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鎮妖塔 (三合一1w )
第37章 鎮妖塔 (三合一1w )
司妙聖話音剛落,妙行川直接否決:“不必。”
她擡眸望向衆人,目光嚴肅:“我此行,要去的是鎮妖塔底部,危險重重,斷不能連累你們。”
樓逝之一聽如此,更是激動:“正是如此,我們才更應該與你同行啊。”
“是啊是啊。”
“行川,就讓我們與你一起吧。”
“沒錯,我們一群人進去,多少能互相照應。
衆人附和道,妙行川神情無奈:“你們當道盟劍宗的鎮妖塔是自家後花園呢,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啊。”
妙行川從納戒中拿出箜篌,抛出一枚巨龜之繭:“好了,你們不
必再說了。”
“若是你們真想幫我,不如就幫我鎮守這枚巨龜之繭吧。”
“萬一我逃離鎮妖塔時,有其他妖獸跟着逃出來,就勞煩你們直接滅殺了。”
巨龜之繭落下,化作一個百丈大小的烏龜屏障,籠罩在鎮妖塔上方。
那巨繭散發着磅礴的靈力,似乎能将一切妖邪困住,滅殺乾淨。
妙行川掃了一眼上方,對衆人道:“多謝你們前來援助,但我已決議與司南星玄入塔。”
“這是我的私事,就不牢諸位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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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妙聖往前一步:“可是……”
妙行川出言阻止了她:“沒有可是。”
“諸位既然是為了我好,就應該尊重我的決定。”
“請相信我,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
她這番話一出,衆人緘默。
樓逝之再不甘心,也明白跟上去會惹得妙行川不開心。
她抿唇,好半晌才道:“好吧。”
司妙聖也妥協了:“既如此,那我們就在外守着,等你出來。”
“好。”
妙行川朝衆人一拱手,肅聲道:“多謝諸位挂念,行川去也。”
衆人一拱手,齊聲道;“祝君道路順遂,得償所願!”
衆目睽睽之下,妙行川轉身,領着司南和妙星玄進了鎮妖塔。
妙行川步履輕盈,經過司南身側的時候,她随口問了一句:“你現在胳膊斷了,還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弟子,真要跟我進鎮妖塔,死了我可不管你。”
話說得很難聽,司南全當沒聽見,背着妙星玄跟在她身後,朝鎮妖塔走去。
妙星玄可不樂意,趴在司南背上嘀嘀咕咕的:“我才不是半死不活。”
再說了,鎮妖塔裏那麽多妖魔,說不定反倒是她主場。
血魔的君焰令克制大多數妖魔,連禍鬥與蜚都死了,何況是朱厭呢?
随着劍宗弟子的指引,三人來到鎮妖塔前那扇足足有三丈高的漆黑大門前。
守塔的長老沉聲道:“鎮妖塔露出地面的那一層,為第一層。自第一層中央往下,可乘坐升降梯前往二到十七層。”
“到了十七層之後,要跳入無垠深井,才能前往十八層。”
守塔長老扭頭,看向了為首的妙行川,目光淩厲:“十八層的封印名為九曲連環鎖月陣,天下無人能破。”
“一入十八層,就相當於老死其中,你确定要入嗎?”
妙行川看向前方漆黑厚重的大門,目光堅毅:“這天下,死人都能活過來,又怎麽會存在無人能破的封印呢。”
“放行吧!”
守塔長老颔首,對衆弟子威嚴道:“放行!”
“放行!”
随着層層下令,身前那道禁閉的厚重大門緩緩往上升,一股濃郁的妖魔之氣,從塔內深處傳來。
“轟!”
大門完全上升之後,妙行川扭頭,看向司南:“走吧。”
司南颔首,跟了上去。
——————————
三人空曠的腳步聲在漆黑的甬道中響起,陰冷的風從前方吹來,妙星玄下意識地抱緊了司南的脖子。
司南小聲問她:“冷嗎?”
