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二十四 (3)
實我…不喜讀書。”
“我知道的。”鶴葶苈微微颔首,又擡了臉去看他,“那阿聘喜歡什麽呢?”
她認真看他的樣子太可愛。江聘摸了摸她的發,又摸了摸她懷裏兔子的毛兒,眨眨眼,“我喜歡你。”
見她眼睛一瞪似要發火的樣子,江聘急忙再次開口,“還有…”
他話還未出口,門口就傳來了聲少年的嗓音。怯怯的,帶着些換聲音時期特有的沙啞。不很好聽。
他喊,“哥哥?嫂子?”
鶴葶苈望過去。門口站了個不很高的孩子,十一二歲的樣子,衣裳華麗,只是頸肩微微往前探着。好像是故意沒挺直背的感覺,看起來,很害羞。
江聘拉着她走過去,朝着那孩子笑了下,彎腰摸了他的頭發兩把,“嗯,小澍乖。”
江澍?
鶴葶苈反應過來,這是江夫人的那個小公子,她的小叔子。
今天,還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她剛想說點什麽話,江澍就開了口,有些急。他手裏拿着個巴掌大的小木雕,往後看了眼,便就急匆匆地塞進了江聘的手裏,磕磕巴巴,“哥哥,您成親的時候我在書院…對不住。”
“沒關系的。”江聘摸了摸那個小物件,贊賞着誇他,“小澍很厲害,做的這樣好。”
他的語氣很溫柔,不是像對她那樣的甜蜜,而是帶着種對小輩的寵溺感。眉眼溫潤,像個真正的愛護弟弟的好哥哥。
鶴葶苈看着他勾起的唇角,在心裏樂。
沒想到,她的夫君也有這樣的一面。一點不像是剛才扯着她的袖子,問他好還是兔子好時的小孩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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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澍羞澀地笑,跟鶴葶苈微微彎了下腰,轉身就要跑走。
“哎,小澍。”鶴葶苈愣了下,趕忙叫住他。
他停下,不解地回頭。
“你待會走,嫂子給你拿點糖吃。”鶴葶苈溫和地笑笑,回身讓粟米去拿糖盒子來。
江小爺親自鑽研出來的,杏仁味兒,酥酥脆脆,很好吃。
“可是…”江澍舔了舔唇,眼睛亮起來,複又黯下,“我娘親不讓我吃糖。”
鶴葶苈張張嘴,他又補了句,“其實,她也不讓我來這裏的。”
這是怎麽回事?
她蹙了眉,轉頭去看江聘。他一副閑散的樣子,手環着她的腰,另一只則玩弄着手裏的木雕。
兩個穿着喜服的小人并肩坐在一起的樣式。紅色的喜服,倆人都笑着,很喜慶。做工有些糙,不過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
見她看過來,江聘把她又往懷裏緊了緊,貼過來跟她咬耳朵,“都是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沒關系。”
他的話粗糙,但鶴葶苈也聽懂了個大概。
江夫人不願江澍和他多接觸,防着他。但江聘對這個弟弟還是喜愛的,至少沒有愁怨之情。
他是個挺大度開明的男人,沒那麽多小家子氣。這樣很好。
鶴葶苈挑了顆最大的糖果給江澍遞過去,軟聲安慰他,“小澍別怕,只一顆。就算不吃,也拿着吧。”
酥糖上包着錫紙,很精巧。閃亮亮的,會發光。
江澍明顯地欣喜,他接過來攥在手心裏,很乖巧地道謝後轉身離開。
只是走到大門口處,他又停下來,回身鞠了一躬,“祝哥哥和嫂子新婚愉快。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鶴葶苈被他唬了一跳,可回過神來又有些想笑。
這孩子的教養還是很好的。而且,心不壞。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勾唇說他,“阿聘,你弟弟和你一點都不像。”
豈止不像,簡直是兩個極端。
“嗯…”江聘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只是胡亂地應了聲。他沖她搖了搖手上咧嘴笑着的小人,問她,“葶寶,你聽見小澍最後說什麽了嗎?”
