈這時帶着侍衛甲乙丙巡邏經過,待他們走後,溫樓才放開:“你小聲一點,別被抓包了。”
步萌吐了吐舌頭:“是是!現在宮裏萬籁俱寂,該睡的都睡得香甜,正是出宮找刺激的大好時機。快快,我們走吧。”
步萌她爹從小就對她實行放養政策,上樹翻牆追貓攆狗是她的日常,她雙手攀着牆,雙腿一蹬,很快就蹲在了牆頭,她向下望,看溫樓還沒動作,就對他伸出了手:“怎麽了?快點上來啊,我拉你,抓緊了!”
月光照在牆頭的步萌身上,畫面賞心悅目,溫樓眯起雙眼想多欣賞一下,但是看見步萌的手,白皙修長,他着迷般地伸出手握住。
步萌使勁向上拉,但是怎麽也拉不動,溫樓起了想逗她的心思,猛地朝下一拽,步萌直接就栽下牆頭,落到了溫樓懷裏……
“喂!你——”
她正要表達不滿,溫樓就抱起她,一個輕功飛過牆頭,夜風吹亂他們的衣擺,步萌呆呆地看着溫樓的側臉,一時間竟也被迷惑。
兩人來到街道,突然打更的出現,他們趕緊躲起來,等打更的離開,步萌探出頭去看,卻被溫樓拉起手迅速走:“刺激嗎?”
“嗯嗯,相當刺激。”
溫樓領着他走到了馬車前,敲了敲車壁,裏面的車夫打着哈欠爬出來,坐到了駕馬的位置上,溫樓扶着她:“上去吧。”
“這是你什麽時候預定好的?”
“保密。”
“嘁,又裝酷!”
這馬車外表看上去黑漆漆地能泯于夜色之中,但實際上內裏裝置得還不錯,四壁都是真絲軟墊,內設香薰暖爐,前方還有矮桌放着瓜果點心,倒比女兒家的香閨還要舒适幾分。步萌用手掀開簾子看了一下:“外面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街上好清靜。你有沒有一種好像在做壞事的感覺?”
溫樓頓時來了點精神:“有,我感覺好像在帶着你私奔。”
步萌輕輕哼了一聲:“你私奔只出個人啊,好歹貴重物品帶上一些吧?”
“我帶了啊,你不就是。”
不知是不是熟了的關系,他現在越來越會撩人了,如果一天中跟她說十句話,其中六句是和她擡杠看她生氣,剩下四句就是說這樣的話看她臉紅,這好像成了他獨門的樂趣獲取方式。
步萌突然臉很熱,她用手扇了扇風,掩飾尴尬:“我才不是物品……”
溫樓像想起什麽似的,又道:“剛才抱你,感覺你好像輕了。以後沒人管你了,你記得每頓都多添二兩飯,好好照顧自己。”
“自從上回我把擡轎的轎夫壓成肩周炎以後,每頓我都少吃了二兩飯,清減一些也是理所應當。”說來有些尴尬,步萌潛意識裏還是挺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的,上回溫樓吐槽她比泰山還重,她立刻重新規劃了飲食。
好端端的出來玩,就當做是最後一次約會,幹嘛總是提起傷感的字眼,什麽叫“以後沒人管你了”,好像她很需要被人管一樣。等到達鬼市,兩人下了馬車,一齊筆直往前走,車夫一臉懵逼追上來,攔住溫樓:“這位公子,您賬還沒結。”
“什麽賬?”
這不廢話嗎?車夫都快吐血了:“您坐馬車不給錢嗎?”
十八殺預定馬車怎麽沒付錢?真是太不靠譜了!溫樓看向步萌:“我出門身上從來不帶錢,你帶了嗎?”
步萌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只是微微一頓,很快就釋然了,她打開荷包,把錢付了。等車夫一走,溫樓就笑了:“怎麽,不高興給我花錢嗎?”