妙星玄搖搖頭,擰起眉頭道:“不冷,這裏的妖魔之氣太濃郁了,很吓人。”
走在前頭的妙行川聽到這句話,淡淡道:“既然吓人,不如就此退去。”
“省得你師父背你,徒增累贅。”
妙星玄一聽,雙腿更加夾緊了司南的腰,努力往她背上爬:“我師父就愛背我,你管得着嗎?”
“她就喜歡去哪兒都帶着我,打鐵帶着我,修行帶着我,生怕我丢了,被人欺負了……”
“她就是這般疼我,怎麽了?”
妙星玄伶牙俐齒,司南将她從小帶到大,早已習慣。
可妙行川帶大的那個孩子,寡言少語又陰郁,這種明目張膽的對抗,更是少見。
妙行川被她噎得說不出話,她扭頭看向司南:“你平時就是這麽教她說話的?”
這話司南沒法接,她索性岔開話題,望向前方亮起來的一抹光,冷靜道:“一層快到了,備戰。”
三人很快就走出了通道,穿透屏障,進入一層大廳的一瞬間,頂上被鐵鏈鎖着的妖獸魔修齊齊飛起,盤旋在上空吶喊道:“修士!”
“道盟的修士!”
“鮮血!”
“新鮮的血肉!”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好久沒嘗到新鮮的血肉了!”
“我要吃了你們!”
“吼!”
尖叫聲中,無數合體期以上的妖魔俯沖而下,朝司南背後的妙星玄俯沖而去。
司南立即召喚上弦月:“飛雪玉花!”
妙星玄背上的上弦月立即化作一道刀片陀螺,籠罩在她們上空,紛紛攪碎妖魔的血肉。
“啊!”
妖魔尖叫着,血肉橫飛。
妙行川立即運用起靈力屏障,擋住這些飛散的血肉,扭頭看向了司南:“你幹嘛給你的絞肉機取個這麽雅致的名字。”
還飛雪玉花。
雪呢?
花呢?
司南充耳不聞,妙星玄嗆回去:“你的飛雪玉花用起來不也差不多。”
妙行川不樂意了,當即撤了她師徒二人的屏障,淋漓的鮮血霎時間澆在師徒二人身上。
妙星玄當即擡手:“君焰!”
幽藍色的火焰轟然燒掉了紛飛的血肉,蒸發出血雨濃郁的靈力,吸納入她識海中。
妙星玄識海中的神晶一瞬運轉,轟然散發出濃郁的靈力,灌注她的識海。
就在這時,盤旋在大廳正中央鎮妖巨劍上的赤色蛟龍像,“刷”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時空霎時凝滞住了,天上的妖物瞬間停滞,凍結在了上空。
司南與妙行川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靈力的異樣,猛地扭頭朝中央看去。
轉眸一瞬間,一只龐大的赤色蛟龍盤旋在中央石柱上,纏繞着鎮妖劍,朝她們猛地探頭過來。
碩大的蛟龍用龍角穿透了血雨,穿透了妙行川的屏障,直直怼向司南。
司南望着這蛟龍的模樣,擰起了眉頭。
她看着蛟龍的龍角,想到了東海船上的心魔之象,瞳孔微微睜大。
這是……
這好像是……
是玄兒在幻象之中,所呼喚的血牙。
那蛟龍将她端詳了一番,稍稍後退眯起眼,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後的妙星玄身上,歪頭打量。
這赤蛟沒有惡意,本來緊張的妙星玄稍稍放了心。
她勾着司南的脖子,如同蛟龍那般,也跟着歪着腦袋打量它。
這一人一龍互相看着,時間好似禁止一般。
前方的妙行川連忙取出箜篌,懷抱箜篌站在司南身旁,與她一起擋住妙星玄。
她察覺到蛟龍的異樣,抱着箜篌,很是警惕道:“不知劍靈前輩陡然蘇醒,是為何事?”
