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

霍辰出宮回府。

劉信派人傳話，今日阿欣奶奶入京，他有許多話想問阿欣奶奶。

阿欣父親已死，阿欣的身世，或許與阿欣相依為命的苗老态知道一些。

霍辰回府時，苗老太已經入府了。

劉信回禀：“苗老太今日中午入府，已經休息了一陣子。我這就去把她請來。”

霍辰點頭：“去把孫婆婆一道帶來。”

“是。”

不多時，劉信便将苗老太領到後廳，孫婆婆已經在廳中等候。

苗老太五十來歲，卻身板硬朗，她從蜀州入京做了一個月的馬車，雖然有些疲憊，卻并未顯出病态。

苗老太目光一掃，并未看到阿欣，她有些疑惑，“劉管家，阿欣呢？怎麽還不讓我見阿欣啊。”

“苗奶奶稍安勿躁，阿欣姑娘現在在別處，我家大人有些話想問你。”

苗老頭有些氣惱，就在這時，霍辰步入廳內，他看向苗老太。

苗老太心頭一驚，這人裝扮華貴，容貌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阿欣怎麽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霍辰坐下，劉信代他問道：“苗奶奶，有些事情我家大人想向問問你。阿欣，可是在雙牛鎮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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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讓苗老太心生警惕。

她目光落在霍辰身上，神色有些緊張：“你們是什麽人，問這個做什麽？”

見苗老太的反應，霍辰推測她确實知道些什麽。于是霍辰看向孫婆婆。

孫婆婆開口：“阿欣并不是在雙牛鎮出生的，她是被人帶去雙牛鎮的對嗎？”

苗老太面色繃緊，沒有說話。

劉信溫和道：“苗奶奶，你不必擔心，如果沒弄錯的話，我家主人和阿欣是故人。”

“我憑什麽信你？”苗老太到底是單純，此話已經不打自招。霍辰道：“我是蘇家義子，姓霍。”

聞言，苗老太頓時神情松懈下來：“這麽說，你真的是阿欣的親人！徐大鐵臨死前告訴我，阿欣還有故人。”

“他還說了什麽？”劉信急忙問：“苗奶奶，請你将當年的情形一一道來，我們也要确定阿欣的确是故人。”

苗老奶奶點頭：“這說來話長了。那大概是十五年前吧，徐大鐵帶這阿欣來到雙牛鎮，正巧我們打算為獨女招婿。我女兒不知怎麽的就看上了徐大鐵，兩人成親了，徐大鐵帶着阿欣住到我們苗家，還讓阿欣姓了苗。我一直以為阿欣之前姓徐，直到八年前徐大鐵臨終時，他才告訴我阿欣本姓蘇，他還告訴我，阿欣是京城人士，若是将來有緣，或許能再回故土，不過徐大鐵也說了，他最希望阿欣平安活下去，不要去京城尋親。讓我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

“這次你們接我入京，我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許阿欣會遇到故人，我帶來了徐大鐵讓我保管的遺物。”

苗老太說罷取出一只手帕，手帕裏包着一只小金鎖。劉信将緊縮接過，遞給霍辰。

霍辰細看，那只小金鎖正面刻着喜樂安康四個小字，後面則是三個字：

蘇若星。

霍辰記得這個金鎖，這是二小姐滿月時，蘇夫人特意為她戴上的。

這就錯不了了，阿欣果然就是蘇二小姐。

霍辰又讓劉信把金鎖拿給孫婆婆過目，孫婆婆一看，驚喜不已：“錯不了，這就是二小姐的金鎖，老奴一直照看二小姐，絕對不會認錯的！阿欣就是二小姐！”

苗老太也松了口氣：“這麽說，你們真的是阿欣的親人。那就好，對了，阿欣在哪，我想見見她。”

劉信看向霍辰，霍辰道：“你派人去東廠告訴阿欣，至于她來不來，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霍辰語氣淡漠，仿佛并不在意阿欣會不會來霍宅。

可阿欣又怎麽會不來呢？

果然，阿欣得知奶奶在霍宅，立即向東廠管事告假，便急匆匆來了霍宅。

阿欣見到苗老太，高興得掉了眼淚。自打爹去世後，她和苗老太相依為命。

她年初離開雙牛鎮，跟着商隊一路來了都城，如今都快一年了。

阿欣有許多話想跟奶奶說，只是苗老太一路奔波，下午又跟霍辰他們說了許多話，眼下已經累了。

阿欣陪着奶奶用了晚飯，便照顧奶奶睡下。

等奶奶睡着了，阿欣從屋裏出來。

不雪還在屋外。

阿欣心裏踟蹰。奶奶已經告訴她一切，原來她真的是那位蘇二小姐。

而霍辰是她的義兄。

這本是值得高興的事。她是霍辰的義妹，又是他的恩人之後，那麽以後霍辰再也不會欺負她了。

這不比當妻子來的實在？

可阿欣高興的同時，心裏還有一絲難受。這就好像一碗甜豆湯裏夾了幾顆壞掉的苦豆。

總叫人不舒坦。

不過阿欣很快把這點糾結抛諸腦後。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阿欣問不雪：“霍掌印在後院？”

不雪點頭。

“我去見他。”阿欣說罷直接往後院走，不雪立即跟上。

後院書房內。

霍辰聽到阿欣求見并不意外。既然苗老太已經到了京城，阿欣的身世也得到确定，那麽他們就要進行下一步了。

只是，霍辰想起阿欣上回在酒樓怒罵他的模樣，心裏忐忑。

他的安排，阿欣會同意嗎？

很快，阿欣進屋了。

原本阿欣方才還想，如今她身份不同樂，底氣十足了，見了霍辰早硬氣起來。

可當她見了霍辰，對上他的目光，又好像沒那麽不懼生死了。

唉，說的是蘇家二小姐，可也是空有名頭啊！

阿欣鼓起勇氣：“大人，我……”

