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
除了亦正亦邪的驚鴻踏野,江湖高手榜很少錄入殺手的戰績,因為他們行事低調、手段陰.邪,不會與人論劍比武,往往難以評估實力高低,然霍池入浣飛煙多時,對神秘莫測的各大高手之實力有大致的認知,旁的那些不說,只說首領之下五大弑奴,即便實力墊底的琴奴都比追鶴樓中所遇的那個公孫雄要危險難纏。
霍池給了他兩刀,留下的都應該是致命傷,可琴奴竟然還沒有死,他的琴聲可以傷人甚至殺人,他手中的兵刃竟還可以迎戰司空澗的長劍。
可想而知,若非霍池出其不意傷了他,今日湖中風亭還不一定是何種情形。
琴奴誅殺尚江王心切,并不想跟司空澗纏鬥,他的心思都還在湖亭中,只想在命絕之前趕緊殺了眼前之人,然而仆一交手便是大驚,眼前人的劍他竟突破不了!
司空澗冷嗤一聲,利劍長鋒于他手中灑脫寫意至極,而在那如畫寫意的劍式之中卻有羅網織成,劍氣自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琴奴心神俱震:“是你?!”
“沒錯!是我!真是不自量力!即便飛煙中的刀和劍過來,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憑你?可笑!”司空澗嘴上耍着帥,掌中劍式絲毫不亂,一劍斬向了琴奴。
風亭中另有一番對峙。
把琴奴扔出風亭之後霍池就轉而襲向了寧王,用的是另一只手中沒有沾血的薄刃。
而樂堯的刀也抵在了霍池的背部。
作為尚江王府內務主使,他整日忙的都是一些瑣碎之事,上到關心寧王的一日三餐下到調節松園衆人的口角矛盾,還要時不時跑到竹林跟毒醫一遍一遍确認寧王的藥方,活脫脫一個老媽子,平日裏看起來也是文質彬彬溫和可親的,不熟的人絕對不知道他竟還攜有武技,并且他的刀并不弱。
霍池沒有像對琴奴那樣果決,他沒有立即就對寧王下殺手,這稍一耽擱的功夫,湖心亭裏便趕來了數名侍衛,除了樂堯,另有數把刀劍圍在了他身邊。
他的鋒刃若敢再近尚江寧王一寸,便會立即被斬殺在此間。
飛煙撰錄說寧王實力難測,鬼魈又說他是天下第一劍客素印秋最優秀的弟子,他功力深厚,不僅可以抵抗《祈遙》的迷惑,還可以識破琴奴的殺機,然而當霍池的武器襲向他時,他卻分毫未動,就那樣淡然平靜地看着自己的性命落入了旁人的掌控之中。
司空澗那邊都快打完了,風亭裏還在僵持着,樂堯和侍衛們個個緊張不已,他們心知寧王絕對不會就這麽被一個魯莽少年取走性命,卻又實在猜不透寧王自己的心思。
寧王默然良久,在風雪之勢愈演愈烈時終于有了些動靜,他撐着軟榻起了身。
他起一步,霍池便退一步,手中利刃始終與他頸間命脈保持一寸的距離。
然後樂堯與衆侍衛也不得不退後一步。
兩人相對而立,目光審視着對方眼睛裏的色彩,又都覺得對方眼底的情緒太深。
寧王終于開口:“別院中你我第二次見面時你便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卻一直隐忍未言,演的一手好戲。”
鏡湖岸邊再遇之時,霍池對譚羲的印象其實已經很模糊,然而因為再遇這個人他又回憶起了很多關鍵的東西,比如追鶴競寶,比如他們之間意外的吻,又比如……歸茫山莊少莊主素嚴情急之下對譚羲喊出的另一個名字。
羲玄,尚江寧王樓羲玄。
并且,追鶴樓中能得素嚴那般小心照顧的,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
接近尚江王,刺殺尚江王。
霍池道:“松園裏的一切都在尚江王掌控之中,從我踏進別院那天起你便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不僅你在演戲,清隐別院內的所有人都在演戲。”
寧王:“你有很多次動手的機會。”
霍池:“你想除掉我很容易。”
為什麽沒有動手?
這是他們想問對方的問題。
寧王再進一步。
霍池再退一步。
寧王垂眸看了眼他掌中的薄刃,輕聲道:“我始終覺得,藏鋒才能把當下你的劍式完美展現。”
霍池咬着牙,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寧王又看向了他的眼睛,忽而溫柔一笑:“你要殺我嗎?”
