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臉紅

臉紅

阮歲檀對這個“喂”字相當不滿意,覺得自己不僅面子沒了,裏子也快掉得幹幹淨淨,他背着手,在下面慢悠悠圍着錢玉塵轉了一圈。

錢玉塵被他轉得心焦,覺得自己仿佛成了那個被殃及池魚的可憐魚,他和錦鯨兒面面相觑,各自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喂!”上面那位久等不至,語氣裏帶了點火氣, “還要我這個當主人的親自下來請你不成”

哦,現在已經自稱主人了。

錢玉塵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別作死趕緊上去,免得一會把大魔尊給惹發火了。阮歲檀假裝沒看見,依舊負手晃着圈。

錢玉塵張了張嘴,阮歲檀看他口形似乎是在說“厲害”。

他揚揚眉毛,悄咪咪在司歸看不到的角度,朝錢玉塵比了個“還行”的手勢。錢玉塵一樂,差點笑出聲。

旁邊一直圍觀的衆人的心情可沒這仨輕松,眼前屍橫遍野一片狼藉,這三人裏其中一個還是和衆死者有血緣關系之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有人道。

有人起了頭,其他人也跟着議論。

“可不是,好歹還是錢家人,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那個魅靈也不是什麽善茬,慣于魅惑人心,連柏宗主也栽進去。” “——可不止柏宗主,你瞧魔宗那位,不也深陷其中”

阮歲檀暗自哭笑不得,但他前世便已經習慣稱為成為衆人焦點所向,此時就算被人議論,也不怎麽難受,他感覺不自在的是這些人老把他和司小歸綁一塊。

——這些人都瞎了眼嗎,司歸明裏把他當樂子,暗裏不過是在懷疑他和戾天崖的關系。

戾天崖獄火之中誕生的魅靈,相貌又和傳說中的明王相仿,擱他也不會随意放過,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罷休。

方才禦劍把全鎮都查了一遍,往生棺并不在此處,也不知被那釣魚翁藏去了哪裏,眼下有柏原逸接手,他也不想再繼續摻和,重要的是先找到往生棺。

阮歲檀逗夠了,縱身一躍落在司歸身旁,探手取過酒壺,垂首輕嗅,笑眯眯道: “‘今夜白’,好酒。”

司歸伸直了腿,似笑非笑道: “小看你了,跟本尊玩欲擒故縱。”

阮歲檀失笑,把酒壺扔給他: “美得你,淨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得誰稀罕你似的。”

司歸伸了個懶腰,陽光照下來,把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格外清晰的擺在阮歲檀面前。

一去十六載,昔日拉着他衣擺跌跌撞撞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經長身玉立,奶團子似的五官也全都長開——

茂林修竹,如圭如璧。

阮歲檀心中突然一動,這小祖宗居然長得不賴,挺好看的。

“怎麽,被本尊的絕世美貌迷住,不可自拔了”司歸輕笑道。

阮歲檀翻了個白眼,道: “要是嘴巴不會說話,就更‘迷人’了。”

司歸趁他不注意,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摸了兩把,啧啧道: “果然是美人,連手都這麽又滑又軟。”

“司尊主,你本身已經很變态了,別搞得還猥瑣起來,”阮歲檀搖搖頭, “那就辜負你這張臉了。”

“這是承認本尊主英俊潇灑,風流倜傥了”司歸笑眯眯道。

“勉強算得上‘俊’,其他幾個字,可沒瞧出來。”

司歸道: “放心,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慢慢瞧。走,日頭大了,這裏一堆垃圾,氣味越發難聞。”

阮歲檀道: “去哪裏”

“你是本尊的人,自然本尊去哪裏,你就去哪裏。”

阮歲檀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終究沒說出來,笑了笑道: “好。”

司歸掃視下面人群一眼,目光落在錢玉塵身上: “母蠱不在他身上。”

“啊”阮歲檀沒反應過來。

“母蠱不在錢玉塵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身上消失了。”司歸道。

“啊”阮歲檀擡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面的黑色蜘蛛符紋還存在, “可我的子蠱還在。”

司歸道: “本尊猜,和那口棺材有關。”

“往生棺”阮歲檀道。

“對。”

阮歲檀奇道: “你怎麽知道和往生棺有關”

司歸: “本尊就是知道。”

“……”

阮歲檀: “好吧,給錢的人最大,司尊主說的都對。”

司歸斜睨他一眼: “當然本尊主說的都對,難不成你還有什麽意見”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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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乘坐畫舫順流而下,舟安鎮在背後漸漸成了個小黑點。

阮歲檀站在床鋪前久久沒動,司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邊飲酒邊看他。

“司尊主,好歹您老也是喝得起‘今夜白’的人,又是堂堂三尊之一,魔宗的尊主,犯不着跟在下同住一間客房吧”

司歸道: “誰說跟你一間房……”

“那太好了,還請尊主跟畫舫主人再要一間房——”

“……小厮哪裏配和主人一間房,小厮都蹲門口給主人值夜。”司歸道。

“……”阮歲檀: “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別講。”司歸道。

阮歲檀成功被二次怼回來,心口一塞,差點想動手打人。

可惜現在打不過那小兔崽子,哼,走着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哪天收拾他。

阮歲檀兢兢業業當小厮, “伺候”好這位挑嘴的小祖宗。萬萬沒想到,養了他三年,居然沒發現這姓司的小祖宗竟然是兩不吃——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一頓飯吃得他幾次火冒三丈,數次端起菜碟想給他一腦袋砸過去,但都被他用兩輩子修煉出來的修養給壓下去了。

不吃蔥花為什麽不提前跟廚子講,非要老子一顆顆給你挑出來——這也就罷了,不吃蒜蓉你點什麽蒜蓉炒青菜,那蒜蓉能挑得出來嗎!