“什麽?”鶴葶苈跟不上他跳躍的思路,不解地皺眉。
“他說…早生貴子。”江聘笑起來,他把她懷裏的小兔子抱出來放回窩裏,轉而一把抱起她。
他最喜歡用的那種姿勢,打着橫。手可以不老實地摸到她挺翹的小屁股,眼睛能看到她因為羞澀而悄然變紅的臉。
燦如煙霞,就連耳根也是粉紅的。
“你別鬧!”鶴葶苈驚呼,掙紮着去捶他的肩,“放我下來。”
“不。”江聘偏頭去親她的手,眯着眼睛樂,“葶寶乖,咱們回窩。”
今天天氣好。适合白日宣淫。
31、章三十一 ...
盡管再不願意離開甜蜜的小妻子, 再不願意每天面對那群花白着胡子,滿嘴之乎者也的糟老頭兒,江小爺還是得硬着頭皮去書院念書。
因為二姑娘說了,想看他考個秀才的名分下來。這樣的話, 她和祖母都會很高興。
可以的。江小爺覺得, 這個理由很充分, 非常充分。
坐在一群白面書生裏, 江聘翹着腿沉臉看書。自帶的嚣張氣焰獨成一道靓麗風景。
看詩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嗯…這點他感觸頗深。他家姑娘就是個宜其室家的,又美又乖,性子好得不得了。
江秀才啊。江聘眯着眼翻了頁書,把這兩個字在心裏咀嚼了一遍,挑着眉撇撇嘴。
好像有點不适合他。
他更希望有一天, 別人稱呼他的時候是…江大将軍。
喚他的小妻子為…将軍夫人。
那日江澍走了後,江聘抱着鶴葶苈做了好久的白日不該做之事。他被她迷得狠了, 淋漓着汗, 忘了時間。
等他終于盡了興肯停下來, 他嬌軟軟的姑娘早就微張着小嘴兒睡過去了。臉頰酡紅,鼻尖有汗珠兒。
整個蜷起成一小團,粉嫩漂亮。
睡夢中她還要嘤咛着,說要夫君輕些慢些。她有些累了。
聽着這話,江聘心裏那叫一個美呀。非要抱着他的姑娘親親咬咬又折騰了好久才肯罷休。
她的脊背很瘦,但腰上又帶着點小肉, 摸起來滑嫩細膩,還軟乎乎的,極舒服。
他就那麽摟着她,看她小巧的鼻翼輕輕扇動的樣子,感受着她輕柔的呼吸噴在頸上的溫暖觸感。
她的氣味又香又甜。明明只是靜靜睡着,還是簡直要撩死了江小爺。
這覺沉得很,直到月上了柳梢頭兒,鶴葶苈迷迷糊糊才睜了眼。江聘抱她去沐了浴,又給套了件亵衣。輕薄的料子磨蹭着肌膚,絲絲涼涼。
屋裏只點了一根搖曳的蠟燭,有些暗。
她坐起來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肩,再把長發撩到頸後。可剛轉了身想要下去,就看見了她靠在炕下面凳子上打瞌睡的夫君。
他一條腿搭在炕沿,一條曲起踩在椅子下方的橫木上。用兩只手指托着腮,眼睛閉着,慵懶俊俏。暈黃的燭光灑在他的臉上,眼下有睫毛垂下來的一片暗暗的陰影。
旁邊的幾上有個白瓷的碗,騰騰冒着熱氣。屋子裏滿是甜糯米的香。
看着他恬然的睡相,鶴葶苈腦子忽的就清醒了。她想起今個的荒唐事,耳根刷的一下變得粉嫩。
想起他的不依不饒,他嬉鬧着去吻她的鎖骨時的可恨樣子。還有他濕潤黑亮的眸子,軟而濡濕的唇舌。
