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安陽一聽,眼皮子跳了幾下,“您應該問錯人了,我對舊楚遺臣沒有什麽印象,新舊更替,都會出現一些叛逆之臣,如何去做,陛下比我更清楚,問我不如去問朝堂上的朝臣,他們的答案會更清晰。”
奕清歡皺着眉,安陽一副乖巧神色讓她無話可說,那雙眼睛太過清亮誠懇,映在了她的瞳孔裏,又是另一番景色,她言道:“我并非試探你,照常問你而已,不願回答我亦不會勉強。”
“我在宮內并不知曉舊楚之事,更無入仕的心思,這點您應該放心。”
話音方落,女帝剜了她一眼,安陽也不笨,她是不了解朝堂上的情景,意識裏還是知曉善惡,她認真道:“我不知道那些事,無法回複你。”
“你還是誤會我了,我問你是征詢你的意思,朝堂上有很多舊楚遺留下來的人,他們曾經都是你的下屬,心總偏向你,若是被牽連了,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安陽監國期間,收服了很多純臣,這些人都為了百姓而想,這也是奕清歡當時留下他們的原因,而如今時間久了,很多地方出現了反周的聲音。
周帝是舊楚文帝的皇後,這點是無法抹滅的,按理,當時繼位的應該是舊楚的嫡公主,因此很多人抱着這樣的想法,也被其他想着還政于楚的人利用。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掀翻周朝,他們念着舊情,人在周朝,心留在了舊楚,這些人有些迂腐,但亦是可造之才,殺之可惜。
安陽曾是這些人的上司,對他們了解,女帝想着這些,才會破天荒地問話。
更深一層考慮便是,女帝不想因着這些事與安陽之間再生隔閡。
“我不記得他們了,但我可以幫忙的,需要我嗎?”她的笑眼微微眯起,梨渦淺顯,眸光如秋水清澈。
安陽如今這般,別說朝臣,就算身邊的人将她賣了都不曉得。女帝長長嘆了一口氣,不願再糾結此事,捉住她的手臂,掀開袖口,手臂光潔如初,紅疹早已散去了。
她淡淡言道:“記住了,切勿再接近桂花。”
女帝的手指很是修長,白白淨淨,此時從安陽的肌膚上滑過,她看愣了神,握刀劍的手竟然還是這般細膩,如雕刻的美玉,她心中一跳,強壓着自己不去看,茫然地點頭應答。
不知為何,她竟臉紅了一些,讓女帝不解,捏了捏她微紅臉頰,怪道:“你臉怎麽紅了,這裏門窗都開了,是不是衣裳穿多了。”
說着,便起身去翻她的衣領,冰肌玉骨的涼意在頸間滑過,撩人心弦,如雷鳴在心中擊過,安陽今日不似那夜迷糊,她是醒神的,被女帝指尖滑過的耳垂似火一般灼熱,她忙捂住了自己的領口,“陛下……那個我不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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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臉更紅了,似是醉色。
女帝覺得她有些好玩,拍了拍她的肩膀,坐在一側,悠悠道:“我替你在弘文館報名了,下月初便可過去學習,去那裏你可以交些朋友,不必用真實身份,上官彧膝下一子喚上官年,便是你的身份。”
“曉得了,上官彧是誰?我以後一直住他府上?”安陽真的有些熱了,額頭沁出些許薄汗。
奕清歡一眼看穿安陽的心思,霍然道:“想得美你,下學後有人接你回宮,上官彧是弘文館新任的館長,安墨白不适合這個位置。”
眨眨眼,安陽有些吃癟,她又未曾表明她不喜住在宮裏,陛下好像十分喜歡拘束她留在宮裏,黯然道:“我聽你的就是,先回去了,不擾你理事。”
見她要走,奕清歡也起身,有些不舍,仍舊點頭:“我吩咐人送你回去,無事便可過來。”
安陽乖巧行禮就退了出去,風一吹,腦子清楚了很多,回去的路上盤算着,尋個日子可以出宮看看,這裏的民生與朝堂上的形勢,外面都可以看得到,也不會如今日這般做個睜眼瞎。
安墨白也是閑不住的人,聽說女帝給安陽解了禁,在二月末的時候就拉着她去街上遛彎。
正陽門外備好了俊馬,安陽一身淺紅色長袍,長發束起,玉冠添了幾分英氣,腰間上懸着一塊青白玉佩,朱紅色的流蘇極為顯眼,年少郎君,襯出了一張俊美的臉。
踩在馬镫上,翻身上了馬,動作熟悉連安陽自己也吓了一跳,思索半晌無果,只好将其歸結為慣性所為。
白日是淩州城街道上最熱鬧的時候,街上小販賣力地吆喝着,叫賣着自己攤位上的貨物,有些饞人小吃旁聚集了很多的孩子,踮着腳指着那些小吃;鱗次栉比的貨物,讓人目不暇接。