霍池無法不被他的笑顏誘.惑,咬的牙都快碎了,才逼自己冷聲道:“刺殺尚江王可以得到享用不盡的珠寶黃金,可以得到驚動天下的風光和聲名,我潛入此間,正是為了殺你。”
“那……動手吧。”寧王很平靜。
“王爺!”樂堯厲聲喊了出來。
霍池目光發狠,速度也很快,卻是将薄刃擲出了風亭,分毫猶豫都沒有。
身後刀劍卻不敢松懈,仍舊對着他。
寧王輕嘆:“何必。”
霍池說:“你要殺我嗎?”
衆侍衛兵刃上的寒芒閃動不已,只等寧王一聲令下。
他們不覺得寧王會放過,因為以往的刺殺者皆已經被挫骨揚灰。
寧王卻道:“小孩子同我玩個游戲罷了,不過稍過火了些,你們還當了真?都退下。”
仿佛這又是他們之間的一次調.情弄.趣。
小孩子?
霍池額角青筋一跳,非常不爽。
眼前的場景實在又詭異又微妙,侍衛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王爺的命令不得不聽,但是……
樂堯首先收了刀,他揮手讓侍衛們聽令,侍衛們只得紛紛收了兵刃,各自退後,卻不敢離開。
“什麽意思?”霍池咬牙問眼前人,這次不是單純忍耐情.動了,還要忍住怒火。
可是盡管憋了一肚子氣,當寧王向他逼近時,他還是忍讓後退了。
身後是濺滿了血污的琴臺,已經退無可退。
寧王道:“坐下。”
霍池冷着臉坐下,身.下弦動,方才還奏出惑人之曲的長琴就這麽被粗魯對待。
兩人身材都很修長,杵在那裏實在太顯眼,霍池坐着,寧王才方便借光線看清他臉上的東西,問:“誰把你的臉弄成這樣?太難看了。”
霍池閉口不想說話。
寧王仿佛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俯身過來,蹙眉打量片刻,擡手碰了碰他的臉,然後以拇指輕輕抹去琴奴塗在上面的脂粉。
那只手與皮膚接觸的地方如同燃起了火焰,熱.浪又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霍池呼吸一滞,心跳頓時加快,他感覺自己快不行了,明明健康強壯的很,卻像吃了什麽藥一般,骨頭都開始發酥發軟,而後又湧出數不盡的勁頭,很想把眼前人抱.進懷裏做一些非分之事。
太不正常了。
寧王一點一點擦去那些脂粉,将他的臉擦拭幹淨,對他道:“十七歲是活在陽光下的年紀,不要讓任何東西掩蓋你的本我。”
霍池有些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寧王又稍稍湊近了他些許,探手在他身旁的琴弦上撥了兩下,輕聲道:“你是自己的獨一無二,在我眼中,你的劍式和骨形都……很絕。”
他大概一眼就看明白了殺手的意圖,所以他告訴霍池是獨一無二,他從來沒有因為霍池的臉而對他特殊。
琴弦響動正如霍池心動。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非為虛假一般,在霍池不曾注意的時候,寧王的另一只手探向了他的後背,在他的蝴蝶骨上撫了一下。
霍池渾身一陣顫.栗,為他的動作也為他的話,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火氣頓時灰飛煙滅,什麽皇後不皇後舊情不舊情的都不重要了,他一把扯住寧王胸前的衣襟,在旁觀的衆侍衛警惕的目光中把寧王扯的離他更近,而後吻.住了這人的嘴唇。
衆人:“……”
琴奴盡管很難纏,卻已經受了重傷,他本來就不是司空澗的對手,重傷之下更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司空澗沒費多少功夫就把人砍.死,屍體丢給手下處理,他自己趕忙轉回風亭,在他的預想中樂堯應該很快就把刺客拿下了,如果這家夥很強那恐怕要多費些力氣,沒關系,有他加入一定能搞定,他正磨劍霍霍準備沖進亭中再戰一場,就看到了這幕情景。
司空澗腦袋都快炸了:這是在幹什麽?!這是什麽情況?!那貨不是個男的嗎?!我就幾天不在王爺就染上龍.陽之好了?!!都怪皇帝那個狗東西自己喜歡養男.寵也非要給王爺送男.寵!!!
他很想咆哮一番,面對此情此景又莫名不敢,不由瞪圓了眼睛,瞪向樂堯與他無聲交流:什麽情況?!我想沖過去把這小混蛋絞.死!!!
樂堯心裏其實也有點難以接受,但他早就被王爺吩咐過這少年的事,知道這少年在王爺心裏不一般,所以此刻便沒有那麽震驚,他以眼神制止司空澗:你敢過來我就把你砍.死!王爺愛怎麽樣怎麽樣!