又羞又惱的二姑娘不想理這個臭流氓。她咬咬唇,繞開江聘的腿,彎了腰去穿鞋子。
“葶寶…”江聘根本就沒睡着,她的動作他全都察覺得清清楚楚。
見她要落荒而逃的樣子,江小爺撫着額笑了會。卻又在她跑走前一把就把她給撈了起來,放在腿上坐好。
他胳膊長力氣大,腕子一動就把她的鞋子又給脫了扔遠。用鼻尖對着她的,哧哧地笑。
“你真的不許再鬧了…”鶴葶苈推開他,自己往上蹭了蹭坐在炕沿上。她垂着頭,手指抿着衣角,緊閉着唇不再說話。
屋子裏靜悄悄的。她想了想,又偷摸摸瞟了江聘一眼。
可正巧對上他揶揄的眼神,臉卻更紅。
“我錯了,你別氣。”江聘笑起來,眼睛更亮。他伸手去揉她的頭發,語氣誘哄,“我給你準備了蓮子糯米粥,熱的,還很甜。你喜歡的那種。”
鶴葶苈性子軟,幾乎從未跟人紅過臉兒,更何況是對着江聘。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心裏那點似有似無的火氣便就快要熄了。
江小爺的那雙眼長得巧妙。漆黑幽深,狹長上挑。溫柔起來的時候,能溺死人。
江聘仍舊笑着,鶴葶苈頓了頓,去拿碗。可卻是被很快截住。
“你乖。”見小妻子不悅地抿得薄薄的嫣紅唇瓣,江聘幹脆跳上炕頭去把她摟進懷裏,再端了碗去逗她,“我喂你,喂你好不好?”
“不要。”鶴葶苈蹙蹙眉,拒絕。
“就一次。”江聘軟着嗓子哄她,“算是我今個做了錯事的道歉。葶寶乖些。”
鶴葶苈再搖搖頭,起身想要走,卻是被按得緊緊。江聘環着她的肩,手拿着勺子細致地吹了兩下,穩穩地遞到她嘴邊。
裏面放了紅豆,粥底軟綿粘稠,蓮子晶潤光滑。配着瓷白的勺兒,看着就知其鮮美。
江聘很耐心地等着,見她啓了唇,再輕輕送進她口中。
鶴葶苈嘆了口氣,靠在他的胸上,慢慢地嚼。
她家教很好,咀嚼時不開口,沒聲音。只有紅豔豔的唇動着,偶爾會伸了舌頭出來卷一下落在嘴角的粥漬。
江聘安靜地看着,彎着眼睛笑。
那天晚上,用完了膳後,鶴葶苈拉着他說了很久的話。
他脫了外衣,斜靠在牆上擁着她,腿上蓋了小薄被。院裏安靜,屋裏只點了寥寥幾盞暗燈。
很适合談心的環境。
他的耳邊全是她的聲音,慢慢的,不急不緩地講着她的道理。像條山中的小溪,流得溫柔。
小妻子的每一個字,江聘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誇他,說他明是非,懂道理,說他有責任心,是個顧家的好丈夫。
她又勸他,說他已經十七了,過了年,就是十八。
十八歲,已經過了胡鬧任性的年紀,要安下心來,做一番事業。不僅因為年紀大了,更因為,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有了她。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鶴葶苈的語氣極為認真。她攥着江聘的指頭,用指肚去摩挲他圓潤幹淨的指甲。她說,“夫君,咱們有家啦。”
