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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志願者,是要做什麽的呀?
夏天的東南亞,泰國,應該好熱的吧?
可能還會有好多的蟲子,啧,想想就覺得好癢!
但是老師說,不去的話,就拿不到這一輪的學分了。
聽說那邊有許多的小朋友念不到書,怎麽會這樣呢?受教育不是每個人的權利嗎?
不管了!就當是去旅行吧!
——摘自李闕瑤(21歲)的日記
“據說,李闕瑤是一個有些孤僻的亞洲女孩,”杜城剛剛離開審訊室,李晗就小步跑了過來,将她從澳洲那邊大學教務處打聽來的情況彙報給她的上級,跟她通話的是一位留校任教的澳大利亞老師,剛好也是李闕瑤那個時候的同學,“比較膽小,但有時候會抱着不符合柔弱外表的好勝心,去做一些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那位老師說他們的文化并不鼓勵這樣的處事方式,但是……”小姑娘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但是他說他遇到的東方人經常這樣,會在一些令人完全不明白的地方表現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還說這副模樣看起來特別可怕……我都快要跟他聊不下去了。”
“真傲慢啊,有感覺到我們都是被高高在上的上帝俯視的卑微蟲子。”杜城大手一揮,将李晗跟抱着一沓資料默默随行左右的沈翊一骨碌兒撈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那老外講的這些,具體的論據呢?”
“他說,李闕瑤不愛講話,成天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光顧着寫寫畫畫一些其他人根本就看不懂的東西,聽說同學好心找她出去玩,大家一起放松放松心情,好像也不太情願的樣子,得要三番五次地邀請才勉強答應。”
沈翊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又帶着李晗一塊兒坐下,總而言之,很有那啥,主人家的範兒,只是他的半張臉被模糊在了陰影裏頭,看不清楚此刻完整的表情:“既然能看出不情願了,為什麽還要勉強邀請?”
“這……”李晗想了想,“他的意思是,沉悶陰郁的性格不讨人喜歡,大家都熱愛樂觀開朗的家夥,也會期待所有人都是這樣。因此李闕瑤經常會被有意無意地安排進各種活動當中,他也曾經嘗試過請她去酒吧喝酒,結果被老師告知當時的李闕瑤正在病中,才不得不放棄了。”
沈翊一臉漠然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嘲諷。
可惜杜城離得遠了些,也不是上手安撫貓咪的好時機,只能先專注于眼前的信息,争取不錯過任何細節:“病了?她怎麽啦?”
“說是她18歲剛入大學那年,跟同學一起去海邊玩耍,明明是游泳方面的菜鳥,卻逞強跑去了深海區,差點沒命上岸。緊接着,溺水,感冒,發燒,歷經一系列的折騰,在醫院裏躺了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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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強?”沈翊的聲音中帶着夜晚特有的涼意,“我想應該是學生之間的好勇鬥狠,被冠上團隊榮譽後的趕鴨子上架吧?”
李晗憂傷地點了點頭:“是的,那些學生組織了一場游泳比賽,李闕瑤也參與了。而且我找着那一年當地的報紙查證過了,後來甚至還因此賠上了一個叫約翰的大學生的命,他是為了救溺水的李闕瑤才……李泰宇也為此派了專人過去,還請了當地的律師,法院調解賠了對方家屬好大一筆錢才算是息事寧人。”
辦公室裏的三人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還是杜城率先回到了話題的中心:“聽起來似乎還有後來的故事?”
“嗯。神奇的是,李闕瑤清醒了之後,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忘記了?”杜城皺起眉頭,“她自己說的?”
“說是搞不清楚因為什麽原因躺進了醫院裏,也找心理醫生看過了,被定性為創傷後遺症,潛意識想要逃避有人因為自己死去的事實。學校方面聲稱要保護李闕瑤的健康成長,幫忙申請了當事人無需出庭的特別優待,還特意要求學生們不要再當着她的面提起此事。”
“嚯,保護健康成長,還挺好心!”
沈翊不像某人那麽毒舌,話說得甚至有些文藝:“忘記了……與後來從蛇那兒救了她的溫清暮陷入深深的愛河,是不是也摻雜了這方面的原因呢?拯救了自己的光芒萬丈的大英雄,其實是虛與實雙重影像的疊加?”