霍池才沒有精力關注旁邊的閑雜人等,他一心一意拉近兩人的距離,将自己胸腔內被寧王勾起的混亂又全都報複在了寧王身上。
他的糾.纏粗蠻而霸道,不給人拒絕的餘地。
寧王沒有因此而不悅,也沒有阻止他的蠻橫冒犯,起初任他撕.咬,任他發洩情緒,一直都在配合,可以稱得上溫柔了。
而後又漸漸迂回試探,循機侵.入霍池的領地,掠奪他的呼.吸。
霍池撐在琴弦上的手被壓住,兩人一起撥弄琴音數聲。
直到呼.吸困難才稍稍分開,近旁已經沒有人,他們都識趣地退了下去,湖心之中重歸平靜,似從無殺機暗刺。
兩人的氣.息都有些亂,但是他們的表情都很淡,似乎誰也不曾為誰心動。
……
只有刺殺尚江寧王這種難度的任務才能夠引出浣飛煙五大弑奴甚至更高級別的人物。
白玉戮牌遞到了眼前,于霍池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一次機會。
他從一開始就是想借尚江王之勢鏟除浣飛煙。
殺光浣飛煙所有人。
最幹淨利落的辦法是以飛煙殺手的身份殺了或重傷尚江王,然後直接暴.露浣飛煙的全盤計劃和他們的行跡,那麽不需要再多做什麽,尚江一脈必定會對浣飛煙趕盡殺絕,且能夠趕盡殺絕。
可他中途放棄了這個打算,選擇另找途徑,比如……與尚江王合作。
尚江寧王日子無聊,正想要尋求一些驚險和刺激。
雖未言明于口,然他們一拍即合,而後心照不宣。
……
“此事還會無趣嗎?”
“甚是有趣。”
霍池盯着寧王的雙眸,稍頓,又将目光移到他的嘴唇上,誠懇道:“我從來不是個老實乖順的人,你不殺我,往後或許會後悔。”
寧王說:“你也不願殺我。”
霍池道:“我另有打算。”
卻不願在此時說。
但他卻承認了——我以後還是會惹事的,也通知你一下吧。
“無妨,我什麽都承受的住。”寧王抓着他的手臂。
他不說,他也不想問。
此時的霍池還不知道寧王這句話究竟有什麽樣的含義,他感到寧王聲音有異,心裏一慌:“譚羲?”
寧王輕輕笑了一下:“與你對峙,好似比應付千軍萬馬還累,倦了,讓我靠一靠。”
霍池攬住了他。
傳說中尚江寧王文采卓然、武功高強,統領指揮黑甲重兵可戰無不勝,面對千軍萬馬從來不生懼意,大雍人提起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敬服,夷沆人聽到他的名字就禁不住膽寒,何等的威武何等的霸氣……而懷中人病重體弱,從他身上看不出那些傳說裏的光彩和鋒芒,你甚至無法把那個大雍人人熟知的英雄王侯與他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曾經可以力戰強敵,而今稍費些力氣就有性命之危。
便如同曾經能夠為無數人遮風避雨的參天大樹後來葉落枝斷,漸漸成為枯藤一般,再經不起一絲風雨。
霍池聽着他的呼吸聲,心底不由控制,升起密密麻麻的疼惜。
……
“我不是告訴過你,你所知的,皆為假象。”
“嗯?”
他俯身壓.着霍池,以額頭抵着霍池的肩,輕聲道:“浴血奮戰的是黑甲将士,一同指揮作戰的有數名将軍,樓羲玄只是恰好繼任成了尚江王,早在數年前,他與數名少年跟随先帝出征北境,實際也不是最出彩的那一個,只是運氣好,撞上了落敗逃離的北川太子罷了,他……從來沒有那麽神。”
“為何說這些?”
“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你在想什麽。”樓羲玄道,“不要在這些地方為他惋惜,他不值得。”
那都是虛名。
可霍池還是很心疼。
……
心疼歸心疼,但他心裏也清楚這人遠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麽弱,他只是要讓大多數人都以為他很弱勢罷了。
歇息片刻,樓羲玄離開了霍池的肩膀,恢複了平日裏一貫的淡然從容,他問:“想學歸茫劍嗎?”
霍池搖頭。
樓羲玄:“我教你。”
霍池心底有着別的糾結,有些猶豫道:“歸茫劍式可以随意外傳?”
樓羲玄只道:“以你的資質修習歸茫劍,師父會很高興。”
他否認了自己的戰功和威名,但沒有否認自己的劍術和武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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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