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含恨九泉

含恨九泉

李僴回府之後，潛入兖王府救人的刺客，已經被擒獲。

一共來了三個人，冒充成王府的家丁。

其中兩個已經死亡，還剩下一個受傷的活口。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刺客被摁壓着，跪在地上，待李僴進去後，對方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李僴。

這人穿着一身王府家丁的裝束，頭上戴着帽子，嘴上有胡子，反看起來很年輕。

“你是來救那個刺客的，你們是一夥的？”

這刺了瞪着李僴，半晌沒說話，倔強地将頭轉一邊。

“本王對那刺客用了刑。”李僴淡淡地說。

“李僴，你做了什麽？”這人的聲音尖銳且充滿憤怒。

李僴冷然道：“不過他倒是嘴硬，都半死不活了，還什麽都不說，也不願意供出任何同夥。你們上趕着來救他，真是辜負他一片苦心。”

李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能夠承受得了酷刑，不知道你這細皮嫩肉的，能否承受？”

“有種你殺了我！”

李僴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一個個的跑來殺我，又不說是什麽原因，不覺得自己很蠢嗎？”

“李僴，你想知道什麽原因是嗎？好，我告訴你，因為因為你奸.污我嫂嫂，還殺了我全家滅口！”

“喂，你胡說八道什麽？”不等李僴開口，張岸華不悅道：“我們殿下……”

等等，張岸華轉頭看向李僴，他也不确定殿下有沒有幹過這事兒，可不能把話給說死了。

殿下的手未必幹淨，也殺過人，可是這人說，殿下奸.污她嫂嫂，這就有點古怪了，殿下不像是這種人。

李僴眉心緊鎖，問道：“你家人？你指的是哪家？”

“哪家？”刺客眼睛發紅，“一家幾十口人命，你居然都不記得，你到底殺了多少人？人命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數嗎？”

李僴眼底閃過一抹狠色，“沒錯，人命對本王來說就是一個數，若是你不說，本王就殺了你和你的同夥，到時本王高枕無憂，你們就含恨九泉吧！”

“李僴！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就算今日我死在這，但是要殺你的人也絕不會停下！”刺客情緒激動道。

李僴不以為然地轉身說道：“搜他的身。”

“是，殿下。”

護衛将刺客按在地上，大手在他身上搜可疑物品。

“別碰我，你們別碰我，放開我！”

反抗的聲音越發尖銳，聽着甚至像是女子的嘶吼。

嘩的一聲，她在掙紮中，肩膀上的布料被扯開，露出狼的圖案。

與此同時，頭上的帽子也掉在地上，一頭烏黑的長發灑落而下。

幾個人皆是一愣。

張岸華看到眼前的女子，再加上她肩上那狼的圖案，頓時想起沈映雪跟他說的話。

“住手，快住手！”張岸華突然沖上前，将兩個護衛推開，一把握住刺客的肩膀，盯着她肩上圖案，又驚又喜，“你是女人，道長說的難道是你？”

“張岸華，你在幹什麽？”李僴質問。

張岸華急忙擋在刺客的面前，“殿下，您看，她是女人，勞煩殿下派丫鬟過來，別讓男人搜她的身。”

這可是他的姻緣。

李僴的臉色十分難看，“你找死是嗎？”

張岸華救人心切，一想到那道長的話，他生怕這次不護住她，要是這女子可死了，他的姻緣就徹底沒了。

這女刺客見張岸華如此護着她，她也是愣住了，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拔出了張岸華腰間的劍，抵在了他的脖子，“全都別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劍刃在張岸華脖子上擦過一條血痕，張岸華轉頭盯着女子俏麗的容顏，這會兒是又氣又驚，“喂，我護着你，你居然還要殺我，你這女人好沒良心。道長說的沒錯，你真難駕馭！”

“你給我閉嘴！”她根本就不懂這男人在說什麽。

她挾持着張岸華站了起來，“你們全都退下，要不然我就殺了他！”

“張岸華，看你幹的好事！”旁邊的護衛憤怒道。

“殿下，是屬下不好，你不用管我，就讓她殺了我吧！”張岸華剛剛也是腦子一熱，一想到道長的話什麽都不顧了。

自己的行為可是背叛主子。

李僴緊皺着眉頭，讓開一條道：“讓他們走。”