“這是你的長項,沈老師。”杜城說,“可是據我貧瘠的理解,哪怕英雄失掉了一層燦爛光輝,也還可以稱作是心目中的英雄,怎麽那個感激涕零到以身相許的人,會不知所措地躲進夢裏痛哭流涕了呢?”
李晗驚訝地眨了眨眼:“啊?痛哭流涕嗎?誰哭啦?李闕瑤?可是她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小鳥依人的幸福新娘耶!反正我是做不到一直用那麽充滿愛意的眼神看着……咳咳,我們在看監控的時候,不少女孩子都表示好羨慕那一對新婚的璧人啊!”
于是杜城向她轉告了杜傾觀察到的李闕瑤在婚前夢中哭泣事件,并表示我們正常人一般也不會表現成這樣,黏糊糊的,秀到全世界都無語了,八成就是有鬼。
那可不一定,小姑娘在心中偷偷地腹诽道,您跟沈老師才叫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兩位面前,我等都是可有可無的透明空氣,不,連空氣都是不如的,因為這兩個人同其他人有壁,那是一點兒都插不進去!
沈翊想,在這個地方我的長處該是畫像而不是其他,但耐不住某位隊長非要認為他是懂得繪制人心的高手只差沒再安上一個心理學大師的頭銜:“那得再要更多地了解一番她在泰國支教時經歷的故事才行。”
李晗補充道:“發生在清邁那邊的事兒,他更是個旁觀者視角了,說是李闕瑤外出遇着蛇了,然後被一個男的救了,後來他們就談起了戀愛,他說他根本就不屑于這種故事,報恩并不等同于愛情,也并不看好這段充滿了故事性的婚姻。”
杜城不慣着,直接白眼伺候:“這外國佬能有一秒鐘不大肆發表他那些酸溜溜的看法嗎?”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李晗聳了聳肩:“他說,再後來,李闕瑤畢業,同她的戀人一起回國發展,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沈翊突然開口問道:“他所說的那個李闕瑤的戀人,指的是溫清暮嗎?”
“啊?當然了!”李晗驚奇地看向沈翊,“他們也就是那個時候相遇相識并且慢慢開始在一起的啊!”
沈翊倒是不驚訝于她的驚奇,但他目前有更加關心的問題:“我記得之前提過,溫清暮剛好是去清邁旅行,才碰到了他生命中的這位女神?”
杜城表示确認,他們的婚宴上也是這麽說的。
“李晗,有關溫清暮的經歷,還有更詳細的說法嗎?”
小姑娘左顧右盼地偷瞄了一圈,然後刻意壓低了聲音,做賊都不如她現在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這……因為溫清暮并未涉案,所以……”
沈翊不說話,只用他亮晶晶的眼睛微笑着看她。
杜城則是毫不客氣地拆穿:“查都查過了,你也不用單獨悶在心裏,還是老實交代了吧。”
李晗(內心咬牙切齒但是表面無語凝噎版):搞笑了,我是會主動做這種事的人嗎?這還不是因為我有一個熱衷于動不動就當甩手掌櫃外加超級不守規矩的領導,而且這種人竟然還被我的偶像無條件縱容着,城隊您說是不是呀?
好氣哦!
這兩個大魔王都在對面坐着,快要實體化的怨氣也得憋在肚子裏,不能說!
還有……
好吧,雖然沒有什麽卵用,但還是強調一下好了。
其實我就是這種人(微笑)~
“溫清暮的人生經歷倒是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他是北江本地人,循規蹈矩在國內中小學念完了書,考的是雙一流的大學,然後去一趟幸運值max的泰國,就遇上并迎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了人生巅峰。如今在李泰宇的集團裏任職一個部門經理,雖然明面上的職位風光,但其實沒有什麽職權,可光是這無敵的際遇,也足夠羨煞旁人了。”
沈翊還是笑得溫溫柔柔的,問的問題卻是令人背後一涼:“李晗,你知道要怎麽跟蛇搏鬥嗎?”