阿欣還沒說完，卻被霍辰打斷，他看着她，眼神平靜無波：“你這次沒喝酒吧。”

“……”阿欣噎住。這話說的，好像她是酒鬼一樣。

“沒喝。我就是想跟您說一聲，我想把奶奶接到東廠照顧。”

霍辰眉心微凝：“阿欣，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

阿欣不解：“大人說過的話那麽多，你不提，我也不知道你現在說的是哪一句啊。”

霍辰瞬間額頭青筋亂跳。

又來了，是那種熟悉的，被阿欣氣得半死的感覺！

他忍着怒，不想吓到阿欣：“就是上回我同你提過的，去蘇州的事情。我已經和蘇州知府袁從打過招呼，你去了他必然視你為女，悉心照料。”

至于給阿欣找夫婿的事，霍辰這次不敢提了，他想這事以後慢慢說吧。

“苗老太不方便與你同去，她就留在霍宅，你放心，她既然對你有恩，我自會把她當做長輩照顧。”

霍辰說了許多，阿欣只是靜靜看着他，并不說話。

直到他說完，阿欣才開口：“你說完了？”

“……快過年了，天寒地凍不宜出行，你就在明年春出發吧，在那之前，你可以常來霍宅探望苗老太。”霍辰又補充說。

阿欣微微一笑：“霍掌印，您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懂了，不過我給您的答複是，我不幹！”

随後，阿欣越說越快：“我不去蘇州，也不會給別人當女兒，也不會和奶奶分開。總之，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聽！”

阿欣就像個是不服管教的犟孩子，擡頭挺胸，硬着脖子和霍辰對峙。

霍辰頭疼：“阿欣，不要鬧脾氣，我這些安排，是為了你長遠打算，我知道你不高興，可這只是一時的不快……”

“是一時的不快，還是一世的不快，難道你能替我感受？霍掌印，我不是小貓小狗，我的事，由不得你做主！”阿欣懶得再跟霍辰廢話。

有些事情，霍辰只怕永遠不能明白。

“霍掌印，即便你喂我迷藥，把我綁上馬車，我也有手腳自由的一天，我總會找到機會逃跑！即便你把送到蘇州，每天用十個人看守我，我也不會喊別人做父親！”

阿欣瞪着霍辰，滿目是倔強的光！

霍辰震了一下，他回過神來，立即道：“阿欣，我不是想逼你……”

“你怎麽不是想逼我？你和薛不寒也差不多！我寧死不從！”

阿欣想了想，摸摸自己額頭，打算吓一吓霍辰：“如果你真逼我嫁人，我就撞頭自盡！就像上次一樣！不錯，我死我不會屈服！”

阿欣大吼！

霍辰吓了一跳，外面的不雪長德等人也是目瞪口呆，咋回事嘛！

大人做了什麽，阿欣居然要撞頭，寧死不屈！

霍辰急忙說：“你別沖動！阿欣，我絕對沒有逼你的意思，你千萬別亂來！”

要是阿欣真的為了這個尋死，那他真是千錯萬錯了！

阿欣見霍辰吓得臉色微白，心裏頭竊喜。

她可算找到了對付霍辰的辦法！

原來這個狗太監怕她尋死！

阿欣咬着唇：“反正，如果你逼我的話，我就死給你看！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撞頭了！”

上次撞頭是個意外，幸好她沒把這事告訴霍辰！

霍辰果然動搖了：“……好，這事以後說。”

阿欣滿意：“我要帶奶奶去東廠。”

“這事不行，東廠是官府衙署，又不是客棧，你怎麽能随便把人帶過去？你不要總給馮道添麻煩。”

阿欣猶豫了。那怎麽辦呢？

她在京城又沒宅子……

“我把奶奶送去杏花客棧。”

霍辰又否決：“人家客棧開門迎客，你送去一個老人家，還要別人分心照顧。一兩天也有罷了，卻不是長久之計。”

也是啊。而且她還得付房費，是一筆開銷呢。

阿欣只想攢錢，不想花錢。

就在這時，霍辰道：“就讓苗老太住在霍宅，霍宅有多的房子，也有人手照料她，你要是想她，可以經常回來。”

阿欣想了想，看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她點頭：“行。”

見阿欣冷靜下來，霍辰不敢再提去蘇州的事情了。

他看天已黑透：“阿欣，天色不早了，你今夜住這裏，明日再回東廠吧。”

不料阿欣搖頭：“那不行，明早我還得給馮提督做早膳呢。”

別看她是主廚，可她該做的事不會偷懶，這樣大家才會信服她嘛！

霍辰臉一給：“少你一個，自然有讓人給他馮道做早膳。”

“那不行，馮提督對我那麽好，我一定要給他做早膳的，霍掌印，那我走了。”

阿欣也不管霍辰什麽臉色，轉身就走。

她見劉信在外面，又說：“劉管家，麻煩告訴我奶奶一聲，我回去幹活了，有空我就來看她。”

阿欣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屋裏頭的霍辰，臉色鐵青。

阿欣剛才說什麽？她說馮道對她好？

難道他對她不好嗎？

他忍着不舍與心痛，只為了她有完整的人生。她卻不懂。

霍辰心裏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