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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這麽多年,端王一直肆無忌憚。今上一直有意縱容,假作不見,便使得他愈發張狂,終到今日,因有婁縣礦井坍塌使百姓喪命的事鬧了出來,徹底成了一個引子,成了今上終于可以鏟除他的理由。
百姓之命,國家之重,是個太過正義的理由。今上一派正色,當即下令嚴查,将此事全權交由太子負責,特地點名叫他不必顧及任何人的臉面,只要還百姓一個公平明白。
事出有名,不可挽回。
首先是世子原之璘。私竊銅礦這事一開始就是從他外室那一家子鬧出來的,他從中拿了不少,根本就逃不掉。
除此之外,他在封地胡作非為慣了,什麽侵占民田、強關店鋪、縱馬傷人、強搶民女、逼良為娼、以財償命、買官賣官等等的惡事,一樣也沒少做。
晉州百姓苦原之璘久矣,經由此事,知他已死,全都大膽地翻了出來,凡有證據,俱是鐵證。
但他已經死了。
死人無法接受任何報應,而百姓的恨意總是經年不絕的,于是通通都轉移到了端王府上,首當其沖的就是近來大名遠揚的原之瓊。
原之瓊的罪責沒有什麽辯解的餘地。端王為了給自己脫罪,不惜給原之瓊編織了一條完整的證據鏈,使得查證時可以迅速又準确地确認,一切罪證均有名目。
其次,不僅是竊礦,查證時還發現,晉州有暗廠私自鑄幣,攪亂市場,以劣幣驅逐良幣,最後達到財富集中的目的。而這家鑄幣的廠子,是原之瓊命人安排的。
她自然也有些別的罪行,只是相比這兩項,都是輕的。
原本是明珠一般金尊玉貴的郡主,經此事後,迅速變得聲名狼藉。
今上早對晉州這邊的楊簡和宋既明下了旨意,一個查案子,一個守王府。端王是半步踏不出王府大門,只得日日垂淚,一連往上京遞了好幾封陳情書,又是說理解聖上,為臣者遵從聖上安排,又是說自己年逾半百就這麽一雙兒女,如今徹底沒了,好不感傷。
但無論上京和晉州的戲唱得多麽亂哄哄,原之瓊始終沒有出現過。
而在這一場漫長的查證度過了月餘後,太子麾下率先找到了原之瓊。
說來也算奇事一樁。晉州民怨沸騰,紛紛要求官府給百姓一個交代。太子做了奏本請命,今上直接批準,于是為安撫百姓情緒,穩定晉州經濟,朝中特地撥了大筆銀兩,又派了大臣趕赴晉州。因憂心晉州情況,今上特地找來楊符,蔔了一卦。
就是這一卦,算出了原之瓊的方位。
據說,這位清河郡主被找到時,拒不認罪伏誅。領兵之人提前得了太子的允準,見此情況,下令射殺了原之瓊,将她的屍體帶了回來。
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在她藏身之處找到的一個包袱。
而這個包袱在東宮被打開的那一刻,則又改變了已經近乎于結案的進程。
因為那個包袱裏的東西,明确地指向了端王與東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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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愉得了密信,特地來找周鳴玉。
周鳴玉回到濱州之後,便一直留在這小小的保育堂中,每日幫着謝愉照顧這些孤兒,閑的時候,還會教他們學點武藝。
她武藝自然是不如薛峰青的,但薛峰青未必一直在保育堂中,那些學武心切的孩子們見不到薛峰青,便要來纏周鳴玉。
小秦游不喜歡舞刀弄槍,但難得的是,倒也願意學些武藝。謝愉幹脆教了他謝家劍,周鳴玉頭回見時,頗驚訝于小秦游的天賦。
他是徹底地繼承了謝二用劍的天賦,若是真走了這條路子,将來未必比不上秦游。但他既然更樂于讀書,謝愉和周鳴玉也就沒有強求。
反倒是大些的秦漫,十分熱衷此道,刀劍槍棍,樣樣都舞得漂亮。得知周鳴玉也會功夫之後更是開心,纏着她叫自己用鞭子。只可惜近來還沒完全拿捏,每天都要把自己狠抽幾道。
謝愉站在院子旁,對周鳴玉招了招手,看她和秦漫說了兩句,便快步走了過來。
“姐姐,什麽事?”
謝愉拉着她回了房間,關上門方掏出信封遞給她。
“軍中來信了。朝廷派了人來——是太子那邊的人,突然開始查起了軍備和十餘年前的舊賬。”
近來端王被查,東境軍中的楊家高位首領明顯謹慎了不少,如今又趕上這件事,難免讓人注意。
謝家當年倒下,卻不至于将所有兵卒斬首。這些年謝愉一直有意發展,倒是真聯系上了一些爬上高位的舊部,不停地傳送消息。
這舊部察覺到不尋常之處,立刻便給謝愉傳了信。
周鳴玉看了眼信中內容,拿到一邊去燒了。
謝愉不知朝中情況,只能猜測,但看見周鳴玉這波瀾不驚的表情,便道:“你知道這事兒?”
周鳴玉解釋道:“這事兒之前未必能成,我也就沒同姐姐說——來濱州之前,我聯系了在晉州的賀掌櫃,讓他幫我傳信,和上京那邊聯系了一回。我離開上京之前,曾經和楊符有些交集——”
“楊符。”
謝愉聽到這個名字,眉目有些低沉下來:“你沒告訴我你和楊家人交情這麽多——你知不知道他把九娘從夫家搶出來了?”