是的。有家了,他有妻,以後會有子。不能是以前那個胡作非為的少年了,他是個男人了。
男人的肩膀,要寬闊。
江聘笑着颔首,他捧着她的臉,輕輕地親她的眼皮。溫聲應,“好。”
盡管有心,可還是費力。江聘似是對密密麻麻的古板文字有着天生的抵觸,每次聽着夫子讀書,他只覺困乏。
他性子野慣了,猛地投入到書本中,滿身滿心都是煩的。
只有對着他柔的似水一樣的小妻子的時候,他才會願意些。
鶴葶苈跟着雲天候學了很久,寫得出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背得出四書五經。晚上躺進被裏的時候,她便摟着江聘的腰,碎碎地跟着他念。
她讀不通那些深奧的道理,便就與他一同背詩背文。
江聘腦子好,從她嘴裏念了一遍,他只是聽,就能記得七七八八。回到書院,先生考他,他眯着眼想想,便也能說的□□不離十。
他不喜讀書,不是因為學不會,而是不想學。
心不在此,志不在此罷了。
回到家裏的時候,鶴葶苈心疼他,總愛給他熱一小壺酒。大多數時是果子酒,梅子的,桂花的,茉莉的。
桌上,她會捏着玉質的精巧壺把兒,給他斟個七八分滿。然後坐在一邊,笑着看他抿。
美酒香醇,美人溫婉。
這種歸屬感,是江聘從未有過的。有人在屋裏等他回來,給他拿衣服,替他溫酒。
會噓寒問暖,會抱抱他。無論他是真的做得很好,還是又搞砸了考試,她都從不跟他吵。
他的小妻子總會很暖心地牽着他的手,跟他說,“阿聘很好了。你是我的驕傲。”
江聘勾唇笑着,握緊她纖柔的指頭,整個攥在自己手心裏。
他現在還不是她的驕傲。但,以後會是。是她一輩子的,永遠的驕傲。
而她,是江聘的珍寶。
熱熱的酒順着喉流下去,一路暖到了心尖兒。江聘玩兒着杯子,眼睛離不開她的臉。
老夫人很疼愛她,怕她寂寞,總愛叫她過去。給她這樣的好吃的,那樣的好玩的。有時候也會親自給她梳個頭發,漂亮的髻,再插一根碧玉簪。
每當從明鏡齋得了喜歡的東西,她便會獻寶似的拉着江聘顯擺。炫耀夠了,又小心地收起來,跟他玩笑,“這是祖母給我的,讓你看看就好了。才不會送你。”
江聘笑着去刮她的鼻尖,無奈地搖頭。那些珍珠玉飾,珊瑚翡翠,他要了做什麽。
不過他的小妻子還是被養得很好就是了。還像在閨閣裏一樣的活潑,眉眼間有着女子的風韻,說話做事時卻還是帶着少女時的嬌嬌氣。
她是真的美。亭亭玉立,素雅如蘭。
挽了袖子給他斟酒時,會露出潔白的一截腕。擡眸看他時,眉眼彎彎。
江聘對着她,心都軟成了一汪水。什麽叫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或許就是看着心愛的她時,連大些聲說話都怕驚擾。
連老夫人看見他都會說,“聘兒變了。”
少了些原來的浮躁氣,知道了靜下心。待人接物的時候,懂了禮節,不再沖動。
他還沒變的足夠好,他還有着自己的缺點無數,可卻是實實在在地有了些改變。
因為在江聘十七歲的時候,他遇見了願意傾盡一生去保護呵護的姑娘。
32、章三十二 ...