這條蛟龍,乃是鎮妖塔中,至關重要的鎮妖劍的劍靈。
它在此駐守了成千上萬年,甚少睜開眼。
聽到有人喚它,鎮妖劍靈稍稍撤身,将妙行川打量了一番:“建木之身,死靈之魂。”
“你來自無盡海,來了前世因。”
它長得很兇悍魁梧,可開口卻是極為稚嫩的童音。
衆人愣了一下,又見它看向司南:“無心無情之人,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禍亂衆生……”
它頓了頓,眯着水汪汪的大眼,很是困惑:“你的命格,很奇怪。像是皓月,像是耀陽……是渡人者,又像是世間惡果播種者。”
說道最後,它忽而恍然道:“你是面鏡子,照盡世間險惡。”
司南怔了片刻,問道:“前輩這是何意?”
大赤蛟連忙合起嘴巴,瘋狂搖頭:“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說多了,會被雷劈的。”
它搖搖頭,看向了妙星玄,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嘿嘿……神晶……”
“神晶……”
它嗷嗚一個大口,朝妙星玄咬去。
司南頓時色變:“弑神之盾!”
就連妙行川也連忙反應:“碧海潮生!”
她一盾擋開大赤蛟,蛟龍之靈散去,在側邊凝成形狀,一頭壓在了妙星玄頭上。
頭上暖暖的,妙星玄整個愣住了。
兩人朝她頭上看去,卻見大赤蛟用蛇下巴壓着妙星玄的頭,孵蛋一樣孵着,眯着眼睛,極為餍足的模樣。
“嘿嘿……神晶……神晶……”
妙行川望着大赤蛟這副模樣,有些一言難盡:“前輩……星玄是個人,不是什麽神晶。”
大赤蛟暈乎乎的,蹭了蹭妙星玄的腦袋,眯着眼答:“我當然知道她是個人,她識海深處,有一枚超級大的神晶。”
“可大可大了,比制作鎮妖劍的神晶還大。”
它團着星玄,戀戀不舍問:“我知道你入鎮妖塔是為了什麽事,就算你下了十八層,你也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大赤蛟忽而離開了星玄的腦袋,俯身看向妙行川,帶着審判的語氣:“這樣,你把你女兒給我,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反正你也不喜歡她,就當沒生下過她。”
“不行!”
大蛟龍話音落下,司南當即背着妙星玄閃身,立起屏障,将它拒絕。
妙行川同樣拒絕了對方,她拿着箜篌擋在了大蛟龍面前,冷聲道:“她雖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孩子,可長到這麽大,就已經是一個完整的人。”
“縱然我是她的娘,我也不是那麽喜歡她,可我沒有支配她的權利。”
“我不能拿不屬於我的東西做交易!”
妙星玄趴在司南背上,望着妙行川的背影,喉頭哽咽,五味雜陳。
在這一刻,司南與妙行川又一次站在同一陣線。
她拿着上弦月,眼神也是拒絕交易。
大赤蛟掃了她們一眼,委委屈屈的:“行吧,那退一步,我只要神晶。”
妙行川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行,這也是我無法交易的東西。”
“前輩無需再問,還是打消念頭,放我們下十八層吧。”
大赤蛟歪着腦袋想了想,與妙行川道:“可是你們下去之後,就上不來了哦。”
妙行川冷聲答:“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前輩無需擔憂。”
大蛟看了眼司南,目光一下冷了下來:“如果你們不拿神晶和我交易,這個器修一定會死。”
妙行川與妙星玄具是一怔,齊齊看向了司南。
司南握住了手中的上弦月,望着大赤蛟道:“前輩倒也不用這麽威脅我,我在鎮妖塔中,你又是鎮塔之靈,你想針對我,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但如果拿我的性命作為威脅,想要換得玄兒的神晶,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司南按住了上弦月,喚了一聲:“流光!”
上弦月變換成一枚金色長槍,她手握長槍,猛地朝大赤蛟刺去。
“咄!
”
長槍穿透大赤蛟的幻影,釘在了中央的龍柱上。
大赤蛟重新凝聚身影,望着司南也不惱:“吾乃浩然正氣,可吞噬天下萬物殺戮之氣,也可殺萬千心術不正之人。無論是妖魔,還是人類,我都可淨化。”
“吾有一眼,可觀過去未來。”
“我只是看到了你的未來,并非威脅你。”
“既然你這麽生氣,那就随你去好了。”
“哼!”