“當然不會!看我這身裝扮,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好兄弟,今晚就使勁花吧,把我僅有的零錢花幹花淨,你也就不會惦記着再找借口扣我錢了。”
溫樓贊賞地拍了拍她的肩:“不錯,很上道。”
這個時段的鬼市正是熱鬧時,比傳說中還要繁華,也不知道為什麽人們大晚上不睡覺,都喜歡在這裏浪。步萌眼珠子一轉,開始給溫樓講解:“來這裏的很多人白天都是衣冠楚楚,晚上才能露出禽獸面目,所以,你要不要采購點催情香粉什麽的……”
溫樓意味深長地看了步萌一眼:“你給我介紹這些做什麽?”
步萌有點懵,她眨了眨眼:“你不是說要找刺激嗎,我以為——”
溫樓打斷她:“不要亂以為,我是個正經人。”
好的,你正經,你全後宮上下都正經可以了吧。
還沒逛一會兒,溫樓就說要吃夜宵,眼睛瞟過得地方全是豪華大酒樓,嘬一碗粉都能讓普通老百姓傾家蕩産的那一種,步萌趕緊轉移他的視線,畢竟今天消費的都是她的錢:“你知道嗎,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街邊髒攤才能吃到真正觸動人心的美味,而那些裝修華麗烹饪精致服務貼心的大餐館——”
溫樓接話:“怎麽?大餐館不好吃?”
步萌道:“——不是,大餐館我們吃不起。經費有限,你理解一下。”
溫樓撇了撇嘴,還是妥協了,兩人繼續逛鬼市,吃了很多攤邊小吃,萬萬沒想到,一直潔癖有加的溫樓沒有半點異議,最後步萌記住的畫面,是溫樓正拿着臭豆腐在吃,步萌越看越覺得心驚:“真應該随身帶個畫師把這一幕畫下來,要是賣給坊間小報,估計能讓我賺不少。”
溫樓很斯文的擦擦嘴,贊賞這些小攤不遜山珍海味,然後又問道:“步萌,接下來,我們該幹什麽?”
“沒有接下來。”
“嗯?”
“鬼市逛了,小吃也吃了,錢也花完了,我們該回去了。”
遠處知名的醉香居傳來熱鬧的聲音,裏面歡聲笑語歌舞升平的樣子,酒香也早早飄了出來勾引過客,溫樓用手指了一下,對步萌示意:“我想去這裏。”
聽聽,醉香居,這名字起得這麽有內涵,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步萌無奈,隐晦的表示:“不行,那裏的氣氛真的不太符合你的氣質。”
後宮妃子領着皇上來逛青樓,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步萌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溫樓向來一意孤行:“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你跟着就行。”
步萌站着沒動,溫樓過來拉她,她趕緊退後一步:“不要啦,我沒錢了!”
“步萌?”突然有一個男聲叫她。
步萌回頭,發現是甄世爽,也很驚訝:“阿甄,是你呀!我跟皇……跟公子出來玩,你在這裏做什麽?”
“鬼市出了樁案子,我過來調查。”
溫樓在一旁都要氣吐血了,這倆的緣分好強大,走哪兒都能碰上,他每次和步萌親近一點,甄世爽總能掐着時間出來攪局,他不爽道:“那你就趕快去查吧。”
甄世爽這才向溫樓見禮:“今夜已經查好了,這裏我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也陪公子一起四處看看吧。”
介意,誰說不介意,他很介意,溫樓見過沒眼色的,但沒見過甄世爽這麽沒眼色的,他和步萌的特別約會,也許就是最後的告別了,怎麽還帶加塞的,溫樓真的很心塞。
“好啊好啊!多個人多份熱鬧嘛!”
步萌的欣然答應,讓溫樓流露出一絲不悅,自顧自邁步走在了前面,步萌用胳膊肘撞撞甄世爽:“阿甄,你出來帶錢了嗎?”
