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靠山

靠山

她說着擡頭，不經意間往霍辰那邊看了一眼。

霍辰心口一熱，忍不住上前兩步，靠近阿欣。

不錯，阿欣自然有靠山的，他就是阿欣的靠山。

衆人立即激動起來：“阿欣姑娘，你果然有靠山！你的靠山是誰？是周契嗎？”

立即有人反駁：“胡說，怎麽會是周契，周契才是個理刑，我猜阿欣姑娘的靠山是馮提督！”

提及馮提督，衆人立即靜默了，他們紛紛瞪大眼看向阿欣，想從她口中得到确認！

如果阿欣的靠山真的是馮提督，那了不得了啊！

以後東廠裏那些掃地的，掏糞的，洗衣的都得讓着他們廚房的！

想到這兒，衆人目中幾乎放光了。

幾步之外的霍辰下巴微揚。

馮道算什麽？阿欣的靠山更厲害！那人便是……他！

只見阿欣微微一笑：“馮提督自然是一等一的厲害，可我的靠山，比馮提督還厲害！”

“天啊！”衆人驚呼，不得了啊！比馮提督還厲害的人，那究竟是誰！

霍辰覺得時機成熟，擡腳正要走到阿欣跟前，只見阿欣再次開口：“我的靠山呀，就是宮裏的麗嫔，我和她是結拜姐妹呢！”

“麗嫔？我知道，皇上最喜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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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真的嗎？”

阿欣笑眯眯點頭：“真的。我還在麗嫔的香雲殿住過幾天。”

衆人七嘴八舌，問東問西，有的問麗嫔好看嗎？有的問香雲殿香不香？有的問宮裏娘娘吃什麽。

阿欣挑一些不緊要的說給大家聽。

霍辰站在一旁，像個木頭一樣。

最後還是不雪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來，默默退開兩步，對霍辰恭敬行禮：“大人。”

咋咋呼呼的廚房衆人這才注意到霍辰及他身後的随從。

霍辰一身石青暗紋錦袍，衣飾并不華麗，可他氣質不俗，是個人都看得出他絕不是身份尊貴。

更何況，不雪還喊他大人呢。

阿欣像是沒聽到一樣，又端起碗抿酒。

霍辰皺眉：“你不擅飲酒，別多喝。”

阿欣擡眼暼他，然後當着他的面，張嘴咕咚一口。

“……”霍辰一愣，他立即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的！

霍辰皺眉瞪她。

阿欣卻不怕了。

她知道，霍辰怒了。可她心裏一點也不怕。

自從他毀婚那時起，阿欣再也不怕霍辰了。

“我自己花錢買的酒，我想喝酒喝。”阿欣又說。

霍辰臉色沉下來，周圍氣氛也瞬間冷滞。

廚房衆人雖然喝得醉意朦胧，可眼下也清醒幾分，他們噤若寒蟬，面面相觑。

這到底怎麽回事？這位大人是誰？他們不敢多問，又不敢去打量霍辰，只把目光都看向阿欣。

“你膽子倒是不小。”霍辰聲音沉冷。

阿欣不理他。

反正現在霍辰也不敢把她怎麽樣。

“不雪，你送阿欣回去。”霍辰忍着氣，吩咐不雪。

他看不得阿欣這樣。一個姑娘家，跟着一群人在酒樓放浪形骸喝酒取樂，像什麽樣子。

“我不回去。”阿欣看向阿欣，她眼底有些迷惑：“奇怪，為什麽你要管我？”

霍辰心裏的話說不出口。他自然是因為擔心阿欣，才要勸阻她。

很快阿欣又說了一句：“而我，又為什麽要聽你的？”

霍辰一愣，阿欣像是仗着酒膽，繼續說：“在你心裏，你想我做什麽，我就得聽你的嗎？你是我爹嗎？不，我爹即便還活着，我也不會事事聽他的。又或者，你把我當奴隸，在你看來，主人的話，奴隸必須順從？”

霍辰微亂，他脫口而出：“當然不是！我怎麽會把你當做奴隸！”

阿欣擡頭看她，神色認真：“既然不是，你為什麽想左右我？”

要成親的是他，要毀婚的是他。

要送她去蘇州，要給她找夫君。

還不許她喝酒！

她真的生氣了！

霍辰靜靜看着阿欣，一字一頓：“我是為你好。”

阿欣倏地一下站起來，狠狠瞪他：“放屁！你只是為了讓自己！你要和我成親，因為那樣你覺得開心。你悔婚，因為那樣你良心舒服！你扪心自問，你是為了我好，還是為了自己好！”

她氣急之下，聲音又尖又亮，周圍的人都聽清了。

一時周遭死寂。

不雪和秦雀，長德等人都吓傻了。

廚房衆人也目瞪口呆。這，這什麽意思？這個人原來和阿欣有婚約？

恰在這時，馮道匆匆趕來，剛才阿欣一番話，馮道正好聽到了，他又看到霍辰一張臉都青了，馮道心裏突突的。

這叫什麽事啊！他們兩個該不是要在這裏罵街吧！

馮道怕霍辰一個忍不住捏死阿欣，趕緊擋在霍辰前面，指着阿欣罵：“阿欣，你少說兩句，霍大人也是為你着想，毀婚這事他也是情有可原。你別太過分了啊。”

阿欣火冒三丈，不依不饒：“過分？我還有更過分的！”她又瞪向霍辰：“霍大人，你不是說為我好，要給我挑夫君嗎？謝謝哈，我現在就挑！”

她說着打了個嗝，四下一看。

當她目光落在秦雀身上，秦雀吓得連連後退。

阿欣皺眉，移開目光，又看到了小滿，小滿吓傻了：“我，我才十六歲……”