聽到命令，護衛不得不讓開一條道。

女刺客面露兇色，挾持着張岸華經過衆人，一路退到王府門口，一邊退一邊喊，“不許跟過來，要不然我馬上殺了他！”

李僴巍然不動，擡手阻止身後的護衛跟上去，眼睜睜的看着女刺客攜着這張岸華離開了王府。

“殿下。”劉易着急地上前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讓這女人走。”若他猜的沒錯，她應該會去一個地方。

“還有。”李僴轉頭跟劉易說道：“從今天起，你是護衛長，等張岸華回來後，打他三十大板。”

“是，殿下。”劉易拱手。

張岸華如此感情用事，的确該重罰。

*

女刺客挾持張岸華遠離了王府，專挑沒人的地方走，可是卻一點都沒有放松，劍刃貼着張岸華的脖子。

“姑娘，我也算是我救了你，你好歹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吧，而且你為什麽要殺殿下？”

“你給我閉嘴。”女子臉色蒼白的可怕，她身上受了傷，還在流血，再這麽下去張岸華必然會反殺。

“你受傷了，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之前道長給我占了夢，今天看到了你，我就知道，她說的肯定是你，太好了，我不是斷袖。我覺得你跟殿下之間肯定有誤會，等誤會解除了……”

“閉嘴！”女子揚起手，狠狠在張岸華穴位上敲了一下。

撲通一聲，張岸華暈倒在地。

女子擡起腳，用力踹了一下張岸華的胸口，随後跌跌撞撞地離開。

*

夜深。

沈映雪為打探消息，偷偷潛入正院，來到沈珏房間，只聽裏面傳來一陣對話聲。

“夫人，如今映雪回來了，她長這麽大，總不能随随便便就将她打死吧，而且她也的确是救了她奶奶，今天若不是她……”

“若不是她，娘就不會疼得這麽厲害。老爺，并非妾身多嘴，而是妾身覺得這事兒實在詭異，怎麽偏偏她今天回來，娘差點就不行了？往年可沒見這樣。”

“娘年事已高，想來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也是事實。”沈珏嘆了一口氣。

“娘年事已高，也不僅僅是今年，去年，前年，娘還生了病，身體還不如今年，可是到了冬天，也沒像今年這樣。我看就是這五姑娘帶來了不祥，只不過恰好她懂些歪門邪道，幫了娘。”

“老爺，妾身也是為了沈府着想，您別忘了她當年出生，可不僅僅是臉上有那樣可怕的胎記，還死了丫鬟。那丫鬟從井裏撈出來，臉色煞白，而五姑娘血紅，這一紅一白，真是讓妾身擔心啊。”

“這……”沈珏思忖，也覺得有道理，可是想到沈映雪今天給娘治療的方法，也不像是那歪門邪道。

“老爺，我……”

正在這時，房間裏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大夫人一驚，“老爺，有人在這嗎？”

“當然沒人了。”沈珏說：“可能是我窗戶沒關，所以迎着風進來了，夫人，你剛剛要說什麽？”

“老爺，我想說，我今日專門去找了歐陽先生，他這些年都為沈府看吉兇，我特意把五姑娘的八字給他看，他說您五行土太旺，需要以金水洩之，否則物極必反，再不濟也要木，而土火為忌兇。可是這五姑娘八字土火極旺，而且坐落父宮，擺明了克您。”

“當真？”沈珏臉色一變，他對這些事計較得很，當年沈映雪剛出生就被視為不祥，又被那道長帶走，這八字還沒有好好合過，如夫人這麽說，他心裏倒是有幾分疑慮了。

“妾身還能騙你不成？”沈夫人從袖口掏出一張紙，“這是您和五姑娘的八字，老爺略懂周易，您自己瞧瞧是不是。”

沈珏拿起紙，眉頭緊皺，目光嚴峻，“的确是如此，可是她如今已經回來了，難不成再趕走她一次？畢竟也是我的親生女兒，而且她臉上的胎記已經沒了。”

“胎記雖然是沒了，可是這八字卻無法更改。”沈夫人面露苦口婆心之色，“不過老爺不必太擔心，我已經問過了歐陽先生，他說只要老爺您少與五姑娘接觸，并且把她放在北院裏，不要管她就沒事。你們父女注定緣淺，感情越好，對您越是不利，輕則倒黴，重則破家呀。”