“帶了的。你要用嗎?我都給你。”
“我答應今夜要請公子的,可是錢都花完了,你借我點。”
甄世爽都把荷包掏出來了,可是在前方走着的溫樓突然停步轉身,傲嬌道:“不許借,我不花別的男人的錢。接下來你可以開始花我的了。”
“……”好啊!原來他帶錢了!故意在坑她啊!步萌對着他的背影張牙舞爪地發洩。
也許是實在添堵,溫樓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甄世爽和步萌在後面優哉游哉地跟着。甄世爽還不解地問道:“你跟我一起走,不要緊嗎?”
此時也沒什麽好隐瞞了,甄世爽如此聰明的人,肯定早已看出她和皇上的關系有名無實,步萌索性坦白道:“有什麽要緊的,他答應過我,幫他揪出刺客和幕後黑手以後,就放我出宮給我自由。我已經快要離開那裏了。”
甄世爽一愣:“這……”
“很違背常理是吧?不過奇怪的是,我明明就要享受自由了,可為什麽心裏并沒有想象中興奮呢?”
甄世爽道:“我想我能理解這種感受。這就像吃一個東西吃到想吐,再也不想吃一口,還發誓這一個月都不要再吃。可是不用一個月,可能才剛剛過去了一個時辰,你就會又思念起它的味道來。”
步萌被噎了一下:“我懂了,人吶,都是賤骨頭。”
甄世爽這時從胸口掏出一個手帕包,打開裏面,竟然躺着一根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孔雀木簪,他将其遞給步萌:“這個我一直想送給你。”
“為什麽要送我東西?”
“就當是慶祝你即将重獲自由,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步萌接過,看了看簪頭上面的刻工,和甄世爽的風格很像,簡單又深刻,她問道:“這該不會是你自己刻的吧?”
甄世爽點點頭,她不由得想笑,木頭刻木頭,可真配啊!木簪很快就被她插到頭上,甄世爽的視線也停留在那裏,像是滿懷希望。
眼看着前方的皇上進了醉香居,甄世爽神色擔憂地看了步萌一眼:“這裏?不太好吧。”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皇上要去青樓,還是自費?!
步萌突然覺得有點胃疼,溫樓總是能做出讓她五髒六腑齊齊顫抖的事情。她對甄世爽聳聳肩:“進吧,誰能攔得住他啊!他就是要上天,我們也得給他駕雲梯。”
醉香居裏面熱鬧非凡,香氣袅袅,舞姬柔美衣衫薄,絲竹管樂吹拉彈,坐在四周的男女一齊飲酒嬉鬧着,快活賽過神仙,溫樓進去的那一刻,那些從事特殊職業的姑娘都忽略了身旁的主顧,朝溫樓含情脈脈地抛媚眼,溫樓皺了皺眉,側目看了看跟上來的步萌:“這裏是青樓?”
步萌道:“嗯,青樓得很明顯,我都說了這裏不符合你的氣質,你非要進來。走吧,看一眼就行了。”
甄世爽也跟着進言:“是啊公子,這裏的确不适合你,我們走吧。”
溫樓是誰,他是全天下逆反心理最嚴重的男人,他表情立馬變淡然:“什麽适合不适合的,都是男人,來都來了,有什麽好怕的。”
為了顯示他确實不怕,他率先走進美人池中,美人們一直扭啊扭,就像柔軟得沒有骨頭,她們身上散發着濃重的香粉味兒,其味道之沖鼻,還沒大糞臭得純正。聞慣了步萌身上那種小清新的清淡香味兒,進到這裏,溫樓猛地覺得有點頭暈。
那些穿得很少的女子跳起舞來胸前一顫一顫的,晃得人心頭澎湃,即使步萌是個女人,她的眼睛都很難從上面拔開……步萌特別羨慕,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唉,人比人氣死人啊……”
既然溫樓說要掏錢請客了,步萌就絲毫不客氣,看着酒單上的一串價錢,點了最貴的那個。溫樓的嘴角微微一動,勾起了一個弧度,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酒很快就被大胸女子送了上來,步萌盯着人家的胸前壯碩微微嘆息,接着拿起桌上的酒壺分了三杯出來,她剛剛嘗了一口,就聽溫樓開口道:“不知甄兄,來過這種地方嗎?第一次過夜是幾時?”