鶴葶苈還記得那天江聘喝多了酒, 微醺着跟她說他的志向時的樣子。
他的眉梢微微挑起一個弧度,驕傲肆意的模樣,眼睛亮的驚人。
他說,他的夢想從來都是金戈鐵馬, 用鮮血和生命護衛邊疆。這是他生來的信仰和希望。
他期望做像他父親那樣的人, 只要提及征西将軍, 無人不會不交口稱贊。說他的英勇和無畏, 說他的器宇軒昂,說他的戰功赫赫。
他期望着有一天,他會騎着馬披着戰甲凱旋而歸。會有人成群結隊地歡呼,迎接他和他的軍隊。大人會指着他,對着自己家的小兒說,看,那就是我們的将軍。
江聘一手牽着她的, 一手指向窗外,唇角的笑恣意燦爛。好像那裏真的有着萬千百姓, 在迎他回家。
他轉了頭, 問她信不信。鶴葶苈自然是笑着颔首。
他見了便更是高興, 扔了杯子抱住她,用熱燙的唇去吻她的額。嘴裏嘟嘟囔囔地說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話。
鶴葶苈不解,卻也不想壞他的興致。就那麽笑着讓他抱,安靜地聽他絮絮念。
那晚,月明星稀,滿桌的美酒佳肴。外面有飄着小雪花, 稀稀落落。
江聘說的是…我的将軍夫人。
他真的适合那樣的生活,滿腔的熱血,滿身的正氣。少年威風,指點山河。
他的眼睛像是桀骜的雄鷹。鶴葶苈沒見過真的鷹,卻是真的覺得,鷹的眼,就該是這樣的。桀骜不馴,能包容天地,并且絕不服輸。
江聘喝了很多酒,稍一張口,便是滿嘴的酒氣。他卻不嫌自己味道難聞,死皮賴臉非要摟着鶴葶苈。用火熱的胸抵着她的背,用指頭捏着她的,沾着酒水在桌上寫字。
他的手那麽大,能将她整個攥在手心裏。有些粗糙,然而幹燥厚實,讓人安心得不行。
江聘貼着她的臉,帶她一筆一劃地寫。
簡短的七個字——不負國,不負卿卿。
他習字用心了很多,寫出的東西雖算不上多潇灑,卻也能勉強稱得上漂亮。細細看,有些風骨。蒼勁有力,即便只是沾酒寫,筆鋒處的淩厲,仍舊慎人心魄。
鶴葶苈靠着他,仰了臉去看。他也正巧低頭過來,輕輕吻她的鼻尖。
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鼻梁,讓人心癢難耐。
二姑娘彎着唇笑,伸手去掐他的耳朵。她用尖尖的指甲刮蹭着他的耳垂,一圈圈的,輕攏慢撚。江聘也不躲,很乖順地任她鬧。
他心性還不穩,脾氣急躁,發起火來能拆了房梁。可對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卻是永遠溫柔的像汪湖水。
面對她,江聘是個好丈夫。寵溺,包容。
被他嬌慣久了,鶴葶苈也有了些任性。她摸着下唇思考了許久,還是問出了那個沒多高明的問題。換了以前,她定會覺得這樣問的姑娘不識大體,小家子性。
可看着這樣好的江聘,她怎麽也忍不住地想要求個答案。她問,“阿聘,若是有一天,愛國和愛我有了沖突,你會愛誰?”
說完,她又覺得失言。垂了垂眸子,擺擺手說了句算了。
她實在是被他寵的有些壞了。這樣不該。
江聘卻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咧嘴笑了笑,轉了她過來面向自己。他的眸子被酒潤得黑亮,唇上也有水光。
“為什麽要算了?這個問題我知道答案的。”江聘捧着她的臉,用牙齒去磨她的下唇。
低啞的聲音含在嘴裏,含糊不清,細碎地從口中溢出來。他說,“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的話,我會選擇國家。”
因為,那是我的使命。
鶴葶苈舔了舔唇,正碰上他的牙齒,又趕忙收回來。她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你做的對。”
确實是對的,就應該要這樣做的。但心裏還是會有些難受。
她眼睛黯了黯,欲要躲開他,假裝着想給他斟一杯酒。只是手有些抖,眼皮有些顫。
“別跑,我還沒說完。”江聘攔住她,笑容更大,“下一句是…但我會跟你一起死。”
因為,你是我的愛人。
如果真要進行這樣的選擇。我會忠于我的國家,但絕不會讓你孤單。
他醉了,臉頰都紅了,咬着嘴唇看她的樣子很招人疼。
“葶寶…”江聘貼着她的耳廓,緩慢地吹氣,“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永遠不會。我發誓。”
鶴葶苈無言。她只能抱緊她,将下巴枕在他的肩窩裏。輕輕地嘆氣。
她真的是嫁的很好。她的丈夫,以後定會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33、章三十三 ...
