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93章
“不可!”
院子大門突然被推開,闖進來的,卻是一身風塵的楊籍。
楊符面色平淡,擺手讓那個沒攔住楊籍的人關門出去。
楊籍今日才趕到上京,在城外拂雲觀沒見到楊符,便匆匆入城跑來了青蓮觀。
他站在門口,看着屋裏的原之瓊,她頭發有些亂,坐在地上,實在是顯得有些可憐。
她果然是來上京找了楊符。
他沒有再靠近了。
即便溫暖如楊籍,也要在這樣的一幕裏,感到有些不忍的難堪了。
他沒有再看原之瓊,同楊符低聲道:“……兄長,不可殺她。”
楊符負手望他,道:“你來摻和什麽?”
楊籍自小是畏懼楊符的,也不如楊簡與楊符親近,所以此刻要從楊符手下要人,他自知自己沒有這麽大的面子。
他只能拿楊簡當理由,道:“兄長,八郎還在晉州查這個案子,她是重要人物,不能殺。”
楊符幹脆道:“他不至于那麽沒用。”
楊籍知道他這位兄長是說一不二的性格,當年整個楊家都沒人能攔着他把謝憶從夫家搶出來,如今他想殺原之瓊,憑他自然是攔不下來的。
他抿了抿唇,道:“兄長,我不能看着她去送死,我會……”
“你早說這句,不就完了嗎?”
楊符瞥他一眼,道:“你真正的理由是什麽,這麽難出口嗎?”
他自帶一種兄長的威嚴,訓誡起楊籍來,讓他也不敢擡頭。但偏偏此刻,楊籍覺得,自己或許是有希望帶走原之瓊的。
楊符果然松了口。
“可以啊,想放她,我答應你。”
楊籍呼出一口氣,面容瞬間明媚起來,笑着看向楊符,拱手便要稱謝。
可旋即楊符又道:“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楊籍微頓,道:“兄長請吩咐。”
楊符道:“你不可再與她同行。”
楊籍臉上的笑意僵硬了。
楊符指了指大門,道:“你若答應,我現在就命人開門,你可以看着她走出去,我和我的人都會留在這裏,半刻之後再離開,你不必擔心我言行不一。同樣的,你需與我一同留在這裏,時間到了,我會讓人送你返回楊家。從此以後,你與此女斷絕關系。”
楊籍掙紮片刻,還想争取,道:“可兄長你當初……”
“你別來和我比。”
楊符淡淡道:“你沒我這個脾氣,也沒什麽手段。若是不願答應,就不必談了。”
楊籍看他臉色,最後還是道:“我答應,還請兄長信守承諾,即刻放人。”
楊符擺擺手,他身旁那個部下立刻大步走進屋中,将原之瓊從地上拖起來,而後一路拉到院子門口,拉開大門,将她推了出去。
原之瓊沒聽清這兄弟倆說了什麽,但是錯身而過的瞬間,她還是擡頭看了一眼。
楊符自然是沒有看她的。
但楊籍也沒有。
他只是垂着眼,在她過來時,默默地轉過了身。
原之瓊那一刻有些怔住了。
這樣怔忪的心情,直到她被推出大門那一刻,才恍然反應過來。她站在門外,回頭看了一眼,楊籍側身站在陽光之下,分明是溫柔的眉目,卻再也沒有半分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貫是霸道的姑娘。
給了她的東西,哪怕是丢在一旁,從來不看一眼,也是可以的。但若有人将這所謂的無用之物拿去了,她便立時要惱火——
那是我的東西,憑什麽要被旁人拿去?
現在,楊籍就是她失去的那樣無用之物。
若是往常,她必然是要不退不避,直接将這樣東西搶回來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是楊符搶走了她的東西。她除了給楊符紮兩根刺,剩下的并做不了什麽,她的處境危在旦夕,只有一個人能保她,她必須立刻找到那個人。
原之瓊看了楊籍一眼,轉頭便快步跑了出去。
楊符看着她毫不留戀地離開,諷刺地勾了勾唇角,回身坐在廊下的陰涼處,還真沒騙楊籍,帶着他的部下在院中等了半刻。
半刻之後,他的部下得了他眼色,走到楊籍面前,道:“七公子,随屬下回去罷。”
楊籍一直站在太陽地裏,此刻臉頰被曬得微紅。他有些僵硬地轉身對楊符拱了拱手,道:“多謝兄長。”
楊符擺手,未答。
外頭有楊符來時所乘的馬車,此刻正好,帶着楊籍送回楊家。
而在楊籍走後,楊符立刻走出了青蓮觀,有另一人牽馬來見楊符,同他拱手道:“主子,我等一直跟着清河郡主,她往繁記尋祝二當家了,如今正在會客室中等候。對面酒樓頂層雅間已經包下了,可以直接看到她。”
楊符點頭,上了馬,直往那酒樓而去。
他這部下一路跟着楊符,引着他入了雅間。楊符将窗戶微微推開一條縫隙,看到對面那棟樓上,原之瓊側身坐在窗口,正與人說話,背心就斜對着這邊。
楊符伸手,部下會意地遞上弓箭。
他的眼睛一錯不錯地鎖定着原之瓊的位置,而後将箭伸出窗縫,張開長弓,瞄準了她。
原之瓊的對面,祝含之緩緩落座,仿佛無意似的,側首往這邊看了一眼,正與他目光相對。
他們明明白白地看進了對方眼底。
但下一刻,祝含之便轉過了頭,仿佛什麽都沒看見似的,笑着同原之瓊說了句話。
也不知是原之瓊是回了什麽,有些向前微微傾身的動作,直直暴露在楊符的視線之中。