它冷哼一聲,重新凝聚成雕像,盤踞在鎮妖劍上。
它一凝聚,天上的妖魔好似活了過來,紛紛振翅,重新朝司南等人襲來。
司南背着妙星玄縱身一躍,躍過鎮妖劍,跳到了正中央的平臺上,掰動機關:“行川,走!”
妙行川随之跳到了升降臺之上,在機關的下降之中,一層一層的往下降。
無數的妖獸俯沖而下,但都被擋在了第一層的封印之中,紛紛退去。
————————
妙星玄趴在司南背上,仰頭望着上方擁擠的妖獸,心有餘悸:“這鎮妖塔中的妖獸還真是有夠兇的。”
層層下落的機關聲中,司南輕笑了一聲,輕聲道:“自然。”
“它們在鎮妖塔中被關了成百上千年,唯一能出去的時候,就是當成劍宗弟子練劍試驗的素材去死的時候,怨氣能不大嘛。”
“嗯……”
妙星玄應了一聲,看到身旁那座盤着鎮妖劍的蛟龍雕像,一時間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蔫了下來。
司南對她的變化了若指掌,她順着妙星玄的視線看去,看到了身旁那座蛟龍象,輕聲開口:“不要信那蛟龍的話。”
“它在鎮妖塔中待久了,要你的神晶,就像小孩子看到好吃的零食,随便問問罷了。”
“要不到,就氣急敗壞的威脅人。”
司南這麽一說,那蛟龍又“唰”地一下睜開眼,化作小蛟龍的模樣,看着司南氣鼓鼓道;“我沒威脅人!”
“你要是不信,你下十八層就知道了!”
“反正死的肯定是你!”
妙行川站在一旁,見它又活了過來,很是稀奇:“您老人家不是冬眠去了嗎?怎麽又來了?”
“哼!”昏暗之中,小蛟龍叉着腰,看向妙星玄:“要不是看在這個孩子的份上,我才懶得提醒你們。”
“她是這世上最有意思的人,本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的。”
“可她因愛而生,才能承受那顆神晶。”
随着梯子層層降下去,轟然停在了第十七層,小蛟龍狠狠一咬牙道:“我要那顆神晶,是想用那顆神晶鎮住這裏的妖魔。”
“然後我就可以結束我的使命,離開鎮妖塔。”
“只要她能替我守住鎮妖塔,我就把你們想知道的東西告訴你們。”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們要是不答應的話,會死在十八層的!”
小蛟龍揭了老底,可是司南與妙行川都不信她。
妙行川下了升降梯,落在了十七層濕漉漉的地面上,朝那口幽深的井走去:“多謝前輩的好意提醒,不過我們已經下來了。”
司南緊随其後,淡淡道:“天道四十九,只留一線生機。”
“我們修士修行,本就是危機四伏,需小心謹慎。”
“但有些事避無可避,終究是需要自己面對的。”
司南背着妙星玄落在了十七層的幽深井口,迎着下方濃郁的血腥之氣道:“我以弑神之盾開道,你跟在後面。”
“好!”
兩人話音落下,司南背着妙星玄縱身一躍,跳入了幽深井中:“弑神之盾!”
妙行川緊随其後,擡手捏訣:“碧海潮生!”
跟在它們身後的小蛟龍望着她們的身影,氣急敗壞:“我的神晶!”
“該死的人類,就是不見棺材不見淚,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的神晶要是沒了,啊啊啊啊啊啊……”
它念叨着,顧不上許多,也順着靈力屏障,呆着鎮妖劍來到了十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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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以弑神盾開道,腳踏靈龍,輸送着狂暴的靈力,縱身跳下幽深井底,狠狠地往下一砸。
“砰!”