沈珏臉色大驚，起身來到窗邊，凝視窗外飄雪，捋着胡子長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如此，讓她在北院與她娘一起住着吧。夫人，到時候多送她們一些物資，別讓她們餓着凍着便行，這樣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沈夫人偷笑，“老爺，我知道了，我哪次不是把家裏的事兒處理得井井有條，您就安心處理生意的事兒，家中瑣事交給我。”

沈珏笑着轉身握住沈夫人的手，“夫人辛苦了，家裏有你這賢內助，為夫才能處理好生意。夫人辦事，我放心。”

“老爺能夠明白我的辛苦，那我自然開心了。那您先休息，我去娘那看看，今晚自然是輪到我這大的先守夜。”

每年老夫人犯病，幾個姨娘每晚都輪流守着一夜，以盡孝心。

“辛苦夫人了。”

将大夫人送到門口後，沈老爺親自看着夫人走遠了才将門合上。

沈映雪覺得沈珏古怪，等到沈夫人走遠，她又偷偷從洞中窺探，只見房間裏，一女子從櫃子鑽了出來。

這女子身上還有傷，看着是個年輕漂亮的。

金屋藏嬌啊。

難不成沈珏還想娶個小老婆嗎？

可是沈珏姨娘那麽多，再娶個小老婆也見怪不怪，何必要這樣躲着大老婆？

“霖芳，剛剛怎麽發出聲音了？差點被我娘子發現了。”

“沈伯伯，對不起，剛剛我不小心撞了頭。我知道來這讓你為難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霖芳。”沈珏苦口婆心，“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我也不知如何幫你。”

“沈伯伯，我不告訴你，是怕連累你，我全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會報，可是如今我三哥被仇人抓住，我不能就這樣離開長安，我得想辦法救他。”

“那你的仇人到底是誰呀？”

孫霖芳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便告訴您吧，我的仇人便是兖王李僴。”

沈映雪聽到“李僴”兩個字，倒抽一口涼氣。

只聽孫霖芳接着說道：“當初在崖州，我父母好心救了他，照顧他，可是他卻看中我大嫂的美貌，殺了我大哥，将她玷污。被我爹發現後，他居然殺了我爹娘和一家三十餘口人命，若不是我跟三哥當時不在家，他肯定一會連我們一起殺了。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沈映雪掩着唇，錯愕不已。

李僴殺了別人一家老小，還奸.污了人家嫂子，真的假的？

沈映雪現在也不敢下結論，畢竟她跟李僴不熟，而且他殺起人來好像的确不眨眼。

看這女子說的咬牙切齒的模樣，也不像是在撒謊。

若這女子說的是真的，那想到自己一路跟李僴回長安，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居然是兖王，這下糟了，糟了呀！”沈珏捶胸頓足。

“沈伯伯，怎麽了？”

“今天，李僴來到我的宅子裏，說是要問我一些關于生意之事，可後來他在我這丢失了一枚玉佩，我派人找到還給他，卻發現了玉佩是我當年贈予你父親的。現在想來，可能是兖王抓了你哥哥，從他身上找到玉佩，又查到這玉佩的出處，所以才來我這試探。這下壞事兒了，你這樣就來找我，萬一被兖王發現了，那我這渾身的嘴也說不清呀！”

“沈伯伯，先別慌，我來這之前，已經确認無人跟蹤。我在沈宅也有兩個時辰了，若是李僴真的發現，那早就把我們抓住，我們不要自亂陣腳。”

“我不擔心不行呀。雖然我跟你父親是好友，我也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可是我必須顧着我的一家老小的性命。這樣，我給你一些銀錢，你趕緊離開長安，那李僴你是得罪不起的。”

一陣冷風吹來，沈映雪卻打了個哆嗦，她突然有一種想打噴嚏的沖動，擔心被發現，于是捏着鼻子趕緊跑到遠處後，才敢将這噴嚏給打出來。

細想，難道她給李僴占夢時，看到他命不久，是這女子最終會殺了他？

忽然，一道黑影從她身後閃過。

沈映雪一轉頭，卻什麽也沒看到，只感覺到冷風瑟瑟。

她抱着懷，突然感覺到渾身發汗，連忙往北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