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逸塵身世

“你知道嗎,我原不叫逸塵的。”姚逸塵說着,眼中不由漫起回憶的悲傷。

姚逸塵自幼失去爹娘,無依無靠的便被一個唱曲的戲班子帶走了,收了他師傅說給他許名,說郎君溫和如玉,便給起名,随了他的姓,叫姚岫玉,于是後來便有了岫玉公子之稱。

他十二學成,便在都城的茶樓裏面開臺唱曲子,每日見到的都是不同的客人。許多人都看不起他的出聲,不過是個戲子,和樓裏的小倌不過如此,以色侍人。

“但是我并不在意,我靠着自己的喉嗓為生,不覺低賤,更和花樓賣皮肉生意的男子不同。”那時的姚岫玉是自命清高的,他的“護花使者”很多,不少人千金求他獨唱一曲,那些女人心底裏對他懷着的心思他知道,所以他從未想過要出了這茶樓。

“後來有一天,茶樓裏來了一個大人物,那個人姓宋。”姚逸塵手指顫動着,眼中血絲隐隐可見,他繼續說道:“那人就是宋敏她奶奶,也就是之前的宋家主。”

就算心底裏再悲苦,他也再也哭不出來了,他已經麻木到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是卻沒有,這麽多年,他日夜悲苦,無聲落淚,到現在竟是不知道如何去哭了。

那年姚岫玉十五歲,正是大好的年紀,恰巧宋母游歷都城,知道岫玉公子唱腔十足名豔都城,當時宋家興旺,勢力不小,于是她便獨點了姚岫玉在她跟前唱曲。

那時他唱完了曲子,宋母只覺是上天所賜,直贊這是天籁,可惜,岫玉公子唱腔驚豔,卻沒有驚人的容貌,委實可惜。

“岫玉公子果真是好聲喉,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啊!”宋母不吝贊美,一邊打量着姚岫玉。

他那時不自然地垂下了頭,正是那一抹不經易的“嬌羞”,惹了後面的一世痛苦。

姚岫玉不過十五的年紀,那細嫩的皮膚像能一掐掐出水來,動人的很,于是宋母一個話下,直接便把姚岫玉帶回了府裏面,無人敢攔。

只是當時宋母年歲已大,對于姚岫玉這般年輕的男子有些力不從心,當夜給他喂了藥後,昏迷中的姚岫玉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身上撕裂地疼痛,他懵懵懂懂,什麽都不知道地哭喊着,絕望地睜着眼看着自己身上晃動的女人。幸好持續的時間并不多久,結束後,他沒有半點的表情,只是呆木着看着床頂,雙眼放空。

手上的朱砂痣消失,他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當宋母到了他房中,他便以死相逼。想是宋母仍是疼惜他的好歌喉,便再也不勉強。

“我沒想到,就是那一次之後,我便懷孕了,那個年紀或許與我娘相當的女人,那個強要了我的女人,我既然有了她的孩子,我覺得很惡心,但是我對我肚子裏面的那個小東西,卻恨不起來。”姚逸塵閉上了眼,像是想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眉間緊皺。

或許是他身體不好的原因,又或者是宋母年歲已高,這個孩子,不過兩月便沒了,短短時日發生的巨變,失了身子又失了孩子的姚岫玉恍惚了,不管誰叫他岫玉,他都抓着那個人,顫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府上的人都不敢碰他,只當他是個瘋子,是個啞巴。

本是如此自傲的一個人,如今成了這樣,就連宋母,也受不住他的失心瘋,于是便囚着他,一晃便是十多年。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女人,她對我說,岫玉本不該是你的名,仙逸出塵,如此才配你。”他笑了,應該就是從那時起,自己便換了一個人,他是姚逸塵,而不是岫玉公子。

那個女人,正是回到宋府的宋敏,只她第一眼見到了姚逸塵身穿潔白寬衣坐在牆邊,怔怔然看着天邊,她便想到這樣的一句話。

之後的日子,宋敏常會拿一些新鮮的玩意回來,或是叫戲班子上府上唱曲,府上的人都以為姚逸塵一輩子便這樣了,不想半年過後,那個清麗的岫玉公子,竟回來了。

“她每次出去,總會帶東西回來,她送與我,但是她總愛盯着我看,我問她為何,她卻掩飾地跟我說:‘你笑着的時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人,他笑起來的樣子便是這樣。’”姚逸塵聽了,面上不收燦笑,只是眼中黯淡無光。