阮歲檀十分克制的把那盤該死的蒜蓉青菜端到自己面前,一根青菜一根青菜的挑幹淨上面沾的細細蒜蓉,再放到那祖宗面前的碟子裏。

“本尊吃好了。”司歸拿帕子擦了擦嘴,施施然站起來,示意新任‘小厮’把桌子收拾了。

阮歲檀看着司歸面前,自己辛辛苦苦挑得眼睛都快瞎了的一碟沒有蒜蓉的蒜蓉炒菜,一碟沒有蔥花的蔥花拌豆腐,表情十分難看。

“你有病吧”四個字直接無形的顯示在了他腦門上。

司歸坦坦蕩蕩回視他,腦門上同樣頂着“我是主人我有理”。

阮歲檀:我有一句話真的好想講。

他叫來畫舫上伺候飯食的小二,小二第一眼看着桌上殘餘食物的時候,愣了一下,但秉着客戶第一的經營理念,把‘這倆怕是有毛病’的表情給壓了回去。

臨走出門時,還是沒忍住,小二低聲道: “咱們畫舫是江南第一的‘知春坊’,往來的都是仙長修士,廚子們都是禦廚出身,就算是一道簡單的拌三絲,味道也格外鮮美。客官們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小的去請大廚上來,親自給兩位仙長陪不是。”

“倒也不必,”司歸笑道, “吃食不錯,本尊就是不想自己的小厮閑着。”

小二: “……”

确實是有毛病喔。

小二後腳跟剛一離開門檻,阮歲檀就迫不及待關上門,面對緊閉的房門閉目深呼吸幾次,勉強把翻湧的情緒給壓下去。

他發誓自己看到了小二看神經病的眼神。

縱橫幾十年,平生第一次這樣丢臉,他已經能想象得到未來一段路程會過什麽樣的日子了。

“去,給本尊打桶洗澡水來。”司歸大馬金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阮歲檀: “有淨水術用什麽洗澡水”

“本尊今天就要用水沐浴。”

天啊,降道雷把這玩意兒劈死吧。

阮歲檀木着臉打開門,幾步追上還沒下樓的小二: “房裏那人要洗澡,麻煩送桶熱水上來。”

“”小二。

阮歲檀随便編了個借口: “修行低微,不會用淨水術。”

小二: “……”

我知道你在騙我但客人至上我也只能照辦就是不知道這倆神經病客人什麽時候下船好難伺候喔。

阮歲檀仿佛看見小二腦袋上飄過這行字。

他點點頭,表示小二想的都對。那就是個神經病,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氣沖沖跑了,沒過一會又回來,就成了這副德行。

果然不愧是江南第一的知春坊,專供修士所用,效率格外的高,就算面對的是這種基本不會遇上的要求,也極快的準備好了。

阮歲檀指揮着畫舫幾個粗使力士放好能供三四個人沐浴的大浴桶後,十分自然的關上門,正準備袖手站門外給尊貴的司尊主守門,就聽裏面那人懶洋洋道: “進來伺候本尊沐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歲檀撸起袖子,一腳踢開門,準備跟着小王八蛋拼了——

“你怎麽把衣服脫了!”阮歲檀忙背過身,覺得自己眼睛要瞎了,這都什麽人啊!

“你沐浴是穿着衣服的”司歸緩緩沉進浴桶,撩了些水打濕肩膀, “傻站在哪兒幹什麽,還不快點過來伺候本尊沐浴。”

“伺,伺候你個——啊”阮歲檀被一陣力道卷着腰倒拖回去,在浴桶邊緣停下,他被浴桶邊緣磕得腰疼,瞬間怒了,揉着後腰轉過身: “你別太過分……你湊這麽近幹什麽!”

司歸不知什麽時候轉到了靠近門口的這邊,他趴在浴桶上,兩只手搭在浴桶邊緣,幾乎和轉身過來的阮歲檀臉貼着臉,他看着小魅靈,突然笑道: “你臉紅了。”

“紅,紅你個頭啊!”阮歲檀被這極小的距離逼得想往後退,但困在腰間的力量卻沒消失,他只好上半身盡力往後仰, “你,你別太過分。”

司歸食指勾了勾,阮歲檀便被腰間無形的力量牽扯得更往前一點,整個腰折成了一個十分醒目的幅度。

“很好,筋骨韌勁不錯。”司歸繼續勾了勾食指。

阮歲檀快撐不住了,伸手撐住浴桶邊緣,卻握在了司歸的前臂上,他像是被火燒了一般迅速收回手,人都快要崩潰了: “能不能別玩了。”

司歸眼睛在他腰上溜達了一圈,舔了舔嘴唇,這才松開食指。

阮歲檀如逢大赦,一瞬間崩開三步外,警惕的看着浴桶裏那不懷好意的人。

司歸道: “去玩吧,不需要你了。”

“”

“不走那就回來繼續……”

“不!我走,馬上就走,立刻就走!”阮歲檀健步如飛,開門,關門,風一樣跑了。

司歸看着阮歲檀消失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眼神逐漸冷下來。他重新坐下來,整個人沉在熱氣騰騰的浴桶裏,搭在浴桶邊緣的右手手腕內側,赫然是一只黑色的蜘蛛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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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

按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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