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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從外頭回來,天氣特別不好,雲壓的很低,黑沉沉的,滂沱的大雨不留情面地傾倒在狹小的城市裏。

十幾分鐘前,我從超市門口走出來,沒拿傘,想省幾塊錢就沒打車,沿着步行的小路一路走着回學校。瞧着愈來愈低垂的天,好像一張大手要朝向我狠狠壓下來,我不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只祈禱可以在大雨落下之前趕回寝室。

偏偏天空不作美,也就走了不到一半,忽然覺得臉上有冰涼涼的東西,我心想不好,還沒等我決意要不要趁着雨沒大走去附近最近的公交車站避雨,天上就直挺挺灑下一盆水,狠狠澆在我的頭上,身上,鞋子上。

“這天也太不瞧人的面子了。”我暗自腹诽了一句。現在是用不着躲雨了,濕都濕了,我只好索性一口氣走回去,免得在外面等着,更冷。

這座城常年是不冷的,炎酷悶熱才是這座城的表象,人們只有浸在空調房裏才能好像活過來似的。在屋外人的眼神裏都是一片茫然,似乎熱讓他們的靈魂一同蒸騰,我第一次深有感觸是問路,那人看着我不言不語,然後就呆呆地越過我走了,好像我剛剛只是拍了拍他,然後什麽也沒說,他等不到我的回應只是短暫停留,然後很快離開。

今天的城格外的冷,雨水沖刷着這座城,好像要帶走它全部的溫度。我出門怕曬還特意多穿了件外衣,去的路上還懊惱自己何必多此一舉,汗一出衣服裹在身上,真叫人不自在,也就一公裏的路就曬一會兒也不會怎樣。

不過此時我是感激當初那個決定的,這件衣服成了我抵禦寒冷最強的最後一層保護傘,我在狂風潲雨的催促下加快了步伐。

看見宿舍那幢黃黃的樓,我的心稍微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到了。平日裏總覺得這幢房子在陽光下分外明晃晃的,如同地上的又一個太陽般,平白增添幾分燥熱。今日再看,這房子也沒了昔日的耀目光彩,被這灰蒙蒙的天和雨絲一掩,只能依稀辨清它的邊際,孤零零一幢,獨立在這片暗沉中,顯得分外寂寥。

剛剛走得過于急了,此刻感覺我的大腦已經供應不起氧氣,頭暈目眩的厲害。濕衣服平白多增了幾點重量,我甚至擡不起手臂。

走在樓裏,樓裏的燈還很“及時”的壞了,忽閃忽閃的像是在眨眼睛。我一個人的腳步聲在昏暗的樓道裏踢踢踏踏響着,心也不覺跟着突突的跳。

男寝和女寝是完全獨立分開的,穿過走廊通過盡頭那扇鐵門我才能走到女寝,這條路右邊是沒有窗戶的,雨水飄灑進來早就把路給淹了。

我淌着水往前艱難地走着,右邊的雨幕中可以勉強看到對面樓上的食堂還有一盞孤燈亮着,食堂裏大約是沒人了,只剩下那盞黃燈照着空空的桌椅。樓上就是男寝,平日經過這裏總能聽到樓上傳來的嬉笑怒罵聲,今日這般空寂,想必是都躲在屋子裏不出來了,誰也不願站在露臺上挨雨澆。

走廊和食堂環繞着的是一個露天的花園,說是花園也不過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空地,光禿禿的連點綠都沒有,好在這座城常年青,不缺這點顏色。

我走得腳疼,不知怎的,也不過就是二十米長的路盡被我走得像是有二十公裏那麽長,我的小腿肚子酸脹的厲害,骨頭也叫嚣不滿脹疼着,我知道這是又犯老毛病了。來這座城之前我常常會這麽疼,而且總在半夜,叫人抱着被子翻來覆去卻怎樣也睡不着。