“哈?”抱歉,這已經嚴重超出本姑娘的知識範疇了,“不會,話說這種技能,一般人應該都不會吧……”
小姑娘下意識将目光轉移向了她心目中非同一般無所不能的杜城隊長,換來了對方的連連搖頭:“別看了,我也不曉得要如何同蛇打架。所以你們不十分好奇這位看起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臉……不是,這位救美的偉大英雄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個嗎?按理說,我們通用的教材上不曾教過這些。唉,要不是你沈老師故意用梅菜扣肉堵上了我的嘴巴,婚禮上我就想開口問問來着。”
沈翊沖他笑,笑得屋裏的溫度愣是跟某些股票股價一樣瘋狂地往下暴跌:“是咯,都是梅菜扣肉的錯~”
“梅菜扣肉,好吃的!”杜城滑跪的姿勢銜接得無比絲滑,只是骨子裏卻還是忘不了要嘴欠幾句,“沒事兒,待到咱們成功破案的那天,可以再上華彰酒店去點幾十份梅菜扣肉或者別的什麽,讓大家都飽飽口福,要不請那位經歷傳奇的驸馬爺親自上陣,表演一份蛇肉煲也行……”他瞧着沈翊和李晗在聽到“蛇肉煲”幾個字時臉上露出的明顯不适的表情,瞬間明白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連忙話鋒一轉,“這個徽章總歸是條不錯的線索,雖然還不知道它到底串聯起了多少人多少事,但是讓我們有了一個正大光明向曾經作為支教志願者一員的李闕瑤了解當年情況的借口,就交給我同蔣峰明兒去吧,至于你們兩個,已經很晚了,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休息!”
李晗這小姑娘就是懂事,立刻起立表明态度:“城隊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沈老師也晚安!”
至于她那紅着小臉蛋一路小跑飛奔出杜城辦公室的精神狀态到底是不是真的困了,重要嗎?有比給自家cp制造獨處機會重要嗎?那幾個說重要的,快點給我去城翊超話磕三百個響頭啊豈可修!
沈翊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李晗剛剛一走,他那點子一直掩飾起來的小瞌睡就再也藏不住了,身體徹底放松下來,小臉蛋也擰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小丫頭跑得這麽快,我們還都沒有回她話呢!”
杜城睜着眼睛說瞎話:“她那不是因為太困了嗎?我們也該下班了。”
困了。
沈翊應景地打了個哈欠,迷蒙的小眼神在杜城辦公室裏的那張沙發上流連忘返:“要不是明天還得去學校上課,我就躺在這兒不起來了。”
“小懶貓,”杜城用指節刮了刮小孩兒的鼻子,又伸手攬過了他的半邊腰肢,沈翊此刻這副模樣完美地展現了什麽叫做“坐沒坐相睡沒睡相”,擱其他人這樣被杜城看到,準得擡起一腳過去,狠狠給人糾正一下形體儀态問題,但是自家犯困了的小貓嘛,當然是要雙标地寵着啦,還得湊近耳邊低聲哄着,“上車了再閉眼吧,不然我得要抱你下樓,雖然我是不介意的啦……”
“不行!我介意!你的手……”沈翊迷迷瞪瞪的同時可沒忘記龇牙,“我要上課!我要回家洗澡!”
“手?小傷而已,抱你還是沒問題的。”杜城笑着把軟綿綿的小貓咪撈了起來,還特意伸手捏了捏他領口的那枚扣子,順帶指尖往頸部柔嫩的肌膚上匆匆掠過一瞬,才堪堪地退了回去,裝模作樣地拉出了一段正常同事之間的社交距離,“好的好的,謹遵懿旨~”
沈翊狐疑地看了眼前這人一眼,雖然腦子暫且不愛動了,但是咱們沈老師直覺一流,不對,有古怪:“你幹嘛呢?”
“明天我先送你去學校吧,再來局裏接蔣峰,中午可能要辛苦點,好在警校的夥食還不算太差,不許只吃菜葉子拌白米飯哈,我可是到處鋪了線人,時刻在關注你的!”
“平常也不見你這麽婆媽,”沈翊眼皮子都已經在猛猛打架了,還是逃不出大腦飛速運轉的命,然後他很快就琢磨明白了,“怎麽突然就……哦!原來咱們的城隊還在惦記着李闕琴送我的那束玫瑰花呀!”
