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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周鳴玉接連查了很多天保育堂的名錄,在名冊上一無所獲。
謝家只有她二叔那一房從軍,老實說,她對軍中的情況并不清楚。如果沒有謝二郎從軍,她就連這一條線索都沒有。
但顯然,朱之隅死後的确将自己的孩子保護得很好。這名冊上凡有姓朱的孩子,要麽就是年紀對不上,要麽就是母親的信息對不上。
周鳴玉查了幾天,已經做好了這孩子根本不在濱州,或者已經徹底将信息抹去的準備。
張浮碧那邊也是一無所獲,同周鳴玉碰面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她一臉歉意地同周鳴玉道:“周姐姐,真是抱歉,這回也沒能幫得上你。要不然,你給你那舊交送封信去問問?橫豎我還要在這邊待一陣子,等回信來了,我再幫姐姐留意。”
周鳴玉又能去哪裏送信,聞言也只是微笑搖頭,同她道:“恐怕去了信也沒用。他若是知道更多,也不會這麽久都找不到了。三姑娘莫要自責,回頭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張浮碧十分歉疚地點頭,只覺得自己誇下海口要幫周鳴玉找人,最後卻一無所獲,難免有些難堪。當晚直到回了居所,都一直悶悶不樂。
她沉悶着在床上翻騰了很久都沒睡着,最後終于等到了半夜,因為每天白日積壓的勞累而緩緩睡去,只是狀态一直睡得很淺。
半夢半醒之間,她隐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睜開眼時看到簾子外面仿佛有什麽人影晃動。
張浮碧一下睜大了眼睛,卻保持着姿勢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一直盯着那人。那人在她的行李裏翻了半天,興許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向她床邊而來。
張浮碧連忙閉上了眼睛,裝作睡熟的樣子,卻分明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于好像能感到床帳被人掀起。
但那人似乎只是看了看床上有沒有別的東西,并沒有想要對她下手的打算,很快就放下了簾子出去。
張浮碧聽到了門窗微微的響動聲,睜開眼睛一看,果然屋子裏沒人了。
她迅速地跳下床,推開一邊窗戶,對着外面大喊一聲:“寧護衛!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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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周鳴玉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她這邊與張浮碧分開之後,就回了客棧。賀掌櫃見她回來,同她簡單說了幾句查賬的情況,最後又道:“今日沒什麽消息,姑娘莫急。”
賀掌櫃也是個人精。雖不知是不是來之前便受過提點,但是每日見周鳴玉行動,多少也能猜出她是在找人,那日便主動尋了個無人的機會問了周鳴玉。
“咱們這一路時間緊張,不可能一直久留于此。周姑娘若是信得過我,不妨将要找的那人信息告訴我,我好托幾個信得過的夥計去打聽打聽,總比姑娘自己大海撈針地去找強些。”
他态度坦然,周鳴玉也就沒有藏着掖着,仍舊按當時給張浮碧的那一套話術,對賀掌櫃說了。
賀掌櫃當即便道:“姑娘放心。我不大肆聲張,只找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打聽。”
周鳴玉稱了謝,這幾日查人時便沒有避着賀掌櫃,只可惜賀掌櫃那邊也沒什麽消息。
她晚上躺在床上,翻看自己這幾日查找的記錄,只覺得毫無頭緒。
然而在她入睡後,便有人主動送上門來。
迷香的味道自然是熏不到她的。她一貫謹慎,身上又帶着刀,很快就清醒着進入了防備的狀态。
她看着外面那人在她行李裏翻了半天,很快就湊到了她床前,二話不說,直接提着刀就刺進來。
周鳴玉當即拿出刀擋了一下,翻身起來。她如今腳步靈便,不像當初,動作也十分迅速,不必回避,直接迎面出刀。
來人似乎沒料到她居然沒被迷暈,小聲罵了一句,直接與她動起手來。
來人拿的是長刀,周鳴玉卻拿的是短刀,再兼之她是個女子,雖身量本就高挑,卻仍舊比來人差些,所以打起來時并不占據上風。
但她動作異常靈敏,又十分令人出其不意,不僅暫時逼退了來人,還伸手夠到了一旁衣架上的外衣。
她右手短刀飛快換到左手,刺進了來人肩頭,轉了半圈才抽出來。而在來人回手去阻的時候,她飛速後退,右手從外衣裏抽出了一截長鞭,直接揚手抽了上去。
她自幼習武最佳,便是用鞭。
來人被白白抽了一鞭,肩上登時血流如注。
二人身法奇快,一番交手也不過頃刻之間。那人似乎還想要繼續對周鳴玉動手,卻很快聽到了屋頂的聲音,立時收了攻勢,不再戀戰,直接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周鳴玉只穿着裏衣,沒追出去,只是對着窗外喊了一聲:“莫飛,去追。”
外面沒人回應,只有一陣風聲掠過。
莫飛,就是那位在她窗戶外面一直守着,給她無聊的時候驚鳥玩兒的暗衛。
她來時知道自己此行恐怕會驚動一些人遇到危險,所以路上的時候,提前将他叫出來,仔細地認了認他的臉,又問清楚了他的名字。
這時候就用上了。
屋裏的動靜鬧得有些大。周鳴玉飛快地穿好了外衣,将刀收好,又将長鞭重新系在腰上,遮在腰帶裏。
她大致翻了下包袱,別的沒丢,但那本記錄着保育堂的手記沒了。
周鳴玉心中道了句“果然如此”,而後裹上披風打開門走了出去。
斜對面的賀掌櫃聽見聲音,此刻亮了燈,也穿了外衣出來。
他又驚又憂地打量了一遍周鳴玉,問道:“是遇到了什麽事?姑娘沒事罷?”