廚房其他男人，要不是有妻室，要不就是年老色衰，阿欣根本不看。

她又看到了不遠處的周契，周契快速道：“我只喜歡男人！”

沒辦法，阿欣的目光回到馮道身上，馮道急得跳腳：“阿欣，你恩将仇報！我對你那麽好，你這是害我！”

阿欣只得放棄：“今天這裏人太少，明天起我再慢慢挑。”

“……”

馮道聽得頭皮麻發：“阿欣，你一個女姑娘，你能不能收斂點。”

阿欣坐下，哼了一聲：“我就不！”

霍辰沒再青着臉，拂袖離去。

馮道趕緊對不雪說：“還愣着幹什麽，快把她回去，她都醉得發瘋了！”

不雪吓得一身冷汗，趕緊去拉阿欣，這回阿欣沒反抗，她的确有點頭暈。

不過再離開之前，她把自己錢袋交給了小滿：“我請客。”

小滿哆哆嗦嗦接過錢袋。

不雪扶着阿欣走出酒樓，馮道還在外面等着，他指着霍辰的馬車：“大人在車裏，把阿欣塞進去？”

不雪遲疑：“馮提督，這怕是不好，剛才你也看到了，要是他們再鬧起來，今天阿欣怕是活不了了。”

“……”馮道心想也是，他是真不敢想象，阿欣的狗膽這麽大。

“你說得對，你還是把阿欣送回東廠吧，我送大人回府。”

不雪點頭，把阿欣塞進一頂小轎子，送阿欣回去。

霍辰的馬車一直未動。

馮道目送阿欣不雪離開，這才跳上馬車。馬車內，霍辰已經恢複了平靜。

他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馮道覺得自己像個紅娘，操透了心。可是就這麽不管，萬一霍掌印一怒殺了阿欣，又讓人惋惜。

唉！

他可算明白什麽叫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馮道偷偷打量了霍辰幾眼，确定神色如常，這才道：“大人，我看阿欣是喝多了，胡說八道呢。”

霍辰卻搖頭：“她是喝了點酒，但沒喝多，她這是酒後吐真言。我沒想到，她恨我。”

霍辰有點迷茫。做這樣的選擇，他痛徹心扉，他只想她有更好的人生。

馮道讪讪的：“……其實阿欣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大人為何忽然不想和阿欣成親了？我看阿欣并不介意大人的身份。”馮道十分不解。

“她現在不在意，将來呢。”

霍辰沒有過多解釋：“就讓她暫時在你那裏吧。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謝侯的事情。你要抓緊去燕州探查。”

“是。”

……

阿欣酒量不佳，回去到頭就睡，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她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連早膳都錯過了。

阿欣慌忙起身洗漱，怕連午膳都錯過了。

她可是廚房頭兒，得以身作則。

廚房裏，大家正有條不紊的忙活着，屈三娘也來廚房幫忙。

昨日的事情，大家回來後誰也沒提。昨日那麽一鬧，大家都猜出了阿欣是誰。

原來阿欣就是那個與霍掌印糾纏不休的女人。

這個女人敢指着霍大人怒罵，廚房衆人看阿欣的眼神都不同了。

阿欣來不及回想昨日的事，她只趕緊為午膳做準備。

她拿了馮道的錢幹活，就要把活幹好，

至于昨日的事情，阿欣甩甩頭，決定當做沒發生。

阿欣不記得這件事，可總有人記得。

王康和馮道有多年交情，不經意便從馮道那裏聽說了這個事。

阿欣痛罵霍掌印，還當衆選夫君？！

這麽驚世駭俗的事，王康自然忍不住說給皇上聽。

皇上一聽，又驚又笑，自然忍不住要把這個事說給麗嫔聽。

柳月兒聽了哈哈笑，非要派人去請阿欣來宮裏喝茶，順便仔細聽聽這事的前因後果。

就這樣，阿欣又進了宮。

柳月兒笑得前俯後仰：“你罵霍掌印就算了，你怎麽還當衆挑選夫君？聽說你還選了馮提督，笑死了，他也是太監啊！”

阿欣垂頭喪氣，她心裏本就有氣，昨日又喝了酒，霍辰又一副為她做主為她好的模樣，她憤怒之下，就胡說八道了。

“我就是生氣，不是真的那麽想。”阿欣讪讪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麽做解氣。霍辰悔婚，你就讓他悔不當初！他不要你，有的是人娶你！”

阿欣慌忙擺手：“我昨日是氣話，我可不能因為生氣拿自己姻緣開玩笑。”

“那是。咱可不能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随後，柳月兒問起屈三娘，得知屈三娘一切安好，現在還跟着阿欣做事，柳月兒放心了許多。

“我與母親也許注定無法相認了。你現在在東廠，能幫我照顧她一二”

……

轉眼到了冬月中旬。

自打上回阿欣請大夥兒喝酒後，金彤忽然被調去了東廠灑掃處，阿欣廚藝出衆，又不藏私對衆人傾囊相授，再加上她的來頭，廚房衆人對她心服口服。

阿欣有心指點衆人的廚藝，她在東廠廚房不到一月，東廠夥食得到了很大改善。

阿欣專門負責馮道飲食，一個月下來，馮道還真吃胖了幾分。

或許是這個原因，近來霍辰看着馮道的目光隐隐帶了幾分殺氣。

馮道機靈，知道其中原因，于是這日再宮中遇見霍辰，便提議：“大人，要不您把阿欣接回去？”

霍辰卻沒同意：“不必了。她既然喜歡在東廠，就讓她待在東廠吧。”

她不願回來，他若是強迫她，只會适得其反。

霍辰想起那日阿欣說的話，她說他自私的為她做決定，說他把她當奴隸。

霍辰皺眉，他有嗎？

他分明對阿欣極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