大狗子拐他出門,一路上擺着隊長の正直笑臉跟過路的同事打招呼,卻還要惦記着向沈翊偷摸吐酸水,裝委屈這一套流程可謂是駕輕就熟:“她算是哪裏冒出來的小白菜啊?你都沒有收過我的玫瑰花~”
沈翊處在這種狀态下,還可以跟故意耍賴的家夥擺事實講道理,真心特別不容易,“第一,那是李闕琴自己無理由送的,我沒有需求,也并未收下,李晗和傳達室的大叔都可以作證,第二,你又從來沒送過,我上哪兒去收你的玫瑰花兒?第三,你要敢說現在去買,我就先自己走回去了。”小畫家笑盈盈地仰頭望着夜空底下杜城的變化莫測的臉,眉眼彎得戲谑而又溫柔,這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只恃寵而驕的小貓了,只是那粉嫩嫩的墊子此刻正軟乎乎地撓在了專屬鏟屎官的心上,“至于第四嘛,快點去開車啦,我困死了!天好黑,好漂……”
沈翊萬萬沒有想到,杜城那個膽大包天的竟然會突然湊過來親他。
這可還是在警局的院子裏啊救命!
雖然只是淺嘗辄止一吻打斷了沈老師對春日夜空的由衷贊美吧,但是我們刷地一下紅成了白桃大福的沈警官還是忍不住左右張望,沒人吧?沒監控吧?
杜城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沈老師,清醒了啊?”
是了,北江分局這塊地頭杜城肯定比我熟,絕對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怎麽該要背着人和監控幹壞事了!
不要臉的混蛋!沈翊擡腳就走。
杜城在後頭慢悠悠地跟着。
他們一起走到了牧馬人的旁邊,彼此的瞳孔中倒映着對方的影子,還有止不住的笑臉。
假裝生氣這招,其實沒啥用的。
杜城将沈翊扶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松手的時候,他剛好扶住了那人的腰,盯着那張漂亮而且狀似無辜的小臉蛋,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喟嘆。
沈翊當然懂他的意思。
于是白桃大福上好似被淋上了一勺酸酸甜甜的草莓醬,看起來更誘人了。
不過杜城暫且沒動作,還主動地替他關上了車門。
沈翊以自己都不易察覺的聲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是不緊張了,或者在遺憾什麽。
他看着杜城繞到了車前,往駕駛座走去。
他們隔着玻璃制的車窗深切地對視了一眼。
夜色朦胧如水,雙方的目光卻是無比焦灼,炙熱如火。
無聲的烈焰不講道理地蔓延到了皮膚的每一寸角落,好燙!
沈翊本是斜斜地歪在頸枕上,逐漸被那烈火灼燒得心跳加快,故而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體,只是手指依然無措,胡亂摸了一條毛茸茸的小毯子蓋在身上,聽得駕駛座那邊的車門驟然打開,腳尖悄悄回收,将毯子挪上來擋住了下半邊臉頰,只留了被垂下的溫柔劉海蓋住了的明亮眼睛,飛快轉了轉,又連忙閉上了。
杜城上車之後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情形:狡猾的小團子在裝睡,還是遮住了口鼻,不顧自身呼吸順暢地裝睡,殊不知眼睑下微微顫抖的睫毛卻将主人出賣了個一幹二淨。
杜城使壞,故意湊近了半個身子過去,是足夠兩人氣息糾纏的距離,果不其然,那兩彎睫毛立刻比賽似的抖動得更加厲害了,而且還不自覺地變化了呼吸的節奏,沈老師,你這裝睡技能也實在太不專業了。
可他并未開口戳破他,只是笑着扭開了車上的暖氣,又将毛毯往下邊拉了拉,争取讓沈老師可憐的鼻子和嘴巴可以安然地透口氣。
至于為什麽是“争取”……
當然是由于某個小笨蛋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兩只小爪子條件反射地拽住了毛毯,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抵抗力啊!