弑神之盾落地,瘋狂地砸向了井底中央。
狂暴的靈力催發金色屏障,斬斷了落滿井底的水草,也斬斷了那一雙雙漆黑的舌頭。
司南舉着弑神盾落在了地上,在金光之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妙星玄在她背上望向四周,一陣心驚肉跳。
這是一座地窟,共有八個窟穴。每一個窟穴之中,端坐着一位大魔。
此時此刻,黑暗之中,他們睜着八雙赤紅的眼眸,齊刷刷地朝她們師徒二人看來。
“修士……”
“大乘期的修士……”
“好完美的血肉……”
“好鮮嫩的氣息……”
“這次的補品這麽好……”
“好久沒吃到生人了……”
大魔們在絮絮低語着,發出來的聲音刺耳又尖銳,聽得妙星玄毛骨悚然。
她抱緊了司南的脖子,輕聲道:“師父……”線住府
司南環顧四周,看到石窟之中刻滿的符文,擰起眉頭。
“铮!”
就在這時,妙行川撥弦落下,狠狠地往下一震。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魔們捂着耳朵尖叫着:“妙音閣的琴音!”
“我最恨妙音閣的琴音,你找死!”
“萬骨齊發!”
司南禦盾而起:“弑神之圓!”
“唰唰唰唰……”
弑神盾好似鐵桶圍住了她們師徒二人,将所有的攻擊都擋在了外面。
妙行川手持箜篌落入鐵桶之中,朗聲大喊:“朱厭何在,給我滾出來!”
角落裏忽然響起一陣慢吞吞的聲音:“是……行川殿下嗎?”
衆人循聲望去,卻見角落裏,有一渾身長滿金色毛發,面色蒼白的青年女子,被鎖在滿是符咒的洞窟之中。
妙行川眉頭擰起,朝她走了過去。
司南跟上了她腳步,一同走向那金毛女子。
走近一看,發現那女子身上錦衣破爛,滿頭金發散開,極為狼狽。
雙手雙腳都是堅硬的獸皮,還有駭人的指甲。
見到妙行川,她倒是沒有驚訝,甚至還笑了起來:“沒想到親手被我撕碎之人,還有活過來的一天。”
“如此看來,我還有機會再殺你一次!”
她說到最後一句,竟是咬牙切齒,掙紮着鎖鏈朝妙行川一口咬來。
妙行川一把擡手,準備無誤地掐住她的下颚:“想殺我,你現在是做夢。”
朱厭掙紮着,對妙行川破口大駡:“賤人!都是你這賤人!”
“若不是你,無憂殿下不會誤入歧途!她也不會死!”
“是你殺了無憂殿下!我要撕碎你!吃你骨肉!讓你永不超生!”
她恨意之強烈,哪怕是藏在司南背後,也吓到了妙星玄。
妙星玄連忙抱緊了司南,小小聲喚:“師父……”
朱厭聽到了她的聲音,連忙擡頭朝她望去。看到她的臉,一瞬怔住了。
“無憂……無憂殿下!”
她的眼裏爆發出狂熱的期待:“無憂殿下,是你嗎?你還活着嗎?”
妙行川掐住她的脖子,冷笑一聲:“她不是赫連無憂,她是我兒星玄。”
朱厭瞳孔一縮,看向了妙行川,一臉的難以置信。
妙行川冷眼看她:“朱厭,我今日來,只想問你一件事。”
“你若回答我,我便不殺你。”
“你若是不答,我立刻就殺了你!”
朱厭渾然不懼,挑眉望向她,滿是嘲諷:“高高在上的行川殿下,有什麽問題需要問我才能知道答案呢?”
“哦……是入北海亂流的第一夜吧,你與無憂殿下被困冰川之中,她與你做下的事。”
妙行川瞳孔一縮,猛然掐住朱厭的脖子,封鎖住她的咽喉:“你知道!”
強烈的窒息,朱厭仰頭,望着她身後神情凝重的司南,掙紮着道:“你想知道的,無非就是這件事。”
“你想确認的是,你有沒有被人暗害,導致自己移情別戀無憂殿下……”
“咳咳咳咳咳……這世上,私人能複活,那愛人也能變心。”
“她的确對你用了蠱,那蠱叫做绮夢……”
“绮夢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你最愛的人,變成你最恨的人!”