步萌一口酒就噴了出去,她忙四處擦,想掩飾尴尬,又喝了一口。甄世爽回答道:“說來有愧,一把年紀了,在下還是童子之身。”
步萌又一口噴了出去:“喂!拜托,你們看不到我嗎?這種男人間的話題請避着我聊好嗎?我會很尴尬的。”
“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噴的,你是噴壺成精還是怎麽着?”溫樓一挑唇角,使壞的心思就燃起來了,他看向步萌,“到底要不要喝,不喝這酒就退了。”
“喝喝!當然要喝!”廢話,價錢這麽高的酒,喝到就是賺到。步萌趕緊端起酒杯仰頭喝光,五官先是皺到了一起,随後逐漸放松:“不錯不錯,是好酒啊,一入口,就像點着一條火線,從喉嚨口,一直燒到胃裏。你們也嘗嘗。”
可能是酒辣了嗓子,步萌話一說完就被嗆到咳了起來,那激烈程度,好似肺部不保。溫樓和甄世爽第一時間都要去幫她拍背順氣,兩個人的手靜止在了步萌背後,靜止在了空氣中,一時氣氛還有些微妙。
最終,還是溫樓技高一籌,搶占了先機,甄世爽默然收回手。
在所有女子眼裏,這邊桌子可坐着三個帥哥,盡管其中一個略微有些娘氣,但顏值還是比較靠譜的,她們不斷地朝此處抛媚眼,還有的扔過來了手帕。為了皇上不被這些特殊職業的美人攻略,步萌開始了喪心病狂的維權行動,把她們扔過來的手帕綁成團,一個一個扔回去,專門朝着美人們的腦門砸。
溫樓就當是在看戲,用着一種欣賞演出的眼神旁觀,偶爾還說道:“看到那個腦門最大的沒有?砸準點,剛才經過她身邊,她摸了我一把。”
醉香居太吵,要說話只得貼近,步萌維權結束,那些煙花女子倒也不再敢朝這裏獻殷勤了,她湊近溫樓的耳朵說着真心話:“我真的想勸你,你總把後宮當收容所,封一些名不副實的嫔妃,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你也該找個好姑娘來愛了。”
她口中噴出的熱氣都拂在溫樓的脖頸,有些癢,他不自在地皺眉:“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反正我都要離開了,以後想關心都關心不到了,所以現在才要抓緊時間給你提建議啊。”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溫樓潤了酒的嗓子聲線低低的,有點溫還有點啞,風流韻致中還透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他瞥了瞥甄世爽,“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感情生活吧。”
甄世爽不善飲酒,一直沒怎麽動酒盞,眼光也一直不曾離開過步萌,步萌灌了一壺酒下肚,俨然已有了醉意,他提醒道:“少喝點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吃了!吃太多會胖的。”
步萌的聲線都懶懶地拉長,她越說越往溫樓懷裏倒,甄世爽及時伸手扶正了她:“她醉了,讓她去睡吧。”說完,他就扶起步萌,帶着她一起上樓安置,溫樓看着他們的背影,獨自喝下了一杯酒……
他真的該好好找一個姑娘來愛了嗎?可他明明才剛有了一個目标,這個目标就要離開他了。他有時候在想,真正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模樣,是希望對方開心快樂展翅高飛,還是将她圈養在自己身邊,每日眷顧。
這一晚,溫樓入睡困難,在客房內左右沉思,不知是喝多了眼花還是怎麽的,他突然看見步萌一搖一晃地推門進來,溫樓愣了一下,眼中充斥地全是步萌清秀的面容,就像在那時,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從此便瞎了眼,每日都會愈發覺得她好看。
他從來沒有覺得一個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他一定是瞎了,沒錯。
步萌環顧了一周,似有幾分醉态:“不好意思,上完茅廁回來,我走錯房間了,你怎麽還沒睡?”