那時的宋敏不自在地說:“你能,再多笑笑嗎”她想,小喬若是在他身邊,她每日都要送他一樣東西,他定然也會笑的如此明媚。

“我自知自己身份,又是不潔的身子,不應該念想着她的,只是我實在控不住自己的心。”

“記得有一次她傷的很重,滿身的血水擦都擦不完,不過在她最後清醒的那一刻,她都在叫着一個名字。”姚逸塵深深的望着小喬,眼中是釋然的笑意。

“她連性命危急的時候,還是叫着拿兩個字,那便是喬喬。當時我便在想,那喬喬到底是什麽人,竟能如此受她記挂着,所以當我見到你的那時,我便有了答案,你與她,才是般配的一對,而我,不過是一個過客。”

小喬忘記了說話,他不知道,逸塵這樣好的一個人,竟受過這麽多苦。

于是他笑着拉過逸塵的手,打着岔說。

“逸塵,都說肚子裏面的孩子會撲騰地動,你快摸摸,我肚子裏面的寶寶是不是在動呢。然後我要告訴他呀,要叫你叫做幹爹。”

姚逸塵的手被他拉着,伸進了被子裏,摸上了他的肚子。手下是平坦的軟肉,暖呼呼的。

姚逸塵被他帶着沒了那難過,他輕輕動了動手指,對小喬說:“現在孩子還這麽小,怎麽會動。”

他是羨慕着小喬的,他初為人父,幸福小臉興奮地有些紅潤,這樣的男子,就是宋敏最愛的男人,看着小喬,他竟沒有一點的嫉妒,而是想讓他永遠這樣笑着。

宋敏心尖上的人,他定然要幫她護着了。

“小喬,你要相信宋敏,好好地養着肚子裏的孩子,等她回來。”他頓了頓又說:“宋敏她,是能夠為了你舍了性命的女人,我也望着你,能夠替我好好地陪伴着她,一輩子。”

“她,是個好人。”姚逸塵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悄然地合上房門出去了。

第二日,衛家主便到了宋府,一看到小喬摸着自己發酸的腰,而宋敏這人影兒都沒有,便氣的咋呼。

小喬一個孕夫還得哄着自家娘,就怕她把宋敏屋子裏的東西砸了,随後保證着宋敏不過半月便回來了後衛家主才勉強消了氣,一連找了好幾個大夫過來把脈了,折騰着小喬更疲乏了。

不過小喬雖是辛苦,心底裏确實甜滋滋的,有了身孕的男子便不一樣,整個人都彌漫着幸福的神采。

小喬一邊盼着擔憂着宋敏何時回來,一邊照顧着自己的身子,平時吃東西也算開胃,不像其它懷了孕的男子,一天到晚吃多少吐多少,他吃的分量不比平時少,但是還是越來越瘦了,肚子卻慢慢有些小凸起。

“正夫,逸塵公子說,已經傳了信去宮裏面,還傳了消息回來,宋小姐就在宮裏面,應是不多久便回來了。”葉子放下剛熬好補湯,香苦的味道陣陣傳來。

“嗯,等她回來了,一定要被吓一跳。”小喬笑的開心,端起那湯一口氣喝了下去。

葉子吐了吐舌頭,正夫這一口下去眉頭都不皺,明明那湯他是知道的,裏面帶着的中藥苦極。

畢竟孩子來之不易,小喬再怕苦,也忍着喝了下去,每日摸着自己有些變化的小腹,他便覺得異常滿足。

都城,帝宮。

大殿上是金龍纏柱,火紅金碧,還有代表高貴的沉黑色石板,樣樣都顯示着宮殿的華麗輝煌。

從長條刻龍石階到真主大殿,兩旁間不少跪着的侍女,殿外侯着兩排的禦前侍衛,女帝正坐在龍椅之上,身旁是極受寵的李貴君,先前才廢了帝後,此時後宮皆由貴君打理,此時位左,下邊的大臣都心知肚明,帝後之位,怕是已有定數了。

女帝身穿金色繡袍,此時龍顏盛悅,看着殿下行禮的女子,她随意揚手讓其平身。

女帝長相并不粗糙,相比以往的帝王,她實則更少了威嚴之氣,身上帶着的更多的是書卷之氣,由此看着更讓人親近,并不凜冽。都說女帝面屬俊俏,确實不錯。

相比殿下曲腰行禮的宋敏,女帝笑顏更顯,宋敏的臉實在是黑了。

“小姐,咱們先別急,這邊的事還沒搞定,就先別顧着正夫那邊了!”哎呦這可把南苑怕死了,她也是第一次進宮,第一次見着了高貴的女帝,自己陪笑都來不及,反觀宋敏,她這臉臭的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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