趴在司南背上的妙星玄面色猝然發白,她摟緊了司南,感受到她全身每一塊肌肉繃緊,莫大的哀傷從她身上湧了出來。
妙星玄眼眶發紅,此刻也很想為這悲哀的命運哭泣。
朱厭的聲音還在繼續:“無憂殿下雖然多情多愛,但從不屑於用手段讓人愛上她。”
“是你,恨了星馳,以為她從未愛過你,以為她負心涼薄把你當一道情劫,飛升大乘,與你不負相見。”
妙行川渾身血冷,手上的力道一松,整個人腦袋嗡嗡作響。
朱厭得了喘熄,哈哈大笑了起來:“是你為了報複她,才和無憂殿下……”
這笑聲填滿了整個洞窟,在妙行川耳邊回蕩。
“噗!”
一柄巨劍劈開了朱厭的身軀,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妙行川猝然轉身,卻見司南提着上弦月渾身浴血,眼眶發紅地望着她:“你說過的,魔類之語不可信。”
“行川,她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她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峻,妙行川望着她的神情,怔征地掉下一滴淚來。
右眼的淚滴落在白衣上,妙行川隔着淚眼看司南,終於看懂了命運荒謬的悲哀。
她慘澹地笑了起來,先是輕輕的笑,笑着笑着,淚掉了出來。
繼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司南……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縱然沒有赫連無憂,我也無法與你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哭又笑,魔氣從身上溢出,幾近瘋魔:“這可悲的命運……”
“讓我活過來又是為了什麽,再一次被命運羞辱嗎?”
哀莫大於心死,她道心已碎,無意再活下去。
妙行川從懷中取出箜篌,一掌打向司南将她推開撤身來到陣法中央。
司南面色大變:“行川!”
妙行川周身升起了巨大的魔焰,隔着淚與她道:“九曲連環陣,當年我破過。”
“只要九星連珠,就能破陣!”
魔焰吹蕩起了她的長發,她一襲白衣獵獵,淚眼朦胧:“司南,是我負你!飛升向道吧!”
妙行川淚珠落下,從納戒中取出了弑神劍,以箜篌為弓,搭弓拉弦:“九星連珠!去!”
九星連珠射向了朱厭的神魂,又接連射向了其餘魔頭。
諸魔之聲哀鴻遍野:“啊!”
司南忙道:“玄兒,君焰!”
妙星玄即刻握住君焰,厲聲道:“破!
”
她以君焰撕開了魔焰,闖入了妙行川的陣中。
妙行川瞪大了眼睛,卻見司南放下妙星玄,轉身擋在了她身前。
“铛!”
最後一箭洶洶而來,擋在了上弦月的劍身上。
八魔神魂祭天,只差最後一魂。
這是祭煉之法,若不吞下一魂,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司南竭盡全力,将地脈之靈灌入上弦月中,擋住這洶湧一劍。
霎時間,地動山搖,整座鎮妖塔都搖晃起來,石柱紛紛墜落。
妙行川與妙星玄同時開口:“司南!”
“師父!”
司南勉勵抵擋那一劍,唇角不斷溢出鮮血:“行川……”
“帶玄兒走!”
“快走!”
妙星玄伸手去抓她衣服,滿目都是哀求:“師父……”
司南幾乎抵擋不住這弑神之箭,被逼得不斷往後退:“快走啊!”
她沒有回頭看,只是盯緊了前方。
那小蛟龍趁機跑出來對妙星玄道:“你師父已經被獻祭之箭鎖定了,除非拿你的神晶去換!”
“我是鎮妖劍靈,我可以調動神晶之力!”
“快!快和我契約,讓我吞下那塊神晶!”
她拖着鎮妖劍來到妙星玄旁邊,眼巴巴等着她滴血祭煉。
司南想到心魔之中所示的命運,厲聲道:“玄兒,不許契約!”