周鳴玉有些驚訝道:“姐姐知道這事兒?”
謝愉臉上盡是忍不住的厭惡,道:“她那夫家是看中了謝家聲名,高攀九娘,謝家落難,九娘性子又懦弱,我想也知道她過得如何。我那時原本是想将她帶出來,先送走了再說,只是在楊家被人盯着,一時耽擱了。豈料那個瘋子居然敢去強搶。要不是之後我就離開了上京,高低要回去找楊符拼命。”
她提起這事就來氣,楊符那個自私自利的蠢貨,只顧自己的心,卻半分不為九娘考慮,半分不想楊家的殘忍。
他是全了自己的心意,怎麽不想想覆巢之下無完卵,楊家見他如此瘋魔,豈會再留九娘性命?
楊符這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後謝憶過世,他又重新回去修道。雖然楊三郎叫人瞞着她,她還是知道了這事,那時她月份已經很大了,直接就破了羊水。
就是因為這事刺激了她,她半分不肯再繼續和楊三郎周旋,才決定铤而走險傷他,換自己遠走籌謀。
兩姓之仇,楊家人這輩子都還不清楚。
周鳴玉看謝愉這般生氣,只得拍拍她手臂,道:“姐姐莫氣,我不是要和楊家人攀扯,只是當時在上京時,我見過他一回。因原之瓊拿九姐姐做文章,楊符便設計将原之瓊趕回了晉州。若不是因為這事,我也不會想着冒險給他傳回信去。”
謝愉看着她,問道:“只傳了回信?”
周鳴玉道:“只傳了信。”
謝愉有些諷刺道:“他确是一副深愛九娘的模樣,你也不可輕信,他會為了九娘便和你站在一邊。”
周鳴玉知道謝愉的偏見不可幾句話解開,便只道:“可如今軍中這信來了,朝中的人已至東境軍中,便可知還是有些用的。”
謝愉看了眼那邊的灰燼,耐下性子,道:“你仔細告訴我。”
周鳴玉垂眼,道:“原之瓊原本在楊簡手裏,端王将罪行推到原之瓊頭上,楊簡是有意放了原之瓊看她反應。那日我一路去追,她是回了上京——她對楊符有意,八成是回去找他。”
謝愉沉着臉道:“別拿原之瓊打岔,我是問你和楊符。”
周鳴玉搖搖她手,笑道:“姐姐莫怪。我離開上京前,找了個小乞兒給他塞了個信兒,大概是說謝家落難與端王有關。我猜提到謝家,想到九姐姐,他約莫會上心。原之瓊不可能不知道端王的底細,這次回京,只要楊符肯與她周旋,未必不能套出話來。”
謝愉有些氣地拍了她一下,道:“這樣沒有把握的事,你也敢做?”
周鳴玉道:“我那時候只知道軍中的事有問題,可我對那些事毫不清楚,就算來到濱州,可能也是铩羽而歸。說實話,我在上京始終毫無進展,心中不是不急的,便想冒險試試。”
她看着謝愉明顯就想要開口責備的眼神,立刻又道:“如今看來,這都是有用的,楊符那邊必然是從原之瓊那裏知道了什麽——應當是端王與東境軍有勾連,所以朝中才會派人來查東境軍。”
謝愉還是道:“太冒險了,如果東境軍沒有問題,如果原之瓊沒有和楊符見面,如果楊符站在楊家那邊……你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周鳴玉道:“我知道。”
可她實在太着急了。
可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麽更快的法子了。
謝家沒了的時候,她實在太小,對家中關鍵的事情一概不知;而她從前又只是個在富貴鄉裏受人吹捧的世家貴女,哪能有什麽門路去查這些東西。
謝愉看她這模樣,知她一路被發賣,總是要比自己辛苦的,也不忍再苛責她,只是自己坐下,考慮了片刻,破釜沉舟道:“既然已經如此了,那就豁出去了。”
周鳴玉看着她如此神色,問道:“姐姐知道什麽嗎?”
謝愉道:“二伯被卸了官職之後,東境軍便由他從前的副手楊寅接了。那楊寅是楊宏的族弟,沒少摻和這攤子事。謝家有個舊部,從前只是個小兵,如今被提拔起來了,官職不高,但卻是守在楊寅身邊的親衛,也發現了一些東西。”
她看着周鳴玉,也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道:“這些事,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訴你的。”
周鳴玉俯身坐在她腳邊,拉着她膝上的手,道:“這些事終歸都是要有個結果的。端王是真的和東境軍勾連通敵,反咬了謝家,是不是?”
謝愉點了點頭。
周鳴玉手有些顫。
謝愉握住她的手,道:“十一娘,莫怕。”
她聲音分外堅定,道:“我原本是不打算這樣着急的,但是既然陰差陽錯到了這一步,也沒必要去躲。太子的意思,必然是那位的意思,他要懲治端王,要懲治世家,這便是一個現成的機會。”
她眼神裏毫無懼色,道:“他們做了這麽多年,痕跡也留了不少了,我們手裏捏着證據,只要找個合适的機會捅破,不怕他們還能穩坐高臺。”
她這些年準備了這麽多,是早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了。
周鳴玉看着她,坐正了身子,同她正色道:“六姐,答應我一個要求——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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