溫樓沒說話,一直盯着她看,步萌被這樣直白的目光盯着還有點不好意思:“看着我幹什麽?你是不是覺得和那些庸脂俗粉比起來,我格外出淤泥而不染,單純不做作,是這濁世間宛如一股清流,對你的殺傷力極大。”
雖然溫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但是……咳咳,瞎說什麽大實話!他起身來到步萌身邊,越離得近,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步萌仿佛又靓麗了幾個百分點,唉,糟糕,這家夥的美人計段位簡直不要太高,他問道:“你說你走錯了房間?”
他今晚不太正常,氣氛好像也有點詭異,步萌的防禦意識覺醒,擡起腳要往外走,可步子還沒邁出去,溫樓就捉住她手腕猛地一用力,将她拉進屋裏,“砰”地将門一腳關上。
溫樓緊緊扣着她的手,整個身體壓上她:“我若放你出去,你會不會再走錯到別的房間去?”
“不會不會……”
“你的話不可信。”溫樓俯下身,嘴巴離步萌的臉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貼住的時候,又開口道,“步萌,我答應給你自由,是因為不想禁锢你,讓你不開心,我想當個好人。”
“我知道……”
“但如果給你自由,是将你送給另一個男人的話,那我倒寧願做個壞人了。”
這一晚,溫樓終于道出了心底裏埋藏許久的話,可是步萌卻十分不給面子的睡着了。
天光大亮,步萌睜開眼,發現自己房間多了一個人,溫樓穿着不知哪裏找來的鴉青色便裝,身子筆挺,玉樹臨風地站在窗戶旁,漫不經心地回頭瞥了她一眼,步萌頓時腦子裏亂哄哄地,這家夥,真叫一個豐神俊朗啊。
回過神來的時候,步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她不停掙紮,溫樓淡定道:“別掙紮了,這是縛龍扣,顧名思義,結實得可以鎖住龍。”
“你為什麽要綁我?”
“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見步萌一臉懵逼,溫樓便順勢道,“你喝多了,見到男人就亂撲,為了我的清白,這才把你綁起來。”
他的臉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睛裏,盡是她的影子,步萌忍不住哀嚎一聲,趕緊閉上眼:“不會吧!”
看見她上當,溫樓笑了,綁她其實是怕她又走錯房間,萬一進了甄世爽那裏,讓他占了便宜去,溫樓肯定會嘔死。解綁之後,步萌開始給自己梳頭,男子發髻叉着木簪特別合适,看到木簪,她又想起了甄世爽,順口問道:“阿甄呢?”
“你一睜眼就要找他?”溫樓輕哼了一聲,“他去辦案了,一早就離開了。”
“哦……”
溫樓擡手就将步萌叉到頭上的木簪拔了下來,故意說得輕描淡寫:“這是什麽?甄世爽給你的定情信物嗎?真夠難看的。”
“那是你的審美有問題,你喜歡的東西總是醜到致命貴到窒息!”步萌不開心了,舉着手臂要搶回來,可溫樓比她高,伸直了手臂又不給她,步萌又蹦又跳去奪,根本奪不回來:“快點還給我!”
溫樓左閃右躲,就是不給她:“看不出來,你是這麽随便的人,竟然随便收男人的東西。”
“我随便?這也叫随便?”
“難道不是嗎?”