征西将軍回來的那天, 雪花紛飛。大大的雪粒子打在臉上,冰得人牙齒都在顫抖。
漫天漫地都是白色,銀裝素裹。将士的铠甲上積滿了雪,隊伍浩浩蕩蕩地從城門進來, 宛如一條銀色的長龍。
威武雄壯, 看着便讓人肅然起敬。
百姓聚在道路的兩邊, 規矩整齊地迎接着這支威武之師。
一個月, 奪了西津十三個城池。戰無不勝。
征西将軍名副其實。虎狼之軍名副其實。
江聘攬着鶴葶苈站在洗雲齋三樓的窗邊,眯着眼看着坐在最前方馬上的那個人。
端正,一絲不茍。眼睫上有冰霜,眼裏似也結了層冰霜。冷漠,不近人情。
“那是咱們的父親。”樓上的風冷,鶴葶苈縮在江聘的懷裏,順着他的手指過去看。
只瞧到将軍寬挺的背影, 還有頭頂上覆了層雪的紅纓。像尊石雕,連輪廓都是冷硬的。
征西将軍, 江铮遠。可記得他的名字的人已經不多了, 人們只記得, 征西,征西。
征服西津,那是他的使命。也是聖上和所有臣民寄予他的希望。
馬在走着,馬蹄聲和将士的腳步聲混在一起,踢踢踏踏。
再遠了,就見不到那個馬背上的将軍了。只剩下蜿蜒着行進的軍隊, 綿延着,似是沒有盡頭。
“他帶了五萬人回來。”江聘伸手把窗關上,摟着被風吹到瑟縮的小妻子回到屋內的茶桌邊,“留了四萬在九門之外,進京的只有一萬。”
鶴葶苈對着凍紅了的指尖吹了口氣。江聘瞧在眼裏,笑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再放到衣襟底下捂好。
他的胸火熱,硬硬的。鶴葶苈舒服得嘆了口氣,幹脆又往他那裏蹭了蹭,整個人都縮到他的懷裏。
“我們葶寶冷着了。”江聘斟了杯熱茶,貼心地送到她的唇邊,不忘記打趣,“都說了今日格外涼,你還非要來。”
“我想見一見這樣的大場面。”鶴葶苈抿了口,彎着眉笑,“果真讓人心潮澎湃。沒有失望。”
聞言,江聘也跟着她笑,“嗯”了一聲。
他和将軍的情分不算多濃。尤其是生母去世,他娶了續弦之後,更是親熱不起來。
和自己家的姑娘提起來的時候,他也多用一個淡淡的“他”字代稱。
“我已經兩年多沒見過他了,都忘記他的樣子了。”江聘輕輕晃悠着胳膊逗她玩兒,怕她緊張,又出言安慰。
“葶寶也不要怕他,沒什麽交集的。他性子冷,不愛說話,喜歡罵人。不過也沒關系,過不了多久,他便就走了。”
對親生的兒子的成長都是冷眼旁觀的姿态,對于兒媳婦兒,他想必也是不在意的吧。
那個父親的眼裏,是沒有家的。
“你乖。”想起這些,江聘心裏忽的有些難過。可看着懷裏嬌俏的小姑娘,那股酸麻的痛勁兒又很快過去。
他低頭去親她的臉蛋兒,用舌尖挑逗。
鶴葶苈柔順地伏在他的肩上,沒別的動靜。
她是知道江聘與父親的感情沒多好的。
因為有一次,他們聊起這事的時候,江聘很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對她說,“葶寶,我不會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的。永遠不會。”
她問為什麽,他卻是難得的沉默。
過了很久,她等的要睡着,他才又開口。
“他是個好臣子。忠君為國,汗馬功勞。”江聘的聲音低沉,有些啞,“可也僅此而已。”
想起那晚他迷茫的樣子,鶴葶苈心裏像是被捏着一樣,麻麻地痛。喘不上氣,很難受。
她的阿聘,原來曾是個這樣讓人心疼的孩子。
他沒有母親,父親也是形同虛設。他像一棵恣意生長的小樹,沒人肯用心去澆灌和修剪。