安墨白喜歡騎馬,招搖過市,也是常事,她望着身側眉黛青青的小侄女,笑道:“我今日帶你去聽戲,慶園裏新來一個頂梁柱的花旦,身材極好,唱腔更好。”
“九皇叔,莫不是喜歡那人了,娶回家得了。”安陽眯眼輕笑,橙黃的光色映照她白皙的臉頰,今日的妝容下眉梢微微挑起,多了三分讓人心動的媚意。
她笑意盈盈,讓安墨白心中發癢,惱恨文帝的女兒竟一點不像他,以前瞧着青澀,養了幾年竟也有些誘人了,她按住心頭躁動的心思,“我也看上你了,不如娶你回去。”
“九皇叔又醉了,我可是你侄女的,娶我便是亂了綱常。”
安墨白鐵青着臉,直起了身子,懶懶地看着街頭上的百姓,道:“綱常啊,早就亂了。”
走到一處人流多的地方,安陽下馬牽着缰繩幽幽走着,方才吵得很,也未曾聽見九皇叔的話,就想着讓她再說一遍。
安墨白自知方才失言也不願再說,在路邊買了些小吃,遞給安陽,自己順帶拿着一塊糖糕吃了一口,“你以前最喜歡吃這個的,那個狗都取名糖糕,可想而知你有多喜歡這個。”
安陽一手握住缰繩,看着眼前油紙包裏的糕點,怔愣了會兒,才接過,聞了一口确實很像,指甲掐住了缰繩上牛筋,腦子有些亂,閃過了糕點的樣子,不過是用碟子裝的,被一雙潔白的手捧着……
潔白如玉,像極了前些日子在雲殿內見到女帝的手一般,記憶重合,在她腦子裏炸開了,這約莫是正主的記憶,她晃了晃腦袋,暈眩得厲害。
安陽捂着腦袋往後退了一步,吓得安墨白扔了手裏的糕點去扶她,見她臉色慘白,不安道:“小安陽,別吓我,九皇叔膽子小,經不起你折騰。”
人聲打斷了腦子裏的片段,安陽直起身子,推開了九皇叔的雙手,佯裝鎮定,言道:“我無事,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你無須緊張的,我們往前走吧。”
油紙包掉落在地上,裏面的糖糕灑了出來,沾滿了灰塵,兩人都未在意,待二人走後,才有一人走近,将糖糕撿起來,裝入了紙包裏,連着整個紙包一起帶走。
舊楚人都愛聽折子戲,斷頭去尾,只聽最精彩的一段。
那些人面上抹上了濃厚的油彩,華麗的繡服,美輪美奂的場景,讓人身臨其境。
在安陽陷入越來越沉重的瞌睡中時,安墨白覺得過意不去,折子戲未結束就拉着她出了戲院子,轉道去了茶館。
淩州城內多的便是這類的茶館,不過這裏是弘文館學生最愛來的地方,安墨白也愛來這裏,有時聽聽學生的高談闊論,也是自在。
安陽過幾日也是弘文館裏的學生,先來認識些學生也有好處。
安墨白一入茶樓,便聽到了很多學生的問好,連帶着一旁的安陽也收到些不同的矚目,她微微點頭後,随着安墨白拐過樓梯,去二樓上西面的雅間。
樓道裏,迎面遇上了一個青衣公子,腰間陪配長刀,看到他們後,微微拱手行禮。
走近後,安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李統領,好久不見,你怎地也來此玩樂。”
李穆,左衛軍統領。
神策軍除去宮中守衛後,還分左右衛軍。
李穆神色冰冷,威勢天然,鷹鹜般的眼光留在了安陽的身上,讓安墨白蹙眉,直接擋在了她的前面,揚起唇角,“本王知曉李統領尚未娶妻,但不能這樣明目張膽地看着人家公子,很不友好的,要不本王給你做個紅媒?”
“下官謝王爺好意,先告退了。”
寡言少語,陰晴不定,這是李穆給安陽的第一印象,她看着傲然的背影在樓道盡頭消失,有些不喜:“他是何人?”
“這是李穆,兵部李尚書之子,官居左衛軍統領,正三品,是大周的新臣,你自然不認識,此人就是這般,像所有人欠他銀子似的。”
安墨白解釋了一句,也不甚在意,東面的雅間裏坐了很多人,都是學生在探讨新任的弘文館學士上官彧。
安陽輕笑一聲,望着被‘罷官’的九皇叔,悠哉道:“九皇叔,你這無官一身輕,定然很舒服。”
“小侄女,你錯了,本王還在弘文館裏,不過是現在的副位罷了,在上官彧面前,我做副位,很好的,不過你有的受了,頂替了上官年的身份,據說上官彧教子嚴苛。”
安陽有些心不在焉,實在不解,奕清歡為何讓自己頂替上官年的身份,她也很好奇上官府內有沒有上官年這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碼字,啃存稿的一天。
下次更文是星期四。
不要潛水哦,這樣不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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