步萌很是惱怒,她何曾被人這樣誤解,何曾收到過這樣的評價:“好好好!我随便,那你又管得着嗎?我怎樣跟你有關系嗎?!你——”
她話還沒說完,溫樓就突然把她拉進懷裏,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住了她。唇舌相觸的瞬間,步萌腦子“轟”的一聲,她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山崩地裂地動山搖,她腦仁兒一陣暈眩,連膝蓋都有些發軟了。
親完後,溫樓一臉壞笑,嘴角一挑:“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這下真的不能說是沒關系了,起碼也有一吻的關系不是嗎……步萌一屁股坐在房間床上,摸着嘴唇,緩解着自己受驚的心靈。
這兩人狀态都有點不對,所以一時失察,吃了醉香居的早餐後,就紛紛倒下了。黑店老板此時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們可真夠傻的,驗了菜的毒、茶壺水的毒,卻不知我們的蒙汗藥是下在茶杯邊緣的。”
跑堂的小夥也興奮極了:“哈哈哈,這都是注定的。對了老板,昨晚你為什麽不讓我們行動?”
黑店老板摸了一下自己的兩撇八字小胡:“笨,昨晚跟他們在一起的那位是甄大人,著名的神探,他在的時候下手,我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跑堂的反應過來:“明白了,現在甄大人不在,就算他再來,我們也可以說這兩位早都走了。”
“聰明。”
步萌是被耀眼的陽光刺醒的,睜開眼的時候,溫樓也正醒來。他們好像身在柴房,那迷藥裏似乎加了軟筋散,讓人使不出力氣。一國之君哪裏被綁架過,這樣的畫面簡直稀奇得不得了。步萌擔憂地問道:“健在否?”
溫樓回答:“尚活着。”
她嘆了一口氣:“你可真是災難體質啊,走到哪裏,哪裏都會有危險等着你。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來。”
“有這麽誇張嗎?”
“這下怎麽辦啊?醉香居竟然是黑店,我們偷偷出來暗衛也沒帶,甄世爽也走了,沒有人會來救我們了……”
見溫樓沒有說話,臉色比平常蒼白了好幾個色度,步萌突然緊張起來:“你哪裏不舒服嗎?對不起……全是我的錯,要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來人啊!這裏要死人啦!救命啊!”
她的表現真的有夠浮誇,空氣好像凝滞了一瞬,溫樓無奈道:“第一次發現你這麽聒噪……”
柴房門突然被打開,兩個壯漢将溫樓架了出去,不管步萌怎麽喊叫制止,都沒有絲毫作用,黑店老板倚在柴房門口,賤兮兮道:“你聲音倒挺脆的,但是到了這裏,你叫破喉嚨都沒有用?哥哥上面可有人,宰宰小肥羊沒人管的。”
果然是把他們當普通的肥羊了,溫樓的身份不能洩露,難免這些罪徒破罐子破摔害他性命,步萌罵道:“你這臭不要臉的!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就不怕碰見皇上微服私訪把你們全端了嗎?”
黑店老板笑得狂妄:“哈哈笑死我了,皇上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你也只能妄想妄想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不把計劃始末說清楚的反派,都不算是愛崗敬業的好反派!”
“小人書看多了吧你!”
柴房門又打開,壯漢打手走了進來:“老板,處理幹淨了。”
黑店老板斜起嘴角:“很好。把這個女的裝車,賣得遠點,這樣她家人也找不到她。”
步萌的手被綁着,嘴被堵上,被扔上了馬車,她突然就有點淚腺失控,早知如此,她就不應該答應皇上出宮來,什麽踐行,這回是真的完蛋了!她完蛋也就罷了,要是溫樓也陷在這裏,那史書要怎麽書寫啊?難道寫他駕崩的原因是因為逛青樓遇到黑店被人謀害?步萌越想這種畫面就越想死……
馬車不知道駛向哪裏,聽他們話中的意思,是想把她賣了,步萌正在思考如何應對,突然頭頂有些動靜,她擡起頭,發現正是溫樓用刀劃開了馬車車頂,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溫樓跳進車裏,為步萌解開繩子,然後掀開前簾,襲擊了駕車的壯漢。他的武功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種小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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