“否則我就将你逐出師門!”
妙星玄一怔,渾身發抖,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妙行川一把抓過劍,毫不猶豫地劃開掌心:“要死也是我死,輪不到她去死!”
可她乃建木之身,軀體之內,只有豐盈的魔氣,精血很難滴落。
饒是如此,小蛟龍還是面色大變,在精血滴落之前立馬跑路:“我去,你娘真是個瘋子!”
它提着劍來到妙星玄身旁,妙星玄毫不猶豫地割破了手,契約了鎮妖劍。
鎮妖劍一落手中,那根箭羽毫不猶地調轉方向,朝妙星玄刺去。
妙行川一把拉開妙星玄,厲聲道:“讓開!”
可妙星玄比她更強硬,她握着劍,把妙行川拽到身後:“不讓!”
“為師父死的人,只能是我。”
箭風吹開少女的紅裙,這一刻,她握着劍,好似昆侖山巅獵獵盛開的高山杜鵑。
明媚,又烈豔。
“玄兒!”
司南面色大變,轉身撲向妙星玄。
可還是晚了一步,那枚箭羽燃燒着熊熊火焰,毫不猶豫地刺穿妙星玄的識海。
“刺啦……”
那枚箭羽穿破妙星玄的識海神晶,霎時間,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的白發青年,顯現在妙星玄的身軀上方。
司南驚呼:“赫連極樂!“
那道魂魄嘆息了一聲,發出宿命般的感嘆:“最終還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話音落下,箭羽洞穿了他的神魂,将他最後一縷魂魄隕滅殆盡。
九星連珠已成,整座鎮魂塔開始地動山搖,紛紛坍塌。
無數的妖魔在呼喊:“鎮妖劍已拔出,快逃啊!”
“快逃啊!”
司南與妙行川對視了一眼,顧不上劫後餘生的感慨,兩人一左一右架起妙星玄:“走!”
“流風飛雲!”
——————————
碎石滾落裏,司南與妙行川,夾着妙星玄極速飛行。
妙星玄如大夢初醒般,後背一片發冷。
司南摸到她手的冷意,也是心驚肉跳:“沒事了,沒事了……”
她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哄妙星玄:“是師父不好,沒有好好檢查你的身體。”
“那麽大塊神晶在裏面,我都不知道。甚至連赫連極樂的一縷魂魄還在……”
她實在是不敢想,若不是今日之事,只怕她徒弟什麽時候被人害了她都不知道。
剛與星玄契約的小蛟龍得意非凡:“我都說讓你們不要下十八層了,你們非不聽我的。”
“我早就看到那老頭在裏面了,要是沒我,你們就得全死在裏頭!“
一聽小蛟龍這般說,司南的臉又慘白了幾分。
妙星玄也吓得不輕,與司南道:“這不怪師父,是我也大意了。我以為這枚神晶是夫諸爺爺給我的,就平安無恙了。”
“我沒想到祖父那麽狡猾,竟然想奪舍我。”
“如此看來,縱然蜚想吃了我,他還是收留我,是早有打算。”
“不然也不會留我到今日。”
“魔類……能有什麽感情呢。”
想到這裏,妙星玄看向妙行川,與她言道:“所以說,阿娘你也沒錯殺什麽人。”
“魔類是沒有愛可言的。舐犢之情,夫妻之愛,師徒情分……都是沒有的。”
“她們有的是霸占,摧毀,破壞,執着……”
“這些東西,每一樣都不是愛。”
少女的一雙黑瞳,純潔又明亮,看得妙行川一怔。
好半晌,她才說了一個字:“嗯。”
妙星玄輕輕笑了起來。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地面,這時無數的妖魔都在撞擊陣法屏障,整座鎮妖塔搖搖欲墜。
妙星玄松開司南與妙行川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師父,娘……”
“鎮妖塔亂,這些妖魔逃出去,必然會生靈塗炭。”
她已經知道為何正道修士要降妖除魔了,這些魔類害起人來,何止是令人一生一世不得安寧呢。
比如她娘。
她已經不恨她娘了。
在這世上,除了司南,沒有誰的命運比她娘更為悲慘。
她決定承擔起這一切。
妙星玄提劍回神,跳入原先的陣法中央:“我與小蛟決定,生生世世不離塔。”
她說着,就要将劍插回陣法中央,與小蛟龍一起長眠。
小蛟龍面色大變:“喂喂喂,你不要亂來啊我告訴你!”
