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他把我當成一條狗

他把我當成一條狗

翌日一早，阿欣親自做了早膳，還親自給馮道送去。

她足足做了八道早膳，比之前更豐盛。

馮道有些受寵若驚，他又聽周契說，阿欣昨夜連夜從霍宅回來，更是有點不安心。

馮道用腳趾頭猜也猜得出，霍掌印現在一定不太痛快。

他早就看明白了，霍掌印雖然悔婚了，可心裏根本放不下阿欣。這真是自作自受！

“阿欣啊，聽說你昨日去霍宅了，又連夜回來了，你怎麽不在霍宅多待些時候呢。”馮道問。

阿欣解釋：“因為我不能耽誤給大人做早膳啊！”

馮道一聽，先是感動，後是害怕：“阿欣，你心裏倒是記挂我！”

只是，霍掌印要是知道這個原因，會更不高興吧！

阿欣點頭：“這是應該的，馮大人也幫了我很多，要不是您收留我，還給我事情做，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呢。”

馮道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他從前對阿欣并不是很了解，可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讓他意識到，阿欣是多麽難得！

她并未因為他們的不同暗地裏鄙視他們。

她誠心對人，認真做事，這麽好的姑娘，霍掌印居然要把她嫁給別人？

馮道大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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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之下，馮道脫口而出：“阿欣，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上月賞銀我忘記給了吧！”

他吩咐随從：“去拿十兩銀子給阿欣！這是本督賞的！”

拿了十兩賞銀阿欣，歡呼雀躍，腳步都輕快起來。

眼看阿欣蹦蹦跳跳離開，周契有些擔憂：“大人，這賞銀是不是多了？”

“一點不多！十兩連件好衣裳都不夠買。阿欣一個姑娘家，要花錢的地方多！”馮道甚至覺得應該給更多。

周契提醒：“可是，霍掌印有交代……這可給多了！”

馮道哎呀一聲：“嘿嘿，下不為例。”

……

阿欣每隔幾日，趁着馮道不在東廠時，便去霍宅探望奶奶。

轉眼到了臘八。

這日阿欣起得早，她帶着廚房衆人煮了好幾大鍋臘八粥，做了許多點心吃食。

她又給馮道準備了午膳，便托周契向馮道告假，去了霍宅。

到了霍宅，阿欣馬不停蹄，又去廚房煮了一鍋臘八粥。

她雖然不想煮給霍辰吃，可霍宅其他人對她都挺好。他們又幫忙照料奶奶，阿欣也想對他們盡一份心。

等煮好了臘八粥，阿欣盛了一小砵，又裝上兩道小菜，提着食盒去見奶奶。

祖孫兩人對坐而食。

雖然阿欣已經知道，苗奶奶和她無血緣之親，可在阿欣心裏，苗奶奶就是她的親人。

十多年的陪伴，七年的祖孫兩人相依為命那都是實實在在的經歷，所以，她不會離開奶奶，去認什麽知府當爹。

月兒姐被迫認了柳千戶夫妻當父母，可月兒姐心裏，只有屈三娘一個娘。

哪怕屈三娘無權無勢，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哪怕屈三娘随時成為她的把柄。

月兒姐還是認屈三娘是親娘。

祖孫兩人邊吃邊說話。

阿欣将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講給苗老太聽：“我冬月拿了月銀八兩，賞銀五兩，一共十三兩！”

雖然冬月的賞銀沒有上次多，但阿欣也相當滿意。

她在老家，一年也就賺二三十兩銀子呢。

苗老太誇贊：“阿欣啊，你是真出息了！”

随後，苗老太又說：“阿欣，錢可以慢慢掙，有些事卻得先考慮考慮了。”

阿欣見奶奶一臉凝重，疑惑：“什麽事？”

“阿欣，薛不寒那個負心漢的事情，劉管家已經告訴我了。他既然忘恩負義，再娶他人，那你們的婚事自然就不作數了。你也快二十了，這些年被薛不寒給耽誤了，現在得抓緊起來，再找個好人家！”

阿欣不語。

苗老太見阿欣這樣，長長嘆氣：“你和霍大人的事情我聽劉信說了，阿欣啊，這件事你不能怪霍大人，他這麽做是為了你好。”

阿欣皺眉：“奶奶，哪裏為我好了？霍掌印悔婚，你怎麽還幫他說話呢？”

“可是你和他在一起，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呀！”

“我沒覺得我非要孩子，而且，不是自己生的，就不算自己的孩子了嗎？可我心裏，我爹就是我親爹，你就是我親奶奶。即便你們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奶奶，你難道沒把我當親生的？”

阿欣這一說，苗老太趕緊否認：“當然不是，你就是我的親親孫女！”

“是啊！所以我自己不生，有什麽打緊？”