他叛逆,纨绔。卻又那樣孤零而倔強地生長了十幾年。
他的樹冠沒有多麽的茂綠蔥茏,可卻有着堅實的枝幹。江聘用他的心血,傾盡全力要給她溫暖的家。
他有着滿腔的激憤和不悅,但他還是個很好的男人。至少,他正義又堅強,還有着愛與被愛的能力。
多好的丈夫啊。她何其有幸。
“葶寶…”鶴葶苈一直在出神,視線飄忽着,紅唇微微張開。江聘嘆氣,拈了一顆脆皮花生喂進她的口裏,“你在想什麽?不理我。”
花生外裹了糖,甜蜜的感覺從口中一直蔓延到心頭。嚼起來,又脆又香。
“我在想你。”鶴葶苈舔了舔唇角的碎渣兒,抱着他的肩,輕輕地笑,“還有我們的以後。”
多好的小姑娘啊。
江聘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臉都要笑成朵花兒。
外面北風呼號,他的心卻是安穩又平靜。
娶到她,三生有幸。
将軍回了京,定是要先進宮面聖的。這一去,便不知要多晚才回來。
鶴葶苈和江聘挨着坐着,等着奉茶。
屋裏聚了蠻多人。說不上亂糟糟,但各自交頭接耳地說悄悄話的聲音合在一起,還是像團蒼蠅似的惹人煩。
老夫人先回屋了,廳裏是江夫人還有五個姨娘。各自又帶着一個兩個丫鬟,倒是難得的熱鬧場面。
可江夫人不喜歡。
她也不明說,就那麽冷着眼瞅着,看得那群姨娘心裏哆哆嗦嗦。屋裏也就慢慢靜了。
鶴葶苈和江聘對視一眼,俱是笑笑。
唔…還是安靜些的好。
将軍回來的沒有太晚,回屋換了常服出來後,也才亥時剛過。
風雪還是那樣的大,屋裏已經不能用安靜來形容了。簡直是慘靜。看着上位的那個面容沉重肅穆的男人,衆人連呼吸都恨不得放得再輕。
江聘與他有七分像,父子兩人都是好看的人。将軍即使已經四十過了,面容輪廓也還是幹淨耐看的。
差的就是,江聘比他的父親少了一絲粗犷之氣。他的臉,是俊的。
沒有将軍那種沙場上積攢下來的淩厲,稍一瞪眼,便是嗜血之氣。
江聘猜的很準,江铮遠對鶴葶苈并沒什麽指責和不滿,連看她的眼神都是淡淡的。接了茶,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然後便就風淡雲輕地說了句,“以後好好過。”
鶴葶苈垂着眼,不敢看他的臉色。只能乖巧地福身應了句。
江聘把她拉過來,沖着江铮遠所在的地方行了一禮,便就要走,“父親,夜深,我們先回去了。”
放在以往,定不會有人攔住他。但今天,江铮遠倒是出奇地出了聲兒。
他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沉穩厚重,如洪鐘般,又好似飽經滄桑。他捂着唇咳了聲,看向江聘,“許久未見,你沒什麽想與我說的嗎?”
“并無。”江聘也是硬氣,直視着座上的将軍,薄唇微啓吐出兩個能氣的人心肝兒疼的字。
那一瞬,鶴葶苈心都要跳炸了。她用指甲使勁地掐了下江聘的指肚,盼着他能改下口,別把場面鬧得這樣僵。
父親回來才多一會,兒子這樣做,難免讓人寒心。
屋裏的衆人面面相觑,姨娘們在屋角,低着頭不敢言語。江夫人玩捏着袖子,淡淡瞟了一眼,沒說話。
“好。”江铮遠倒是沒多大反應。他點了點頭,站起來,往側屋走,“那你便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不能明天說?”江聘的語氣有些沖,“你就這麽喜歡讓人守着你的時間,天晚風寒卻不讓人歇息,你有什麽事這樣急?”