我已經很久這麽疼過了,因為這座城幾乎從不下雨,至少這是我來這座城第一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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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怔神時,忽然有一道白光在我眼前驟亮,像是閃光燈晃過,随即就好像是為了呼應那一道光,天空像是要被撕裂了般乍響。那聲音仿佛能将天地颠轉掀翻,随之而來的,是一聲很悶很悶的,像是什麽東西砸在地面的那種聲音。

那一聲雖遠遠沒有前一聲響,我卻能感覺得到這一聲離我很近很近,仿佛是砸在了我的心上,我的雙腿開始發顫,那鈍鈍的一聲,那從面前一閃而過的黑影,和着雨瘋狂墜落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曬得被子?還是樹倒了?

剛剛明明已經冷得沒有知覺了,此刻我卻無比清晰地覺得冷。似乎為了應景,雷開始瘋狂的吵,一聲接一聲,在那仿佛能掀翻這座城的巨響銜接的短暫空白中,我伸出手将打開手電的手機舉到胸前對着那片四方的空地。

昏黑的天和擾人的雨,只有一縷微弱得勉強的光線艱難穿過雨幕打在那黑影上。我記不清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麽,等我稍有意識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宿舍的床上了。室友不在,我一個人濕淋淋地抱着身體躲在床角發抖。

地上床上全是濕的,頭發打着縷黏在我的臉上。我努力的咽了口唾沫,大口呼吸着稀薄的快要沒有的空氣。

是頭發嗎?我在心裏問自己,可是那一抹紅紅的是嘴唇還是鮮血?那個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呆呆地盯着屋子內的地板,沒有開燈,地板也瞧不切實。

死了?

聽聲音應該活不成了。

該報警的。

這是我緩過神後第一個想法,慌忙拿起手機,可是在撥號界面我陷入了沉默,這座城忽然于我是那麽陌生,我并不熟悉這裏的一切,我是個外人。

剛剛那一切像是一場錯覺,完全沒有真實感。不能報假警,在這座城報假警是要挨鞭子的。

“先叫救護車吧。或許那個人還有得救呢。”我心裏這麽想着,正要撥通救護車的電話,忽然門口傳來開門聲,随之而來的是室友李月妍的聲音,她一進門就驚呼:“什麽情況?!有人跳樓了?”

在她的身邊跟着一個短發女生,女生頂着一張很美卻不大好惹的臉。她叫林寶珠,顧名思義家裏的寶貝掌上明珠,她和李月妍算是朋友,之所以說算是,是因為林寶珠朋友實在太多。

我迷茫地看着她倆,我和李月妍住了這些年其實還不怎麽熟,她和我從來不是一路人,只是心照不宣的維持着表面的和諧。自從前兩年我因為她私自帶人回宿舍開party把宿舍搞得一團糟後,大吵一架,從那以後,我們兩個人雖然還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從不和彼此多說一句話。

不過我很感激她此刻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此刻帶給我的遠遠不止安全感,我忽然覺得有了依靠,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一定比我會拿主意。

“要報警嗎?”我開了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全啞了,沒有一點音調,平直的聲線像是一根被拉緊的弦。而林寶珠好似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她與我幾乎是同時開口,她說着還朝我看了一眼。

李月妍攤開手,說:“哪輪得到我們,好像那人掉下去的時候動靜挺大的,馬上就有人報警了。現在警察和醫生估計已經都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誰死了?”林寶珠颦眉。

“誰知道。現在老師已經到了,保安也在驅散學生,想知道的話估計要等明天了。”

聽了她的話我又陷入了長久的愣神,那個人掉下去的時候有多少人看見?不止我嗎?我開始一遍遍回想,腦子不受控得想要想起當時的一切細節。

怎麽會有人跳樓呢?

我躺在床上,原本以為今夜最難熬的是舊病複發,可是此刻我了無睡意,腦海裏回蕩的全是最後那個光落在模糊不清的影子上的畫面。這座城原來不止困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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