“我和你契約不是為了這個,我是為了出去玩的,我我我我……”
還沒等它念叨完,司南忽而跳上陣法中央:“這天下蒼生,還不需要你一個小小的孩子來救!”
司南舉起上弦月,對準陣法将它重重地插下去:“上弦月!”
“靈龍!”
“吼!”
她手中那條用了三億上品靈石買來的靈龍纏繞着上弦月,狠狠地灌入陣法中央。
一瞬間,金光大作,原先的陣法爆發出驚人的威力,将四處撞擊的妖魔纏繞住了。
四周的妖魔停滞了一瞬,更猛烈地撞擊了起來。
司南看向了妙行川,妙行川将箜篌扔了過去:“下弦月!”
她呼喚自己的靈器,貫穿了司南的上弦月,召喚出了靈龍:“封!”
雙龍彙聚,咆哮着纏繞着兩人的靈寶,鎮壓住了整座妖塔。
陣法已成,司南失去靈寶,又抽幹了渾身靈力,只覺得腳底發軟,腦袋發昏,一頭栽了下去。
“師父!”
妙星玄驚呼着上前,一把拉住了司南。
妙行川閃身來到她身前,用肩撐住了她。
她感受到司南身上毫無靈力波動,鼻子一陣發酸,但卻開玩笑道:“不是吧司南,你現在虛成這樣嗎?”
司南輕笑一聲,借着她的肩起身,在妙星玄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滿堂的妖魔被鎖鏈困住,封印住了所有的聲音。
此時的鎮妖塔很靜,靜到可以聽清司南落座的沉重聲音。
她坐好之後捶捶腿,朝妙行川招手:“坐。”
妙行川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
司南又看向妙星玄,朝她招招手:“玄兒也坐。”
妙星玄乖乖地,提裙坐在了她身旁。
兩人一左一右坐着,仰頭望着她沒有說話。
司南累得厲害,錘着自己發軟的腿道:“看我幹什麽?你們不累嗎?”
◆
“我身上的靈石全沒了,靈力也全沒了,可打不動了。”
“先歇會……先歇會……”
“歇會我們再回去。”
外人所見的星馳道君,端莊,典雅,翩翩君子。
似這般毫無形象的模樣,其實很少。
妙行川看了她一眼,覺得很好笑,於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司南扭頭看她:“你笑什麽?”
妙行川笑眼看她:“笑你傻!”
司南不理她了,她擡起左手,抵在下巴上望着塔頂漏下來的光不說話。
妙星玄在她身旁坐着,想了想伸手挽住她的左手,靠在她身上,也放空了腦袋不說話。
一旁的妙行川見了,想了想,學着妙星玄的模樣,靠在司南的右手上。
司南不太樂意,用肩推了推她。
妙行川往前挨了挨,司南就與她道:“我右手被砍了,沒好呢,你別挨這麽緊。”
妙行川往裏靠了靠,嘴上不饒人:“是嗎?我看看,怎麽不壓出血呢?”
話說得狠,臉上卻掉了淚。
那淚滲透了紗布,滴在建木骨上,癢得厲害。
司南一下就愣住了,好半晌她才道:“你女兒都這麽大了,你這是要當着她的面哭嗎?”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自己的寶貝徒弟泣音道:“師父……”
妙行川立即鎮定開口:“你看,她也哭了。”
“看吧司南,你就是個禍害,專惹女人為你哭。”
司南:……
司南沉默了。
她拖着這具身軀昏昏欲睡,心裏卻想:她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對母女,這輩子挖礦掙錢還人情債。
她的靈石!
沒啦!
全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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