“阿聘…”鶴葶苈小聲叫着他的名字,快要哭出來。
江铮遠的手背在身後,臉色越來越沉。半晌,他甩了袖子進了屋,半句話都沒留。
只有裏屋瓷器碎裂的聲音傳出來。噼裏啪啦,紮的人心慌。
他摔了杯子。
江聘仍舊杵在那裏,木頭似的。鶴葶苈急的不行,只能柔聲哄着他,讓他進屋去,好好認錯,好好說話。
就過了那麽一會,卻好像是過了幾個時辰似的。江聘終于嘆了口氣,有了動作。
他低頭看向眼淚汪汪的姑娘,把她的手指擡起到嘴邊,輕輕地親吻。
姑娘也仰着臉瞧他,眼圈都紅了。耳邊墜着顆琉璃珠子,燭光映照下,光輝璀璨。
“是我做的不周,你不要急。”江聘笑了笑,伸手揉捏着她緋紅的臉兒。又把外衣脫了下來,圍在她的肩上,輕輕抱了抱她,“你乖些,等我出來。”
鶴葶苈站在原地,看他進屋去的挺拔背影。身上的衣裳還留着他的溫度,暖融融。
她嘆了口氣,找了個椅子坐下。
還是希望不要出什麽事的好。
34、章三十四 ...
夜深了, 老夫人到底也是沒起來。不過江澍卻是來了,乖巧地依在江夫人的身邊。還是像上次見過的那樣,垂着頭,不說話。
安靜得一點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
其實也不能算是依着, 他坐的筆直, 只是與江夫人的距離較近罷了。因為他剛才困了, 靠過去的時候, 江夫人讓他遠些。
那嚴厲的語氣聽得她這個不相幹的人都有些心驚。她說,“坐沒坐相。沒出息。”
十歲出頭的孩子,教導便是教導,嚴厲些也無可厚非,但為什麽要用那樣的語氣說出“沒出息”這樣的字眼呢?孩子那麽小,被母親這樣指責,該多難過。
看着背都不敢貼緊椅子的江澍, 鶴葶苈抿了抿唇,有點心疼。可她只是個嫂子, 生母在這, 她也沒辦法讓他好受些。
也不是沒勸一下, 許是有些多事,但她還是委婉地提了一嘴。可江夫人的态度太強硬,語氣裏面的不友善讓她的心裏也悶悶的。
“孩子要從小教導,才不會長歪。”說這話時,她也不知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裏屋。神情有些輕屑。
這個小動作被鶴葶苈捕捉到,她心裏猛地一縮, 對這個名義上的婆婆所剩無幾的好感也俱都煙消雲散。
她的夫君,誰都不當回事,都說他難成大器,她卻是寶貝着。江聘很好,只是他的好誰也看不見。
鶴葶苈撇了撇嘴,別過眼不去看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江夫人。卻是在心裏暗暗啐了句,呸。
她不會罵人,也從不與人紅臉兒,這次卻是動了些氣。
她心疼她的丈夫。明明那麽好,命運和時事卻總是對他那樣不公平。
你憑什麽要說他的不好呢?憑什麽呢?和你有什麽關系呀。
再說了,他哪裏不好呢?你的眼睛怎麽就那麽毒。管好自己得了。
一向明事理的二姑娘護起短兒來,也是像只母雞一樣。眼裏一點沙子都不容。
将軍和江聘的話兒說了很久。茶涼了一次又一次,月挂到了當空,露水也起了。
屋裏點着地龍,可窗縫裏滲進來的風還是有些涼。絲絲入骨,無孔不入。
鶴葶苈緊了緊身上江聘的衣服,聞着那熟悉的清香氣息,嘆了口氣。往常這樣的時候,他們早就睡了。
被窩裏暖得很,她家夫君的懷抱暖的很。
想起以前偶爾起夜時,看見江聘摟她緊緊的樣子,像只猴子似的,她就想笑。
他對她的喜歡的疼愛,一點點的,都化在了細節裏。
姨娘們都還在等着,圍成一團,不時說些悄悄話。強打着精神,誰也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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