周鳴玉笑了笑,道:“沒事,遇到了個毛賊,來偷東西。我身邊帶來的護衛已經去追了,我也跟去看看。賀掌櫃瞧瞧自己有沒有丢東西,提醒咱們的人警醒些,我去看看就回來。”
賀掌櫃攔住她,道:“姑娘一個人去恐怕不安全,帶個人一起罷?”
周鳴玉道:“不必。人越多越不方便,豈用如此大張旗鼓。賀掌櫃放心。”
賀掌櫃不是那種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人。周鳴玉如此說,他便清楚此間事不好同他明說,于是便不再阻攔,只道:“姑娘一個人小心些。”
周鳴玉稱“好”,将風帽兜了起來,下去牽了匹馬,按着莫飛給她留下的痕跡一路追了出去。
她這些日子裏等的就是此刻。若是主動尋找卻什麽也無法找到,那不如大張旗鼓打草驚蛇,讓對面的人留意到她的動作。
能關注到謝家舊部遺孤的人,未必與當年事沒有聯系。
莫飛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一路上只是追,卻沒有捉,應當是故意裝作對地形不熟悉的模樣,才好一路追到最後。
周鳴玉順着标記,最後來到了郊外一處莊子。
這莊子是個很不起眼的保育堂,是濱州所有保育堂中很小的一處。周鳴玉昨天剛剛來過了這裏,特地翻閱了此地的名冊,但是其中幹幹淨淨的,什麽也沒有查到。
周鳴玉下了馬,縱身躍上牆頭,動作十分輕巧地翻了過去,看見寬敞的院子裏,莫飛正抽刀夾在一個黑衣人的脖子上,和對面的人對峙。
莫飛回過頭,自信地朝周鳴玉一笑,道:“周姑娘,都逮住了,就是他們派人來殺你的。”
周鳴玉對他颔首道謝,而後走上前去,打量起對面的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粗布衣裳,看着只是三十歲上下并不起眼的中年人。昨天白日,就是他們接見了周鳴玉,那時候兩個人都看着憨厚老實,半分不像如今這般,挺直了腰板,眼中一片防備肅殺。
那男人甚至手中握着刀,擋在了那女人面前。
周鳴玉平淡問他:“為何要來殺我?”
對面人冷笑一聲,道:“你為何要來查那些孩子們?”
周鳴玉瞧了一眼孩子們安睡的寝舍,道:“果然,那些孩子裏面,存着秘密罷?”
那男人哼道:“廢話少說!”
而後立刻揚刀砍了過來。
莫飛喊了聲“姑娘小心”,用刀柄敲暈了手下那人,便要上前來幫周鳴玉。周鳴玉便主動退開,由莫飛迎上此人。
這男子功夫極好,刀刀都是要人性命的狠辣動作,即使莫飛是楊簡部下好好訓練過的高手,一時也難以與他決出勝負。
那婦人看見二人戰鬥不休,便轉身向另一側走去。周鳴玉眼尖看到了,便立刻幾步過去,同時揚手将短刀擲過去,揚手阻了那婦人去路。
卻不料那婦人離開只是故意将周鳴玉從莫飛身邊引開,見周鳴玉沒了兵器,那婦人立刻從一旁的架子中間抽出一柄長劍,揚手刺向周鳴玉。
莫飛餘光瞧見,大喊一聲“姑娘小心”,卻被那男子一阻,不得過來。
周鳴玉的眼睛在長劍寒光閃過的剎那微眯了眯,腰部柔軟地向後倒去,避開致命的一擊,而後飛快側身推開。
那婦人劍法卓絕,步步緊逼而來,周鳴玉看清了她的身份,準确地避開她的攻擊,并迅速向後拉開與她的距離。
而後她手往腰間一探,揮臂抽鞭,長鞭猶如閃電長蛇,直襲那婦人面門。
那婦人似乎是沒想到周鳴玉有這般武藝,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但動作沒有任何停頓,立刻便與周鳴玉對上。
周鳴玉一邊與她對戰,一邊抽身往莫飛那邊退去。
莫飛猜到周鳴玉可能有點三腳貓的身手,卻沒料到周鳴玉居然功夫這麽好,十分詫異,心中正喜,暗道這下可好辦了。
可下一刻,他便遭到後頸一下重擊,還沒來得及反應,去看看究竟身後是何人偷襲,便立刻沒了力氣。他手中的兵器瞬間脫力落下,人也立刻閉眼暈了過去。
場中這一男一女沒料到局勢居然這般發展,戒備地舉着兵器,看着周鳴玉站在莫飛身後,一手刀便狠狠敲暈了他。
那樣的力氣,遠非是一個普通的弱女子能有的。
那婦人站在周鳴玉身前,揚起長劍,直指她咽喉要害。明明再向前半分便可要周鳴玉性命,卻只停留在了她頸前。
她厲聲問周鳴玉道:“你到底是何人!”
周鳴玉手裏拿着鞭子,卻沒有舉起。
她沒有任何要繼續對戰的動作,只是正面看向這婦人,口中道:“你用的是謝家教導子女用的內傳劍法,是誰教你的?”
她不退不避,向前邁了一步,迎上劍鋒,鋒利的劍刃劃破她脖頸,有鮮血從她纖細的脖子上緩緩流下來。
她再問一句:“謝家子女都死絕了,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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