在一起這麽久了,怎麽還能這麽緊張呢?不過杜城得承認,沈翊這種張牙舞爪之後害怕被懲罰的小緊張反而會給他一種說不出的、類似腎上腺素飙升的興奮感。
抑制不住的興奮感……
會促成某種實質性的行動。
此刻寂靜得只能聽到草叢裏幽幽蟲鳴的警局停車坪,綜合刺激性和安全性而言,的确是一個特別不錯的地方。
尤其對杜城這種骨子裏熱愛冒險的危險分子來說。
在這種方面,沈翊這個小瘋子遠遠不如他瘋。
可是這只小貓是出了名的倔,愛隐忍,No.1逞強選手,哪怕被弄得語調破碎得都不成樣子了,他的那張嘴裏也蹦不出幾句實話:“杜城……你該刮胡子了。”是故作鎮定的調笑語氣,跟方才靜默之時緊張得毛都已經炸起來的小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嗯,”杜城還真就應了他,只是給這個承諾加上了一個期限,“明兒早上再說吧,我看你……好像還挺喜歡的。”
“我沒有!”沈翊下意識張口反駁,卻在杜城起身分開時略帶委屈地捉住了他的衣袖,紅着臉,聲音也越來越小,跟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似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先回家,”杜城笑着摸了摸小孩兒的頭,又拾起之前被甩到一邊的軟毛毯子将人團團裹住,“再在車上……我怕沈老師你明天沒法子站着上課了。”
沈翊黏糊糊地哼唧:“都怪你……”
“好,怪我。”杜城毫無心理負擔地領了責,發動汽車駛入夜色中。
沈翊交疊的十根手指在毛茸茸的毯子和腿部肌膚的中間無意識地絞在了一起,思緒也是漫游一般随意浮動着,比如這車子的性能真不錯,暖氣足,能将身上汗水蒸發時散熱帶來的微微涼意迅速轉化成暖洋洋的體感,速度快但是平穩,但這好像更關乎于司機的技術?小畫家還是忍不住偷偷拿眼角去瞄旁邊正正經開車的杜城,他可太正經了,等待紅燈時手指輕輕敲打方向盤的樣子散發出了一股慵懶的魅力,像是餍足的……衣冠禽獸,沈翊幽怨地看着他衣冠楚楚根本瞧不出半分褶皺的模樣,承認眼下的自己只能十分貧乏地聯想到“衣冠禽獸”這個貼切得不能再貼切的成語。
“看來你是真的醒了啊,”杜城仍然直視前方,卻不難注意到某人暗搓搓的小動作,那種可憐又可愛的視線,想裝作看不到都難,“連上車倒頭就睡的習慣都改掉了。”
心虛的沈翊趕緊閉眼裝睡。
“算了,”只是惡魔的低語依然伴随着暖氣風箱嗡嗡的轉動清晰地傳入了耳朵裏,“不管你是醒着還是睡着,其實我都沒有所謂的,說好的要把澡給洗了,不肯睜開眼睛……那就也由我來代勞好了。”
沈翊窘迫得偷偷地并攏了雙腿。
當然這并沒有什麽意義,而且由于這個小動作引發毛毯的輕微動靜,只會讓某個敏銳的男人更确信他之前的判斷。
沈老師,某些時候真是像孩童一樣天真得可愛呢!
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立刻馬上撲過去,用自己的方式狠狠地憐愛他。
糟糕,又硬了。
剛才……好像沒什麽用啊,就像是飲鸩止渴一般,反而心裏的那把火,燒得更加旺盛了。
杜城加深了踩油門的力氣,牧馬人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馳起來。
沈翊依然閉目靠着,他在聽,聽窗外呼呼的風聲,它與無邊無際的夜色一起,卷起漫長夜晚時光的悄悄荏苒,在困頓的腦海中清晰明了地警醒着,這些終将團聚成為他即将面臨的一場逃不掉的狂風驟雨。
汽車穩穩地停了下來,杜城開門下車,将沈翊從副駕駛座抱了出來。
沈翊摟住了杜城的脖子,楚楚可憐且欲言又止地匆匆看了他一眼,對視後又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到了一樣,連忙躲開了眼神。
“害怕了?”
沈翊抿着嘴唇,搖了搖頭。
唉,都是不服輸的毛病惹的禍。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
“不怕就好。”杜城還在笑,鬼知道這貨笑得這麽邪惡是要鬧哪樣,總之是個居心不良的大壞蛋就是了,“要是害怕的話……就像現在這樣,抱緊我吧。”
那笑聲大約是有魔力,沈翊這麽聽在了耳朵裏,還真就聽話地收緊了雙臂。
杜城加快了腳步。
老實說,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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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