楊符毫無猶豫,直接松手,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入原之瓊後心。
這一箭不比尋常,箭頭比尋常的要重很多,而楊符的弓也勁道不小。他看着瘦弱,可是這一箭拉開,穿透了原之瓊削薄身體之後仍未停下,居然直接向前釘死在了桌案之上。
祝含之當即起身,向後退了一步。
原之瓊驟然遭受這一擊,立刻便嗆出一口血來,被巨大的力道帶着伏在桌案之上,卻再也沒有力氣起身。
她口中鮮血不停嗆出,卻一聲也發不出來,也沒能當場氣絕。中箭的瞬間,她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抓祝含之,可祝含之這一快速後退的動作,她便再也抓不到她。
原之瓊徹底無法動彈,她看着祝含之面無表情的臉,艱難地回過頭去,想看看是誰在背後放出了這一箭。
然後她看見了楊符。
他手中的弓還沒放下去,就那麽大大方方地落在窗沿之上。若不是他穿着一身素簡的道袍,那一番清閑的姿态,真應當是哪家風流恣肆的郎君。
楊符站在窗邊,看着她不甘又通紅的眼,甚至于很輕地笑了笑。
原之瓊體內的力氣在一點點傾瀉,最後只得無力地匍匐在桌案之上。她費力地扭着頭,一直看着楊符,楊符也就那樣一直欣賞着她嗆得滿面鮮血的這一幕。
他在欣賞她的死亡。
原之瓊看着他那雙含着滿意之色的笑眼,心裏的不甘一點點地漫上來。
楊符,楊六郎,那個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的玉面小郎君,自小便身披一肩雪般的幹淨冷清。她驚于他仙人一般的氣度,年歲漸長,又順理成章地轉為傾羨與愛慕。
她愛慕他所有,卻無心擁有,她頭一次這樣愛慕一個人。可他偏偏又自願落下雲端,去與謝憶結一對連理。
他和她從來都沒有什麽關系,原之瓊心裏明白。
可她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呢?注定孤獨一生的楊六郎,便該孤獨一生,他不肯愛人,怎麽又獨愛了謝憶?既然愛了謝憶,怎麽又不能愛上旁人?
原之瓊此生第一次殺人,殺的便是謝憶。她把毒藥送進那個院子裏的時候,頭一次感到那麽快樂。
她要等着謝憶死,等着楊六郎而後落到人間。
楊六郎的确沒再回到天上——
他變成厲鬼,在這兒等着她呢。
她并不傷心,也并不後悔,就只是不甘心。
她眼裏的淚盈盈地轉,最後又壓了回去,她沒有什麽好哭,不想讓他此時太過滿意,也不肯讓他在眼中變得模糊。
她清晰地看着楊符的無情,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也沒有閉眼。
祝含之确認她喪命,這才走到窗邊,看着仿佛持酒觀花一般逍遙的楊符,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無聲地邀請他來。
楊符點了下頭,将弓扔給部下,施施然下了樓,又進了對面繁記的小樓。
有夥計引着他一路登樓,祝含之在那間房中等着他。
祝含之并不驚懼,也不意外,只是合上窗,回頭看了一眼原之瓊的屍身,朝他道:“我吩咐夥計套輛車,道長自己處置?”
她說得直接,楊符也應得幹脆:“多謝祝當家相助了。”
祝含之一副笑模樣,眼神裏卻意味重重,道:“道長這話錯了,我可沒有幫道長什麽。”
笑話,他是來這兒殺人的,她還能幫他不成。
她走到門邊,只開了一條小縫,以身作擋,叫了個夥計過來,吩咐他套車準備,這才重新關門進來。
楊符這才問道:“她見過太子了?”
如今到處都在通緝原之瓊,她沒法光明正大地進入東宮,不過既然來找了祝含之,想來是通過她來達到目的。
祝含之道:“我哪有随意帶人出入東宮的本領?最多幫她捎個信兒罷了。”
晉州的生意都被端王府攪黃了,白賠了那麽多錢,要不是因為此次太子接手此案,她才不去給原之瓊遞這個話。
楊符道:“什麽信,沒看過?”
祝含之攀附太子,是圖一個長久的靠山,無謂在這些小事上動腦筋。她搖頭笑道:“拿火漆封着呢,看不成。不過道長可以放心,她沒見到殿下,送進去的,也就只有那封信而已。”
她特地形容了一下:“在我這兒現寫的,應當不是道長想要的東西。”
楊符聽此言,問道:“太子收到那封信後,可做什麽了嗎?”
祝含之笑道:“我最多知道我這裏的事兒,殿下要做什麽,我如何能知道呢?”
楊符微微壓低了眉,道:“我換個問法,那東西沒讓楊家拿走罷?”
太子拿去便拿去了,只別被楊家人拿去就好。
祝含之只道:“她進城不久就來了我這兒,出去了一晚又回來,有沒有和楊府往來,我可不清楚。”
楊符聽到這裏就足夠了。
他點頭稱謝,走過去推開窗,招呼自己部下進來。部下十分利落地抖開黑色披風,拔出長箭後便将原之瓊整個籠了起來。
外面夥計過來敲門,祝含之吩咐了他一句,而後回身面向楊符道:“道長慢走。”
楊符垂首致禮,帶人走了出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