苗老太啞口無言，也是。阿欣和苗家沒有血緣，可阿欣和她多親啊！她見過很多人家，親生的孩子相處不好，勢同水火呢！

由此看來，血緣之親也沒那麽重要。

但是苗老太還有別的顧慮：“阿欣啊，孩子這事咱們先不說，可霍大人畢竟不是男人，你和他在一起，那件事怎麽辦？”

“奶奶，不是你告訴我，那件事一點不重要嗎？”

苗老太驚訝：“你這孩子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那件事不重要了？”

阿欣一臉正經：“奶奶，您從二十歲開始守寡，如今算來三十多年了吧？您人生幾乎沒有那件事，可是您活得好好的，我聽劉管家說，您幫李嬸掃地，做事利落，一頓兩碗飯，厲害得很！”

“……”苗老太不開心了。她一頓兩碗飯很多嗎？她不是幫忙幹活了嗎？

阿欣總結：“奶奶，所以那件事沒有對您有妨礙嗎？”

苗老太只得說：“妨礙倒是沒有妨礙，不過有那事總比沒有好吧。”苗老太心裏嘀咕，阿欣好像比以前機靈了啊，講道理一套又一套，她從哪裏學來的？

“您這麽說，也就是承認這事不打緊嘛。可最重要的不是相處一生的人嘛。薛不寒倒是不缺什麽，可他是怎麽對我的？”

提及薛不寒，苗老太是怒火中燒，同時對阿欣充滿愧疚：“都怪我，是我糊塗，當日非要在薛不寒離開前讓你們成親，要是你們沒成親，也不至于……”

想到阿欣還和薛不寒成了夫妻，苗老太更是氣。

阿欣卻不在意：“沒事了。做人嘛，總有看走眼的時候，雖然我看錯了薛不寒，但損失不大，我從他那裏讨回了銀子。”

“總之奶奶，我想說的是，選男人成親這事沒有十全十美，那個人本身才是最重要！”

站在窗外的霍辰心頭大震。原來阿欣是這麽想的嗎？

原來在她心裏，有沒有親生的孩子不重要。有沒有那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成親的那個人。

那麽阿欣之前兩次答應和他成親，是不是說明阿欣認可他這個人！

霍辰心口砰砰跳！

他忽然後悔，或許他不應該取消婚儀……

霍辰心亂如麻。

屋裏頭苗老太沉默一瞬，又說：“阿欣，上回薛不寒的事，奶奶覺得對不起你。奶奶一直以為我讓你們成親是為了你好，卻不想做錯了事。奶奶想明白了，你長大了，要怎麽做你自己選。如果你覺得霍大人好，你們就在一起吧，只要你自己願意！”

苗老太想明白了，人活着就一輩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才是最要緊的，其他的又算什麽呢！

窗外的霍辰再次愣住：苗奶奶都同意他們？只要阿欣願意？

阿欣卻搖頭：“我之前是覺得霍掌印對我還可以，所以願意和他成親。可現在我不這麽想了。”

“啊？為什麽啊？”

苗老太不解。

窗外的霍辰一顆心像是被人攥緊。

阿欣想了想說：“奶奶，晚上我給你做蘿蔔炖肉。”

苗老太苦了臉：“阿欣，我不喜歡吃蘿蔔。”

苗老太小時候家裏沒吃的，她每年冬天都要吃幾個月的蘿蔔，所以苗老太看到蘿蔔就反胃。

阿欣一臉認真：“奶奶，蘿蔔吃了對身體好，我這是為了你好。”

苗老太皺眉：“我知道蘿蔔好，但是我就是不愛吃。阿欣，我不吃蘿蔔。”

“奶奶，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明白我的苦心，這蘿蔔你一定要吃！”

苗老太生氣了：“我不吃！今天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吃蘿蔔！”

阿欣噗嗤笑了：“奶奶，你看，雖然我是為了你好，但是你還是不高興，對嗎？因為蘿蔔再好，也不是你想要的。”

苗老太有點迷糊：“你想跟我說什麽？”

“霍掌印确實是為了我好，可他……”

說到這，阿欣停頓了一下，她苦笑一下：“霍大人好像只把我看成他喂養的小狗……我像是他很喜歡的一只狗，霍大人給我吃給我喝，逗我玩，甚至因為喜歡這只狗，還要給我換個主人。他不會去問這只狗，願不願意。”

苗老太不知道說什麽了，她心疼的看着阿欣。

窗外的霍辰，震驚錯愕。

他內心咆哮：不，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怎麽會把阿欣當做一只狗！

可他又好像無法反駁。他确實不管阿欣意願，想給她找個新爹，新夫婿。

霍辰霎時臉色發白。直到此刻，他終于有了恐懼。

他明白他做錯了什麽，他沒有尊重阿欣的意願，他傷了阿欣的心。

一旁的劉信看了霍辰一眼，心裏嘆氣。

就連他都聽出阿欣的決絕，這下怕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